春秋集傳詳說 / W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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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集傳詳説目録  春秋類¶
卷首¶
序¶
綱領¶
卷一¶
隠公上¶
卷二¶
隠公下¶
卷三¶
桓公上¶
卷四¶
桓公下¶
卷五¶
莊公上¶
卷六¶
莊公中¶
卷七¶
莊公下¶
卷八¶
閔公¶
卷九¶
僖公一¶
卷十¶
僖公二¶
卷十一¶
僖公三¶
卷十二¶
僖公四¶
卷十三¶
文公上¶
卷十四¶
文公下¶
卷十五¶
宣公上¶
卷十六¶
宣公下¶
卷十七¶
成公上¶
卷十八¶
成公下¶
卷十九¶
襄公一¶
卷二十¶
襄公二¶
卷二十一¶
襄公三¶
卷二十二¶
襄公四¶
卷二十三¶
昭公一¶
卷二十四¶
昭公二¶
卷二十五¶
昭公三¶
卷二十六¶
昭公四¶
卷二十七¶
定公上¶
卷二十八¶
定公下¶
卷二十九¶
哀公上¶
卷三十¶
哀公下¶
(臣/)等謹按春秋詳説三十卷宋家鉉翁撰鉉¶
翁號則堂官至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宻院事¶
龔璛跋曰至元丙子宋亡以則堂先生歸置¶
諸瀛者十年成此書自瀛寄宣托于其友肅¶
齋潘公從大藏之今考宋史本傳元兵次近¶
郊鉉翁方為祈請使留館中聞宋亡不食飲¶
者數日改館河間以春秋教授弟子則是書¶
信為北遷以後所作矣鉉翁之説以為春秋¶
主乎垂法不主乎説事其或詳或畧或書或¶
不書大率皆予奪抑揚之所繫宏綱奥旨絶¶
出語言之外説之者要當探得聖人心法之¶
所寓然後參稽衆説而求其是故其論平正¶
通達與廢傳解經袪舊説闢私論者殆不可¶
同年語非孫復諸人所能及也况其立身本¶
末亦宋季之錚錚者因其人而重其言則是¶
書不可不亟録矣乾隆四十二年五月恭校¶
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 費 墀¶
春秋集傳詳説原序¶
春秋非史也謂春秋為史者後儒淺見不明乎春秋者¶
也昔夫子因魯史脩春秋垂王法以示後世魯史史也¶
春秋則一王法也而豈史之謂哉陋儒曲學以史而觀¶
春秋謂其間或書或不書或書之詳或書之略或小事¶
得書大事缺書遂以此疑春秋其尤無忌憚者至目春¶
秋為斷爛朝報以此誤天下後世有不可勝誅之罪由¶
其不明聖人作經之意妄以春秋為一時記事之書也¶
或曰春秋與晉乘楚檮杌並傳皆史也子何以知其非¶
史而為是言乎曰史者備記當時事者也春秋主乎垂¶
法不主乎記事如僖公二十八年晉文始霸是嵗所書¶
者皆晉事莊九年齊桓公入是嵗所書者皆齊事隠四¶
年衛州吁弑君是嵗所書者皆衛事昭八年楚滅陳是¶
嵗所書者皆陳事有自春徂秋止書一事者自今年秋¶
冬迄明年春夏閲三時之乆而僅書二三事者或一事¶
而累數十言或一事而屢書特書或著其首不及其末¶
或有其義而無其辭大率皆予奪抑揚之所繫而宏綱¶
奥㫖絶出語言文字之外皆聖人心法之所寓夫豈史¶
之謂哉盖晉乘楚檮杌魯春秋史也聖人修之則為經¶
昧者以史而求經妄加擬議如蚓蝸伏乎塊壤烏知宇¶
宙之大江海之深是盖可憫不足深責也鉉翁早讀春¶
秋惟前輩訓説是從不能自有所見中年以後閱習既¶
乆粗若有得乃棄去舊説益求其所未至明夏時以著¶
春秋奉天時之意本之夫子之告顔淵原託始以昭春¶
秋誅亂賊之心本之孟子之告公都子不敢苟同諸説¶
之己言不敢苟異先儒之成訓三傳之是者取焉否則¶
參稽衆説而求其是衆説或尚有疑夫然後以某鄙陋¶
所聞具列於下如是再紀猶不敢輕出示人将俟晩暮¶
輯而成編從四方友舊更加訂證㑹國有大難奉命起¶
家無補於時坐荒舊學既遂北行平生片文幅書無一¶
在者憂患困躓之乆覃思舊聞十失五六巳而自燕來¶
瀛又為暴客所剽然以地近中原士大夫知貴經籍始¶
得盡見春秋文字因答問以述己意卒舊業焉書成撮¶
為綱領揭之篇端一原春秋所以託始二推明夫子行¶
夏時之意三辨五始四評三傳五明霸六以經正例凡¶
十篇俾觀者先有考於此庶知區區積年用意之所在¶
若夫僭躐之罪則無所逃眉山後學寓古杭家鉉翁謹¶
書¶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綱領   宋 家鉉翁 撰¶
原春秋託始上¶
或曰黍離降於國風詩亡然後春秋作自孟子以來¶
有是言矣然平王東遷在魯孝公之季年厯孝踰惠¶
至於隠而春秋始作其故何與曰是其為說多矣杜¶
元凱以為平王東遷之始主隱公讓國之賢君考乎¶
其時而相接者此一說也近代儒先有以為天王不¶
當下賵諸侯之妾春秋因是而始或又以為春秋為¶
桓王而始不為平王愚以當時之事而觀是數説猶¶
未能盡得聖人之意盖讓雖美徳隠公不當讓而讓¶
以致召亂非聖門之所深取而賵妾特一事之失非¶
一經所以始也以為為桓不為平尤非確論蓋春秋¶
之作所以垂王法於後代明君臣之分正亂賊之誅¶
乃王法之大者是故春秋以此始魯自隠公而降臣¶
弑其君弟弑其兄妻賊其夫簒弑之事比世四見聖¶
人為此隠憂故因魯史而修春秋首正王法於亂賊¶
孟子知之故其言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此聖人¶
託始於隠之意也雖然春秋天子事也明一王法以¶
示後世為魯而始亦為周而始也幽王死於犬戎之¶
禍固有以自取而平王者乃幽王之太子母子被讒¶
見逐逃奔於申申侯其舅也為之結援犬戎伐周而¶
殞其君於是平王乃得立申侯犬戎皆平王不共戴¶
天之讎也平王因父讎而得國不思人君之位天位¶
也巳以元子纉文武成康之緒殆天所與而與申侯¶
何有哉而乃銜得國之恩廢復讎之義律以盾止書¶
法平王何以自容於覆載之内三綱淪九法斁莫甚¶
此時聖人於其始年猶望其有志復讎以伸天下之¶
大義義明本正而後有以大服人心振起頽綱號召¶
海内而平王因循茍且終不能以此自厲而戍申戌¶
甫忘親奨讎揚水之刺興焉故夫子於序詩則降黍¶
離於國風於春秋則始隠之元年平之末造始於隠¶
所以誅魯國之亂賊始於平為其忘親奬讎絶滅天¶
理不子不君鄰於亂賊之事聖人為萬世王法春秋¶
作焉春秋為誅亂賊而始夫復何疑不寜惟是衞州¶
吁弑桓魯翬弑隠宋督弑殤鄭突簒昭皆春秋初年¶
事方伯連帥不能奉王命以討亂賊而宋魯齊鄭更¶
㑹諸侯興兵以定簒賊之位反道敗常略無所忌聖¶
人於鄰國之二討(陳討衞賊/蔡討陳賊)屢書以奬之於與國之¶
四逆明法以誅之(四逆謂宋/魯齊鄭)不但誅討亂賊而又併¶
其黨賊怙亂者加以斧鉞之戮將使天下後世之為¶
惡者無復黨與以成其惡此又春秋撥亂反正遏人¶
欲存天理見之始年者也孟子謂禹抑洪水而天下¶
平周公驅猛獸而百姓寜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
懼真知言哉故嘗謂非聖人不能修春秋惟孟子能¶
知春秋¶
原春秋託始下¶
或曰子謂春秋託始於隱所以討亂賊也而隱桓之¶
弑春秋皆諱而不書其故何與曰史官諱之而春秋¶
為之白之也夫弑君之賊非其國之大臣世卿則貴¶
介公子之用事而有權任者彼弑其君而自立為君¶
或為政於國史官能舉其職而正其罪者㡬人哉趙¶
盾之弑董狐書之崔杼之弑太史書之董狐僅自免¶
而太史之死者三人乃克書則為史官而正亂賊之¶
罪者亦難矣魯桓之弑隱弑君而自立為君也文姜¶
之弑桓敬嬴之弑赤弑君而樹其子為君也又有賊¶
臣為之羽翼强國為之外援史臣欲正其罪必將以¶
死爭之乃可而魯無董狐南史之直則亦為之諱之¶
而以正斃書矣故隱桓之書薨魯史為權臣諱耳及¶
聖人作經欲直正其罪則為播魯先君之惡故因其¶
已書而示微意焉隱之死不地不葬桓之死曰薨於¶
齊又曰夫人姜氏孫於齊赤之弑曰襄仲如齊子卒¶
而隱桓赤之弑狀乃白此出於聖人之特筆者也杜¶
元凱謂實弑而書薨者史策所諱謂魯史臣諱之而¶
春秋因之雖因之而實正之也春秋為萬世立法以¶
誅討亂賊為首務臣而弑其君豈容盡為之諱乎而¶
近代諸儒乃曰魯史官固直書其事聖人隱避其惡¶
而修之曰君薨嗚呼君不幸見弑史臣既書之於䇿¶
稍正賊臣之罪而春秋又從而削之聖人亦何心而¶
為此哉每見近代諸儒不以明白正大而求春秋務¶
以迂迴曲折而求春秋顯者或索之於隱直者或揆¶
之以迂聖人修經之㫖反因是鬱而不通蓋春秋書¶
法雖有微辭奥㫖之所在至於命徳討罪賞善罰惡¶
春秋之心猶帝王之心也似不必専以隱奥迂曲求¶
之也或又曰子般閔公之弑賊既討矣舊史猶以不¶
弑書何哉曰子般閔公之弑公子慶父哀姜為之也¶
前之史官既為魯桓文姜諱後之史官踵其書法而¶
書之亦有所憚而不敢直正其罪耳慶父雖死子孫¶
用事列為三家世秉政於魯史官不以弑君書固其¶
所也慶父之奔哀姜之孫則聖人為之白之以著其¶
預弑之罪也豈惟魯國為然當時諸侯國有君見弑¶
而賊即其罪以討賊來告如衞州吁齊無知等輩曽¶
不數人魯史官得以直書其事其不以告而史失書¶
者多矣如楚商臣齊商人弑君自立為君齊崔杼陳¶
乞陳恒弑君立君而握其國政彼必不號於人曰我¶
實弑君而鄰國之史官得之傳聞亦未敢遽書或又¶
畏其强大憚其為盟主不敢直書其事故齊晉楚之¶
弑其君者舊史類皆不以實書及聖人作經然後以¶
所聞所見裁而正之書某弑其君某此春秋書法所¶
以加於亂賊者也夫豈舊史書之聖人為之諱之乎¶
此外又有國君以弑死而春秋書之曰卒如鄭伯髠¶
頑之類蓋有深意存焉而非所謂隠也又有舊史得¶
之傳聞非弑而以弑書如許世子止之類聖人因之¶
以垂人子事親之法復為之葬之以釋後代之疑是¶
則春秋微辭奥義之所在學春秋者所當深致其思¶
諸儒人自為見有不必惑也或又曰子謂春秋以誅¶
亂賊而始吾既聞其說矣春秋所以終亦可得而言¶
乎曰以誅亂賊而始亦以誅亂賊而終也田恒弑君¶
孔子沐浴而朝告哀公請討之公不能用是嵗春秋¶
以獲麟絶筆矣盖魯大亂君以弑死者四世春秋所¶
以始齊大亂君以弑死亦三世田氏因以簒齊而春¶
秋終矣故曰以誅亂賊而始亦以誅亂賊而終¶
原夏正上¶
寅卯辰為春寅為嵗首此百王不易之正也虞夏而¶
上春首寅嵗首寅天時王正兩得其正自商人以建¶
丑為嵗首周人復以建子為嵗首而百王之正與二¶
代之嵗首始判為二夫子行夏之時欲正與時皆以¶
寅為首革二代之嵗首而從百王不易之正此夫子¶
平日之志故筆之於春秋曰元年春又曰王正月春¶
之下著正以見天時在是王正在是垂萬世不刋之¶
法也前乎此未嘗無史而紀事者年之下未必皆書¶
時時之下未必皆書月乃今以時繋年以月繋時此¶
夫子修春秋特立為此法以見嵗必當首寅以為春¶
春必當首寅以為正春在是正在是夫然後為正此¶
夫子所以行夏之時也或曰夫子無其位而革時王¶
之正其可乎曰否春秋王法也當因而因當革而革¶
所以垂王法於後代然春秋之法亦不外乎文武成¶
王周公之法周雖建子為嵗首不過發號施令自此¶
而始而周家所以揆時授功者夏時夏正也彼謂周¶
家以建子首十一月者左氏之誤也以為周家變易¶
四時以子丑寅為春卯辰巳為夏午未申為秋酉戌¶
亥為冬者孔安國鄭康成之大誤也盖自羲皇肈立¶
人極仰觀天運之常俯察氣化之變分隂陽以序四¶
時而春秋冬夏之位以定十二月之次以立皆因其¶
自然之理非聖人以己之私智而為之區别也以窮¶
冬為春而非生物之候也以夏為秋物之方長而未¶
成也以秋為冬而嵗功未畢欲閉藏而莫可也商周¶
聖人之心亦虞夏聖人之心其欽若天道敬授人時¶
一而已矣夫豈變易四時貿亂寒暑而曰吾以是新¶
民聽者哉盖嵗首者特以發號施令而正月則以紀¶
年授時嵗首可改正月不可改也見之書伊訓元祀¶
十有二月乙丑伊尹奉嗣王祗見厥祖太甲中篇三¶
祀十有二月朔伊尹奉嗣王歸於亳此十二月乃商¶
家之嵗首而但謂之十二月以見商家雖以建丑為¶
嵗首未嘗改十二月為正月也又如臨卦之彖辭曰¶
元亨利貞至於八月有凶指觀而言也臨二陽四隂¶
之卦直十二月觀四隂二陽之卦直八月盖自今年¶
十二月指明年八月而言當二陽之浸長豫憂四隂¶
之將盛以臨觀相為反對云爾此卦下之辭文王所¶
為是時商人以丑為嵗首而文王之彖惟從夏正此¶
商家月次不易之明證也周書泰誓一月戊午師渡¶
孟津武成一月壬辰旁死魄一月者建寅之正月也¶
春大㑹于孟津者夏時孟春建寅之月也不言正月¶
而言一月者先儒謂商人建丑為嵗首故避正之名¶
而謂之一月理或然也孔氏乃以一月為建子之月¶
其意以為三代改正朔必改月數改月數必以其正¶
為四時之首夫豈知改正朔者不過更其嵗首春秋¶
冬夏可得而變易乎十二月次可得而紊乎又考之¶
詩及二禮其義益明傳註不足惑矣詩豳風七月流¶
火九月授衣者夏時也小雅六月北伐四月維夏六¶
月徂暑等詩與周頌臣工維莫之春者皆夏時也臣¶
工之詩乃諸侯助祭及暮春遣之歸國告戒之辭也¶
曰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
明言暮春則當治耕作之事牟麥將熟可以受上帝¶
之明賜夫牟麥將熟則建辰之月夏正之季春也而¶
鄭氏箋詩乃指周之暮春為夏之孟夏則四時為之¶
易位其舛豈不甚乎周官冬日至祀圜丘夏日至祀¶
方澤季春出火季秋納火仲夏斬隂木仲冬斬陽木¶
皆指夏時而言也凌人掌冰正嵗十二月令斬冰傳¶
者云夏正十二月今之季冬也若以為周正十二月¶
今之孟冬水始凍冰未及堅冰可藏乎内宰仲春詔¶
内外命婦始蠶夏仲春也若以為周之仲春今十二¶
月而可蠶乎天官正月始和布治於邦國都鄙者亦¶
夏正正月也而傳乃以為周正建子月此一時而從¶
周從夏之不同其實正月布治者亦夏正也論者謂¶
周公將行夏時故其見之周官者如此特其書以遭¶
變未及施用於當時耳又如禮記月令一篇純乎用¶
夏時者也王肅蔡邕皆以為周公遺書呂不韋稍加¶
傅㑹以行於世實則周公之書彼不韋豈知為此乎¶
汲冢書者不知何所從來要之亦古書也其周月解¶
時解訓等篇四時中節大率與月令相似且其言曰¶
夏數得天百王所同我周改正易械以垂三統至於¶
敬授人時巡守烝享猶自夏焉又有甞麥解曰成王¶
四年孟夏初謁宗廟乃嘗麥於太祖若以卯月為孟¶
夏安有麥可嘗乎必如鄭孔之說錯亂四時變易冬¶
夏則所謂分至啓閉十有二候十有二律乃不與天¶
氣物化相應吾知商周聖人必不為此也(雜記載孟/獻子之語)¶
(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祖此一節乃漢儒記禮者傳聞之誤耳愚於中篇辨)¶
(二至二分正謂此盖古有冬日至夏日至者未聞有/春日至秋日至者也今指周正建子為春為正是春)¶
(而日至也其可乎又指周正建午為秋為七月是秋/而日至也其可乎二至既舛二分亦隨之而舛必將)¶
(以夏正十二月半為春分六月半為秋分隂陽可得/中乎寒暑可得平乎此不待智者而後知其不然也)¶
又如魯論曽㸃舎瑟一章所謂暮春者亦可指為夏¶
正之正月乎今之正月寒意猶凛既非春服可成之¶
候其浴其風皆不當在此時則此暮春非夏時而何¶
孟子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云者本言修治¶
橋梁必在冬深水涸之時徒杠十一月可成澗水先¶
涸也輿梁必十二月乃成河水後涸至是時乃可施¶
工云耳傳者引夏令為證則非本㫖此又月次不易¶
見之魯論孟子者也自左傳一失以春王正月為周¶
王正月孔鄭再失以周正說詩傳書杜元凱三失撰¶
為長厯以從左傳於訛自是以來千有餘年諸儒議¶
論膠固未能致辨乎此迨河南程先生謂春秋假天¶
時立義有夏時冠周月之說胡文定傳春秋祖述其¶
說一以夏時周月為斷時夏時則寅卯辰為春月周¶
月則子為嵗首時自時月自月不相為謀夫子春王¶
正月之意果若是乎嘗竊觀程子之意似謂夫子以¶
夏時冠周月以見行夏時之意但春秋有年之下書¶
時而紀事者如隠二年春公㑹戎於潛之類自舊已¶
然盖史失其月僅著其時而春秋因之耳聖人之意¶
正謂周家以建子為嵗首降而至於衰世王正不修¶
厯紀廢壊民聽惶惑有以冬為春以春為夏者如絳¶
縣之年虢童之謡百姓於二代之正莫知所從故修¶
春秋行夏時以正之今以為夫子冠以夏時猶存周¶
月其不然與盖左傳目王正為周正本非確然一定¶
之論後人以元凱為之長厯而厯法有未易知者故¶
依違而不敢議而不知厯務遷就以求其合唐人善¶
厯者固嘗非之謂日子或不在其月則改易閏餘曲¶
為遷就故閏月相距近者十餘月逺或七十餘月如¶
是而求合果何益於經乎或曰然則用夏正泝而上¶
之至春秋之世可得合乎曰天運有常有變只如日¶
月之行雖云度數一定不能不稍有盈縮有交㑹而¶
不食者有頻交而頻食者故自古無不差之厯是可¶
以定數求乎元凱務遷就求合周正卒不得合每為¶
之遁辭曰此經誤也此厯誤也後人捨五經之明證¶
而從事於厯固當有一二合者然得諸此而遺諸彼¶
合於前則爽於後是亦偶合而已矣是故窮經者不¶
必論厯詳著其義於中篇¶
右述春秋行夏時之義及五經所言商周時序月¶
次不改夏時之明證¶
原夏正中¶
言春秋用周正者左氏傳也羽翼左氏之説為之厯¶
以傳於後者杜元凱也愚未能學厯豈敢輕議前人¶
之非然欲發明夏正之說不容己於言也僖公五年¶
左傳書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記者以為周正建子¶
之明證此乃傳之南至而非經之南至豈得置而勿¶
論乎夫閏法自虞夏以來未之有改也厯家置閏率¶
以三十二月為準而長厯自僖元年閏十一月至五¶
年閏十二月相去凡五十月不與古厯術同此杜氏¶
曲為遷就以求合傳五年之南至是嵗南至實不在¶
此月何以言之所謂冬日至夏日至者乃日行極南¶
極北之驗未聞春之首秋之初而可以至言也今左¶
傳於此年春書春王正月日南至是以建子月為孟¶
春春而日至古有是乎春可以書日南至秋可以書¶
日北至乎二至既舛二分亦可從而舛乎左傳於分¶
至啓閉每謹記而備言之今既以子丑寅為春則必¶
以午未申為秋四序分錯中節皆隨之而紊建子月¶
立春則建丑月可得為春分乎建午月立秋則建未¶
月可得為秋分乎春秋分本謂晝夜等寒暑中今以¶
窮冬盛夏為春秋分晝夜可得而均乎寒暑可得而¶
中乎推是以往天氣物化悉皆舛紊愚不知孔鄭謂¶
商周變易四時者至此何以為之說乎此以厯而言¶
也考之𫝊文左氏自不能固守周正之說毎每雜引¶
周夏正以揆一時之事而杜氏曲為說以通之有終¶
不可得而通者聊舉一二以釋學者之疑隠三年左¶
傳云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温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
夏之言麥秋之言禾其為夏時固宜而杜氏乃以此¶
四月為周之四月以此秋為周之夏謂是芟踐成周¶
未成之禾麥何其用意區區若此乎晉伐虢圍上陽¶
問之卜偃曰吾其濟乎對曰童謡云云其九月十月¶
之交乎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左傳以周正紀事¶
卜偃以夏正釋童謡從左傳乎從卜偃乎卜偃生於¶
當時世典晉卜若周家以建子為正月卜偃何為以¶
十二月為夏正之十月乎絳縣老人云臣生之嵗正¶
月甲子朔四百四十五甲子矣師曠士文伯以嵗考¶
之定為七十三嵗老人蓋生於魯文公十一年夏正¶
建寅之正月朔至襄公二十九年夏正十二月為二¶
萬六千六百六十日為嵗七十三而左氏乃載此事¶
於三十年之三月則老人乃生於文公十一年三月¶
甲子而非正月甲子至是七十有四矣藉令老人隠¶
者誤舉夏正師曠士文伯博極精詣不當與之俱誤¶
周家以建子為正而二子以夏正計老人始生之嵗¶
必無是也莊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
牲於社左傳云惟正陽之月慝未作日有食之用幣¶
伐鼓則以是月非正陽之月不當用正陽之禮故經¶
以是為譏耳夫既非正陽之月則是月乃夏正之六¶
月奚疑杜元凱求以通周正之說乃曰以長厯推此¶
六月朔乃七月朔置閏失所以致月錯此借厯法之¶
不可知者以為遁辭非經意亦非左傳所以立例之¶
本意是不可無辨也又如城築興作之事或以地利¶
所在而書或以輕用民力而書左氏一以周正為斷¶
曰此時也此不時也宣八年十月城平陽傳曰書時¶
也夫以水昬正為興作之候者傳例也以周正而言¶
此十月乃夏正之八月是時北方七星何由昬正而¶
左氏乃以城平陽為得時而書則十月乃夏正而非¶
周正亦明矣左傳自不守其周正之說後先矛盾不¶
相為同後人乃依違避就而不敢改遂使春秋夏時¶
著義鬱而不揚愚竊恨焉學者知左傳之訛則孔鄭¶
杜之說可以坐判夫然後可與言春秋矣請即經之¶
正文而槩論之夫冬而烝禮之常也春秋常事不書¶
桓八年正月書烝五月又書烝再書之以譏烝之不¶
以時榖梁子似亦知聖人行夏時之說其言曰烝冬¶
事也而春興之夏又興之春秋所以譏胡文定又引¶
周官大司馬仲冬田而烝者以證正月為建子月其¶
可哉周禮仲冬固是夏時十一月十一月而田維其¶
時矣十一月而烝亦其時矣而春秋之正月乃夏時¶
之正月正月而書烝謂其過時而書豈得反以周禮¶
仲冬之田而證春秋正月之烝必指春秋正月為周¶
正建子月謂春秋以一嵗再烝而書不以不時而書¶
若然則春秋於夏五月一書烝以譏不時可也正月¶
之烝既得其時又何以書為哉桓十四年八月辛未¶
御廩災乙亥嘗八月而嘗時也常事不書此所以書¶
為御廩災甫三日而嘗所以譏爾御廩者粢盛之所¶
藏今而告災不知戒懼且不易粢盛而嘗春秋是以¶
譏公榖二傳皆同而孫泰山胡文定乃謂此八月乃¶
周正之八月周正之八月乃夏正之六月六月而嘗¶
不時所以書失春秋繼災書嘗示警之意矣嗟夫烝¶
之不時者以為時甞之時者以為不時不過以證夏¶
時冠月周正紀事之說而非夫子平日行夏時志也¶
且以春秋所書寒暑災變而言於夏時大槩可通其¶
不可通者小有疑而未定焉耳隠九年三月癸酉大¶
雨震電庚辰大雨雪記異也震電非異震電而雪所¶
以為異僖十年冬大雨雪書冬不書月且加以大字¶
記是冬寒氣大盛屢雪之為災耳若以此冬為八月¶
九月是時秋氣始肅餘暑未艾安有連三月之雨雪¶
乎又如僖三十三年十二月隕霜不殺草李梅實嚴¶
冬不殺草氣燠也若謂此十二月為建亥月則夏時¶
之十月草未盡殺猶或有之春秋何以遽書為災乎¶
竊詳經文十二月乙巳公薨之下書隕霜不殺草李¶
梅實此於嵗終併書一冬之異非専為此月書也杜¶
氏以其長厯而推謂此十二月乃周之十一月今九¶
月也指此為舊史記録之誤春秋因之愚謂九月之¶
霜不能殺草猶未足為異春秋何以動色而書之曰¶
隕霜不殺草李梅實乎此夏正之冬何疑乃若書無¶
冰而皆在春以冰政不舉而書耳詩七月二之日鑿¶
冰冲冲謂十二月取冰三之日納於凌隂謂正月藏¶
冰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謂二月開冰周禮藏冰開¶
冰與之略同春秋於桓十四年春正月成元年春二¶
月襄二十八年春三月書無冰皆為冰政不舉書以¶
譏之耳書螽有在夏秋者為其賊苗而書有在冬者¶
則以陽氣不歛蟄出為災耳哀十二年冬書螽十三¶
年冬又書螽皆記異也窮冬沍寒閉蟄已久而螟蝗¶
生焉其為異大矣左傳乃託夫子荅季孫之語歸過¶
於司厯之失閏春秋為記異而書豈為厯乎宣十五¶
年秋螽而冬蝝亦謂之失閏可乎莊七年秋大水無¶
麥苗傳者謂周七月為夏五月故以無麥苗為災非¶
也中原之地種麥最早故月令仲秋勸種麥令曰無¶
或失時是嵗以大水之故種麥失時故曰無麥苗非¶
謂已熟之麥而言也莊二十八年冬大無麥禾謂嵗¶
終計公私所儲蓄而言不然麥熟在夏禾熟在秋何¶
以書無麥禾於此際乎此春秋所書寒暑災變合於¶
夏時者也外是亦有一二之疑皆可以義例而通要¶
以不害於大體之合皆具述於經本文之下生乎千¶
載之後而尚論千載以前事容有未能盡合者質之¶
聖人而無悖考之五經而可證斯可謂之合何必盡¶
求其合而後謂之合乎必欲變易四時錯亂分至以¶
從周正之說則非吾之所敢知也或曰如爾所云詩¶
書易二禮皆用夏時則周人固知夏正之為正矣而¶
周家猶建子以為嵗首何哉曰周禮一書成於周公¶
之手始終皆用夏時而前輩以為中年遭變未及施¶
用於天下故其間制度與當時所行多不能同使其¶
書獲施用於成王之世吾知周公亦併嵗首革而從¶
夏時矣夫子之道周公之道也夫子之心周公之心¶
也學者以是求之(後此而秦建亥為嵗首年之下繫/之以冬十月而春正乃在一嵗中)¶
(彼務與古為異而四時十二月次猶從夏時而不敢/變豈有三代聖人而貿亂四時紛革月次曰吾以是)¶
(新民聽/者哉)¶
右述春秋所書烝甞災異合於夏時者及辨左傳¶
雜引周夏正初無一定之說¶
原夏正下¶
頃年里居客有持天台商季文正朔變來示者乃謂¶
夫子作春秋特出新意以子丑寅為春以建子月為¶
正月諸儒有取其說為之序其首愚竊惑焉夫變易¶
四時以從二代之正朔此孔鄭釋經既往之誤前輩¶
辨之審矣季文果何所見更謂夫子作春秋特出新¶
意而為此然則顔子為邦之問夫子夏時之訓皆虚¶
語乎在南方甞為之辨前二篇所言是也今復䟽為¶
下篇以盡前義季文謂夫子將作編年史以一嵗不¶
可為兩冬故特出聖意以子丑寅為春以建子月為¶
正月吁有是哉古之史虞夏商周是也紀年紀月紀¶
日者有之而年之下不皆紀時也或有書時者槩一¶
時而言如秋大熟未穫之類未詳其月故止書時惟¶
春秋以行夏之時故特於年之下紀春而後紀月以¶
見正必在寅而後為正夫豈為兩冬之避乎季文又¶
謂魯舊史以元年十一月書公即位孔子作春秋以¶
公即位之書不可繋之前公之末兼一嵗不可兩冬¶
故不得不改正朔是又不然春秋書元年者國君即¶
位之次年因魯史之舊文也書公即位者春秋所以¶
垂王法也禮國君始立稱子不稱君必先君既葬請¶
命於王王命之為君然後始君其國周之既東此義¶
頓廢父死子立即以國君自居甚者以簒弑得國天¶
子不能討方伯不敢問而人倫㡬於掃地故聖人明¶
王法以正之於元年春王正月之下而特書即位或¶
不書即位以見其得國之正否故有上不稟命於天¶
王内不承國於先君則不書即位以正之亦有弑君¶
賊自立與為弑賊所立則書即位以絶之春秋十二¶
公書即位而無貶者五公耳春之與正固皆夏時斯¶
乃春秋垂世之法夫豈為即位之書不可繋之前公¶
而革冬為春以循之乎季文又指左傳書事在冬而¶
春秋書於正月者以證其革冬為春之説不思經傳¶
之相符者千百其不同者二三豈得以二三之不同¶
而致疑於千百之同乎今以經後於傳者為聖人革¶
冬為春之證其有經先於傳者又將何說以處之乎¶
此乃傳疑傳信之有異或諸國來告之遲速故書有¶
先後豈得據此小疑遂謂聖人革冬為春冬之不可¶
為春猶寒之不可為暑傳註考之未精先儒辨者已¶
衆而季文更謂夫子特出新意以冬為春其誣經也¶
豈不甚哉其說本無深解専取杜厯以為據依謂其¶
間有與春秋命厯序相符者厯之為藝解者絶少然¶
亦未有久而不差之厯命厯序者術家以為孔子脩¶
春秋用殷厯使其數可傳於後明厯者考其蝕朔不¶
與殷厯合以為漢哀平間治甲寅元厯者託之非古¶
也季文亦未嘗精通厯術學僻而論怪初不必為之¶
辨以一二老學為之序引若有取焉恐其浸傳易以¶
惑人故復著之下篇云¶
右辨商季文之舛¶
明五始¶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傳者所謂五始也然是五者¶
或因魯史之舊文或出聖人之新意書元年魯史之¶
舊文也書春王正月公即位夫子特筆所以垂王法¶
於後代讀春秋者所當首辨也人君即位之始年曰¶
元年初見伊訓愚意夏商以前堯舜而上莫不以即¶
位之始年為元年其來逺矣但元者始乎物者也大¶
哉乾元萬物資始天道所以始萬物君道法焉是故¶
體元居正天子事也諸侯居人臣之位而得紀元是¶
僭天子之元其可哉愚以為三代盛時必無此制王¶
道衰而國始自為元矣夫子魯人因魯史而脩春秋¶
不存魯之元年無以紀事非謂魯得紀元而特為之¶
書元年也元年之下繼之以春行夏時也正月之上¶
冠之以王大一統也大一統者正所以革諸侯外夷¶
之僭制為公羊之學者推致師說乃云惟王者然後¶
改元立號春秋託新受王命於魯故因以録即位其¶
意謂春秋與魯以紀元則魯當繼周而王故得用王¶
禮此黜周王魯之說所從之始也愚以為出於何休¶
之推致未必皆公羊之本㫖公羊知王正月之為大¶
一統必不至以魯為周謬誕不經至於如此蓋公榖¶
者雖授學於聖門髙弟皆口以傳授不為之書至漢¶
興以後裔孫門人始為之書以傳於世有失真者矣¶
(宣十六年成周宣榭火公羊曰外災不書此何以書/新周也何休因是以為夫子上黜把下新周黜把云)¶
(者謂降公爵為伯新周云者謂以周為王者之後比/宋為新其意謂魯得紀元故為此說謬誕不經豈聖)¶
(人意/哉)或又變易四時以春之三月為子丑寅之三正¶
為其為二代之正故皆加以王字尤非知春秋者也¶
夫子志行夏時豈有今日脩春秋而併舉三王之正¶
者乎當周之既衰天下無王夫子作春秋以垂一王¶
法所謂一王法者百王公共之法非時王法也夫子¶
抱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而無位以行其道故託經以¶
垂世若曰後有作者必如是乃可以王天下云耳夫¶
豈魯之云乎亦豈周之云乎或曰如子所言王非謂¶
魯也亦非謂周也亦非謂三代之王也而春秋以王¶
繼春而加於正何哉曰豈惟加正蓋加乎春之三月¶
也(謂夏正/寅卯辰)正月有可書之事則以王加正月正月無¶
可書之事則以王加二月二月復無可書則以王加¶
三月止於春而不及夏者所以正夏時之春也春正¶
而三時皆正矣此春秋奉天時垂王法大一統之義¶
也黎氏謂春秋書王特以繋一時之事以為書春書¶
正皆魯史之舊文何其忽與繼春加王乃春秋一大¶
條貫其義甚博可易言哉若夫書公即位固正始也¶
繼有以書即位為正始者有以書即位為貶絶者(簒/賊)¶
(書即/位)有以不書即位為譏斥者其微辭奥義隨事而¶
見殆未可以一律觀也大率書元年為魯史之舊文¶
書春王正月公即位為夫子之特筆明乎此則識經¶
意矣或曰子謂春秋行夏之時為夫子平日之志是¶
固然矣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云者即位於夏之正¶
月乎周之正月乎周之諸侯而以夏正即位其可乎¶
曰周未嘗以建子為正月吾固辨於前矣公即位者¶
春秋所以明王法非舊文也魯君固於柩前即位矣¶
今踰年而書即位者春秋因其紀元而正其即位之¶
禮何周正之有哉禮國君始立稱子於其國不稱君¶
也必先君既葬類見於王王錫之命命之為君夫然¶
後正名體以君其國臣子其民迨周之衰諸侯放恣¶
父死子立不俟踰年即以君位自居春秋為是譏故¶
於魯君即位之明年因其僭紀元而正其即位之禮¶
立以正繼以禮先君既葬夫然後許之以即位若立¶
不正則不書即位繼故而立則不書即位明王法以¶
正之也其有弑君賊自立與為弑賊所立則書即位¶
以絶之絶之於名教所以大誅黜之也此春秋行法¶
之始事特出聖筆非因魯史之舊也魯十二公得書¶
即位者八公而八公之間桓宣二簒以貶絶而書定¶
為亂臣所立書不以嵗首亦貶也隠不書即位正之¶
也莊不書即位有深㫖存焉是豈魯史官所能及哉¶
彼不明此義而謂魯君於明年正月始行即位之禮¶
者舛矣故魯君立未踰年而卒者皆書子諸侯立未¶
踰年而預於㑹盟亦書子觀夫立未踰年而書子則¶
知既踰年而書即位春秋所以垂法之意矣或曰此¶
諸侯之事也王者正始之義同乎否乎曰自天子至¶
於諸侯立未踰年皆不得以君位自居也是以先王¶
立制君諒隂百官聽於冢宰王命未得通於天下春¶
秋於悼王之立書劉單以王猛居於皇其卒也書王¶
子猛卒此天子立未踰年不以君位自居之明證若¶
乃體元居正以即位之踰年為元年則王者之所獨¶
異乎諸侯之事蓋始立稱子不稱君天子與諸侯同¶
踰年正始大一統天子與諸侯異¶
評三傳上(公羊/榖梁)¶
聖人之作經也其大經大法所以垂示千載者門人¶
髙弟蓋得之難疑荅問之際退而各述所聞逮至暮¶
年復以授其門弟子公榖氏其最著者也以為派出¶
子夏更戰國暴秦以及漢興其門人裔孫始集所聞¶
為傳前史泝其傳授由漢而上達乎洙泗具有本末¶
其大條貫炳如日星三代而下有國有家者所恃以¶
扶綱常植人極皆春秋之大法而公榖所傳也當漢¶
家盛時經生學士立乎人之本朝決大謀議往往據¶
依公榖其有功於世教甚大其間固有擇焉而不精¶
謂祭仲逐君為行權衞輙拒父為尊祖妾以子貴得¶
僭夫人之類則其流傳之誤也然使後人得知春秋¶
大一統之義内京師而外諸夏内中國而外吳楚尊¶
王抑霸討賊扶善以存天理而遏亂源皆自公榖𤼵¶
之而何休治公羊傳外多生支節失公羊之本㫖范¶
甯治榖梁而知榖梁之非視休為長此則何范之優¶
劣也自是而後衆說蝟興毎觀諸儒議論於二傳之¶
是者則置而不言或掠之如自其口出於二傳之非¶
者則毁訾無遺力直謂傳為可廢吁經與傳固並行¶
者也聖人作經初不期後儒為之作傳然經必有傳¶
所從來逺矣春秋傳肈自聖門髙弟迄於漢興其事¶
則左氏紀之其宏綱奥㫖則公榖傳焉不觀左傳無¶
以知當時之事不讀公榖無以知聖人垂法之意彼¶
謂三傳為可束髙閣者夸言也非篤論也愚於春秋¶
取三傳之能得聖人意者列之篇端傳有不能盡兼¶
採諸儒之說諸儒所未及者然後述其鄙見不敢因¶
人之所長又從而毁之也¶
評三傳下(左傳/)¶
昔者夫子因魯史而脩春秋始者春秋魯史並傳於¶
世學者觀乎魯史可以得聖人作經之意其後立春¶
秋而戰國魯史散佚不傳左氏採摭一時之事以為¶
之傳將使後人因傳而求經也左氏者愚意其世為¶
史官與聖人同時者邱明也其後為春秋作傳者邱¶
明之子孫或其門弟子生後洙泗而其淵源所漸有¶
自來矣故有經著其略傳紀其詳經舉其初傳述其¶
終雖未能盡得聖人褒貶意而春秋二百四十二年¶
之行事恃之以傳何可廢也齊太史子餘曰天其以¶
夫子為素王乎盖言無其位而託王法以行其誅賞¶
也後人因謂仲尼為素王邱明為素臣以其能輔翼¶
聖經垂之來世耳但其書雜引諸國史及以所聞附¶
而益之往往近誣而失實兼其書不出一人之手前¶
後自為矛盾學者以是惑焉漢儒謂公榖之傳自子¶
夏惟邱明親見聖人在七十二弟子之列然當時皆¶
口傳授不為之書至其子孫門弟子始述其若祖若¶
父若師之意以為之書故雜以秦漢間官名制度此¶
說得之矣吁使左氏不為此書後之人何所考據以¶
知當時事乎不知當時事何以知聖人意乎近世有¶
科場小生専排左氏妄以己意揣摩當時事而為之¶
說進取之士利其新竒可以中舉文之程度相與宗¶
之其蠧春秋誤後學甚矣學者觀乎左傳取其有補¶
於經者而革其舛誣可也一切盡廢而從陋儒揣摩¶
之說則春秋罪人爾¶
明霸¶
邵子曰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又曰春秋之間有¶
功者未有大於四國有過者亦未有大於四國愚謂¶
邵子立論髙矣美矣而五霸之行事實未可以槩言¶
也孔門所謂霸齊桓晉文而已矣孟子曰五霸三王¶
之罪人說者以齊桓晉文宋襄楚莊秦穆為五一說¶
謂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韋周伯齊桓晉文為五邵¶
子所云功之首罪之魁謂衰周之五霸愚以為是五¶
君者功罪不同復有貴賤内外之辨殆未可以槩言¶
也蓋齊桓晉文則中國之諸侯以尊天子扶王室而¶
為號者楚莊則荆蠻僭王而為列國患者也桓文用¶
心固未必純乎為善而楚莊則志乎僭純乎利與中¶
國為水火者其處心行事可得與桓文同日語乎蓋¶
春秋未嘗輕與諸侯以霸尤不輕與荆蠻以霸厯觀¶
二百四十二年中其内外之辨至為嚴謹未有予荆¶
蠻而霸中國者也後儒為傳義所惑謂春秋與楚莊¶
以霸而桓文與莊襄穆並列為五此愚霸辨所以作¶
善讀春秋者宜知所去取矣當周之既東號令賞罰¶
不行於天下楚僭王楚首叛鄭莊王之卿士而侵犯¶
王略鄭又叛王人子突救衞五國敵王而納朔諸侯¶
大率皆叛矣幸而齊桓者出仗義尊王内正諸華外¶
卻戎狄天下始復知有王晉文踵其行事徳雖小不¶
及功則過之方是時天若不生二霸則蒼姬之卜世¶
殆未可知也夫子論齊桓晉文之譎正未嘗及秦宋¶
楚及脩春秋於二霸之行事有褒有貶有激有揚權¶
衡衮斧若造化之無私也秦穆固賢君而其功烈不¶
及於中夏特以不吝改過為聖門所取不以霸言也¶
宋襄者當齊桓之既殁晉文之未興能抗荆楚而敵¶
之故春秋於鹿上之盟盂之㑹長宋而賤楚與其有¶
志於中國望其能霸而卒無所成君子無以議為也¶
及若楚莊則南蠻傑者觀兵中原問鼎之大小推其¶
無忌憚之心將何所不為是豈可與齊桓晉文俱以¶
霸稱乎若曰桓文為功之首楚莊為罪之魁庶乎其¶
可也外此則有繼其父祖而霸者焉晉襄也晉悼也¶
襄能保文公之業榦父用譽者也悼得國羣卿之手¶
假之以權漸至不制復以媚悅其卿者媚悅諸侯之¶
大夫鄭人弑君於㑹明知而不敢問衞人逐君立君¶
不惟不討又從而寵奬之甚至諸侯在㑹而與大夫¶
為盟既亂己之君臣復亂人之君臣於是諸侯之大¶
夫並起而抗其君霸國紀綱自茲始壊後以襲鄢勝¶
之餘威復借援强吳以牽制荆楚楚内懼於吳不暇¶
與晉為敵僥倖少安何霸之足言左傳備載晉國諂¶
史率多諛辭後儒窮經不具眼雷同稱譽甚者謂悼¶
優於文愚每為憤歎用不能已於言自是而後有若¶
平昭頃者庸闇不君舉霸業而遜之荆楚中國愈不¶
競至於晉定卿權益尊霸政掃地不復能主夏盟矣¶
齊景公在位日久當晉政衰亂楚熖中撲有可霸之¶
機而其才其志皆不足以有為桓文之業至是始俱¶
掃地無存臣干君强吞弱大併小春秋降為戰國階¶
於此矣外此又有蠻荒之霸於其國者吳闔閭夫差¶
也吳本太伯之後而乃干王畧同楚之僭闔閭猶有¶
攘楚一節之可書夫差用兵不戢自底滅亡然以削¶
去僭名自同列國故春秋於黄池之㑹特示奬進與¶
晉俱書然亦正其始封之號而已矣春秋所謂霸齊¶
桓晉文之二君餘不録也或曰若子所言春秋未嘗¶
輕與人以霸而孟子乃謂仲尼之門無道桓文之事¶
者其㫖同乎否與曰春秋主垂法孟子主明道命徳¶
討罪春秋教也貴王賤霸孟氏教也當孟子之世王¶
道益逺士論益卑扶而植之其用力與春秋同功其¶
言曰五霸三王之罪人今之諸侯五霸之罪人公平¶
正大足以盡王霸之實後之立言者累千百不能及¶
此也讀春秋者試以是觀之¶
明凡例¶
聖人之經有常法而不可以定例求也自三傳以來¶
諸儒百家不原書法以求聖人之意每以凡例而律¶
聖人之法其失甚大讀春秋者所當首辨也姑以一¶
二端而言春秋褒善貶惡初不在於書名與字之間¶
如公子友之歸髙傒仲孫湫之來春秋書季子髙子¶
仲孫云者褒之僅見者也天子宰以名書如宰咺賵¶
妾宰渠下聘逆人則貶之僅見者也不可以此律春¶
秋之常法且名之與字千載之下本不可深辨傳者¶
因名以求其貶因字以求其褒害義實甚如孔父荀¶
息仇牧與其君俱死於難春秋之書之録死節也杜¶
氏於孔父則曰内不能正其閨門外取怨於百姓故¶
以名書於仇牧則曰不警而遇盜於荀息則曰從君¶
於昬故皆名之夫荀息固當有責而孔仇大義凜然¶
無瑕可指徒以書名之故强求其罪豈聖人録死節¶
之意哉又如祭仲為宋所執脅而盟之使歸逐君以¶
書法而觀罪實在仲蓋强臣外交鄰國逐君立君罪¶
不容於死公羊乃以為春秋賢仲是以字而不名此¶
以書字之故强求其善至顚倒是非而莫之恤豈聖¶
人誅亂賊之本㫖乎又如洩冶直諫而死春秋之書¶
之以著陳之亂亡肈於殺諫而杜氏以為冶直諫於¶
淫亂之朝以是取死故不為春秋所貴而書其名是¶
直諫死者不為春秋所貴必緘黙自全乃為春秋所¶
貴乎名之與字本不可深辨乃以此而定春秋之褒¶
貶此說經之大弊也又如大夫卒或日或不日盟戎¶
盟諸侯或日或不日諸侯遇弑與外國君之遇弑或¶
日或不日公榖所謂月以謹之日以信之者皆拘也¶
春秋褒貶初豈在是然亦有因月日而寓譏貶如公¶
伐宋一月之間敗人之師取人之邑又取其邑非書¶
日無以見其為暴又如御廩災甫三日而遂甞非書¶
日無以見其為失禮若此之類則為因日以見義以¶
此盡律其餘則不然也又如㑹盟征伐或書爵或書¶
人有書爵而為褒者有書爵目其人而貶之者有列¶
國僭王書爵而正其本號者不専以褒也有書人而¶
為貶者有書人而非貶者有書人槩國人而言者有¶
吳楚預於㑹盟始進之而人之者不専以貶也若因¶
爵而必求其褒因人而必求其貶則貿亂取與而失¶
春秋垂訓之㫖矣凡伐而戰書某及某戰所以别異¶
主客而公榖二傳或以書及為春秋所與或以書及¶
為春秋所譏本無定論至近代諸儒遂執主兵為定¶
例凡書及者皆為貶故有勤王尊周削平外患大有¶
功於中國亦强求其過以應主兵之例者是豈春秋¶
勸功沮罪之意哉春秋固無義戰而彼善於此權度¶
存焉豈容不為别白若霸主之攘僣竊與强暴之慿¶
陵諸夏一皆以為非義而貶之則叛國之兵僣國之¶
兵霸國之兵混而無别春秋書法果安在哉又如救¶
之一字有列國諸侯為强隣所侵暴而盟主救之此¶
善其能救也有列國諸侯去順効逆盟主伐之同惡¶
救之是其為救豈春秋所與乎又如次之一字有觀¶
釁之次有逗撓之次及之一字有以尊及卑之及有¶
降尊從卑之及有兩㣲者㑹之為及有我欲之之為¶
及入之一字有入而弗有之為入有入而遂有之為¶
入是數者其事不同其例可得同乎又如猶之一字¶
僖三十一年書不郊猶三望言魯人僭郊之非禮既¶
不郊而猶三望可已而不已也文六年閏月不告朔¶
猶朝於廟言閏不告朔之為失禮猶幸其能朝於廟¶
此一猶字而於僭郊閏朔所施不同其可以例觀乎¶
又如同盟二字自于幽而始本以褒其能同然有天¶
王崩未㡬日而諸侯㑹盟而書同盟者有王人與諸¶
侯偕盟而書同盟者則譏也而可以例言乎或曰謂¶
之變例可乎曰變例云者先儒求以通其例之不可¶
通者耳而愚也竊妄謂以變例而求春秋不若以常¶
法而求春秋蓋春秋屬辭比事之書也或聨書以著¶
其義或累書以盡其義有一嵗而始終惟書一事者¶
有一事而厯數歳屢書以見其義者學者欲求聖人¶
之意必反復究觀而後能有得苟執例以求經是猶¶
有司者執例以廢法其可行乎或又曰書法全同其¶
不可以為例乎曰春秋美惡不嫌同辭有書法全同¶
而不可據以為例者有書法雖異而可以為同者若¶
以書法同異而律春秋抑又拘矣此事之不同而不¶
可以例求也又有時之不同而不可以例觀者焉如¶
㑹盟征伐之事在桓文未興以前諸侯各自為㑹擅¶
兵相侵皆貶之也及桓文既興則有尊王室内諸夏¶
以為盟㑹者有奉王命而伸霸討者春秋猶有取焉¶
逮至定哀之間晉既失霸齊宋魯鄭衞動兵相侵其¶
無道干紀復有甚於春秋之始年者聖人皆所不與¶
凡見之書法皆貶也此所謂時之不同而不可以例¶
言者也既各述於經本文之下復著其大略於篇首¶
俾觀者先有考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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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說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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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一   宋 家鉉翁 撰¶
隱公上(名息姑惠公之子母聲子惠公/繼室以周平王四十九年立)¶
元年¶
元年者因魯史之舊文也或曰諸侯紀元古與曰非¶
古也人君即位之始年書元年天子事也故曰體元¶
以居正諸侯人臣也受命於天子以君其國居位之¶
年可一二數而不可以稱元年也王道衰而諸侯國¶
自為元諸侯之僭也曰春秋書元年其與魯以紀元¶
乎曰不與也夫子魯人因魯史而修春秋不存魯之¶
元年無以紀事非為魯得紀元而為之書元年也故¶
下文即書王正月以正之正朔必自王者出諸侯人¶
臣必無紀元之理其著義甚明也為公羊之學者亦¶
知惟王者然後改年立號但不當為黜周王魯之說¶
怪誕不經學者不必為之惑可也詳著其義於綱領¶
明五始¶
春王正月¶
春者何夏正之寅卯辰也正月者何建寅之月也王¶
正月者何著百王不易之正在此建寅之月也前此¶
作史者未有書年書時而繫之以正月者至夫子修¶
春秋年之下繋之以春春之下繋之以王正月夫子¶
所以行夏之時也顔淵問為邦夫子告之以行夏之¶
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行夏之時聖人平¶
日之志三千之徒惟顔子得聞其義及晩年修春秋¶
以夏時冠篇首垂百王不刋之典以示天下後世聖¶
人之意若曰嵗必首寅以為春春必首寅以為正春¶
在是正在是而後為正也左傳不達此㫖釋之曰周¶
王正月自是以來孔鄭說經皆承此之誤汨亂四時¶
變易冬夏至謂子丑寅為春建子為正月左傳誤於¶
前鄭孔誤於後杜元凱注左傳又承此二誤既不能¶
改復撰為長厯以證之失聖人行夏時之本㫖矣愚¶
嘗考案詩書易二禮凡言春者皆寅卯辰也凡言正¶
月者皆夏正正月也商周之嵗首雖用子丑而四時¶
十二月次無不同也左傳雖誤釋王正為周正然傳¶
所紀載從夏正者八九從周正者一二以是知周人¶
四時十二月次皆從夏正其建子為嵗首者特以為¶
發號施令之旦天時不可得而紊也分至啓閉不可¶
得而汨也此不待智者而後知也而況春秋王者之¶
事當因而因當革而革斷自聖心垂法於後其行夏¶
時者特王法之一事耳蓋自羲皇繼天立極因天道¶
之循環定一嵗為春夏秋冬因日月之交㑹定四時¶
為十有二月建寅為春首建丑為冬終乃天地自然¶
之理非聖人自以己意為之區别也自是以來厯㡬¶
千萬年迄堯舜禹皆同此四時十二月次所謂百王¶
不易之正也商革夏而建丑周革商而建子不過以¶
是為嵗首而新民之視聽非所謂正月也或曰如五¶
經證據周人既知夏時之為正胡不革嵗首從夏時¶
而於正月之外復立以嵗首何哉曰周禮之經月令¶
之篇先儒皆以為周公遺書中遭流言之變未及施¶
用於天下其間命官布政大率皆用夏時有以見周¶
公之心即夫子之心夫子之春秋即周公之行事前¶
聖後聖其揆一耳使周公之經而得施用於當時則¶
夏時之行已久有不待春秋為之革之矣或者重難¶
余曰子謂春秋行夏之時是固以其理而言耳今以¶
厯術泝而上之至於春秋之世其得合乎曰凡治厯¶
者莫不遷就以求其合得諸此或遺諸彼合於前則¶
舛於後杜元凱撰長厯改變閏法以求合周正有七¶
十餘月而置一閏者猶不得合則以經誤為言學者¶
窮經惟理是從厯法有不必泥也或又引近代儒先¶
夏時冠周月之說以為春秋冠周月以夏時之意但¶
夏時周月有不得並存也時夏時則寅卯辰為春月¶
周月則子為嵗首時自時月自月不相為謀聖人行¶
夏時之意果若是乎經有時之下無月而繋之以事¶
者以為夏時乎以為周月乎此則窒而未通者也春¶
秋本行夏時似不必他為之說學者知五經之明證¶
而左孔鄭杜不足為之惑夏正可坐判矣只如秦人¶
事不師古先王法制掃地殆盡然於四時十二月次¶
猶循其舊史記秦紀年之下繋之以冬十月而春正¶
乃在一嵗中彼建亥為嵗首而四時十二月次皆從¶
夏時而不敢改也蔡氏書傳辯此一節極為精詳其¶
言曰秦建亥矣而史記始皇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
臘曰嘉平夫臘必建丑月也秦以亥正則臘為三月¶
云十二月者則寅月起數秦未嘗改也至三十七年¶
書十月癸丑始皇出逰十一月行至雲夢繼書七月¶
丙寅始皇死九月塟先書十月十一月繼書七月九¶
月知其以十月為嵗首而寅月起數未嘗改也漢初¶
史氏猶仍其舊書元年冬十月皆嵗首改而月數不¶
改之明證傳者乃謂周家變易四時十二月次以建¶
子為春正月由考之未精為異說所惑焉耳其詳具¶
見綱領¶
公不書即位¶
春秋十二公或書即位或不書即位出於聖人之特¶
筆所以垂法後世義各不同隠公不書即位惟榖梁¶
得聖人之意左氏所紀亦事之實也榖之說曰公何¶
以不書即位成公志也言君之不敢為公將以讓桓¶
也讓桓正乎曰不正不正而成之何也將以惡桓也¶
隠將讓而桓弑之則桓惡矣桓弑而隱譲則隱善矣¶
善則其不正何孝子揚父之美不揚父之惡先君之¶
欲與桓非正也邪也既勝其邪心以與隱矣已探先¶
君之邪志欲以與桓則是成父之惡也兄弟天倫也¶
為子受之父為諸侯受之君已廢天倫而忘君父以¶
行小惠曰小道也若隠者可謂輕千乘之國蹈道則¶
未也愚謂此春秋垂世之法榖梁子得之孔門髙弟¶
述之為傳千古一大條貫也案魯惠公元妃無嫡子¶
繼室以聲子生隠公在禮諸侯内職具備后夫人亡¶
嬪御以次攝治内事不得再娶聲子攝内主者也仲¶
子以禎祥之故歸於魯非夫人非繼室與衆妾何以¶
異若以先後為崇卑則聲子實貴於仲子隠公聲子¶
之子也長且賢桓公仲子之子尚幼隱當立奚疑意¶
惠公早年立隱之志已定及至莫年溺於私愛有意¶
屬桓榖梁子所謂邪志之未形者也使惠公果若廢¶
長立幼必託之大臣如晉獻之欲立奚齊謀之鄰國¶
如齊桓之欲立孝公而隱公亦將見屏於外矣今咸¶
無焉則榖梁所謂既勝其邪心以與隱者是也位乃¶
隱公之位何嫌何疑乃欲為此讓今日而考仲子之¶
宫明日使營菟裘務為矯激之行反以啓賊臣悖弟¶
之姦春秋所不與也故不書即位以正之亦以明公¶
欲讓之志榖梁子所謂成公志者是也雖成公志不¶
與公以讓也非謂父欲與桓而隱之立不當而貶也¶
左氏謂惠公元妃孟子卒繼室以聲子生隱公則聲¶
子為繼室攝主内事而隱公於序為長當立者也又¶
曰仲子以手文為異曰為魯夫人則非惠公立之以¶
為夫人也又曰生桓公而惠公薨隱公立而奉之則¶
奉之欲以為君者隱公也而非惠公立桓以為太子¶
左氏所紀皆得其實但謂隱為攝則非耳夫堯老而¶
舜攝攝者為君之漸也周公位冢宰相成王踐阼而¶
治非攝也未聞君位而可以攝言也蓋隱公志在乎¶
讓亦猶宋宣公不傳之子而傳之弟是所謂讓而非¶
攝也未聞既居君位而可退就臣位者也公羊則曰¶
桓幼而貴隱長而卑立子以貴不以長又曰子以母¶
貴母以子貴流傳之誤衰世弊俗有欲立嬖妾子為¶
君必曰子以母貴尊妾母為夫人必曰母以子貴往¶
往以公羊藉口其誤後學為甚此則三傳之得失而¶
榖梁之義無以加矣或曰胡氏從伊川之說謂隱公¶
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稟命於天王諸大夫扳已立¶
而遂立故春秋絀焉不書即位今子從榖梁之義無¶
乃與胡氏背馳乎曰上不稟命於王春秋諸侯固皆¶
然矣若隱公者乃讓國之賢君非有心於得國者使¶
無父命彼肯冒然以君位自居乎善乎榖梁之言曰¶
已探先君之邪志欲以讓桓則所謂立桓者乃惠公¶
未形之邪志未嘗以此屬之大臣託之鄰國曰當以¶
允為嗣魯之社稷桓焉得而有之隱探厥父未形之¶
志欲以讓桓是所謂矯激之行夫豈與春秋諸侯乘¶
時竊位者同日而語謂之内無所承上不稟命非所¶
以加於讓國之君也聖人存心忠厚而況魯之先君¶
有善可書而貶黜同於衆人必無是也(義又見昭公/元年書即位)¶
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内盟/之始)¶
此春秋書盟之始事也榖梁子曰誥誓不及五帝盟¶
詛不及三王交質不及二伯春秋不與諸侯之相為¶
盟也論者引周禮秋官司盟掌盟載之法天官玉府¶
夏官戎右及曲禮涖牲曰盟者以為證反以榖梁為¶
迂愚謂當周道之盛明推至誠以相及未施信而人¶
信之何至引鬼神要盟詛而後足以蘄人之信盟詛¶
必非文武成康盛時事縱或有之亦在周道之既衰¶
諸侯不睦而後有盟盟于王庭且不可而況諸侯自¶
為盟者乎周禮後出以為周公之書而其制度典章¶
與五經孟子所言不同先儒固謂書成而未及施用¶
於天下者也要之二禮之書雖皆帝王成法聖賢格¶
言然不免雜以漢儒附益釋經者所宜謹擇如盟詛¶
之事斷斷乎其非古無可疑矣然春秋之盟有二有¶
公天下而為之盟者有私一國而為之盟者齊桓晉¶
文合諸侯奬王室是雖衰世之事聖人猶或與之為¶
其近於公也若春秋初年諸侯自相為盟各為其私¶
計則春秋之所惡于蔑以後于蔇以前皆盟之私者¶
甚而黨簒朋凶怙惡濟虐復要鬼神以為之盟誓是¶
謂天地神明而可以邪辭干也此盟之尤無忌憚者¶
也公及邾儀父盟于蔑譏也不惟譏盟譏其始即位¶
而為此盟也國君繼世之初上而尊天子下而交四¶
鄰撫百姓豈無他事隱公即位之初惟此為先務春¶
秋之書之示非所宜先也春秋常事不書細故不書¶
必有所關係而後書以後皆準此魯君以侯爵而書¶
公論者以為因其僭爵愚以為公者諸侯在國之通¶
稱亦猶大夫之稱子非爵也何以言之周家盛時齊¶
魯諸大國固有稱公者齊之丁公乙公癸公魯之考¶
公幽公煬公皆生以為名殁以繫諡不自東遷始矣¶
若魯侯僭爵稱公春秋必將為之正名必不仍其僭¶
遂以公書之也自是五等諸侯殁而皆稱公者因其¶
存時在國之通稱而繫之以諡也亦猶大夫之有文¶
子武子懿子宣子簡子之類皆以諡繫子夫豈僣爵而¶
稱子乎愚以子非子男之子而知公非公侯之公耳¶
及字之義榖梁曰内為志也公羊曰㑹及暨皆與也¶
及我欲之暨不得已也愚謂及字之義所施不同春¶
秋有以尊及卑之及此及邾儀父盟與及莒人盟于¶
浮來之類是也有兩尊者相為及公及齊侯盟于落¶
姑是也有兩微者之及及宋人盟于宿是也有强國¶
之大夫以卑伉尊而為及者及髙傒盟及陽處父盟¶
是也要當隨事而觀以求聖人之意公榖一斷之曰¶
内為志我所欲則拘矣魯望國也何求於附庸小國¶
今即位之始及儀父為盟必非魯有求於邾此儀父¶
願自附於魯或修先君之好而求為此盟耳推是以¶
觀其他可以類見必以例拘恐失聖人褒貶之意書¶
名書字傳者皆以為褒貶所關而名之與字實有不¶
容不辨者及儀父盟傳者曰書字所以褒也儀父在¶
當時初不見其可褒之善或曰附庸之君未得列於¶
諸侯故稱字以為别蕭叔朝公是其例也然莊五年¶
郳犂來來朝亦附庸也而傳乃以為書名郳之與邾¶
同所自出均為附庸其後皆以預齊桓㑹盟之故得¶
封為子邾與小邾是也儀父以書字之故說者謂春¶
秋褒之犁來以書名之故說者謂春秋貶之儀父無¶
可褒之善犁來無可貶之惡大率書父書仲書叔即¶
以為字否則皆以為名因字而求褒因名而求貶此¶
說經之一大弊也然亦有名字顯然見之經傳如公¶
子友之歸髙傒仲孫湫之來春秋書季子髙子仲孫¶
云者則褒之僅見者也若夫冢宰以名書則貶之僅¶
見者也不可以此律春秋之常法各辨於後綱領中¶
已著此義今復隨事見之盟不于國中而必以其地¶
者兩相下之義也意周家中世以後有盟於王庭之¶
禮其後愈衰諸侯自相為盟各去其國都而為㑹盟¶
莫適相下故也迨桓文之興其權力雖足以號召諸¶
侯然不敢盟於國都而必以其地者懼其擬於王故¶
耳¶
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
榖梁曰段者鄭伯弟也殺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
知其為弟也段弟也而弗謂弟公子也而弗謂公子¶
貶之也段失子弟之道賤段而甚鄭伯也甚鄭伯之¶
處心積慮存乎殺也于鄢逺也猶曰取之其母之懐¶
中而殺之云爾甚之也然則為鄭伯者其奈何緩追¶
逸賊親親之道也公羊曰克之者何殺之也殺之則¶
曷為謂之克大鄭伯之惡也左氏曰段不弟故不言¶
弟如二君故曰克愚謂榖梁之說忠厚惻怛處人道¶
之變者不可廢也然三傳公榖以為鄭伯實殺其弟¶
故責鄭伯也重左氏謂叔段出奔而未死故責鄭伯¶
也輕以愚觀之段實未死彼專責鄭莊而恕段者非¶
通論也春秋二百年國君以母弟故而召亂者多矣¶
見於始年則晉文侯之弟成師及鄭莊之弟叔段是¶
也成師挾父之愛以陵其兄刼其兄之子而受封於¶
曲沃曲沃浸以盛强晉國浸以微弱昭孝哀三立而¶
三見弑至於武公遂簒有晉國禍亦烈矣段之京猶¶
成師之曲沃武公簒弑之禍不旋踵而作矣春秋書¶
鄭伯克段于鄢蓋交責之去公子所以誅段目君所¶
以貶鄭伯愚觀曲沃之簒而知鄭莊克段亦有不容¶
己者蜀人木訥趙君春秋說有曰鄭莊及叔段均為¶
名教之罪人而段為重論者皆甚鄭伯而恕段段何¶
可恕乎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雖不父子不可¶
以不子兄雖不兄弟可以悖逆耶予段之說本於序¶
詩者之誤後學叔于田大叔于田之辭皆刺段也而¶
序詩者乃曰刺莊也是兄不可以不兄弟可以不弟¶
也聖人責臣之過常重責君之過常輕非苟加輕重¶
也長幼之分也尊卑之義也分義定而天下定吾不¶
信鄭伯之罪重於其弟木訥此論頗得經意故備録¶
之或曰胡氏推衍伊川之意以為鄭莊内忌叔段故¶
與之大邑縱使叛逆失道然後討之春秋推見至隱¶
故首誅鄭莊之意如子之言訥之說其與胡氏異乎¶
曰春秋之用法亦平其心而已矣方鄭莊封叔段于¶
京以其母故耳請制弗與請京而後與之此時此心¶
亦豈有殺弟之意而曰與之大邑縱使失道以至於¶
叛然後以叛逆之罪討之無乃失當時之事實乎据¶
傳叔段得京之後收貳以為已邑繕甲兵且將襲鄭¶
夫然後不得不討莊不克段段則克莊彼成師之封¶
於曲沃亦豈晉侯有以稔其惡而甚其罪積習之漸¶
遂至於此耶善讀春秋者觀聖人用法之心罪未形¶
而曰春秋推見至隱首誅其意此秦所以毒天下而¶
謂聖人為之乎胡氏解經多有此病讀者謹之或曰¶
如子所言鄭莊其無過乎曰君人者制與奪者也與¶
奪在我而使人得以請之請之而遂與之則將何所¶
不至矣曰姜氏欲之不與則傷慈母之心則將若何¶
曰否鄭莊始也從母之命封段于京彼以是為孝卒¶
之以段之故誓母於潁曰不及黄泉無相見也孝安¶
在哉使鄭莊於請制請京之時裁之以義諭之以禮¶
感之以誠予其所當予勿予其所不可予則段不至¶
於逆公不煩於討而鄭無事矣吁惟知孝弟之道者¶
而後可語之以此愚於鄭莊何責(餘義見隱七年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襄三十年天王/殺其弟佞夫)¶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
或曰君之為天義見於經其來逺矣而前乎此未有¶
以天子為天王者春秋之始稱之何與曰天之為天¶
人皆知其尊而無二上也君之擬乎天人皆知其尊¶
而無二上也惟夫有擬乎君者而後天之名始立周¶
之盛時外薄四海以迄於遐方殊俗知有王而已矣¶
至於衰世乃有蠻荆而僭王號者焉乃有諸侯而僭¶
王章者焉春秋首明大分以天加於王示天下所共¶
主而其尊不可以上此春秋正名之先務也然亦因¶
以寓褒貶焉故書天所以明分去天亦所以示貶此¶
以天王之尊下賵藩妾貶也何以猶書天乎曰春秋¶
之義君有過先責其宰名咺所以責也宰為王下賵¶
責宰所以責王也使而非宰則其責乃在王矣周官¶
有大宰小宰宰夫三傳不抗言何宰至劉氏而其論¶
始定劉氏意林謂春秋於大夫莫書其官至冢宰則¶
書之以此見任之最重宰天下者莫名今而名以此¶
見責之最備胡氏曰王朝公卿書官大夫書字上士¶
中士書名下士書人咺位六卿之長而名之何也天¶
王紀法之宗也六卿紀法之守也議紀法而脩諸朝¶
廷之上則與聞其謀頒紀法而行諸邦國之間則專¶
掌其事而承命以賵諸侯之妾是壊法亂紀自王朝¶
始也春秋重嫡妾之分故特貶而書名以見宰之非¶
宰矣仲子者惠公之妾桓公之母也榖梁以仲子為¶
惠公之母孝公之妾非也隱將讓桓母為惠公之嫡¶
室而赴於周致天王為之遣使下賵春秋書以譏之¶
譏周也亦責隱也隱以夫人赴於周周以夫人之禮¶
賵於魯而春秋書曰惠公仲子不與仲子以僭夫人¶
之稱也或曰春秋不與仲子以僭夫人而與成風以¶
僭夫人何耶曰僖公尊其妾母成風為夫人隱公尊¶
公子允之母為夫人其事異也聖人亦非謂成風可¶
以配先君妾母可以為夫人蓋以僖公夫人之文公¶
以夫人卒葬之夫子於魯先君之母不容黜其僭號¶
是以因舊文而書曰夫人及秦人歸禭則仍書成風¶
以正之此春秋書法用之於魯不得不然者也或曰¶
成風之卒之葬王使榮叔歸含且賵使召伯來㑹葬¶
榮叔召伯何以無貶曰榮召非冢宰之官六卿之長¶
其責視咺為輕王不稱天則榮召之貶從可知謂之¶
無貶不可也或曰此隱元年春秋之始年也見之書¶
法者數事而已是嵗魯乃諸侯之國豈無他事而春¶
秋所録僅止此何與曰録其可以垂訓於後者耳於¶
克段著人道之變明兄弟之義於賵妾垂正家之法¶
明嫡妾之分於祭伯來謹内外之辨而元年正月之¶
下即書及邾為盟譏非初政所宜先惡當時諸侯之¶
汲汲為盟耳推是而觀書法之詳略可得而知彼謂¶
春秋為斷爛朝報者惟不知此義故耳¶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盟義己見/今年三月)¶
榖梁曰及者何内卑者也宋人外卑者也意林以為¶
此公及宋人盟不書公恥公之及宋人盟也愚謂公¶
及强國之大夫盟則諱不書及晉處父盟之類是也¶
罪在晉故為公諱公及小國之大夫為盟則不諱公¶
及莒人盟于浮來之類是也事在魯故不為公諱宋¶
雖非弱小之國而亦非如晉人挾其强大俾其臣盟¶
魯君以屈辱之者也案左氏惠公之季年敗宋師于¶
黄公立而求成盟于宿魯欲之也稱及稱人兩微者¶
之為盟也或曰兩微者之為盟春秋不書此何以書¶
曰譏也春秋始年世道雖降然尤重先君之怨不肯¶
輕於相下甚者尋兵於易世之後尋兵者固非而乞¶
盟於怨國者亦非也隱公父喪未終而乞盟於先君¶
之怨國寜免忘親之嫌我欲盟而彼僅使其微者至¶
則無盟可也及之盟是以譏則將何如曰息民保境¶
無為戎先國君繼世之先務也何以盟為¶
冬十有二月祭伯來¶
公羊曰來奔也曷為不言奔王者無外言奔則有外¶
之辭也榖梁曰來朝也寰内諸侯非有天子之命不¶
得出㑹諸侯不正其外交故弗與其來朝也祭伯周¶
之卿士不稟王命而自以其私至於魯書祭伯來惡¶
其外交也公羊云王者無外榖梁云人臣無外交皆¶
春秋經世之法三代而下有國有家者得知此義實¶
自公榖發之伊川謂天下有道諸侯順軌豈有内外¶
之限不以王臣無外交之說為然愚謂當春秋之世¶
天子微弱諸侯盛强諸侯微弱大夫盛强其外交者¶
皆擇利而趨植黨以抗其君是故特著此法以為之¶
閑其可廢乎祭國也伯爵也榖梁以為寰内諸侯諸¶
說皆從之黎氏淳謂王臣惟三公稱爵非如外諸侯¶
有公侯伯子男之列五等也故定四年劉卷卒不書¶
子以為祭伯單伯劉子單子之類皆以字書而非爵¶
愚謂禮天子縣内諸侯禄也外諸侯嗣也寰内之有¶
諸侯非獨榖梁言之劉文公卷相周室有大功蓋周¶
之宰相也天子三公卒而以名書非例也杜氏謂天¶
王為之告故名而不爵愚竊疑劉字之下缺一子字¶
祭伯單伯劉子之類皆内諸侯爵然食采而已非若¶
外諸侯之有封國子孫得以襲也¶
公子益師卒¶
春秋之義天子諸侯内卿大夫崩薨卒皆書示尊卑¶
貴賤莫不有終也然而或日或不日舊史記載之有¶
詳略而非褒貶所係左氏以為公不與小斂故不書¶
日公不與小斂而日者公孫敖叔婼叔詣公孫嬰齊¶
是也榖梁以書日為正不書日為惡有罪惡顯著而¶
日卒之者公孫敖公子牙仲遂季孫意如是也惟公¶
羊之說近之曰何以不日逺也所見異辭所聞異辭¶
所傳聞異辭本謂愈逺則不得其詳故有所見所聞¶
所傳聞之異而何氏乃以為恩有厚薄義有淺深辭¶
有詳略則拘矣聖人作經垂王法於後代魯子孫之¶
於父祖曽髙恩固有厚薄而春秋筆削公天下不為¶
此而厚薄也然所見異辭所聞異辭所傳聞異辭不¶
特卿佐之卒為然事在春秋初年者與中年不同事¶
在春秋中年者與末年不同以是而求庶乎近之矣¶
或曰卿佐之卒不書其官而惟書公子公孫何耶曰¶
孫泰山以為惡世卿者是也古者諸侯之卿大夫博¶
選賢能請於天子而命之周室衰微此制遂廢魯之¶
叔仲季臧皆公族也春秋不書其官而惟書公子公¶
孫者譏也外之世卿何以無譏曰外之為卿者猶有¶
他姓間厠其間惟魯純公族故直書公子公孫以寓¶
戒焉耳¶
二年春¶
榖梁曰隱十年無正隱不自正也元年有正所以正¶
隱也木訥不然其說愚謂元年書正而不著其事欲¶
見隱公所以不書即位之意二年至十一年無正恐¶
當如榖梁之說不然何以十年皆不書正月乎¶
公㑹戎于潛¶
此春秋列戎于㑹之始事也書戎以號舉示不得與¶
列國諸侯均敵也書公㑹戎譏隱公以望國之君與¶
戎特㑹非所當㑹而㑹也國君即位之次年不聞朝¶
京請命受服兄弟甥舅之國亦未得交相見而以㑹¶
戎為首務又春秋之譏也春秋凡書魯事皆備載其¶
實不加貶斥而義自見者此類是也或曰禹貢五服¶
之要荒周官九服之有蠻夷鎮蕃所以辨内外也而¶
春秋之世四裔之人錯居九州之内民皆王民土皆¶
王土其君長皆王臣也而外之同於殊俗可乎曰此¶
正春秋所以辨内外也中國者禮樂政教法度之所¶
從出乃有外王而僭號肆亂者錯居於侯服之内故¶
自周公以來懲荆舒斥徐戎截淮浦不使之得以僭¶
號肆亂其為後世之慮深矣迨至春秋之世魯比於¶
戎晉鄰於戎齊旅於戎彚連族興日以强盛考其派¶
系之所從來有姜姓之戎姬姓之戎甚者如吳如楚¶
如越皆稱明徳之裔而僭王大號強暴自恣聖人因¶
而貶之明内外之辨以示其别辨其紊乎内者而九¶
州以外荒服殊俗不期正而自正矣木訥趙君屬春¶
秋之老手而其言乃曰為僭㑹之說者不度時論勢¶
而責人以難魯與諸戎有疆場之交幸其不以戈㦸¶
相舂而惠然尋㑹魯何辭而拒之吁此以利害談春¶
秋至此内外之分安在哉若曰文王之事昆夷太王¶
之事獯鬻其時不同其事不同未可以律春秋趙君¶
生於紹淳之世目擊夫當時之姦臣小人不恥事仇¶
以請和為至計邪說鄙論淪浹骨髓入人也深老師¶
宿儒至用是釋經誤後學為甚是以不能忘言非敢¶
僭也¶
夏五月莒人入向¶
此春秋諸侯擅相侵伐之始也曰伐曰侵曰圍曰取¶
曰入曰滅皆貶也所以異其名者以其用師有小大¶
淺深竒正之不同耳凡伐人之國入其國都毁其廟¶
祏遷其重器是之謂入春秋之所甚惡其罪下滅國¶
一等然入有二例有入之而遂有之者宋入曹魯入¶
邾及下文入極之類是也有入之而不有之者衞入¶
郕鄭入許魯入杞之類是也入之而遂有之蓋滅國¶
也此莒人入向左氏謂莒子娶於向向姜不安莒而¶
歸莒子入向以姜氏還則其入也志在於復其去妻¶
未必遂滅其國故春秋書入而不書滅及宣四年公¶
伐莒取向終為莒所併但此役也入之而未取其取¶
之又當在此後愚於春秋書入不書滅而知之耳或¶
曰此莒君入向其書人何哉曰貶也夫婦人倫之始¶
國君所與共承祭祀刑家以治其國者也姜不安於¶
莒自必有故莒子當知所以自反今也遽以兵入人¶
之國都而奪其去妻以還此非還妻之道也終又因¶
以滅其國焉賊倫害教非中國所宜有春秋書人外¶
之也莒自是終春秋之世貶而稱人其禮先亡矣(義/又)¶
(見是嵗鄭/人伐衞)¶
無駭帥師入極¶
此魯滅國也書入不書滅為内諱滅國也然有以入¶
書者焉有以取書者焉以入書此及昭七年入邾是¶
也以取書成六年取鄟襄十三年取邿是也惟僖十¶
七年滅項直書誅季氏擅兵也故不為魯諱公羊曰¶
無駭何以不氏疾始滅也愚案隱桓莊之大夫不書¶
族者無駭也翬也挾也柔也溺也翬以弑君去族示¶
貶宜也無駭入極固當有貶未應與逆人同其科蓋¶
無駭挾柔溺皆大夫之未賜族者春秋初年大夫未¶
賜族者猶多故皆名而不氏或曰有罪去族與未賜¶
族者皆無别乎曰春秋比事之書比事而觀乃見聖¶
人之意翬在隱之世則去其族者凡再明為隱之罪¶
人也在桓之世則加以公子之號以其與桓同惡也¶
此有罪者所以異於未賜族者也公羊目無駭為展¶
無駭是時無駭實未有氏及其死乃以展為氏耳凡¶
公之子稱公子公之孫稱公孫公之曽孫不言曽孫¶
而命之氏蓋有當氏而未氏者必世其官或為大夫¶
然後有氏及春秋中年無不世官無不命氏權移於¶
下國君孤立矣(餘義見無駭/卒仲遂卒)¶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盟義己見/元年三月)¶
魯望國之君諸夏所視儀而聽倡者也春而㑹戎秋¶
而盟戎既為特㑹又為特盟春秋一嵗再書所以貶¶
也蓋盟非盛世之美事中國諸侯不能恪守王度擅¶
相為盟固春秋之所惡而況望國之君與戎特㑹特¶
盟虧削國體紊王制内外之辨尤春秋之所不與書¶
公及戎盟不加貶斥而義自見是之謂非所當及而¶
及此春秋書魯事之凡也及戎之及又與及儀父及¶
莒人之及異矣此一及字要當隨事而觀以求春秋¶
之意胡氏曰成於日者必以事繋日前此盟于蔑則¶
不日盟于宿則不日後此盟于密則不日盟于石門¶
則不日獨盟于唐而書日謹之也愚謂胡氏此義可¶
以施於此一時而不可通於他日或日或不日見於¶
㑹盟者多矣春秋褒貶初不盡在是也不特㑹盟為¶
然凡書日不書日不皆褒貶所係也然亦有因書月¶
書日而見意者不以例言也如十年公㑹齊鄭伐宋¶
六月壬戌敗宋師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一月之¶
間敗人之師取人之邑書日以見其殘暴謂之非貶¶
不可又如桓十四年八月壬申御廩災乙亥甞災甫¶
三日而甞譏其不易災餘非書日則其義不見故耳¶
外此或日或不日因舊史而書不皆褒貶所係二傳¶
以是為拘不必惑也¶
九月紀裂繻來逆女¶
此外逆女始見於經者卿為君逆也公羊子曰外逆¶
女不書此何以書譏始不親逆也榖梁子曰逆女親¶
者也使大夫非正也魯哀公問冕而親迎不已重乎¶
孔子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為宗廟社稷主君何謂已¶
重乎此諸侯親逆之所本也伊川謂親迎者迎於所¶
館有親御授綏之禮豈有委宗廟社稷逺適他國以¶
迎婦者乎詩稱文王親迎于渭未甞出疆也伊川之¶
說得用禮之中此書逆女重大昬之始未必專責親¶
迎裂繻不稱君使則公羊子所謂昬禮不稱主人以¶
存亷恥之節者也有母則稟命於母無母則稟命於¶
諸父兄俾稱之以行古之義也成八年宋公使公孫¶
夀來納幣所以稱使無母也無母而自命可乎或曰¶
諸侯臣其諸父兄故不得稱不得稱而遂專行其可¶
乎愚謂使諸父兄請命於宗廟遂稱之以行禮之權¶
也宋公使公孫夀非禮也公羊此義授之孔門不可¶
廢也¶
冬十月伯姬歸于紀¶
春秋於内女之出適紀載特詳所以明人倫正婦道¶
何穠列於二南是其義也婦人謂嫁曰歸其所從來¶
逺矣泰六五帝乙歸妹雖天子女下嫁亦以歸言而¶
况於諸侯卿大夫願為有家人道所從以始是故言¶
歸然必公女或姑姊妹為諸侯夫人其尊乃曰歸否¶
則不書其書者皆譏莒慶宋蕩齊髙固皆譏也(義又/見七)¶
(年三月叔/姬歸紀)¶
紀子帛莒子盟于密¶
于蔑内盟之始也于密外盟之始也内外盟必書志¶
東遷諸侯無所統一自相為盟也榖梁曰紀子伯莒¶
子盟于密公羊曰紀子伯者何無聞焉耳此經疑也¶
左氏以與裂繻逆女連文子帛又類裂繻之字而曰¶
為魯故所謂傳聞異辭也春秋大夫無加於諸侯之¶
禮孫泰山亦以為闕姑置(外盟義又見三年十/二月齊鄭盟于石門)¶
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
子氏者左傳以為惠公仲子謂元年歸賵為豫凶誣¶
矣公羊以為隱公之母亦非也仲子聲子均非正嫡¶
仲子不得稱夫人聲于烏得而僭小君之號彼成風¶
敬嬴所以稱夫人以僖宣二公僭名以尊其妾母春¶
秋不得而削非春秋與之以此名也隱公不以君位¶
自居故聲子無僭名此子氏者從榖梁義隱之夫人¶
也陳止齋曰隱桓之母俱不得為夫人則嫡庶之義¶
明隱妻得為夫人則君臣之分定嫡庶義明則桓非¶
太子君臣分定則隱非攝主隱不以夫人喪其妻故¶
不敢葬榖梁曰不葬從君者也隱弑賊不討故君與¶
夫人皆不書葬合榖陳而其義備¶
鄭人伐衞¶
此春秋書伐之始征伐天子之事而春秋諸侯專之¶
罪也然有早嵗之爭伐齊霸未興以前是也有晩嵗¶
之爭伐晉霸既衰以後是也惟中嵗之爭伐有奉王¶
命而討不庭者齊晉二霸之師是也春秋與之以霸¶
討褒貶隨事而見學者諦觀書法而求聖人垂訓之¶
本㫖則春秋行事可得而識矣侵伐二義三傳為說¶
不同左氏謂有鐘鼓曰伐無曰侵榖梁謂包人民驅¶
牛馬曰侵斬樹木壊宫室曰伐其說皆拘公羊謂精¶
曰伐觕曰侵者近之蓋具軍容而往整齊嚴肅為精¶
帥偏師而出淺攻疾馳為觕自周家盛時易詩書周¶
官所述有是二名矣而春秋因舊史而為之筆削舊¶
史因來告而為之書有先侵後伐者焉有聲侵實伐¶
者焉此不可以定例求也鄭叔段之子滑以衞師伐¶
鄭取廩延啓釁者衞也去嵗鄭人以王師虢師魯師¶
伐衞南鄙亦足以報廩延之役矣今鄭復伐衞則罪¶
在鄭矣蓋鄭莊必欲窮叔段之黨而夷之是以用師¶
不已書人書伐貶也至中年以後又有變例之侵伐¶
動大師勤諸侯而無討罪救亂之實書侵以貶之出¶
偏師而能伸大義當人心書伐以奬之是之謂變例¶
於齊桓晉文兩召陵見之¶
三年春王二月¶
春秋二月三月皆繋之於王者明夏時之春也何休¶
乃云二月殷正月也三月夏正月也王者存二王之¶
後使統其正朔尚其服色行其禮樂通三統也此說¶
大不然春秋明百王公共之法以示後世所以春之¶
三月皆繫之於王者正所以行夏之時言春之三月¶
在此寅卯辰彼子丑為冬而非春也王者體天道布¶
徳教如陽春生意之流洽夫然後盡其體長之事豈¶
為二王後故而繫之以王乎四時之春猶四徳之元¶
春加王而三時可以類舉矣¶
己巳日有食之¶
日太陽之精君象也月來交㑹與日同度月掩日光¶
是之謂蝕隂干陽也故為災或曰日月之行有常度¶
交㑹則必食而聖人謹書之謂之天變何哉曰有當¶
食而不食者矣有不當食而食者矣杜氏謂日月動¶
物雖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小有盈縮故有雖交㑹而¶
不食者或有頻交而頻食者夫所謂盈縮則君徳之¶
感也人事之應也常而變者也不然何以帝王盛時¶
三光平寒暑調星不隕日不食而衰亂之世變異紛¶
紛無虚嵗者乎為周髀之說者曰周天三百六十五¶
度四分度之一日月皆右行於天日日行一度月日¶
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是月行疾日行遲二十九¶
日有餘而月行一周天追及於日而與之㑹是之謂¶
交(此古說也近代諸儒則謂天體至圓繞地左旋一/日一周而過一度日月亦左旋日行天稍遲亦一)¶
(日一周而在天不及一度月行尤遲一日不及天十/三度二十九日而與日㑹則日行速而月行遲今治)¶
(左旋厯者/此說也)日月之行每月必㑹而月或在日道表或¶
在日道裏故不食必月與日同道乃食又一說云日¶
月行天各自有道雖云朔相遇而道有表裏若月光¶
在裏依限而食者多若月光在表雖依限而食者少¶
杜氏見其參差故云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少有盈縮¶
故有雖交㑹而不食或有頻交而頻食斯皆指君徳¶
之感人事之應而言也自漢以來厯家每以百七十¶
有三日為一交㑹未有頻月交食者而襄二十一年¶
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七月八月頻月頻食此天度之¶
變其常巧厯所不能知者也至漢髙帝即位之三年¶
十月十一月頻食以後至今千餘年未有頻月食者¶
因是䟽家厯家或指為簡冊傳寫之誤夫誤固有之¶
未有誤至於再者況漢祖初年又甞頻食此在秦火¶
之後謂之誤亦可乎故知天度有時而變其常兹所¶
以為異其可以定術求之乎甞考厯代天文書日月¶
五星變常之事更多有之唐人有妙於厯者謂日食¶
星變不可以定術求援據精博足以憂治世而危明¶
主彼謂交㑹有常躔次一定置人事於不言者星翁¶
厯家學而非春秋記異之㫖也凡日食必書朔此不¶
書史失之也由厯紀錯亂日官廢職或失之前或失¶
之後是以或失其朔或失其日¶
三月庚戌天王崩(平王也王崩不/書葬義見後)¶
左氏謂王以三月壬戌崩赴以庚戌故書杜謂欲諸¶
侯速至故逺日以赴春秋不書實崩日而書逺日者¶
即傳其偽以懲臣子之過愚謂春秋據舊史而書非¶
即傳其偽也或曰萬國至衆封疆之守至重故天子¶
之喪諸侯不得越境而奔脩服於其國卿共弔塟之¶
事愚以為此以後世郡縣之禮而律古者封建之國¶
恐不得同也胡氏引周書康王之誥為說曰太保率¶
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以¶
為天子之喪諸侯皆當奔赴豈得脩服於國此正論¶
矣但康王之誥所云西方諸侯東方諸侯指畿内諸¶
侯而言耳是時成王始崩赴告未能及逺四方諸侯¶
未能皆在列若曰諸侯各以逺近來奔庶乎其可行¶
也○或曰平王東遷之始王書崩不書葬公羊以為¶
舉天下而葬一人其事不疑也故不書其說何如曰¶
葬終事之大者而況天子之葬而可無書是蓋有深¶
意而諸儒未之言耳周家東遷以避戎也戎患既平¶
天子將還歸舊京復文武成康之宇以號召天下平¶
王即安於洛舉豐鎬故壤鞠為黍離莫之或恤其後¶
遂殁於東失纉祖承家之道矣自後傳十有三王皆¶
不克返葬春秋書崩不書葬言葬之非其地猶望子¶
孫有能返舊都而葬之者耳其間有崩葬皆書者則¶
譏也或以緩葬而書或以不及時葬而書隨事而觀¶
可以得聖人之意¶
夏四月辛卯君氏卒(公羊作/尹氏)¶
左氏曰君氏者聲子也聲子隱公之母以為公欲讓¶
故不成夫人之禮是以不著氏愚謂審若左氏之說¶
亦當如定十五年書姒氏卒今書君氏非名也公羊¶
曰尹氏者天子之大夫也其稱尹氏譏世卿也外大¶
夫不卒此何以卒天王崩諸侯之主也公羊之說似¶
得之惟是王朝卿大夫卒不書而春秋二百四十二¶
年特書尹氏王子虎劉卷之卒其餘未有登於簡牘¶
者此為不可曉耳或曰王子虎劉卷以功故書名尹¶
氏以世族譏故略其名但周之大臣柄國怙權而世¶
其官者猶多有之何以獨責一尹氏乎以經文前後¶
而觀三月書天王崩四月書尹氏卒豈非在諒隂百¶
官緫己以聽於冢宰王崩未幾冢宰繼卒春秋危之¶
故特識之乎然此乃經疑姑置¶
秋武氏子來求賻¶
武氏子來求賻不稱王使左氏曰王未葬也公羊曰¶
當喪未君也劉原父曰嗣子定位於初喪其曰未君¶
何百官緫己以聽於冢宰三年胡氏從之愚以為當¶
喪未君謂父喪在殯嗣子未稱元年故不成其為君¶
此天子諸侯所同也惟此時不以王命行事故遣使¶
不稱使武氏子仍叔子銜命而出必皆有位於朝今¶
乃以某氏之子書公榖於仍叔之子曰父老子代從¶
政世其禄位者也於武氏子乃曰父卒子未命也蓋¶
以仍叔為尚存之人以武氏為已死之大夫諦觀經¶
㫖皆父在而子世其官者也不然王朝公卿大夫莫¶
非世官世禄之家何獨於此二子而書法異乎曰某¶
氏之子云者有父在焉故也至於求賻之書則責在¶
魯矣仲子諸侯之妾其死也天子特遣宰咺為之致¶
賵今王崩而魯隱不奔不賻致王人銜命下徴魯之¶
罪大矣書王人求賻春秋所以誅魯或曰貶王非也¶
求賻與求車求金異矣¶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
或曰春秋常事不書而於諸侯之卒葬必書其故何¶
耶曰卒而書示人以謹終之道也葬而書示為人臣¶
為人子事君事親之終也是故春秋於國君之卒葬¶
必書不以正斃亦必書不得其葬或葬之不以其禮¶
則雖葬而不以葬書俾天下後世之為君者兢兢自¶
持常懼弗克終而圖所以善其終為人臣為人子者¶
事死若生事亡若存時平而共其窀穸之常國亂而¶
盡其託孤之寄君死不以其道則為之任討賊復讎¶
之事而後為能葬其君夫豈謹月日記卒葬之謂哉¶
或曰天子曰崩諸侯曰薨禮也降而書卒春秋其無¶
意乎曰胡氏以為周氏東遷諸侯放恣不禀命享有¶
其國故春秋於其告喪特示貶黜而以卒書不與之¶
為諸侯也此論固正但當時諸侯未必人人皆放恣¶
無王今一切俱貶恐非春秋用法之意杜氏謂内稱¶
公而書薨所以自尊其君故不得不略外以自異蓋¶
春秋書法書魯者常異於他國以例而求恐當如杜¶
之說或又曰宋公稱公爵也五等諸侯崇卑有序比¶
及其葬一以公爵而係之於謚春秋之不削之何與¶
曰公者臣子之在國稱其君亦猶大夫在國而人稱¶
之曰子此亦美名之通稱者而非所謂僭爵也及其¶
死遂以公之名係之於謚臣子之稱之云耳考之史¶
周家盛時諸侯殁而稱公如魯之考公煬公幽公齊¶
之丁公乙公癸公陳之胡公申公皆以公係謚者也¶
此五等諸侯一以公稱者舊史書之春秋因之亦以¶
存臣子之孝敬云耳非許之以僭名也或又曰生而¶
名貶也死而名何與曰舊說謂古不諱名故以名赴¶
愚謂臣子赴君父以名夏殷以前或然至周人則諱¶
名矣其赴必不以名春秋卒諸侯以名示諸侯之卒¶
不得與天子等耳王一而已可不名諸侯衆也烏得¶
不名其不名者史失之或外國之君不以名通非例¶
也¶
冬十有二月齊侯鄭伯盟于石門(盟義已見元年/于蔑二年于密)¶
外盟常事也春秋何以書著東遷而後諸侯無所統¶
一而自相為盟也案左傳齊鄭盟于石門尋盧之盟¶
也盧盟在春秋之前則諸侯之私相為盟有自來矣¶
陳止齋謂齊鄭合天下始多故又曰書齊鄭盟于石¶
門以志諸侯之合愚謂自王室之東天子威令不行¶
於諸侯於是諸侯無所統一而自相為盟蓋散而後¶
自相為盟春秋以前有之矣自入春秋魯盟邾盟宋¶
紀莒之盟于密齊鄭之盟于石門皆散而後自相為¶
盟非合也霸國興而諸侯始合夫子謂齊桓紏合諸¶
侯一正天下者蓋諸侯散於東遷至霸國興而復合¶
石門何足道哉¶
癸未葬宋穆公¶
或曰賤不誄貴少不誄長天子崩誄於郊諸侯薨誄¶
于王大夫卒誄于君春秋初年諸侯臣子之諡其君¶
者或不請於王而私為之諡春秋之不削之何與曰¶
無以易其名也死而為之諡先王之令典然必即行¶
以為之諡或表其勲或旌其庸或稱其徳其有罪者¶
則加以醜名亦先王之制也東遷以後諸侯臣子不¶
請於王私為之諡其意欲諡美於君而不知諡不出¶
於王朝豈足為死者之榮乎是則臣子之罪若遂削¶
之則戮及死者聖人秉筆至公而存心忠厚有不為¶
也然當時亦有請命於王而榮其親於身後者一二¶
間見春秋之不削之亦以是故與初宋宣公舎其子¶
與夷而立其弟和是為穆公穆公將終復以國而歸¶
之與夷而出其子馮於鄭公羊子謂宋國大亂三世¶
宣公實為之諸儒或有取其說者愚竊以為未然譲¶
美徳也不當譲而讓以讓召亂魯隱公是也若宣公¶
之讓穆公穆公之譲殤公兄以傳弟弟復以歸兄之¶
子此盛徳也聖門所許春秋無譏也左氏曰宋宣公¶
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命以義夫有得於聖¶
人之意公羊乃曰君子大居正宋之禍宣公為之謂¶
宣公不當讓以啓後人之争愚謂宋之亂由殤公不¶
仁以怨報徳兵連不解賊臣因而作難弑殤而納馮¶
傳者謂宋殤立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宋督因以為¶
亂於宣穆之讓果何關乎此公羊僻說而木訥取焉¶
其說曰其後有啓之賢而不以傳務過大禹無朱均¶
之子而苟遜以僭擬堯舜吁是豈君子之言乎堯舜¶
而上大道為公不獨親不獨子使朱均而賢聖人亦¶
必以天下授之至禹薦益於天矣禹殁啓以臣民戴¶
已而踐天子位雖時使之然愚於啓不能無遺憾木¶
訥乃云禹傳啓而不授益豈禹之不能遜哉杜亂源¶
也如木訥之論是禹陽薦益而隂以與啓也堯舜之¶
讓湯武之繼此乃古今一大議論豈與後世陽予隂¶
奪者可同日語哉恐誤後學不得不辨(餘義見宋公/和卒葬衞桓)¶
(公滕/侯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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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說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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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二   宋 家鉉翁 撰¶
隱公下(桓王/元年)¶
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婁¶
榖梁曰傳曰言伐言取所惡也諸侯相伐取地於是¶
始故謹而志之公羊曰外取邑不書此何以書疾始¶
取邑也諸侯擅興兵侵伐罪也伐人之國而取其地¶
重有罪也是故伐而取者其罪又加於伐一等或曰¶
文三年秦人伐晉傳稱取王官及郊襄二十三年齊¶
侯伐晉傳稱取朝歌書伐不書取此伐取並書何哉¶
曰杞二王之後也至是與周俱衰不得自同於宋莒¶
以蕞爾小國介居東陲伐杞而取其地莒有罪矣聖¶
人於二王後書法拳拳每致其意此書伐國取地以¶
莒為首戮哀先代之後浸以衰微而重有誅於莒也¶
戊申衞州吁弑其君完¶
衛州吁齊無知弑君而自立為君實兼簒弑之罪春¶
秋首絶其屬籍書名書弑及其誅也書衞人殺州吁¶
齊人殺無知不與之以為君名其為賊示國人皆可¶
殺此春秋誅討亂賊之上刑也蓋舊史猶書公子州¶
吁聖人脩經始削之以垂訓於州吁無知見之然亦¶
有弑君簒國罪與州吁無知同及其以弑而死猶得¶
書君如齊懿楚靈之類則以其既定於位於其臣民¶
有君臣之分久而後見殺不容用削奪之例非略之¶
也削屬籍云者伊川謂自古簒弑多出公族蓋自謂¶
先君子孫可以為君國人因而奉之春秋於此明大¶
義以示後世故初年弑君多不稱公子公孫此義已¶
正胡氏乃謂州吁削屬籍以國氏罪莊公不待以公¶
子之道使預聞政事主兵權而當國也愚謂此方誅¶
討弑賊未當追議莊公既往之咎莊公者完州吁之¶
父也莊公寵州吁之過固有以基亂而去族大刑所¶
以治弑君賊非治其父也或曰魯有史諸侯之國皆¶
有史亂臣賊子之誅必待春秋而後正何與曰春秋¶
非史也史者記事之書而春秋之作聖人所以垂法¶
於後世非史之謂也故春秋書弑君有以國書有以¶
國人書或著弑賊之名氏或略弑賊之名氏或實弑¶
而書卒或實卒而書弑君不君而陷於弑亂臣不臣¶
而麗於首惡權衡輕重定於聖人之筆削夫豈史之¶
謂哉而況弑君賊非國之大臣世卿則貴介公子之¶
用事者彼弑其君自立為君或為政於國必不號於¶
人曰我實弑君而鄰國史官得之傳聞亦未敢遽書¶
或又畏其强大不敢直書其失書者多矣及聖人作¶
經然後以所聞所見裁而正之聖筆一脩議論乃定¶
孟子謂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豈虚言哉(餘義見莊/八年齊無)¶
(知弑/君)¶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遇始/見)¶
遇者公羊以為不期而㑹杜氏謂草次之期曰遇二¶
國各簡其禮若道路之相遇也當從杜氏隱公聞衞¶
有亂與宋平公草次為遇謀討衞人之弑君者書公¶
及内為志也宋殤乃因以為利摟衞之弑賊與俱伐¶
鄭而去其所逼公之志不獲伸矣於是宋陳蔡衞連¶
兵伐鄭而隱不與也春秋於州吁簒弑之後繼書此¶
遇嘉公之有志而惜其不勇比事而觀可以見聖人¶
之意(餘義見下/兩伐鄭)¶
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誅兵首/例始見)¶
此春秋初年諸侯㑹兵伐國之始是時齊晉尚微宋¶
魯為望國諸侯視儀聽倡於此乎在使宋殤公明於¶
大義即清之遇稟命于王與魯俱出師討衞人之弑¶
其君者則足以大服諸夏之心宋其興矣乃不其然¶
從州吁之邪謀合三國兵伐鄭以除其所惡不稟王¶
命擅興兵連諸侯黨逆人而定其位宋之罪大矣故¶
是役也本衞之志而春秋序宋為首青宋深矣宋公¶
書爵目其人而貶之也衞州吁書人不與之以君衞¶
也¶
秋翬帥師㑹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
翬者公子翬也不稱公子去族之誅也桓之弑隱翬¶
為首惡故當隱世去其族以正其弑君之罪及桓世¶
而仍其公子之號明其與桓同惡也此春秋誅討亂¶
賊始見於魯事者也甞謂春秋書法有不待左氏而¶
見者清之遇鄭之伐翬之擅兵是也州吁之亂公實¶
有討賊之心宋殤利於伐鄭而黨州吁以成其簒公¶
志不獲伸而殤遂率陳蔡衞以為此役一以成衞之¶
亂一以去已之逼宋殤之不仁甚矣無功而還斯可¶
以止怙終不悛復來乞師公之辭之猶清志也而羽¶
父力請以其師㑹公不能禁於是㑹宋陳蔡衞復伐¶
鄭春秋聯書清之遇鄭之伐翬之帥師首惡之人與¶
逆黨並著而累見衞主兵而以宋為首誅亂賊必先¶
治其黨與此春秋法也烏乎清之遇魯隱仗義之心¶
不能勝宋殤趨利之心猶曰二國之君人自為謀乃¶
若宋來乞師魯君猶知畏義而不敢從其臣乃勇於¶
輔逆而不可禁蓋翬也有無君之心而後動於惡寪¶
氏之禍實權輿於擅兵伐鄭之時是以聖人探其用¶
心而誅之於其始帥師即去其族以示貶其立義精¶
矣其垂戒嚴矣或曰諸侯㑹伐皆春秋所惡曰春秋¶
始年凡㑹伐者皆擅兵無王怙黨逐利此五國伐鄭¶
以宋為兵首疾始㑹伐也迨二霸既興則有㑹諸侯¶
攘荆楚如召陵城濮之事與初年之㑹伐不同春秋¶
猶或與之此所謂其時不同其例不同者也¶
九月衞人殺州吁于濮(陳地/也)¶
此春秋誅討亂賊之始事也書衞人善衞人之能討¶
賊也書于濮善陳人之能討衞賊也案左氏州吁偕¶
石厚如陳石碏使告於陳曰此二人者實弑寡君請¶
即圖之陳人執之而請涖於衛衛使人如陳涖殺之討¶
賊者衞人也然非陳人聽衞人之討其賊則州吁豈¶
能遽正大刑故春秋書于濮以善之及宋萬之弑宋¶
人求賊于陳慶父之弑魯人亦求賊于莒皆責賂而¶
後與無討鄰賊之義矣或曰此石碏殺之不書碏何¶
哉曰討賊者公法也衆望之所同也若書衞石碏殺¶
州吁則是一人之私討而不見其從衆望討其罪故¶
惟書衞人言衞國猶有人能以討賊為事也書人有¶
二例弑君人人皆得討而殺之書人以殺此與齊無¶
知是也又有國亂無政衆共殺之亦書人者隨事而¶
觀可見之(餘義見桓六年/蔡人殺陳佗)¶
冬十有二月衞人立晉¶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亡公子自外入而得國者多矣¶
如齊小白入于齊突歸于鄭赤歸于曹陽生入于齊¶
之類或書入或書歸皆不以立書也惟衞宣公晉之¶
入春秋不書入不書歸而變文書衞人立晉公羊立¶
者不宜立者也衆雖欲立之其立非也近代諸儒則¶
以為衞人不稟王命而立君是故春秋不與其立論¶
固正大但春秋之世大夫立君如季友之立僖襄仲¶
之立宣宋督之立馮齊髙國之立小白晉趙盾之立¶
黒臀欒書中行偃之立周齊陳乞之立陽生皆不稟¶
命于王不承國於父而立者春秋何以不書其立而¶
獨此之書乎蓋春秋書法有褒而寓貶責備賢者之¶
道也有貶之而未絶開小人以自新之途也春秋於¶
四國伐鄭之後繼書衞人殺州吁于濮又繼書衞人¶
立晉再書衞人者褒衞人能不以簒賊為君相與仗¶
大義而誅之所以不書入不書歸而變文書立以表¶
異之亦以見其討之難立之尤難惜其不能稟於王¶
命而立之是所謂褒之中而見責備之意者也當是¶
時四國連兵而來為簒賊植黨州吁之勢成矣而石¶
碏以告老大夫非有權位之可倚毅然以討賊自任¶
不動聲氣元惡即誅彼四國之師逡廵引退乃逆晉¶
於邢而立可謂居人臣之甚難是故春秋變文特書¶
以示别異而中見責備之意非石子之賢聖人不以¶
是望之謂之責備則可謂之直貶則斷斷乎非春秋¶
意也或曰若子所言春秋何以不書石碏之名氏而¶
惟曰衞人立晉乎曰立君從衆望也非一人所得而¶
私立也若書石碏立晉是一人之私也其可哉昭二¶
十三年書尹氏立子朝言王位已定而尹氏以一人¶
之私而立朝所以誅也觀尹氏立子朝之為誅則衞¶
人立晉之意可識矣曰若是晉何以去公子之號惟¶
書晉乎曰於石碏無貶於晉則有貶也衞人以晉為¶
賢而立之而晉也得志而驕晩焉獸行新臺之刺作¶
焉是以春秋於其始立而去公子不書以見衞亂之¶
從始¶
五年春公矢魚于棠¶
春秋書蒐狩者有矣若講行時事之常則為常事不¶
得書其書者皆譏也書蒐狩而言公者譏在公也¶
春秋五蒐皆不書公惟桓四年狩于郎莊四年及齊¶
人狩于禚書公此矢魚于棠書公譏公之從事於遊¶
畋非其時復非其地也隱公初年謹守法度猶賢君¶
也及是浸驕矢魚于逺臧僖伯諫弗聽春秋之書之¶
譏之也亦危之也棠在宋魯之間無故而輕出寪氏¶
之禍其兆於此乎僖伯之諫曰君將納民於軌物者¶
也不軌不物謂之亂政亂政亟行所以敗也其憂深¶
思逺有周公告成王無淫于觀于逸于遊于田之意¶
賢人之言哉¶
夏四月葬衞桓公(諡義已見元年公及邾/盟及三年葬宋穆公)¶
凡弑而賊不討不書葬無臣子也此弑而葬以州吁¶
即刑録衛之臣子能葬其君也易名者加之諡也不¶
易其爵也春秋諸侯在其國稱公臣子以美名加於¶
君非爵也及其死而諡之乃遂以公繫之於諡亦猶¶
大夫以子繋之於諡美名也而非爵若其僭爵春秋¶
必削之矣諡者因乎行者也子不得以私其父臣不¶
得以私其君所謂名之曰幽厲孝子慈孫百世而不¶
改者也衞桓以弑死雖無過之可疵而桓之為義諡¶
法所謂闢土服逺而為桓者也以此加之身弑之君¶
是之謂溢美其何足為死者之榮乎自是而後如齊¶
襄衞宣晉獻皆淫佚失道之君而類得美諡魯隱宋¶
殤晉之靈厲則亂臣賊子追仇其君因諡見逆其亦¶
重可誅矣皆由不請之於王私自為諡其弊遂至此¶
耳¶
秋衞師入郕(書師/之例)¶
衞宣當州吁暴亂之後入而君國不以惜民保境為¶
事而輕動大衆以入人之國書以貶之耳此入郕入¶
而弗有也十年齊鄭又入郕故知此入之非有非其¶
力之可以取而不取蓋懼强國來討故雖入之而不¶
敢遂有之耳書師之例胡氏曰紀其用衆而立義不¶
同有矜其盛而稱師者如齊師宋師曹師城邢之類¶
是也有著其暴亂而稱師者楚滅陳蔡公子棄疾主¶
兵而稱楚師之類是也有惡其無名不義而稱師者¶
次于郎以俟陳蔡及齊師圍郕之類是也胡氏之說¶
固為正大然有以書師而褒者有以書師而貶者褒¶
貶在事而不在師也如僖元年書齊師宋師曹師次¶
于聶北救邢繼書齊師宋師曹師城邢初之書次譏¶
其兵盛而救緩也繼之書城美其能用大師以救危¶
亡之國也此一書而前譏之後美之即事而觀乃見¶
耳又如莊八年師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繼書師及¶
齊師圍郕又書師還此公自將以出例當書公而初¶
書師次而不言公次繼書師及而不言公及又繼書¶
師還而不書公至自圍郕蓋一書屢譏也以其動大¶
衆黨仇國伐同姓故譏至於再三而不以為繁耳又¶
如僖二十八年書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
城濮此晉侯宋公在而惟晉侯以爵書貴晉侯也以¶
晉侯能用三國之師却楚師而安諸夏故變文獨書¶
爵以示褒此皆隨事而見傳者師例何可拘乎故曰¶
褒貶在事而不在師¶
九月考仲子之宫¶
隱為桓築宫以祭其母也諸侯無二嫡孟子入惠公¶
之廟仲子無祭享之所隱欲譲國於桓故為其母立¶
廟以祭之仲子之卒已久至是而始立廟者隱欲以¶
是見其欲讓之志耳或曰禮與曰非禮也榖梁曰禮¶
庶子為君為其母築宫使公子主其祭也於子祭於¶
孫止必庶子為君而後其母得築宫以祭其祭也又¶
以公子主之君不親祭尊宗廟也今也桓未為君而¶
隱為之築宫以祭其母此召亂之道也曰春秋之書¶
之何與曰譏失禮也宫廟有定制循其制之常無書¶
也非禮之禮非制之制於是乎書若曰公子允之母¶
非魯君所宜為之立廟也前書天王歸仲子之賵非¶
所宜歸也隱以夫人告而王為之賵之也此書考仲¶
子之宫隱以公子為君之禮而為之考之仲子之宫¶
非隱所宜考也春秋之書之譏也合禮無譏無譏則¶
不書之矣¶
初獻六羽¶
初獻六羽用之仲子之廟也左氏考仲子之宫將萬¶
焉公問羽數於衆仲對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
四士二公從之於是初獻六羽蓋是時有司者將以¶
萬舞施之仲子之廟隱公欲裁酌其宜不欲以先君¶
廟樂之舞而施之公子之妾母是以用六羽而去其¶
干焉耳春秋之書之不但譏其考宫之未當抑亦譏¶
其獻羽之非制也公羊以為侯國當用四今僭而用¶
六僭諸公也是故書以譏之魯固僭天子禮樂孰云¶
隱公而始用六羽乎榖梁引尸子之說謂當時諸侯¶
僭天子之禮皆用八佾初獻六羽始厲樂矣厲之為¶
言謂魯於是而始降用六不敢與周擬非也此用之¶
仲子之廟不敢與魯之先君同其僭其後季氏之庭¶
至於用八使魯知其為僭而殺之流弊之極何至陪¶
臣而僭八乎尸子之說其不然與案明堂位周公有¶
大勲勞於王室成王賜魯公以天子禮樂俾祀周公¶
先儒以為成王之賜魯公之受皆非其論定久矣劉¶
原父乃云魯惠公之世禮壊樂崩請於周命史角往¶
自是魯始用天子禮樂陳止齋引祝鮀之言衆仲之¶
說深有取焉愚以為周之東遷名器既濫齊桓晉文¶
有夾輔之大功周家所以寵異之者不過平世之常¶
典請王章尚不許魯惠公者有何功徳之可稱而遽¶
賜之以天子之禮樂乎原父以為惠公僭天子之禮¶
當時猶多强國不聞其敢僭魯惠何敢冒不韙至如¶
是乎意惠公之世禮壊樂崩請於周而脩復之耳非¶
始請也然原父之學亦可謂悖矣¶
邾人鄭人伐宋¶
邾小國而序于鄭之上兵首也案左氏宋人取邾田¶
邾人告於鄭曰請君釋憾於宋敝邑為道則是役也¶
邾為之先序之鄭上著其為兵首所以貶也或曰宋¶
人取邾田宋實啓釁而邾應之邾其無罪乎曰邾見¶
侵於宋應之義也當告之天王請之方伯聲其罪而¶
治之不當間鄭宋之隙而偕鄭以伐宋因彼之憾復¶
己之私春秋所不與也是故邾為首鄭次之鄭以伯¶
爵而序於邾之下亦所以貶也兵首例初見四年宋¶
陳蔡衞伐鄭與此少異故讀春秋不可例拘當求屬¶
之意辭比事¶
螟¶
宇宙之内一事之違其常一物不得其所日星示異¶
水旱螟蝗告災皆人君責也自一國而言亦國君責¶
也故春秋變見於上必書災見於民亦必書示人君¶
職分之當謹耳哀十二年冬螽傳者歸過於司歴之¶
失閏此諛臣所以蔽災而託為聖人之言豈春秋書¶
水旱螽螟之㫖哉¶
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彄卒(義已見元年/公子益師卒)¶
公子彄者臧僖伯也左氏載隱公之語曰叔父有憾¶
於寡人寡人弗敢忘葬之加一等胡氏曰書日見恩¶
禮之厚隱公不能用僖伯之諫而於其死眷焉不能¶
忘其亦可謂有君人之量矣然書日不日不係乎褒¶
貶¶
宋人伐鄭圍長葛¶
榖梁曰伐國不言圍邑此言圍何也久之也注謂此¶
冬圍之至六年冬乃取之古者師出不踰時重民之¶
命乃暴師經年而後克無惻隱之心志在逐利故圍¶
伐兼舉以著其罪然亦有暴師非久而書伐書圍書¶
取者大率皆貶而貶之中有權度焉隨事而觀可也¶
宋穆公受國於宣公及其卒也復挈國以歸宣公之¶
子而使己子馮出居於鄭可謂能以禮讓終始者矣¶
殤公不仁日以殺馮為事疑鄭人欲納馮輒率諸侯¶
伐鄭以有東門之役自是兵連不解宋殤實為禍首¶
書伐書圍責其暴也明年冬書宋人取長葛蓋頓兵¶
鄭地一年而後得之春秋深著其黷武之罪特書以¶
示貶而宋殤末年之禍卒以兵不戢為内賊所乘有¶
國者視此知所懲矣¶
六年春鄭人來渝平(公榖作輸平/○平始見)¶
平者脩好而不為盟誓者也渝平者左氏釋為更成¶
來渝平者鄭人不憚屈而求成於魯魯乃降心以從¶
鄭兩善之辭也隠之為公子也與鄭戰于狐壤止焉¶
公固有怨於鄭及清之遇宋人志在黨州吁而伐鄭¶
以除己之逼公毅然不從忘怨而就義公於此可謂¶
賢矣翬之擅兵本非公意鄭豈不知之去年秋鄭人¶
伐宋入其郛宋求救公復不為出師公此時此心但¶
知以靖國保民為事雖非為鄭而鄭實徳公故於此¶
遂來渝平渝之為言如易所謂不克訟復即命渝之¶
渝盡棄夙憾相與共由於義理之正不為盟詛而信¶
義相約是故春秋貴之書法特異於它日厥後宋及¶
楚平燕暨齊平魯及齊鄭平其事皆不與此同故知¶
來渝平為春秋所貴公榖作輸平釋輸為墮以為墮¶
敗其已成鄭人苟欲敗成何用來告於義未通故當¶
從左傳作渝平陳止齋謂鄭人有志叛王而合諸侯¶
於是渝平愚觀是時周已衰不能號召海内鄭欲叛¶
王何用渝平於魯陳氏喜為髙論於當時事情頗有¶
未切此渝平之渝只當從左傳¶
夏五月辛酉公㑹齊侯盟于艾(盟義已見元年于蔑二/年于密三年于石門)¶
或曰諸侯私相為盟固非春秋之所與諸侯相與為¶
㑹講信脩睦春秋其許之乎曰有王者㑹諸侯霸國¶
㑹諸侯與諸侯兄弟甥舅之國嵗時相為㑹者未可¶
槩言也周家盛時岐陽之蒐酆宫之朝東都之㑹王¶
者事也及霸國興奉王命合諸侯有所謂兵車之㑹¶
玉帛之㑹者亦王事也春秋猶或許焉此公㑹齊侯¶
乃兄弟甥舅之國交相見之禮春秋無譏若乃㑹而¶
黨凶害善趨利伐國如春秋初年宋齊魯衞之所為¶
則春秋之所深誅而不以貸者也㑹而盟皆非所取¶
義見于蔑¶
秋七月(義見綱領/明夏時)¶
公羊曰此無事何以書春秋雖無事首時過則書首¶
時過何以書春秋編年四時具然後為年愚謂此夫¶
子所以見行夏時之意也春必首正月夏必首四月¶
秋必首七月冬必首十月此皆夏正月之次非周正¶
月次也言天時在此孟月在此故雖無事而必書以¶
見四孟月之必不可改也¶
冬宋人取長葛¶
此宋人取鄭長葛不書鄭責鄭也亦責宋也宋圍長¶
葛且一嵗其虐民黷武甚矣鄭之力可以救而不救¶
乃更以是嵗夏出師侵陳掠獲以為功内喪其邑外¶
取於人春秋是以併責之故宋以人貶而長葛不係¶
之鄭責鄭之不能保有土地圖功於逺也春秋有去¶
年冬事與今年連文而不再書某國某土者省文也¶
此圍長葛取長葛相距一年不係之於鄭夫豈無譏¶
七年春王三月叔姬歸于紀¶
杜氏曰叔姬者伯姬之娣待年於父母之國不與嫡¶
俱行至是乃歸何休公羊注曰媵賤不書此何以書¶
終有賢行故也紀為齊所滅紀季以酅入於齊叔姬¶
歸之能處隱約竟全婦道故録之蘇潁濵亦曰媵不¶
書此所以書賢之也莊十二年紀叔姬歸于酅是時¶
紀已為齊所滅宗廟在酅叔姬歸奉其祀不以存亡¶
虧婦道春秋是以賢之蓋本之何注而為之說得春¶
秋之㫖矣賈逵謂紀貴叔姬故書以刺之其義舛¶
滕侯卒(義已見三年/宋公和卒)¶
膝侯卒不名不葬諸說不同或以為未同盟或以為¶
微國不録愚謂卒而不名史失其名也無故而不葬¶
魯不往㑹史佚其諡是以失書不容鑿為之說胡氏¶
曰宋殤齊昭告亂書弑不書葬是討其賊而未葬也¶
晉主夏盟在景公時告喪書日矣而經不書葬是諱¶
其辱而不葬也宋公盟㑹未嘗不同而三世不葬是¶
治其罪而不葬也呉楚之君書卒者十亦有親送於¶
西門之外者而經不書葬是避其號而不葬也怠其¶
禮而不往弱其君而不㑹無其事闕其文魯史之舊¶
也討其賊而不葬諱其辱而不葬治其罪而不葬避¶
其號而不葬聖人所削春秋之法也胡氏之說備矣¶
愚謂春秋之葬不葬不可以定例求也蓋甞考之君¶
殺賊不討不葬固春秋所以垂法然有賊討而不書¶
葬者宋魯二閔公是也有賊不討而書葬者魯桓鄭¶
僖是也有世子弑君如蔡般之弑景許止之弑悼書¶
弑書葬雖同而其事實有不可得而同者以例而求¶
則失之矣此外有敗國殄民以死而不録其葬者晉¶
惠夷吾之類是也有廢嫡立庶以亂而不予之以葬¶
者晉獻詭諸之類是也有始逆終順而特予之以葬¶
者鄭伯突也有既逐復歸而特去其葬者衞侯朔也¶
隨事而求乃見書法之㫖若夫楚之不葬避僭王也¶
秦穆之賢卒葬不書秦景哀惠之卒缺其名其葬也¶
皆以謚書則以逺故或告或不告或㑹或不㑹是以¶
或書或略非褒貶之所在也如滕侯宿男之不葬則¶
魯人微之而不往㑹史因失書初無他義强求其故¶
則鑿矣¶
夏城中丘(城初/見)¶
凡城有以城非其地而書者有以城非其時而書者¶
有以屢城勞民而書者有城守要害而特書以紀之¶
者左氏專以時不時為言拘矣此以盛夏興役書譏¶
也木訥乃曰周之夏今之春方春東作之時而役民¶
事城民失其業是以有譏夫夏而城固非其時然以¶
周之夏為夏之春則誤甚矣三代之王雖建子丑寅¶
以為嵗首而時皆夏時厯萬古而不易也孔鄭釋詩¶
書誤謂三代之世時與正俱改先儒固甞辨而正之¶
意木訥未之見耳愚既於綱領明夏時而詳著其義¶
兹不重述¶
齊侯使其弟年來聘(母弟例/初見)¶
榖梁曰諸侯尊弟兄不得以屬通其弟云者以其來¶
接我舉其貴者也愚謂屬之不通以明君臣之分也¶
而兄弟天倫之愛豈以分故而遂廢之乎諸侯之弟¶
或稱公子或稱弟公子其本稱弟因事之稱也而稱¶
弟之中書法復有不同說者謂不書公子而書公弟¶
皆貶殆不然也齊侯使其弟年來聘鄭伯使其弟語¶
來盟使其弟云者為其親於魯特使其弟故不書公¶
子公孫而曰使其弟無貶也若夫衞侯之弟黒背帥¶
師侵鄭則譏其使弟典兵也衞侯之兄縶見殺則譏¶
其使兄預政也衞侯之弟鱄出奔秦伯之弟鍼出奔¶
則譏其失友于之愛也宋公之弟辰出奔既而入于¶
蕭以叛書奔譏兄之不友書叛誅弟之為逆書法昭¶
然可見至於宣公之弟叔肸卒書公弟叔肸云者貴¶
其盛徳髙節特書公弟以寵之若曰公有弟如此又¶
何貶之有哉胡氏曰僖公私其同母寵愛異於他弟¶
施及其子猶與嫡等而襄公絀之遂成簒弑之禍故¶
聖人於年來聘特變文書弟以示貶吁有是哉年之¶
子無知自以簒誅謂聖人於其父之聘魯而為之貶¶
三復經㫖書法而知聖人決無是心也入春秋為㑹¶
為盟為遇皆非盛時之常典惟聘禮近古王制之所¶
得為也然聘不皆書惟天王使下聘不以小大皆書¶
大國之使來不皆書有故則書列國之使來不悉書¶
有所褒貶則書魯大夫之聘列國亦不悉書有故則¶
書¶
秋公伐邾¶
春秋譏魯隱背蔑之盟以兵加邾也左氏乃曰宋及¶
鄭平七月庚申盟于宿公伐邾為宋討也杜氏云公¶
距宋而更與鄭平欲以鄭為援今鄭復與宋盟故懼¶
而伐邾欲以求宋以邾鄭前年同伐宋故也此亦傅¶
㑹之說魯不為宋屈也十年遂偕齊鄭伐宋魯豈懼¶
宋而為之伐邾乎春秋書公伐邾譏背盟也元年方¶
及儀父盟今遽加之以兵而又自將以前此春秋所¶
為譏也或曰凡公自將伐國皆有譏乎曰當伐而伐¶
惟義所在不皆譏莊十八年公追戎于濟西二十六¶
年公伐戎戎來侵我公追之不能及既而伐之義之¶
所不能已也觀前之追觀後之伐而知春秋之無譏¶
此方及邾盟而遽伐之觀前之盟觀後之伐而知其¶
以背盟故譏不加貶而義見者也是以謂比事見義¶
春秋書法大率類此¶
冬天王使凡伯來聘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
公羊曰凡伯者天子之大夫也來聘聘于魯也其書¶
伐之何執之也執之則其言伐之何大之也曷為大¶
之不與外裔之執中國也執者執下之辭也不言戎¶
執而言戎伐以天子之使見執於外裔而為之諱也¶
孫泰山曰于楚丘者責衞不能救難録以歸者惡凡¶
伯不死其位耳是固然矣然天子之使戎得以邀而¶
執之天子不命之討方伯連帥復不能為王敵愾春¶
秋書之以見周室微弱下得慢上諸侯無王小雅盡¶
廢四裔交侵其在斯時乎凡伯畿甸諸侯之為卿大¶
夫者故書爵(義又見九年/南季來聘)¶
八年春宋公衞侯遇于垂(遇義初/見四年)¶
是遇也與清之遇同特簡其禮為草次之期耳愚以¶
王人見執於戎則衞將伸其方伯連帥之職與宋公¶
亟為此遇連兵討戎免凡伯於難而左氏乃云齊侯¶
將平宋衞有㑹期宋公請與衞侯相見故遇于犬丘¶
此亦常事耳奚以遇為哉天王使過衞之境不能謹¶
次舍遏寇攘使凡伯辱於楚邱復不能躬帥師徒追¶
擊勦蕩為王刷恥乃以私故與宋人為此遇捨職分¶
所當共而從事於私是故春秋聨書以責之不然列¶
國自為遇無關於周魯之故何足汚春秋之簡牘乎¶
善讀春秋者當觀聖人屬辭比事之意不可以例拘¶
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庚寅我入祊¶
左氏曰鄭伯請釋泰山之祀而祀周公以泰山之祊¶
易許田書鄭伯使宛來歸祊不祀泰山也諸說大率¶
本此愚意左傳所以為此說不過以桓公初年鄭人¶
有璧假許田之事因附㑹而為易田之義甞三復經¶
㫖是嵗歸祊與桓元年之璧假許田自是二事左傳¶
合而言之恐非春秋垂訓之本㫖蓋春秋書歸有例¶
如歸濟西田歸鄆讙龜隂田歸讙及闡皆歸舊疆也¶
此書鄭伯使宛來歸祊庚寅我入祊言非其所當歸¶
而歸非其所當入而入書法重在歸字入字上非以¶
田易田之謂也鄭人與宋有隙前嵗及魯渝平是也¶
而以祊來歸則非也彼謂泰山在魯境内祊亦魯境¶
故以為歸而不知名山大川不以封泰山非魯所當¶
有祊者鄭人受命於周以祀泰山之田乃王略也鄭¶
豈得歸之於魯魯豈得受之於鄭書歸書入魯鄭皆¶
有罪焉耳乃若璧假許田鄭莊乘魯桓負簒弑之罪¶
脅而取之當歸祊之時實未有求許之意不然祊既¶
入於魯終隱之世不以許田與鄭鄭更持璧求假於¶
桓之元年果何說乎學者試以是觀(宛不書族鄰國/之未賜族大夫)¶
(也義見二年無/駭帥師入極)¶
夏六月己亥蔡侯考父卒(卒義已見隱三/年宋公和卒)¶
辛亥宿男卒¶
不書名史之失也不葬魯微之而不㑹也(詳見滕/侯卒)¶
秋七月庚午宋公齊侯衞侯盟于瓦屋¶
榖梁曰外盟不日此何以日諸侯之參盟於是始故¶
謹而日之也愚謂榖梁謹日之說拘矣然參盟於是¶
始春秋之書之貶也齊强大而以宋為首責宋也春¶
秋初年有兩國相為盟者魯盟邾盟宋紀莒之密齊¶
鄭之石門惟兩國為盟也今而參盟宋為首責在宋¶
也春秋初年有兩國自相攻伐者莒入向無駭入極¶
鄭伐衞莒伐杞惟兩國自相伐也前年宋陳蔡衞合¶
兵以伐鄭於是始有四國之伐宋為首責亦在宋也¶
是時東遷之始諸侯猶有未叛王者而宋連四國之¶
兵盟三國之侯不以王命行事春秋於參盟㑹伐皆¶
以宋為首正其無王之戮也或曰據左氏是盟也齊¶
人以平宋衞連年攻伐之怨宋其無責乎曰否考之¶
經鄭實不預盟三國之怨實未得釋又明年魯齊鄭¶
㑹于中丘合兵以伐宋齊為之首齊既能平之於前¶
而又伐之於後何耶以是知瓦屋之盟非以平怨左¶
氏所紀其未然與大率春秋初年諸侯之㑹盟征伐¶
各為其私而參盟㑹伐多推宋為長以其為二王後¶
故而宋殤因是得以逞其志卒取不戢自焚之禍亦¶
可閔矣¶
八月葬蔡宣公(義見葬宋穆公衞/桓公及膝侯卒)¶
九月辛夘公及莒人盟于浮來¶
凡公與强國之大夫為盟不書公及諱强國之以無¶
道加於公也與小國之大夫為盟則不諱公及以公¶
自欲與之為盟非彼小國之大夫要公必欲為此盟¶
也齊髙傒晉處父强國之大夫也浮來之莒人小國¶
之大夫也魯莒自春秋以來有未平之怨前此紀人¶
為之平之而魯莒之好卒未合也今隱公欲降心以¶
消二國之患而莒之君卒不至乃及其臣為盟以望¶
國之君而盟小國之臣謙而不中於禮者也是故不¶
為公諱此一及字所施不同及邾儀父及髙傒及宋¶
人及莒人一書而一義要當以事而觀不可以例而¶
求也¶
螟(義已/見上)¶
冬十有二月無駭卒¶
左氏曰羽父請諡與族公問族於衆仲對曰天子建¶
徳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絶/句)為諡¶
因以為族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公命以字¶
為展氏說者謂因其所由生而賜姓若舜由媯汭故¶
陳為媯姓胙之以土而命氏則曰陳諸侯位卑不得¶
賜姓故其臣因氏其王父字或使即先人之謚因以¶
為族如衞齊惡宋戴惡之類是也或取其舊官舊邑¶
之稱以為之族舊官如晉之士氏舊邑如韓魏趙之¶
類是也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之子稱公孫公孫之¶
子以王父字為氏無駭公子展之孫故為展氏諸說¶
大率本此說者又曰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之子稱¶
公孫公子公孫繋公之常言非族也其或以貶故而¶
去公子公孫之號亦與去族同至於公孫之子不復¶
得稱公曽孫無駭輩以名行及其死則賜之族以王¶
父字為族是也公曽孫死後乃得賜族亦有未死賜¶
族者僅一二見公子公孫於身無賜族之理經書季¶
友叔肸仲遂者皆是以字配名連言之其傳云立叔¶
孫氏臧僖伯臧哀伯叔孫戴伯之徒皆傳家據後追¶
書之耳宋督戴公之孫未死而賜族生立華氏彼弑¶
君懼討求為此非例也其公之曽孫𤣥孫以外爰及¶
異姓有新升為卿君賜之族以此卿之字即為此族¶
者亦有雖為卿而竟不賜族者挾柔溺之後無聞者¶
是也此春秋初年事也是時周制猶有存者故有未¶
賜族之大夫其後大夫世其官無不賜族而周制㡬¶
於掃地矣¶
九年春天王使南季來聘(天王使書氏/書字之始)¶
榖梁曰聘問也聘諸侯非正也案周禮天子時聘以¶
結諸侯之好殷覜以除邦國之慝間問以諭諸侯之¶
志歸脤以交諸侯之福賀慶以賛諸侯之喜致禬以¶
補諸侯之災皆天子用禮於諸侯者則天子下聘於¶
諸侯有自來矣或曰子謂周禮雜出於漢儒則是聘¶
也安知非漢儒之傅㑹乎曰否秦漢之為禮務在尊¶
君卑臣此詳致待遇臣下之道是三代之遺意不可¶
併廢也曰然則榖梁以為非正何哉曰榖梁為當時¶
諸侯言耳隱公立九年不朝於王今新天子即位六¶
年于茲魯未甞脩時事之禮而凡伯南季後先來聘¶
冠履倒置分守陵夷春秋為是故書之以責魯○天¶
子大夫下聘列國書氏書字自此始凡伯書爵畿内¶
諸侯之為王卿大夫者也¶
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
此夏正三月也雷已發電已見則雪不當復降夏正¶
三月而大雨雪此所以書災榖梁曰八日之間再有¶
大變隂陽錯行故謹而日之也雷已發電已見而雪¶
乘之此强臣干主之兆允翬逆謀已成上天示異惜¶
隱公之未悟也¶
挾卒(義見無/駭入極)¶
夏城郎(義見城/中丘)¶
秋七月(義已見六/年秋七月)¶
冬公㑹齊侯于防(㑹義已見/六年于艾)¶
左氏曰宋公不王鄭伯為王左卿士以王命討之伐¶
宋宋以入郛之役怨公不告命公怒絶宋使秋鄭人¶
以王命來告伐宋冬㑹于防謀伐宋也愚謂左氏雜¶
記所聞而後儒多議其誣者此類是也鄭宋之仇也¶
今摟齊要魯以伐宋而曰以王命討縱有王命亦假¶
王命以復其私仇耳左氏遽謂宋公不王鄭伯為王¶
卿士以王命討也是子鄭以方伯連帥討伐之事豈¶
不失實之甚耶蓋魯與宋未甞有遺憾齊與宋又為¶
同盟今魯啗于歸祊之利齊背瓦屋之盟連兵而伐¶
與國内揣有愧故相與假王命以興伐宋之師非王¶
意也春秋書公㑹齊侯于防誅始謀也其後霸主挾¶
天子以令諸侯實昉于此¶
十年春王二月公㑹齊侯鄭伯于中丘夏翬帥師㑹齊¶
人鄭人伐宋¶
冬甫㑹齊侯于防及春又㑹于中丘惟利是趨春秋¶
聨書之所以貶也隱公初年秉志蹈義殆非當時諸¶
侯比故聞州吁弑其君則與宋公草次為㑹欲以討¶
之此時此心為何如哉既而動於祊利背宿之盟㑹¶
齊鄭以伐宋前日翬擅兵而公不能制今也遣將㑹¶
伐所使者乃前日擅兵不可制之人遣翬以為未足¶
復親往焉惽于利而失其本心隱之謂矣翬去族不¶
稱公子誅也終隱之篇皆去其族隱之賊也至桓而¶
書族以明其與桓同惡也書法明甚或者乃以為與¶
挾柔溺無駭同例其可得而例觀乎¶
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
公羊子曰取邑不日此何以日一月而再取甚之也¶
内大惡諱此其言甚之何春秋録内而略外於外大¶
惡書小惡不書於内大惡諱小惡書愚謂公羊書日¶
之例在他事為拘惟此得春秋之意但内惡有為之¶
諱者有不必為之諱者聖人之心公如天地其為魯¶
諱公也其不為魯諱亦公也必如公羊之說則拘矣¶
魯於宋本無纎芥之隙徒以祊賂之故為鄭所役翬¶
既率師㑹二國公復自出竒兵以襲人之虚而取其¶
二邑一月再取春秋書日所以著其暴辭婉而義見¶
者也嗟夫方宋之伐鄭而乞師也義所不可固請而¶
公不從及鄭之伐宋而求魯也利之所動一言而公¶
即聽是以君子貴乎辨義利義利之辨不明出此入¶
彼蓋有䧟溺而不自知者矣¶
秋宋人衞人入鄭宋人蔡人衞人伐戴鄭伯伐取之¶
孟子曰善戰者服上刑連諸侯者次之此春秋初年¶
用法之意也若鄭莊宋殤者可以當此刑矣鄭自克¶
段以來汰於用武伐衞伐宋入許敗王師皆極其兵¶
力所至今也用竒一舉而取三國之師其不曰善戰¶
可乎宋二王之後固當為諸侯之倡而不稟王命擅¶
合諸侯之兵為參盟之首其不當麗連諸侯之罰乎¶
春秋書二國入鄭三國伐戴又書鄭伯伐取其師兩¶
有責焉耳木訥乃以為兵端在宋今又連兵入鄭伐¶
戴鄭伯出兵乘之一舉而取三師三國之敗非不幸¶
也聖人舉而人之以誅兵首鄭以竒取則以爵書所¶
以異於宋愚謂春秋固人宋亦未甞與鄭也書鄭伯¶
云者目其人也善戰者服上刑奚爵之有哉若以兵¶
首言鄭欲納馮而宋加之以兵鄭亦何以致宋之師¶
不得謂之非首也或爵或人關係春秋條貫不容無¶
辨取師者全軍俱殱無得遺也哀九年宋取鄭師于¶
雍丘鄭復取宋師于嵒是其例也¶
冬十月壬午齊人鄭人入郕¶
五年衞入郕至是齊鄭又入之此一郕而六年之間¶
再為强暴所侵陵為小國者亦難矣左氏乃謂宋公¶
不王鄭伯以王命致討郕人不㑹是以伐之此傅㑹¶
之說前巳辨之矣鄭自復其私怨齊自從而逐利於¶
王何有哉春秋治諸侯擅兵無王之罪而左氏曲為¶
之說曰以王命討不庭何以垂信於後世乎不書伐¶
而書入掩其不備而入之也然郕尚在文十二年郕¶
太子來奔書郕伯來奔者是也¶
十有一年春滕侯薛侯來朝¶
榖梁曰天子無事諸侯相朝正也考禮脩徳所以尊¶
天子也諸侯來朝時正也犆言同時也累數皆至也¶
范注若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不俱至也累數¶
若滕侯薛侯來朝同時俱至也愚謂周家盛時諸侯¶
有嵗相問殷相聘世相朝之禮曰相云者亦往復之¶
義非若諸侯之朝天子相率而旅朝也至於衰世諸¶
侯大國未甞朝王而小國乃相率而朝大國大國倨¶
受其朝而不以為僭如滕薛之朝魯是所謂累數俱¶
至也春秋初年魯最强大又以得用天子禮樂之故¶
是以受小國之旅朝而不自以為僭厥後齊晉稱霸¶
責禮於諸侯從可想矣¶
夏公㑹鄭伯于時來(㑹義已見/六年于艾)¶
秋七月壬午公及齊侯鄭伯入許¶
甚矣隱之動於利也得祊之餌而偕鄭伐宋得宋之¶
郜與防而利心愈熾復偕鄭入許義利之辨不明則¶
將何所不至矣鄭於許有疆場之怨故汲汲於伐魯¶
何與焉而興師逐利入人之國都直欲夷其宗社其¶
為惡亦大矣是役也鄭為謀主許復為鄭所有而春¶
秋書公㑹公及責公深矣使時來之㑹公力拒其請¶
鄭必不敢獨行齊亦必不為鄭出師惟公勇往而後¶
齊鄭連兵以前許不能國矣不書公及齊師鄭師入¶
許而書公及齊侯鄭伯入許所謂目其人而貶之也¶
或以為褒其得國不取殆為左氏浮辭所惑也¶
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公羊子曰公薨何以不書葬隱之也何隱爾弑也弑¶
則何以不書葬春秋君弑賊不討不書葬以為無臣¶
子也子沈子曰君弑臣不討不書葬以為不繫乎臣¶
子也何以不地不忍言也此春秋垂世之法公榖有¶
所授矣據傳弑隱公者桓公及公子翬也春秋於公¶
薨不地不書葬所以見其為弑也或曰人臣而弑其¶
君惡之大者春秋不直正其罪而微見其㫖何哉曰¶
弑君者亦魯之先君舊史為之諱之夫子魯人不得¶
不為魯先君諱是以微見其義以示後世所謂不討¶
之討施之魯事大率皆然也或曰胡氏陳氏謂魯史¶
官固書公子翬弑公于寪氏聖人脩之曰公薨諱國¶
惡也其說然與曰否諱國惡者謂君所為失道而悖¶
義為之諱也婉其辭以見義若賊弑其君惡在賊而¶
不在君史官書公子翬弑其君于寪氏書之即所以¶
討之而謂春秋諱而削之是春秋為賊諱惡而佚先¶
君之賊其必不然也蓋史官不以弑書而春秋為之¶
白之也晉之董狐齊之南史衰世不常有前是脩魯¶
史者率多與弑賊為隱如桓與翬共弑隱公桓君魯¶
翬秉政史不得不為之諱又如文姜預弑其夫姜君¶
之母且挾强齊為援史復不得不為之諱非為君諱¶
實為弑君者諱自是而後魯之為史官者於閔之弑¶
赤之弑皆循此例及夫子脩春秋於魯之先君小君¶
不容例之以列國之討前史既諱之夫子不得不因¶
之然亦不盡為之諱也故書公薨而不著其地復不¶
書葬微發其弑逆之狀即所以正其弑逆之戮非舊¶
史已能直書翬弑其君而聖人削之而不録也愚甞¶
聞之師春秋初年衞州吁與魯桓皆弑其君而簒有¶
其國春秋於州吁去其族以匹夫討書曰衞人殺州¶
吁于濮討賊之常刑也及書魯桓弑君其辭略然討¶
衞之刑即討魯之刑學者比事而觀可得聖人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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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說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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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三  宋 家鉉翁 撰¶
桓公上(名允惠公子隠公/弟桓王九年即位)¶
元年春王正月¶
榖梁曰桓無王其曰王何也謹始也其曰無王何也¶
桓弟弑兄臣弑君天子不能定諸侯不能救百姓不¶
能去以為無王之道可以至焉爾元年有王所以治¶
桓也伊川曰桓弑君而立不天無王之極書春王正¶
月公即位以天道王法正其罪也合榖梁程子之説¶
而見聖人意矣此春秋誅討亂賊始見於魯事者也¶
桓以臣弑君以弟簒兄罪大惡極而魯之先君也夫¶
子脩春秋雖以誅討亂賊為事而於魯之先君不容¶
直正其罪故特立為此法以垂示萬世書王書正書¶
即位皆所以討也桓在位十有八年書王者四年不¶
書王者十有四年書王明王法也不書王著桓無王¶
與王不能以王法正天下也誅魯也亦責王也元年¶
書王謂王誅當即加位非簒賊所當久居也二年書¶
王憤魯誅之未及而宋亂又作也至三年而王朝不¶
聞有誅殛之命而宰渠伯糾又将下聘焉王法於是¶
埽地天下為無王矣自是不書王者七年至十年正¶
月書王則以天道一周三國又以兵向魯意其奉王¶
命來討而復不能也至十八年桓見殺於齊乃復書¶
王正月言王誅雖不加於簒賊而天理未嘗終泯其¶
死於齊是亦討也聖人於桓之弑隠以為中國一大¶
變故是以書法特異於他曰或者以不書王為簡編¶
之脱誤春秋無深意不亦鹵乎或曰宣之弑赤與桓¶
之弑隠皆弑也而春秋書法不同何哉曰春秋初年¶
王室雖衰王綱猶未盡弛故聖人以討賊望周歴三¶
四傳中國愈亂弑君簒國者相踵王卒不能問而齊¶
晉之霸業興矣征伐之權在霸討賊之事在霸魯慶¶
父宋南宫萬之誅皆齊桓命之誅而後即正典刑故¶
春秋許之以霸討而望之以維持世道之事自是而¶
後見之書法以責王者而責之霸與初年少異且宣¶
之為弑與桓事亦有不同具著于下(餘義又見/二年正月)¶
公即位(義已見隠元/年不書即位)¶
榖梁曰繼故不書即位正也先君不以其道終則子¶
弟不忍即位也繼故而書即位則是與聞乎弑也先¶
君不以道終已正即位之道而即位是無恩於先君¶
也范氏曰推其無恩則知其與弑與弑尚然況親弑¶
者乎愚謂春秋比事以見褒貶隠不書即位所以明¶
隠之能讓也桓書即位所以著桓之為簒也桓弑君¶
簒國不當即位亦明矣春秋所以書即位絶之也絶¶
之於名教所以大誅斥之也是時衛州吁齊無知皆¶
以公子而弑君簒國與桓同惡者也春秋於其弑也¶
去族而書弑於其誅也去族而書殺名其為賊所以¶
大誅斥之也學者比事而觀可以見春秋用法之權¶
衡矣或曰桓弑君簒國之罪固無逃於戮然其為君¶
也非受命於厥父乎曰否桓非有父命也魯惠公暮¶
年溺於私愛或有立桓之意而未見於事也故惠卒¶
而隠遂立左氏謂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隠公立而¶
奉之奉之者隠公也非惠公嘗有治命曰以桓為嗣¶
榖梁謂既勝其邪心以與隠者事之實也特隠公為¶
矯激之行欲以讓桓榖梁所謂探其邪心成父之惡¶
是也使惠公確有立桓之志必将明示意向於生存¶
之時隠将有蒲屈之難國可得乎今惠終隠立魯國¶
之人不聞有非議之者而謂桓公以父命當立決無¶
是也此義惟榖梁得之已詳見隠元年¶
三月公㑹鄭伯于垂鄭伯以璧假許田¶
春秋初年弑君簒國者皆求援於強鄰以庇其身而¶
免於討桓之為此㑹求援於鄭荘也是時宋齊鄭為¶
強國而鄭荘者以善用兵之故尤為諸侯所畏服故¶
桓於簒位之始首以是求之書公㑹鄭伯于垂魯乞¶
盟也書鄭伯以璧假許田著鄭荘乘魯有急要賂而¶
與之盟也隠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傳者謂鄭人以¶
祊易許田非也是時鄭宋搆兵無寧嵗鄭急於得魯¶
為援故渝平於前歸祊於後而無所靳至是魯桓弑¶
君簒國懼四鄰仗義致討卑屈以有求於鄭鄭荘入¶
璧假田以鴻毛之微要鈞石之重因其有罪脅而取¶
之非以祊求易也歸祊假田後先五載歸祊之罪在¶
於以天王之壤地而結私好假田之罪在於庇鄰國¶
之亂賊而邀厚利兩書皆討其事實異若以易田為¶
言則合二事而為一鄭荘受田黨逆之罪晦而未明¶
失春秋書法之本㫖故不得不辨或曰此割地賂人¶
而以假田書其無譏乎曰田非璧之所可假也不以¶
賂書而以假書為魯諱割地也(餘義又見宣元/年取濟西田)¶
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
三月㑹于垂可以盟矣而未與之盟歸未一月乃為¶
此盟春秋繼假田而書及盟譏賂之以田求為此盟¶
也魯桓割地賂人以逭簒弑之討鄭荘受地與盟而¶
庇其簒弑之罪春秋比書其事不加貶斥而義自見¶
矣嗟夫衞州吁之弑其君也魯隠宋殤為之出師㑹¶
伐鄭以定其位今魯隠見弑於其弟鄭荘逼弑賊取¶
其田而與之盟宋殤見弑於其臣魯率三國受弑賊¶
之賂而成其亂出爾反爾後先一轍又其後魯桓斃¶
於齊襄其子事讐終厥身而不敢報鄭荘雖僅克自¶
全而嗣子忽終殞於賊臣之手國大亂幾亡黨賊為¶
利者亦知所懲戒矣¶
秋大水¶
秋不著月而書大水槩一秋而言也書大者變常之¶
辭也傷民害物而後書凡旱乾水溢饑饉螽螟異乎¶
常災是以書大¶
冬十月¶
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與夷(與夷立初見隠/公三年𦵏宋穆)¶
(公再見隠五年宋/人伐鄭圍長葛)¶
榖梁曰桓無王其曰王何也正與夷之卒也春秋初¶
年聖人猶望天王以討賊之事故於書法而深注意¶
焉元年書王所以正魯桓簒弑之罪也二年書王則¶
以魯之簒賊未討而宋亂又作簒弑之禍接跡而起¶
深有望於天王赫然發憤正二賊之戮而桓王略不¶
以是為意而魯允宋馮同惡相濟乃為㑹于稷以定¶
簒竊之位上而天王既不能伸王法以正天下次而¶
方伯連帥皆黨兇怙逆惟利是謀亂臣賊子肆然無¶
忌聖人為此懼既於嵗首書王以正之復於是年三¶
月書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簒弑之賊¶
與預㑹之諸侯咸在所討春秋書法可謂深切而著¶
明矣或者乃曰周自東遷巳不能號召方國今春秋¶
以討賊之事責之桓王其如諸侯之不禀命者何曰¶
是不然五年桓王伐鄭以師從者猶有蔡衛陳使是¶
時王能以誅討二簒號召天下名之正言之順諸侯¶
大國必将來㑹允馮督翬可坐而翦也惟其無志於¶
此王綱日壊主威曰削兇彚日繁曲沃以支宗而簒¶
晉陳佗以庶孽而干嫡鄭突挾強臣之援而逼逐其¶
君兄衛朔挾五國之援而拒違王命無知弑襄渠彌¶
弑昭傅瑕弑子儀宋萬弑犍文姜弑桓慶父弑般及¶
閔綱常埽地君父兄岌岌乎不能以自保春秋所為¶
作為是故耳¶
及其大夫孔父¶
此春秋誅亂賊崇死節之始事也公羊謂孔父正色¶
而立於朝則人莫敢過而致難於其君者督将弑君¶
先攻孔父而殺之君尋及焉得春秋表章死事之意¶
矣左氏乃謂督慕孔妻之美而殺其夫公怒督懼因¶
是弑君杜氏從而為之説曰孔父内不能正家外取¶
怨於百姓禍及其君是以春秋名之此以書名書字¶
為拘而強求其説雖排陷死節而不顧失之逺矣劉¶
原父曰父者名也君前臣名禮之大節較杜説為通¶
然名之與字千載之下本不可深辨以是為拘而強¶
求其説恐失聖人脩經之本㫖巳於綱領明例詳及¶
之¶
滕子來朝¶
小國朝於魯滕以侯爵稱子杞以公爵稱侯或稱伯¶
或稱子薛以侯爵稱伯諸儒為説不同杜氏范氏以¶
為時王所黜是時王綱巳頽陟者有之未聞其能黜¶
也胡氏謂魯桓負簒弑之大惡凡民罔不憝已不能¶
討又先鄰國而朝之是反天理肆人欲與亂賊同惡¶
而春秋之所深惡也故滕以侯爵降而稱子此一説¶
也伊川謂滕本侯爵後服屬於楚降稱子外之也服¶
楚者多矣而滕獨見黜何耶木訥謂諸侯自貶損其¶
爵以事大國不欲與大國抗禮也審如是春秋何不¶
為之正名乎此説尤不然東萊吕氏曰此録春秋者¶
之誤也借使聖人脩春秋之時黜陟諸侯以為賞罰¶
何以置強國不問而獨區區於小國哉盖晉楚齊秦¶
諸大國顯者也故無誤小國微也故多誤此説較他¶
説為通當從之程子胡氏之論有益世教但當時諸¶
侯大國犯上干紀者甚衆春秋未聞有所降黜而獨¶
施之於一二小國以是知其猶有可疑耳¶
三月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
此春秋誅討亂賊併及其黨明正刑書以示後世聖¶
人之特筆也榖梁曰以者内為志焉爾公為志乎成¶
是亂也此成矣取不成事之辭而加之焉於内之惡¶
而君子無遺焉爾四國為㑹于稷以成宋亂而春秋¶
責魯之意居多則為此㑹者魯志也魯桓負弑君之¶
大惡王誅不加乃復因宋之有亂同惡相濟以為此¶
㑹故魯桓之罪視三國為重夫宋之亂巳成而春秋¶
書㑹于稷以成宋亂者何哉盖督雖弑君而馮之位¶
未定也今三國為此㑹将以謀宋而徼利而馮之位¶
於是始定督之罪始得無討故成宋亂者三國也所¶
以使三國之成此亂者魯也榖梁曰以者内為志又¶
曰公為志乎成此亂深得聖人之意聖人於魯之大¶
惡不得為之諱也陳止齋曰向也合五國之君大夫¶
以定州吁而州吁迄于討今也合四國之君以立華¶
督督相宋自是而弑君之禍接跡於天下四君所為¶
也春秋襃貶至於變文而嚴矣向也五國之君大夫¶
書之復書之終春秋僅一再見焉以變文為未足而¶
直言其所為舎此無復見者矣陳説善矣春秋二百¶
年㑹而書所以為㑹之故唯此與澶淵而巳而澶淵¶
之㑹特曰宋災故論者以為舎蔡之大惡不討而以¶
宋之常事㑹諸侯故春秋責焉今四國之㑹直書曰¶
以成宋亂其誅斥之法嚴矣¶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大廟¶
榖梁曰桓内弑其君外成人之亂受賂而退以事其¶
祖非禮也其道以周公為弗受也郜鼎郜之所為也¶
曰宋取之於宋也孔子曰名從主人物從中國故曰¶
郜大鼎公羊曰此取之宋而謂之郜鼎何器從名地¶
從主人宋始以不義取之故謂之郜鼎戊申納于大¶
廟何以書譏遂亂受賂納于大廟也愚謂前書成宋¶
亂者兼責四國也此書取郜大鼎納之于大廟專責¶
魯也魯取鼎於宋而春秋目之曰郜鼎言宋始以不¶
義取之故正其名而係其器於郜今魯復以不義取¶
之故原其器之所從來而係之於宋取之宋非所當¶
取而取也納之大廟非所當納而納也魯桓身弑其¶
君大惡未討乃成人之亂取賂而退復陳其賂於廟¶
廟者祖宗神靈之所宅周公魯公之典章法制於是¶
乎在郜之鼎宋之賂胡為乎至哉是之謂納不受而¶
強致之義也當是時周室衰微刑誅不加於亂賊聖¶
人秉筆誅姦以一字為衮斧曰成宋亂曰取郜鼎曰¶
納于大廟所以明刑書而示後世皆聖人之特筆孰¶
謂春秋因魯史之舊而無所損益乎¶
秋七月杞侯來朝(公榖/作紀)¶
公榖以杞作紀隠二年紀稱子此稱侯范甯以為時¶
王所進何休以為天子将娶於紀而封之竊以為簡¶
冊之誤周娶紀女未必封也榖梁謂朝時此其月者¶
桓内弑其君外成人之亂於是為齊侯陳侯鄭伯討¶
數日以賂已即是事而朝之惡之故謹而月之惡之¶
當削其爵以示貶如滕子來朝是也今以子陞侯非¶
貶也胡氏曰是時齊欲滅紀紀求魯為之主非為桓¶
立而朝之是以無貶然以子陞侯竟未得其説其簡¶
冊之誤也¶
蔡侯鄭伯㑹于鄧¶
左氏曰始懼楚也楚芉姓顓頊之後有鬻熊事周文¶
王成王封其曽孫熊繹于楚居丹陽熊通十九年隠¶
之元年徙居郢使人請于周求加爵王弗許遂僭號¶
稱王是為熊通武王自是始為中國患蔡鄭與之為¶
鄰懼而謀焉以為此㑹楚日益強大荘十年敗蔡執¶
獻舞十六年滅鄧不三十年與中國争衡鄭被兵無¶
寧嵗以迄于春秋之終鄧侯者熊通之舅而首滅之¶
是尚有人心乎是㑹也春秋著楚人得志之始故書¶
(義又見荘十/年荆敗蔡)¶
九月入杞¶
來朝者紀也今入之者杞也紀方自託於魯以為存¶
亡之計必不失禮於魯魯胡為伐之此書入乃杞也¶
左氏以入杞在來朝之後遂謂杞侯來朝不敬故歸¶
而伐之似出傅㑹書入杞必自有故傳所不載姑缺¶
其疑(餘義見明年㑹杞侯于郕/所㑹之杞即今所入之杞)魯桓以簒弑得國今¶
即位二年方伯連帥未聞有聲其罪而討之者而簒¶
賊反以兵加於二王後其無忌憚亦甚矣此入杞公¶
之入也不書貶也不與簒賊以兵入人之國也¶
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
榖梁曰桓無㑹而其致何也逺之也范甯曰桓㑹甚¶
衆而曰無㑹無致㑹也弑逆之罪非可以致宗廟而¶
今致者危其逺㑹于唐喜其得還也愚謂前此桓出¶
㑹諸侯其返也不致今而㑹戎特為之致非喜之也¶
為其幸而獲免特書以志之耳陳夏蔡般之弑其君¶
中國無能討之者楚則討之今魯桓弑君天王微弱¶
列國諸侯皆預於亂無有能討賊者矣桓㑹戎于唐¶
戎若有人猶将討之今而得歸倖也故特為之致春¶
秋以地致者四而已此及文十七年定八年十年説¶
者以為皆魯地¶
三年春正月(義已見元/年二年)¶
嵗首不書王或以周家不班歴或以為文之脱誤非¶
褒貶所存而桓公三年以後歴十四年不書王謂為¶
缺文不可也謂為不班歴亦不可也胡氏推本程子¶
之説曰桓弑君簒國于今三年諸侯之喪事既畢是¶
入見受命于天子之時而王朝司馬不施殘執之刑¶
鄰國大夫不聞有沐浴之請亂臣賊子肆其兇逆而¶
無所憚人倫滅矣故自是不書王見桓之無王與天¶
王之失政而不王其説正矣或乃曰周既衰矣天王¶
失政不王不自桓王始矣以是責王無乃非所可責¶
乎曰王室微弱不能誅討亂賊春秋望之而未責也¶
元年二年猶書王望之也今魯隠喪事既終逆桓未¶
能入見天子而明年春宰糾銜命下聘自是再三聘¶
當誅而奨王綱盡壊天下不復知有王自是併不書¶
王示天下之無王也孰云非所可責而責乎¶
公㑹齊侯于嬴¶
左傳曰成昬于齊也杜注公不由媒介自與齊侯㑹¶
而成昬非禮也魯桓以簒弑得國懼方伯之有討而¶
乞昬于齊以為此㑹夫昬姻之有媒妁所以别嫌明¶
微重大昬之始今魯桓親為此㑹以締好於強齊匪¶
媒而昬昬不以正也越竟而㑹㑹不以正也使其私¶
人往逆逆不以正也為齊侯而親迎迎不以正也是¶
以春秋於嬴之㑹讙之㑹謹而書之以見禍敗之所¶
從始是時鄭荘善用兵齊為強國故桓以賂結鄭以¶
昬求齊所以逭弑君之討而終殞于齊天也非人所¶
能為也○其後荘公躬納幣於齊以盛飾而尸女恣¶
為淫行無復羞惡造端實始此父之行子之效以致¶
敗倫亂國厯數傳而未巳可不謹哉¶
夏齊侯衛侯胥命于蒲¶
榖梁曰胥之為言猶相也相命而信諭謹言而退以¶
是為近古也是必一人先其以相言何也不以齊侯¶
命衛侯也公羊曰何言相命近正也此其為近正柰¶
何古者不盟結言而退愚謂自入春秋書會書盟者¶
有矣書㑹而不盟書盟而不㑹者亦有矣此忽變文¶
書齊衛胥命其必有異乎為㑹為盟者矣荀卿言春¶
秋善胥命與公榖近正近古之意同盖胥命者以王¶
事胥相命而莫或敢先也荘二十一年傳王室有子¶
頽之亂虢公鄭伯胥命于弭是其義也方霸之未興¶
人自為謀無所統一私相㑹盟非春秋所貴也及霸¶
之既興盟主以其威力相控制諸侯以方伯而行天¶
子之事亦非春秋所貴也是故胥命而不敢有先為¶
春秋之所貴此出於聖人之特筆非因舊史而書也¶
劉氏謂諸侯不請于天子自相命非正也恐非經意¶
六月公㑹杞侯于郕¶
左氏曰杞求成也去年九月魯以兵入杞今而求成¶
為此㑹案左傳注杞乃二王之後爵為上公而經稱¶
杞伯或稱杞侯諸家俱未有的説何休輩為公羊之¶
學以為夫子黜周王魯以杞宋為二王後降杞同於¶
庶國繆妄不經然終春秋之世杞未嘗稱公經之一¶
疑也公羊以杞為紀亦未知孰是¶
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義已見/隠三年)¶
日食義已見隠之三年此書食既之始也歴家謂日¶
月交㑹月掩日故日食食既者正相當而相掩也春¶
秋書日有食之既志其異之大者也隂盛于陽太陽¶
為之失光晝晦其為異大矣嘗聞長老言日食既京¶
師見之千里外不皆既或千里外見其既京師不之¶
見以為君徳時政之所感至乙亥丁丑二嵗親見食¶
之既先是太史定為食五六分已而食既晝晦星見¶
及有自四方逺外來者乃云食及五六分不既不晦¶
然後知天文示異巧歴有不能知者○或言朔或不¶
言朔或書日或不書日傳曰失之前或失之後也失¶
之前者朔在前也謂朔日食失之後者朔在後也謂¶
晦日食不書朔不書日夜食也其説謂日始出而有¶
虧傷處知其食於夜愚謂日未有食於夜者縱在子¶
丑時食亦當為朔食何以謂之晦食或書朔或不書¶
朔或日或不日或朔日俱缺歴官廢職國史廢書春¶
秋因之而書亦以譏其國之無政不必強求其説¶
公子翬如齊逆女¶
翬者桓所與共為弑簒之人為桓謀所以定其位者¶
乞昬於齊今而逆女豈無他人而使翬逆焉使之重¶
自結也春秋於隠公世去翬族以正其弑君之罪於¶
桓公世乃復稱公子非録之也明其與桓共為逆也¶
若曰翬者國之大賊而桓之私人也此春秋用法於¶
魯之始事後多倣此所謂不誅之誅不斥之斥特用¶
之於魯其㫖微矣○内逆女有親迎於其國者荘也¶
文也有以大夫逆者成也宣也有以大夫逆而公親¶
迎于途者此也得於禮者是為常事不書其書者皆¶
違於禮者也¶
九月齊侯送姜氏于讙公㑹齊侯于讙(義已見隠二年/紀裂繻逆女)¶
榖梁曰禮送女父不下堂母不出祭門諸母兄弟不¶
出闕門父戒之曰謹慎從爾舅之言母戒之曰謹慎¶
從爾姑之言諸母般申言曰謹慎從爾父母之言送¶
女踰竟非禮也或曰齊侯送女于讙非禮也公㑹齊¶
侯于讙不曰古親迎之遺意乎曰翬之往迎公固無¶
親迎之意及聞齊侯親送姜氏乃遽往㑹于讙則公¶
之出也為齊侯而出非為親迎而出於禮則似是而¶
用禮之意則非也親迎之禮或往其國或在吾館送¶
于讙㑹于讙齊與魯胥失之是故書¶
夫人姜氏至自齊¶
榖梁曰不言翬之以來何也公親受之于齊侯也孫¶
泰山曰公受姜氏于讙不以讙至者不與公受姜氏¶
于讙也¶
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書弟義已/見隠七年)¶
此仲年之來為致女故書杜注古者女嫁使大夫隨¶
加聘問存謙敬叙慇懃也成九年季孫行父如宋致¶
女與此同在魯曰致女在他國曰聘書使其弟者因¶
隠七年而書也¶
有年¶
公羊曰有年何以書以喜書也大有年何以書亦以¶
喜書也榖梁曰五榖皆熟為有年傳注多以為春秋¶
為年豐故書惟後漢賈逵景伯云桓惡而有年豐異¶
之也言有非其所宜有伊川取之曰書有年紀異也¶
人事順於下則和氣應於上桓弑君而立逆天理亂¶
人倫天地之氣為之繆戾水旱凶災乃其宜也今乃¶
有年故書其異宣公為弑君者所立其惡有間故大¶
有年亦書深得聖人書有年之意公榖陋矣盖春秋¶
二百四十二年有年大有年必不止此舊史往往悉¶
書之聖人以其為常事削而不録特存二君之有年¶
大有年者言有非其所宜有此所以謂之異也¶
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
左氏曰公狩于郎書時禮也杜注冬獵曰狩行三驅¶
之禮得田狩之時故曰書時禮也周之春夏之冬田¶
狩從夏時甚哉元凱之曲徇丘明也春秋常事不書¶
非時及越禮而為之則書以示譏凡蒐狩不書公書¶
公皆譏此書公狩譏以夏正之春而狩狩非其時也¶
愚於此又得夏時之一證¶
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義已見隠元/年宰咺來)¶
隠元年宰咺賵仲子此宰渠伯糾來聘魯桓惟劉原¶
父胡文定著義為正劉氏曰春秋於大夫莫書其官¶
至冢宰獨書之以此見任之最重宰天下者莫名至¶
糾獨名之以此見責之最備周公作周禮冢宰固以¶
賞善誅惡進賢退不肖為職今銜命下聘逆人書名¶
所以貶也胡氏之論與此同且曰咺賵仲子糾聘桓¶
公其事皆三綱之所係然咺獨稱官糾兼稱爵者咺¶
初得政未受封爵而糾則諸侯之入相者也任之重¶
責之深於此可見或曰隠元年之責咺春秋欲以天¶
起義故於王無責今也復責糾而不及王義何居乎¶
曰春秋之義君有過先責其宰咺與糾居大臣之位¶
既不能正諫又将命以出重有責也乃若荘元年王¶
使榮叔來錫桓公命王不稱天責在王也榮叔非宰¶
故不與咺糾同其責¶
是嵗秋冬闕¶
左氏杜注曰春秋有空時而無事者今不書秋冬首¶
月闕文也公羊何休注乃曰桓無王天子不能誅又¶
下聘焉故闕二時以示貶論雖正或以為求經太過¶
胡氏頗有取焉曰桓弑隠而立周天子不能正大司¶
馬九伐之法乃於四年命宰渠伯糾下聘逆人故去¶
秋冬二時以見王不能用刑猶天道有春夏之發生¶
而無秋冬肅殺此猶可言也又七年榖伯鄧侯來朝¶
皆書名是嵗亦闕秋冬胡氏曰桓弑隠雖方伯連帥¶
環視而未之恤猶有望也及榖鄧自逺來朝則天下¶
諸侯莫有可望者矣故特去秋冬二時以見諸侯不¶
能舉職吁春秋編年四時具而後為年如使是嵗秋¶
冬更有大事當書豈以一國一人之為非併削二時¶
而不載聖人編年之書無乃闕略而不備乎此闕文¶
也自可存而勿論¶
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
左氏曰陳侯疾病文公子佗殺太子免而代之是以¶
再赴而其日不同榖梁曰春秋之義信以傳信疑以¶
傳疑陳侯以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不知死之日¶
故舉二日以包也公羊怴(呼述/反)也盖以狂疾出而死¶
於道路故不得其日或曰甲戌之下有闕事似為書¶
陳佗殺世子免而簡冊脱誤是以聨書二日此説得¶
之(義又見六年/蔡人殺陳佗)¶
夏齊侯鄭伯如紀¶
外相如不書此何以書貶也案左氏齊侯鄭伯朝紀¶
欲以襲之紀人知之無功此齊人滅紀初見於經者¶
也春秋有復仇之義齊於紀有累世之仇義不容已¶
而加之以兵固禮教之所許今為盜竊之謀而潛師¶
以襲人國是以春秋責之書齊侯鄭伯如紀而盜竊¶
之状見矣此書爵非爵也目其人而貶之也¶
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
公羊曰仍叔之子天子之大夫也其稱仍叔之子譏¶
父老子代從政也左氏曰弱也杜注仍叔天子之大¶
夫稱仍叔之子本於父字幼弱之辭也周衰卿大夫¶
世其官必父死而子繼今仍叔子武氏子皆及其父¶
之尚存而代居父處大臣耽寵固位惟恐失之欲及¶
其尚存而見子孫之貴此春秋所以特書某之子來¶
聘譏其父以及其子也或曰春秋比事之書每比事¶
以見意去年書宰糾來聘名之所以貶也今茲書仍¶
叔之子來聘不名亦所以貶也貴者以書名為貶少¶
且賤者以不名為貶皆所以著其奨逆之罪也臣弑¶
其君弟賊其兄王不能討又從而奨之以一聘為未¶
足復再聘焉故春秋於貴者則名之於賤者則微之¶
以深致其意其論據正而無鑿故併録之¶
𦵏陳桓公¶
城祝丘¶
夏而城非時也故書¶
秋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
此王師伐鄭不書王師伐鄭為王諱也何諱諱敗也¶
敗績於茅戎不諱此而諱之何也茅戎外域敗王師¶
不足為諱鄭諸侯姬姓之國也以其兵侵犯王略叛¶
也王討叛而不能勝反為所敗此王室之一大變春¶
秋是以變文書三國從王伐鄭存君臣之義以示天¶
下後世亦襃三國之能以師從王也襃三國之從王¶
所以責齊宋魯大國之不能從王者也胡氏謂王奪¶
鄭伯政而怒其不朝以諸侯伐焉非天討故不稱天¶
愚考當時之事桓王伐鄭亦有不容己者自周室之¶
東諸侯不稟王命者有之而未有叛王者也鄭莊以¶
周人畀虢公政命祭足帥師取成周之麥禾以人臣¶
而稱兵犯上不曰叛可乎左氏謂鄭不朝王王怒而¶
伐之舎其大罪舉其小愆故讀史者類以桓王不當¶
輕於伐鄭不思稱兵犯上非特一不朝再不朝而可¶
略未可專咎王而恕鄭也然王不稱天不得謂之非¶
譏譏王失馭臣之柄以致諸侯之叛又不能於師以¶
是取敗以是而譏非謂鄭莊無罪而不當伐也春秋¶
誅亂賊之書豈有不責臣子而專責其君者乎¶
大雩¶
春秋常祀不書書雩皆旱而雩也月令仲夏大雩帝¶
用盛樂常雩也周官旱暵則舞雩旱而雩也左氏所¶
謂龍見而雩者常雩也春秋所書雩二十有一皆旱¶
雩也夫豈以龍見為拘譏不時乎公羊曰書雩則旱¶
見書旱則雩不見其説是矣但春秋書法每變文以¶
示異凡祀郊則言郊禘則言禘不以大言惟雩則書¶
大雩盖大雩帝天子事也雩山川百神諸侯事也魯¶
既僭郊禘因亦僭而雩帝是故書大以譏之耳或曰¶
郊禘亦僭何以不書大曰郊禘一而巳矣故不言大¶
若雩則諸侯之雩與天子之雩為禮各異是故書大¶
以譏其僭耳(義已見僖/十一年)¶
螽¶
書大雩見其旱也繼雩而書螽見旱蝗之並作也¶
冬州公如曹¶
六年春正月寔來¶
周制唯二王之後封公今州公以公爵書説者謂外¶
諸侯入為三公者虞公虢公之類是也左傳謂淳于¶
公如曹度其國危遂不復明年來魯春秋書寔來謂¶
其始如曹末乃自曹適魯閔其失國亦所以責之也¶
夫以外諸侯入備王國之大臣外侮侵陵不能自存¶
當請于王思所以為圗存之計勢窮理極死之可也¶
今奔曹適魯擅去其封守託身於諸侯之國春秋書¶
公書如曹又書寔來皆所以責州公而著人臣為天¶
子守四封之法寔來二字傳記中儘多有之成二年¶
傳王曰所使來撫予一人而鞏伯寔來者乃當時人¶
之常言似不必過求或以寔為州公名非也此與春¶
秋初年書祭伯來事雖不同意實相似皆惡人臣之¶
外交也¶
夏四月公㑹紀侯于郕¶
左氏曰紀來諮謀齊難也前年齊鄭以盜竊之兵襲¶
紀而弗遂因是啓釁且将大加兵於其國紀睦于魯¶
越境而謀公往㑹之義之不容巳者春秋無譏也是¶
冬紀復來朝胡氏謂魯桓弑君之賊人人得而討之¶
而紀主之以求援其何以能國然紀實危廹而有求¶
於魯當時諸侯之國未有能與齊為敵者惟魯望國¶
紀之求之亦有弗獲已焉是以春秋無譏至冬而復¶
來則不能無譏矣¶
秋八月壬午大閲¶
書大閱者其非常事所當講者耳孫泰山謂大雩大¶
閱禘郊雉門兩觀之類皆魯之僭禮夫子脩春秋不¶
斥言故因事而見意愚謂武備亦國事之所不可廢¶
與其他僭禮不同春秋之譏恐不在是榖梁曰盖以¶
觀婦人也時當淫姜煽艷之始魯君以是為悦故特¶
書以譏之榖必有所本當從之¶
蔡人殺陳佗¶
陳佗殺嗣子而自立為君再更嵗矣今死于蔡春秋¶
書蔡人殺陳佗名以殺之討賊之義也書蔡人殺陳¶
陀與蔡人之能討鄰賊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夫人¶
皆得而討前此陳人為衛討州吁今蔡人為陳殺佗¶
此鄰國之二討春秋所深與也治鄰賊者有襃則黨¶
鄰賊者在所誅斥五國之定州吁四國之成宋督齊¶
鄭之輔魯桓宋魯之扶鄭突春秋皆深誅而痛斥之¶
此與國之四逆所以屢形之特筆者也夫使鄰國明¶
討賊之義與國絶輔簒之姦則亂賊何自而作雖作¶
無以成其亂此春秋所以書也而又有所謂特筆之¶
三罪者焉衛人殺州吁蔡人殺陳佗齊人殺無知是¶
也彼簒國弑君列於諸侯之㑹或既立踰年而春秋¶
惟以討賊書不成其為君此皆出於聖人之特筆非¶
因乎舊史者也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或曰三¶
罪之誅固然矣亦有賊討而不明正其罪者何歟曰¶
討賊而不正其罪不以本罪討也齊之商人蔡之般¶
魯乏桓既為國人所君及其死也曠嵗歴年假手於¶
盜賊蠻荆而後即正天討春秋雖欲奪其爵土同之¶
於賊有不可得也公羊云佗淫于蔡蔡人殺之左氏¶
謂陳厲公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而立之皆未得春¶
秋書法之意齊田常弑其君夫子沐浴而朝告於哀¶
公請討之此亦為鄰國討賊之義哀公不能用異時¶
脩春秋書法間時時見之¶
九月丁夘子同生¶
左氏公羊胥以子生為當時之盛事故聖人見之特¶
筆吁此魯國一大變聖人動色而書之乃以為喜有¶
正也何不思之甚歟惟榖梁曰疑故志之時曰同乎¶
人也范注莊公母文姜淫于齊襄人疑其非魯桓之¶
子故僉曰齊侯之子同於他人也榖梁此義與猗嗟¶
序合此魯國禍敗之始桓所以弑由乎此也不然羣¶
公何以不書子生惟此獨得書乎杜注謂十一公皆¶
無嫡夫人子故子同得書以傅㑹左傳之説然亦無¶
明證可考愚從榖梁之説(餘義見荘元/年不書即位)¶
冬紀侯來朝¶
左氏紀侯來朝請王命以求成于齊公告不能是嵗¶
夏㑹于郕以諮謀齊難及冬又來朝紀之求於魯者¶
至矣卒不能有益坐待滅亡春秋之書之責紀不能¶
自治其國苟焉圗存責魯不能憂人之憂急人之急¶
坐受鄰國之朝而莫之或拯也¶
七年春二月己亥焚咸丘¶
公榖皆以咸丘為邾邑曰不言邾咸丘者疾其火攻¶
也左氏杜注以為火田咸丘魯地鉅野南有咸亭諸¶
儒多從杜説然春秋於田即書田於狩則書狩今直¶
書焚咸丘似非為火田書也火攻之説為是然疑有¶
闕文¶
夏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
公榖以為失國之君故名以朝之失國而來未有以¶
朝書者也胡氏謂桓負弑君之大惡榖鄧越國而朝¶
之春秋為其黨惡書名以貶之此論固正但當時諸¶
侯黨簒逆為㑹盟以定其位者齊鄭宋實為首春秋¶
雖因事誅斥未有以名書者此小國似不足深責歟¶
或曰春秋初年魯最強而又僭用王禮榖鄧之君循¶
用王朝之禮自通某伯某某侯某故春秋因而書之¶
以見賓主皆有罪滕薛之並朝榖鄧之名通邾牟葛¶
之旅見由魯人僭用王禮故諸侯以王禮朝之春秋¶
因而貶之當從此義¶
是嵗闕秋冬¶
伊川謂臣而弑君天理滅矣宜天下所不容而天子¶
聘之諸侯朝之逆亂天道嵗功不能成故不書秋冬¶
與四年同曰然則十五年邾人牟人葛人來朝何以¶
書秋冬曰四年與此明其義矣三國之來别立義胡¶
氏亦祖此説愚於此不能無疑杜氏以為史之闕文¶
東萊吕氏以為春秋以後之闕文據傳是冬曲沃伯¶
誘晉小子侯弑之自是遂篡有晉國此亦事之大者¶
春秋未必不書其不見者亦闕文歟不容強求其説¶
八年春正月己夘烝(義已見綱領/明夏正中篇)¶
春秋之春夏時也春秋之正寅正也愚既於篇首辨¶
之矣此春正月而書烝謂冬事而春興之是以書譏¶
烝之不以時也榖梁亦知聖人行夏時之説矣故於¶
此明言冬事春興之為不時而諸儒之說或有未然¶
胡氏謂春秋以夏時冠周月引周禮大司馬仲冬田¶
而烝者以證正月之為建子月則此正月為夏時十¶
一月十一月而烝常事也春秋常事不書此何以書¶
乎則曰春秋非以不時書為五月再烝見瀆書也若¶
五月之烝為瀆而書止須五月而一書可也何必再¶
書而況五月之烝亦為冬事而夏興之聖人何以不¶
譏其不時但譏其為瀆乎由是觀之是嵗再烝皆以¶
不時書愚於此得春秋用夏時之一證乃若周官制¶
度不與五經孟子所言同先儒固謂書成而未及施¶
用於天下至於政令所施率本夏時仲冬之田亦夏¶
時也田而烝者仲冬事也今以孟春失時之烝為仲¶
冬常事之烝不過求合左氏周正之説而非聖人行¶
夏時之本㫖也既詳著綱領復於此申述其義焉¶
天王使家父來聘¶
或曰天王下聘逆人至於再而春秋無貶何耶曰初¶
而貶以正法也再而貶申著其義也至於三義盡於¶
前雖不貶猶貶也春秋立義大率如此學者以是求¶
之¶
夏五月丁丑烝¶
烝冬事也春烝之夏又烝論者謂桓公弑君簒國懼¶
宗廟神靈之有討是以一嵗而再烝欲以是諂於宗¶
廟而不知瀆祀之無福也春秋再書以示貶¶
秋伐邾¶
伐不書公貶也若大夫行亦當書帥師不書亦貶也¶
木訥謂邾儀父知義者也隠有遜千乘之心則即位¶
三月儀父來盟桓有簒逆之惡則定位八年儀父不¶
至桓憤其然故伐之責其不至也迄十五年乃來儀¶
父厚於隠而薄於桓可謂知所惡矣¶
冬十月雨雪¶
是嵗春正月烝冬事而春興也而春秋所以譏愚既¶
辨之於前則此十月乃夏時之十月何疑或曰十月¶
冬也冬而雨雪常也春秋所以書何哉曰春秋記異¶
有著年者有著時者有著月者有著日者有年大有¶
年著年也秋大水夏大旱冬大雨雪著時也此冬十¶
月雨雪與定元年冬十月隕霜著月也不書日而書¶
月言是月雨雪之頻隕霜之繁傷人敗物而特記之¶
耳(范氏註引月令孟冬/行秋令則霜雪不時)必以此十月為周正之十月¶
是春夏秋冬可得而變易萬萬無是理其詳具見綱¶
領明夏正¶
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
公羊曰祭公者何天子之三公也何以不稱使昏禮¶
不稱主人遂事者何成使乎我也使我為媒可則因¶
用是往逆也女在其國稱女此稱王后何王者無外¶
其辭成矣昏禮不稱主人者謂天子雖尊不自為主¶
人也有母則稟命於母無母猶當謀之諸父兄白於¶
禰廟乃行古之義也然母命不可以行之於天下諸¶
父兄亦不得稱於國中故祭公之來不言王使公羊¶
子此義其必有所受矣左氏莊十八年虢公晉侯鄭¶
伯使原莊公逆王后于陳陳媯歸于亰師不言王使¶
而曰虢晉鄭使之逆此不稱主人之明證也祭公何¶
以來乎周制天子與諸侯為昏則使同姓之國為之¶
主為諸侯非王之匹也魯以周公之後為王主禮其¶
來舊矣榖乃云不正其以宗廟之大事即謀於我其¶
未然歟是時紀困於齊請昏於王室以為圗存之計¶
魯實主之王使祭公下詢於魯亦以是故耳祭公為¶
逆后而來無譏也祭公以遂事而往則有譏也大昏¶
萬世之嗣王后天下之母藉令魯以為可猶當復命¶
于王告之禰廟先之以幣聘然後往逆禮之序也今¶
桓王之命祭公乃令決其議於魯曰魯以為可即用¶
是往逆其簡禮而易昏豈不甚哉是以春秋一書而¶
再譏譏王也亦責祭公也祭公身為大臣任兼師傅¶
不以禮正王甫問昏于魯即逆后于紀此春秋所以¶
兼責之耳劉原父謂三公乃師傅之官與天子坐而¶
論道其任重矣今其來魯乃命魯以昏姻之事若是¶
則大夫可也何必三公以為任之重使之輕愚謂周¶
之三公即宰相也天子不行親迎之禮而使其宰往¶
逆所以重大昏之始其未為失歟盖祭公為逆后出¶
過魯審議乃行春秋譏其遂事而簡於禮非謂其以¶
三公出為譏也當是時賵妾聘逆皆以命其宰宗廟¶
重事而使三公於禮不為過春秋其無譏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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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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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四   宋 家鉉翁 撰¶
桓公下(桓王十/七年)¶
九年春紀季姜歸于京師¶
公羊曰前既稱王后則其辭成矣今復稱季姜紀父¶
母之於子雖為天王后猶曰吾季姜愚謂自王國而¶
逆則曰王后女雖在紀而后之名已正自紀國而往¶
則曰紀季姜后雖在途而女之出必本其所自此諸¶
侯女歸于京師之例也伊川曰書王國之事不可用¶
無王之月故書時而已或曰借如正月日食則如何¶
書之曰書春日食則其義尤明東萊吕氏似不以為¶
然曰史失季姜歸月春秋不得而増也獨記其春耳¶
當從吕氏¶
夏四月¶
秋七月¶
冬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
春秋於射姑來朝之後繼之以曹伯終生卒此責射¶
姑以事親之終也禮著文王有疾武王不脫冠帶而¶
養文王一飯亦一飯文王再飯亦再飯夫所以詳記¶
而備言者垂後世事親之法也今終生之疾已革而¶
射姑朝于鄰邦廢視膳嘗藥之事脩奉幣相朝之禮¶
其不憂親之疾可以見矣或曰以父命而出柰何曰¶
此非存亡安危之所繫父命猶可辭也榖梁以世子¶
伉諸侯之禮為曹伯失正愚謂曹世子之來必不敢¶
伉諸侯之禮魯亦必不待以諸侯之禮春秋所譏在¶
於廢子職而治常事是以繼書曹伯終生卒以見其¶
當親病而出失為子之道耳許止亦世子也不謹於¶
嘗藥幾麗大刑可不謹哉可不戒哉¶
十年春王正月庚申曹伯終生卒¶
榖梁曰桓無王其曰王以正終生之卒非也陳侯鮑¶
卒在五年正月曷不書王以正其卒此書王不為終¶
生也胡氏曰十者盈數天道十年則一周人事十年¶
則必變桓簒弑以來數周于十其數已盈宜見誅於¶
天人十年書王紀常理也木訥云是嵗齊衛鄭來戰¶
于郎雖未能聲罪致討而聖人以跡取之是以復書¶
王於正月之上冀王法之可伸耳合二説而觀庶得¶
聖人之意(餘義見三/國戰于郎)¶
夏五月葬曹桓公¶
秋公㑹衛侯于桃丘弗遇¶
此魯桓有求於衛侯欲為此㑹衛人拒而不許春秋¶
與之諸説皆以為譏衛侯失信非也自入春秋弑君¶
者衛州吁魯桓宋督三人耳州吁迄正天討而宋督¶
以賂故免魯桓者請昏以結齊割許以賂鄭故得逭¶
討至今而諸侯實不盡與也衛之於魯親而非黨自¶
弑君未嘗受其要結之賂今魯人請以為㑹衛侯獨¶
介然不從未幾遂與三國之兵偕至戰于郎愚意郎¶
之師乃衛侯所倡安知是時不以討亂為辭而左氏¶
乃以為三國來戰以鄭忽之故忽一怒而連三國之¶
兵必無是也春秋書公㑹衛侯于桃丘弗遇繼書三¶
國來戰于郎夫豈譏衛侯之失信盖幸其猶存一分¶
天理以兵向逆人之國夫豈以失信為貶乎榖伯鄧¶
侯朝桓於簒弑七年之後先儒猶謂春秋書名以貶¶
此斥絶逆人不與為㑹而謂春秋貶其失信必不然¶
也善觀春秋者須通前後文以求聖人之意不可以¶
一句為一事¶
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衛侯鄭伯來戰于郎¶
自魯桓簒逆迄今十年始則鄭伯受許田之賂而與¶
之盟繼而齊侯昏之滕子朝之甚而天王之尊亦遣¶
宰渠下聘天理民彝幾泯滅而無餘矣今適當十年¶
之期以人事而觀而知天心禍盈桓之惡亦将稔矣¶
今桃丘不遇而三國之師不旋踵俱至天也左氏乃¶
謂魯以周班後鄭鄭忽怒請于齊以有郎之師所争¶
亦細故耳何遽三國連兵而來愚以為是師也不專¶
以鄭忽之故彼齊僖鄭荘亦豈以一忽之怒而為之¶
輕動大兵伐人之國盖衛連齊鄭以問魯桓弑君之¶
罪齊姻也鄭賄也非有討亂之實心不過誅求弗遂¶
脅之以兵然春秋猶幸其以兵向逆有以讋亂賊之¶
膽故於是年特書王正月而秋之與冬惟書此二事¶
不及他事方治簒賊不暇及其他此春秋意也戰不¶
言勝負勝負未分也公羊以為為魯諱敗恐不然(餘/義)¶
(見于惡曹之/盟宋之戰)¶
十有一年春正月齊人衛人鄭人盟于惡曹¶
戰于郎三國皆爵冀其能討亂也卒無成功倐忽俱¶
退以為此盟是以春秋貶之三國皆人此三國之君¶
也而書人豈得謂之無貶左氏謂齊衛鄭宋盟于惡¶
曹春秋不書宋責不在宋也或曰三國既戰于郎而¶
為此盟宋不預戰而預盟何耶曰宋亦将有討於魯¶
故耳方督之弑君魯桓實取郜鼎之賂宋莊豈無憾¶
于魯是以求預此盟且将偕三國之師更為後舉魯¶
人知之故自是兩年之間兩盟四㑹以有求于宋左¶
氏莫測其故以為魯為鄭而請宋非也詳辨于下¶
夏五月癸未鄭伯寤生卒¶
春秋初年諸侯如魯桓衛宣齊襄晉獻皆禽犢無知¶
不足深責惟荘公者則猶知名義之可貴既克其弟¶
而曰寡人有弟不能教訓使餬其口於四方既入許¶
矣而曰許大岳之後吾其能與許争既稱兵犯上矣¶
而曰君子不欲多上人況敢陵天子乎然而黨于宋¶
魯之簒賊而怙其亂終身弗悔豈非利慾之心不勝¶
其義理之心者歟故不得為賢君然此一鄭也在莊¶
公用之而有餘及其子孫廹于強國顛沛隕越不能¶
自振以迄于春秋之終是以有國有家者必貴自強¶
孟子曰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鄭之謂矣¶
秋七月𦵏鄭荘公¶
九月宋人執鄭祭仲¶
盟主執諸侯之大夫以王事而執之也宋非方伯連¶
帥而擅執鄭之為執政者鄭之執政非其臣屬而甘¶
於受其執而不以為怒盖相與共為盜姦外示執而¶
中則同也左傳謂宋荘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将¶
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以厲公歸而立之愚三¶
復當時事竊以為仲與荘内外合謀而為此本非執¶
也仲為鄭卿柄其國者也豈得一旦輕行為宋所執¶
又與突俱歸而遂立之當是時立弗立其權在仲彼¶
廹脅而為之盟又何足以要我而仲也出君納君若¶
是之易耶盖忽者鄭荘公嫡子嘗有功于齊剛傲自¶
大祭仲忌之故與宋荘合謀更立弱君為固位之計¶
突既簒兄復不假仲以權仲又出之而復以忽歸若¶
仲者鄭之大盜周若有王誅死而不以赦者也春秋¶
先書宋人執鄭祭仲繼書突入忽出著祭仲為首惡¶
也突非祭仲無以遂其簒奪之謀仲非首惡而何公¶
羊乃謂春秋賢仲是以字而不名因是傅㑹而為之¶
辭有權者反經合道之説誤天下後世豈不甚哉(義/又)¶
(見十五年/突出忽歸)¶
突歸于鄭¶
鄭有君而突自外歸簒也削其公子之號不繫之鄭¶
所以討也凡書歸有宜歸而歸之者有不宜歸而歸¶
者考其前後乃見突不繋之鄭去公子而書歸明其¶
為簒也祭仲執而突歸突由仲而入也仲名而突去¶
公子皆所以誅也劉氏曰鄭突内因強臣之力曹赤¶
外挾戎狄之援以奪其嫡而禍其宗春秋所惡也專¶
治突則祭仲之罪不明專治赤則戎狄之禍不見故¶
挈其上而易其下正謂褒貶非一歸字所可見考其¶
前後乃識本㫖¶
鄭忽出奔衛¶
鄭昭之立四閱月矣不稱鄭子而書鄭忽譏不能君¶
也忽以嫡長君鄭名正而位定者也權臣悖弟内外¶
合謀逐之曽無難焉其不克負荷亦甚矣是故名以¶
奔之或曰詩人刺忽辭昏於齊以致失援而見逐忽¶
之罪其在是乎曰否詩序雜出於後儒之手未可盡¶
據以為不刊之論也案傳魯桓之未昏於齊也齊僖¶
欲以文姜妻忽忽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辭之¶
及其敗戎師也齊侯又請妻之曰無事於齊吾猶不¶
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民其謂我何其¶
持論據正在當時未易多得厥後齊女之嫁於魯桓¶
莊者曰文姜曰哀姜皆以淫亂而弑其夫斃其子忽¶
之辭昏可謂有過人之先識但其才器淺薄不足以¶
君國馭臣始立而為權臣所逐再入而死於亂臣之¶
手亦其所遇然耳要亦無大惡之可書詩人惜其無¶
大國之助可也謂齊女賢而不取則非也齊女淫亂¶
失道如此尚何賢之有哉或曰然則詩人奚刺曰詩¶
人之刺固當有之何至以狡童而目其君乎盖鄭風¶
刺狡童狂童者凡三山有扶蘇之序刺所美非美其¶
詩云不見子充乃見狡童言君子見棄小人獲用子¶
充以目君子狡童以目小人也狡童之詩序刺不能¶
與賢人圗事權臣擅命也其詩云彼狡童兮不與我¶
言兮正是刺擅命之權臣如祭仲等軰夫豈刺其君¶
乎鄭風諸詩作於公子五争之時突以少賤而簒其¶
君兄有不可勝誅之罪詩人必不偏刺其君兄而獨¶
遺其悖弟褰裳之序云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
已狂童云者正是指突之猖狂妄行日以簒兄為事¶
而當時諸侯無有能舉方伯連帥之職者而説詩諸¶
公考之未精皆以為刺忽愚讀詩至此不能無疑嘗¶
為説以辨正之詩人用意忠厚豈有目其君為狡童¶
狂童之理味詩之㫖盖刺突也或曰如子所言忽為¶
無過何以顛沛若是卒不能君以死乎曰剛傲而自¶
大已見為冢嗣之日則其為君也必以是而失衆但¶
考之經傳不見其有大惡之可指詩人之刺不應遽¶
至是故欲為之一辨焉耳¶
柔㑹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
或曰大夫㑹盟公侯禮歟曰諸侯更相㑹盟此衰世¶
事三代盛時所未嘗有也而公侯復不自行俾大夫¶
往尸其事是之謂瀆盟何禮之足言然傳家以為㑹¶
伯子男可㑹公侯不可又曰在㑹更有諸侯則可以¶
盟大夫其意以大夫特盟諸侯為不可此亦傳家隨¶
事而推之以為之説耳大夫盟諸侯豈足言禮強國¶
行之則為伉弱國行之則為僭而末流之弊諸侯大¶
夫因是而外交強國以脅制其君如魯季衛孫宋華¶
之所為此其權輿春秋不與也柔者魯未賜族之大¶
夫叔者蔡大夫叔其名也(義已見隠二年無駭/入極荘三年溺帥師)¶
公㑹宋公于夫鍾冬十有二月公㑹宋公于闞(義已見/惡曹之)¶
(㑹/)¶
二年之間兩盟四㑹惟宋之故春秋書盟㑹未有若¶
是頻數者也而左氏乃謂宋荘挾其納突之功多責¶
賂于鄭鄭不堪命魯欲平之㑹至五六宋卒不許於¶
是魯鄭合而與宋戰愚謂魯為鄭有求固人情之所¶
不免何至二嵗中再㑹三㑹盟而復盟情状廹切乃¶
至於此乎盖惡曹之㑹宋将不利於魯魯知之故二¶
年之間兩盟四㑹備其事宋之禮求為自免之計非¶
為鄭也然求者愈卑應者愈傲故卒至於戰春秋備¶
書以責之責魯也亦責宋也¶
十有二年春正月¶
夏六月壬寅公㑹杞侯莒子盟于曲池(公榖作/紀侯)¶
公榖以杞為紀是也愚考隠二年紀子帛莒子盟于¶
密左氏曰魯故也注謂莒魯有怨紀侯既昏於魯使¶
大夫盟莒以和解之紀帛字前輩以為疑然紀莒以¶
魯故而為盟有自來矣¶
秋七月丁亥公㑹宋公燕人盟于榖丘¶
盟義併見下戰于宋此燕人南燕也南燕姞姓在鄭¶
衛之間姞女為后稷元妃周王業所以基也北燕姬¶
姓在晉之北召公奭之後也昭三年北燕伯欵奔齊¶
稱北所以别於南二燕皆周家建國而俱以燕為號¶
豈受封之始便有南北之異乎史記謂北燕為山戎¶
所隔至齊桓伐戎開道而後與中國通故其見於春¶
秋獨後此二燕之辨¶
八月壬辰陳侯躍卒¶
左傳謂蔡人殺陳佗而立厲公厲公即躍公羊何氏¶
注乃以躍為佗子故削其𦵏疑佗子未必為君史記¶
世家躍乃太子免之弟殺佗而立與左傳所載不同¶
姑存俟考¶
公會宋公于虚(併見下/戰于宋)¶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于龜¶
丙戌公㑹鄭伯盟于武父¶
前此與齊衛伐魯戰于郎者忽也此與魯桓㑹盟者¶
突也突簒忽者也故務與忽相反而獨善於魯自是¶
魯鄭遂合¶
丙戌衛侯晉卒(重書丙戌/傳録之誤)¶
十有二月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
魯桓兩年之間兩為之盟四為之㑹以有求于宋左¶
氏謂魯為鄭故請于宋以求息肩宋不之許乃連鄭¶
以伐宋盖因魯鄭連兵傅㑹而為之説非其實也夫¶
為人有求固鄰好之不能免何至奔走道途汲汲無¶
寧日若此者乎盖其盟也其㑹也皆魯所以自為也¶
愚於惡曹之盟闞之㑹既辨之詳矣魯事宋無所不¶
至而宋荘乃不肯降心以相從其志在於責賂耳宋¶
荘之簒也魯嘗取其郜鼎之賂今宋人乘三國伐魯¶
願自附以責郜鼎之償其合也以利而已矣鄭突者¶
簒忽者也忽魯之讐也突既簒忽亦願自附於魯以¶
塞宋荘無厭之慾故武父之盟一請而遂獲以簒從¶
簒自為樹黨計其合也亦為利而已矣春秋初年王¶
綱已弛霸政未興宋魯齊鄭各立黨與喜而㑹㑹而¶
同盟相與四顧而罔利怒而叛盟叛盟而戰復相對¶
峙而争利今日為附明日為禦率皆肆情於法度之¶
外中國之大紛然靡所統攝幾底於亂故春秋於宋¶
魯齊鄭之㑹盟争戰詳記而備書皆所以貶也春秋¶
之始五六十年盟㑹争戰大率皆貶宋魯齊鄭為罪¶
之首故於其戰皆目其君而責之論者或以為春秋¶
爵之失其㫖矣是役也魯君在而不書若為之諱實¶
亦貶也¶
十有三年春二月公㑹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衛¶
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及戰義見荘/二十八年)¶
三傳為説不同左氏以為鄭與宋戰公羊以為宋與¶
魯戰穀梁以為紀與齊戰愚以經㫖而觀此兩相遇¶
之戰也是時魯與紀鄭為黨宋與齊衛燕為黨齊之¶
所惡者紀宋之所惡者魯與鄭齊率三國而來非襲¶
紀則攻魯而困鄭魯人諜知之率紀鄭待之境上伐¶
其謀一戰而却之彼來伐此逆擊適相遇而戰故不¶
書戰處齊侯序宋公之上齊為之倡也或曰春秋何¶
所與乎曰春秋皆所不與而責齊為甚矣宋馮魯允¶
鄭突皆簒國之君其罪皆當討齊方伯之國也仗義¶
而討之夫誰曰不然今乃儕宋人以治魯鄭失其為¶
方伯之道矣春秋先書及齊侯宋公衛侯燕人戰目¶
其君也又書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哀其民也齊¶
以侯序宋公上坐兵首也或曰前日三國伐魯以有¶
郎之戰而春秋與之今四國伐魯而春秋不與何哉¶
曰前日三國之來衛為之倡主於討亂故春秋與之¶
今四國之來齊為之倡主於治其私非義戰也是以¶
不為春秋所與春秋有事同而襃貶異者此類是也¶
三月𦵏衛宣公¶
衛宣死未𦵏而嗣子朔從諸侯及魯紀鄭戰敗績而¶
歸乃𦵏其親甚哉衛朔之不仁也春秋不書衛子而¶
以爵書絶之於名教也夫所謂金革變禮者不得已¶
而用之今朔之從諸侯戰非為社稷計亦相與逐利¶
焉耳衛宣淫亂失道行同犬彘教之行於家者可想¶
而知是不足深責而春秋垂法後世不容無責也(金/革)¶
(變禮義又見僖三十/三年晉襄殽之戰)¶
夏大水¶
大水紀災也謂夏時之四五六月或以為周正則夏¶
時之二三四月失之矣¶
秋七月¶
冬十月¶
十有四年春正月公㑹鄭伯于曹¶
無冰¶
春秋書無冰者凡三皆在春月以冰政不舉而書也¶
詩七月二之日鑿冰沖沖謂十二月取冰三之日納¶
于凌隂謂正月藏冰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謂二月¶
開冰月令周禮藏冰開冰與此略同春秋於正月二¶
月而書無冰者謂藏冰薦冰之月而無冰故書以譏¶
之耳¶
夏五¶
胡氏以為聖人因舊史而闕之此闕文也愚以為此¶
脩經以後之闕文若舊史有闕聖人必脩之矣何必¶
傳疑以為後世之惑盖有舊史之疑而聖人因之而¶
不革者将以垂法於後若夏五闕文實闕文也聖人¶
何以不脩故曰此脩經以後之闕文也¶
鄭伯使其弟語來盟(榖梁作禦義已見隠七/年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秋八月壬申御廩災乙亥嘗(義已見綱/領夏正中)¶
公羊曰御廩者粢盛積委之所藏也御廩災何以書¶
記災也乙亥嘗譏嘗也御廩災不如勿嘗而已矣榖¶
梁亦曰未易災之餘而嘗志不敬也孫泰山胡氏以¶
春秋用周正紀事此八月嘗乃夏之六月書不時愚¶
以為春秋行夏之時此八月嘗時也常事不書此書¶
為其不易災餘而嘗志不敬也御廩所以藏天地宗¶
廟之粢盛今前期三日告災天示之譴為國君者當¶
恐懼貶損以答天戒改卜而嘗可也今不改卜而嘗¶
是以天戒為不足畏又不易災餘則祭其鹵率可知¶
故春秋於災後三日而書嘗所以譏其不敬夫豈為¶
不時書乎愚於此又得春秋用夏時之一證¶
冬十有二月丁巳齊侯禄父卒(僖公/也)¶
宋人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
或曰榖梁子謂以者不以者也然則凡書以皆為貶¶
乎曰否有以貶者有以襃者此宋人以齊蔡衛陳伐¶
鄭貶也去年宋齊衛燕之君動大師伐魯報宋之戰¶
敗北而囬實鄭人來救之力宋不知自反移怒于鄭¶
復以四國伐鄭春秋坐宋以兵首書之曰以責宋也¶
亦責四國也四國以其民為宋人役賊其民者也僖¶
二十六年魯以楚師伐齊取榖乞外兵伐同好亦貶¶
也惟定四年蔡昭侯以吳師伐楚獨為春秋所與為¶
其復世讐摧強楚大有功於中國故蔡雖小國而許¶
之以吳吳雖強而命之以從蔡此春秋襃善録功之¶
筆因事而見者也故以之一字不可以例觀讀春秋¶
者謹之其詳已著之綱領明例¶
十有五年春二月天王使家父來求車¶
求之為言下之人有求於上也不足者求之有餘者¶
也上之於下不以求言也今以天王之尊而徴需猥¶
及於不稟命之侯始之求賻猶曰求其所當求諸侯¶
不膊天子求之以愧之也繼而求車繼而求金非所¶
當求而求而春秋以求書者見成周號令不行於當¶
時而遜辭以有求非特責王深責諸侯之無王也職¶
貢不供致勞王命下徴諸侯之罪大矣公穀以為專¶
責王未盡經意¶
三月乙未天王崩(王崩𦵏義/見隠三年)¶
桓王之始立周雖衰而紀綱法制猶未盡壊及宋魯¶
相繼弑君王不能討又從而寵奨之天下於是始不¶
知有王矣周之東遷晉鄭是依曲沃之支奪宗圗簒¶
王不能討更使尹氏武氏以兵助之晉由是不克振¶
以逮於亡鄭於周最睦王始即位奪鄭伯政以畀虢¶
公鄭由是叛鄭當親而䟽之曲沃當討而輔之坐此¶
二失威令遂不行於天下至是崩嗣子不克負荷七¶
年而後𦵏是雖諸侯無王而王亦有以自取焉荘僖¶
二君繼之崩𦵏皆不見録於史周自是不復能國賴¶
霸者興而祭號僅保焉耳¶
夏四月己巳𦵏齊僖公¶
五月鄭伯突出奔蔡鄭世子忽復歸于鄭¶
或曰前此突入忽出春秋書曰突歸于鄭鄭忽出奔¶
衛所以誅簒賊而奔出君也今也忽入而突出忽嘗¶
君鄭矣而書世子突實簒忽者也而書鄭伯何哉曰¶
此舊史所書春秋存而不削示君不能君位雖嫡長¶
終不能自保焉耳盖忽之為君曽不數月為賊臣悖¶
弟所逐以奔凶徒逆儔既戴突為君反以忽為未成¶
君之世子舊史因其來告而書春秋存而不革一以¶
示君不能君者之戒亦以見忽以世子而君鄭異乎¶
庶孽之干正者耳乃若忽書復歸于鄭突則名以奔¶
之則出於聖人之特筆書復歸見位乃世子之當得¶
復而歸之於其所書名以奔著突之為簒也春秋因¶
舊史而垂戒戒之中而寓深意一字之襃貶存乎其¶
間似此更多惟潛玩乃能識之耳項平甫謂是時忽¶
為君突在外忽止稱世子突反稱君見突雖不正國¶
人君之忽雖正嫡而國人不以為君也此論似是而¶
非者也忽雖不能君無失衆之大惡突雖以狡險竊¶
位無及人之盛美今謂忽不為國人所君謂突雖不¶
正國人君之實不然也春秋辨分之書彼簒人之國¶
違道以干百姓之譽人懐其惠而戴簒賊為君皆春¶
秋之所不與而況突者實無一善之可書乎此因舊¶
史而垂君不能君之戒書世子正所以别異庶孽之¶
為簒者其間自有微㫖也或曰突之入春秋書執祭仲¶
以見其所以入今突之出祭仲實逐之春秋無討於¶
仲何哉曰入而書祭仲所以志祭仲之外交鄰國突¶
之内結強臣以簒其兄皆所以誅也出而不書祭仲¶
以見君位非突之所宜居舉國之人皆欲逐之不書¶
臣逐討簒之義也而祭仲之罪亦併見矣曰祭仲之¶
納君可得而補出君之過乎曰否忽之出祭仲之所¶
為而假手於宋也忽之入祭仲惡突謀已出突而納¶
之非為忽為正而彼納之以反乎正直反覆為利耳¶
出君納君繫乎反掌有帝王在上若仲者必誅而不¶
以赦者也○復歸之例公羊曰復歸者出惡歸無惡¶
復入者出無惡入有惡入者出入惡歸者出入無惡¶
考之經實不皆然也盖有失國而得歸曰復歸者此¶
是也有以罪見執而復歸者衛侯鄭曹伯襄是也有¶
書歸不書復者衛侯鄭之再入不與之以復歸也盖¶
復有牽復之義出而得復復之於其所也若書歸不¶
書復則徒歸而已此國君復歸例人臣之復歸不與¶
此同(復歸義又見僖二/十八年及三十年)¶
許叔入于許¶
隠十一年齊魯鄭入許既得之矣齊以讓魯魯不取¶
以與鄭鄭不敢有而使許大夫奉荘公之弟叔居許¶
東偏而鄭大夫獲居其西偏其意亦欲有之而未敢¶
遽以為己有懼衆之不與也至是死已五年突入忽¶
出忽入突出鄭國多故許叔乘之復有其宗社非若¶
逃亡公子自外而得入者比盖有善之可録無過之¶
可書者許叔也或者乃謂許叔不告之天王請之方¶
伯伸大義以復其國乃乘鄭亂而得之以是為春秋¶
所貶其不然歟是時天王之令不行於諸侯方伯連¶
帥皆黨兇怙亂之人許叔将以誰告其入之也甚難¶
春秋其無貶乎盖入一也有入之善者有入之惡者¶
許叔之入入之善也衛朔之入鄭突之入入之惡也¶
春秋書許叔入于許既繫之於國復書字以入之與¶
其能入無貶辭也若以一字為例而不深考當時之¶
事則失春秋之㫖矣¶
公㑹齊侯于艾¶
左氏謂謀定許也愚以為非十三年魯及齊交兵未¶
之有合而齊僖忽以死告今襄始立復與魯通雖曰¶
脩婚姻之好而彭生之禍實權輿於此春秋書以示¶
警焉耳¶
邾人牟人葛人來朝¶
邾牟葛之朝為公羊之學者曰桓行惡而三國相率¶
以朝之是故賤之而並外之此論不為不正但前是¶
來朝若滕若榖若鄧猶存其爵此併爵而去之後朝¶
者罰過於前不無可疑耳董子曰為天王崩而相朝¶
故貶得其㫖矣此不惟相朝又累數俱至僭朝王之¶
禮不奔王喪罪也以朝王之禮而朝魯亦罪也是故¶
去爵以貶魯君不奔王喪而受三國之旅朝魯亦有¶
責責三國即所以責魯謂魯君無貶不可也(餘義又/見上滕)¶
(子來朝榖伯/鄧侯來朝)¶
秋九月鄭伯突入于櫟¶
或曰忽復歸而君鄭鄭有君矣突自外竊入亦以鄭¶
伯書何歟曰此亦因舊史之已書而存之以示戒焉¶
耳魯桓與鄭突同惡相濟出師輔簒至於再三故魯¶
史崇突而卑忽以鄭伯書春秋因之以示戒程子所¶
謂書爵以戒居君位者已不能保則人将取之是其¶
義也夫君之位一而已矣國有君則自外入者賊也¶
君不能君則自外入者寇也突者忽之賊也鄭之寇¶
也今自外竊入櫟人納之諸侯之無道者與之忽為¶
君居内曽不能聲罪致討以致臣民懐貳忽與子亹¶
子儀後先死突卒簒有鄭國甚矣夫忽之不能君也¶
春秋雖存爵以示戒然於突之出則名以奔之突之¶
入則名以入之所以著其簒兄攘國之罪也木訥有¶
得於此其言曰諸侯再入不至於國者惟鄭突入于¶
櫟與襄二十五年衛侯入于夷儀而已鄭伯突名而¶
衛侯衎不名衎書復歸于衛而鄭伯突不書歸于鄭¶
此正與不正之辨也衛衎之出國固其國也林父逐¶
之而立剽不正也衎入于夷儀待剽之死非簒也故¶
聖人不名以别之突之出也位固非其位乃簒也突¶
入于櫟将廹兄而出之謀再簒也故聖人名以見其¶
惡其後衛衎自夷儀復得衛春秋書之以明衎之當¶
有衛也鄭突居于櫟終亦入鄭春秋不書明突不當¶
有鄭也得春秋之意故備録之¶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衛侯陳侯于袲伐鄭¶
十有六年春正月公㑹宋公蔡侯衛侯于曹夏四月公¶
㑹宋公衛侯陳侯蔡侯伐鄭¶
自去冬迄今夏三書公㑹再書伐鄭不間以他事誅¶
宋魯之輔簒而干正也人孰無義理之心忽之正突¶
之不正皦乎如白黑方圓之易辨忽在外五年莫有¶
仗義而復之者突甫入櫟五國之君翕然來㑹如蟻¶
之慕羶蚋之集醯其故何哉盖宋馮魯允以其所以¶
簒者而輔人之簒不惟同惡相濟抑亦惟利是趨鄭¶
之土田鄭之重器有以蕩揺其方寸故雖黨篡而隳¶
義彼亦有所不恤矣盖自東遷以後王章埽地人紀¶
廢絶至是大亂之極黨州吁輔魯允成宋亂納鄭突¶
傳所謂四逆四黨者其去於禽獸也盖無幾矣幸二¶
霸出而正之此風稍戢彼二霸者雖非純乎為義之¶
人然猶欲仗義理以濟其權術如拂順助逆之事彼¶
有不為矣嗚呼當桓荘之世其王霸之交乎王道熄¶
而霸業興亦時使之然耳○㑹于曹蔡先衛及伐鄭¶
蔡序衛陳之下此盖以兵之多寡而為先後耳不然¶
何以㑹居先而伐居後班序變於俄頃哉舊史據實¶
而書聖人存而弗革以譏宋魯擅廢周班倡亂而無¶
紀也¶
秋七月公至自伐鄭¶
榖梁曰桓無㑹其致何也危之也范氏曰桓公再助¶
簒伐正危殆之甚春秋幸其得歸而致之愚以為非¶
幸其歸乃所以著其過也自去年十一月㑹而伐師¶
未及息今年正月又㑹又伐歴三時之久乃歸暴師¶
一年為是逆理悖常之事桓之惡亦稔矣已簒弑未¶
討前既㑹諸侯于稷以成宋之亂此復合三國以輔¶
鄭突之簒謂天下無王而敢為此也物極必復天討¶
将加濼之禍且将作矣¶
附見明年十月鄭昭為其臣髙渠彌所弑立公子¶
亹又明年齊侯討鄭之亂殺子亹轘髙渠彌祭仲¶
逆子儀于陳而立之春秋不書其後子儀死鄭突¶
自櫟入春秋亦不書或以為缺文殆不然也盖君¶
不能君者於其弑也略之不書所以垂戒於後簒¶
而得國者於其入也廢而不書所以示討或曰齊¶
襄討亂併不書何耶曰春秋不以亂討亂也齊襄¶
躬為獸行怙淫姜以弑其夫名教之大賊也十八¶
牟夏賊殺魯君其秋乃師于首止為鄭人討亂已¶
之罪當討而未討乃討鄭國之亂春秋削而不書¶
不與亂賊以討亂云耳¶
冬城向¶
左傳曰書時也若以周正而言則此冬乃夏正之八¶
月八月非水星昏正之時何以謂之時有以見左傳¶
自不能守其周正之説周家四時十二月不改於夏¶
此一證也或曰時則不書此何以書曰為城非其地¶
将以啓釁故書以譏爾宣四年乃伐莒取向此城向¶
必魯莒中間壤地相接處其名偶同立城於此必将¶
以是召釁故春秋書以譏¶
十有一月衛侯朔出奔齊¶
公羊曰朔何以名絶曷為而絶之得罪於天子也榖¶
梁之説亦同惟左氏具述所從來朔之父宣公躬獸¶
行納急子之妻生朔朔與其母譖殺其兄而居其處¶
因是有國衛人不義朔之所為左公子洩右公子職¶
因衆怒逐之而立黔牟此朔所為奔也春秋不書所¶
逐之人以朔殺兄簒國其罪固當逐是故名以奔之¶
盖討之也其後諸侯納朔而天王命子突救黔牟則¶
知朔以有罪見黜於王而黔牟之立王實命之則黔¶
牟不得謂之簒而朔非君矣¶
十有七年春正月丙辰公㑹齊侯紀侯盟于黄¶
案左傳以為平齊紀且謀衛魯紀甚睦魯為紀謀所¶
以為自全之計盖十餘年矣今齊僖死襄始立且将¶
用師于紀故魯為㑹以平之猶曰恤患救鄰之義而¶
魯桓為義之心不勝其為利之心方為紀求成乃因¶
而謀衛謀衛者助朔而攻黔牟以抗王命為利謀耳¶
義利不並行出乎此則入乎彼魯桓之用心既不能¶
出乎正何以要齊侯之降心於紀為之解讐而戢兵¶
乎故夏五月丙午遂及齊師戰于奚烏在其為盟也¶
二月丙午公㑹邾儀父盟于趡(翠軌/切)¶
説者謂隠公立之始年即及儀父為蔑之盟桓公立¶
十有七年始為是盟盖隠公賢君也故儀父願相附¶
於魯桓公簒國之君儀父惡而逺之八年為魯所伐¶
十五年乃與牟葛俱朝至是始㑹而盟猶曰尋蔑之¶
盟儀父之髙風雅懐不苟於有所附從是可見至秋¶
桓遂偕宋衛以伐之隠之所善桓之所惡有以知其¶
為人矣書公㑹儀父盟于趡魯欲親之而不可得也¶
夏五月丙午及齊師戰于奚¶
今年春魯及齊紀㑹盟于黄曽幾何日遽戰於此齊¶
無信也魯桓自齊僖存時為紀有求及襄之立繼伸¶
前請遂為黄之㑹盟襄不惟不從乃遽以兵加于魯¶
襄之慢魯甚矣書及不書公為公諱也凡書及而不¶
書公有為公諱者有惡其事而不欲書者隨事而觀¶
可見¶
六月丁丑蔡侯封人卒¶
秋八月蔡季自陳歸于蔡¶
左氏謂蔡桓侯無子蔡人召蔡季于陳而立之公羊¶
則以季為歸而非立何氏注封人無子季次當立封¶
人欲立獻舞而疾害季季避而之陳封人死歸而奔¶
喪思慕三年卒無怨心故賢而字之以獻舞與季為¶
兩人左氏則謂季即獻舞諸儒多從公羊之説謂季¶
以讓國而出獻舞既立季乃自陳來歸春秋所以貴¶
而書之與閔元年季子來歸義同皆字而歸之襃之¶
也獻舞失國之君蔡季讓國之賢春秋二人之賢否¶
具見書法而左氏乃謂季獻舞為一人使賢者讓徳¶
隠而不揚愚竊惑焉木訥是左氏而非公羊舛矣¶
癸巳𦵏蔡桓侯(義已見隠元年公及邾儀/父盟及三年宋公和卒)¶
春秋五等諸侯𦵏皆稱公惟蔡桓侯書本爵啖子曰¶
蔡季之賢為之請諡于王故仍其爵凡請諡天子錫¶
之䇿書為某侯史因而紀之東遷諸侯不請諡于王¶
而僭稱公爵春秋因而書之臣子送終之不以禮也¶
其論雖正然二百四十二年諸侯𦵏者皆稱公不應¶
此獨異盖公者諸侯在國臣子以是稱之美名也非¶
爵亦猶大夫稱子死而皆繫之於諡美名之通稱者¶
也以子之非爵而知公之非爵無可疑矣蔡桓侯之¶
稱侯此簡冊傳録之誤不必強為之説¶
及宋人衛人伐邾(義已見上/盟于趡)¶
冬十月朔日有食之¶
左氏曰不書日日官失之謂是日不書甲子為日官¶
之咎此亦缺文耳然其説謂日官居卿以底日日官¶
雖非正卿而其位望視卿所以重其事也後世為日¶
官者僅同卜祝何以使之任底日之事必使士大夫¶
明歴知天文者居卿以底日其職乃舉耳¶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
魯桓弑兄簒國至是十有八年天王不能討因而善¶
之彼簒賊者亦忘其為簒久矣孰知亂自内作送死¶
彊鄰以迄天誅而春秋乃於是年始復書王正月者¶
何哉盖所謂王正月者春秋所以垂一王之法非時¶
王之法也其賞善也為天命有徳其懲惡也為天討¶
有罪討而曰天乃物理之必至人事之當然雖假手¶
於他人而實天討之所在天討行而王誅亦伸矣春¶
秋為誅亂賊而作奉天討而明王法者也是以於正¶
月之上復書王以正簒賊之罪而垂法於後世夫然¶
後知不書王者十有四年春秋殆有深意論者以為¶
衍文過矣是嵗由正月迄於嵗終惟書魯桓所以死¶
不間以他事於此見聖人之經為誅亂賊而作¶
公㑹齊侯于濼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
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丁酉公之喪至自齊¶
案公羊夫人譖公于齊侯謂公嘗有言同非吾子齊¶
侯之子也齊侯怒與之飲酒於其出使彭生害之齊¶
與魯雖為婚姻之國盟㑹未幾而戰争相尋盖敵國¶
也公一旦與姜氏如齊殆天所以致其簒逆之誅非¶
人所能為也方子同之生人已疑為齊侯之子則齊¶
襄淫亂獸行實兆於未君國之先而魯桓辨之不蚤¶
以至此極盖國君未有與夫人俱寧者也今魯桓敗¶
度違禮挾淫艷以適他國遂送死焉春秋書公㑹齊¶
侯公與夫人遂如齊公薨于齊先書㑹繼書與書遂¶
書薨夫人之淫亂失道桓之死襄之殺併見而無以¶
自隠矣¶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己丑𦵏我君桓公¶
賊未討而書𦵏公榖皆以為讐在外也愚謂賊苟當¶
討不以内外廢也盖桓之𦵏與隠異隠讓國之賢君¶
而為悖弟亂臣所弑魯國臣子皆有討賊之義賊未¶
討不書𦵏責臣子也桓簒國之賊魯臣子為隠復讐¶
則桓在所討今而送死鄰國受斃艷妻自其身而言¶
固為不幸自天討而言與州吁之死於陳子亹之死¶
於齊陳佗之死於蔡殆無以異魯之臣子尚不能為¶
隠復讐則於簒賊乎何有故春秋誅姜氏𦵏桓公明¶
桓之死與隠異也若曰讐在外而非臣子之責石碏¶
之殺州吁又豈以内外而間乎雖然聖人為魯諱微¶
見意而不盡其討賊之辭也誅姜氏𦵏桓公子同不¶
書即位是聖人用法之深意也○春秋初年魯為望¶
國以周公魯公之威徳在焉故也及桓公以簒弑得¶
國務卑屈以逭諸侯之討魯自是始卑荘倚讐襄以¶
自樹立魯益不振僖以權假季氏賢人君子無在位¶
者自是國非其國降而愈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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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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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五   宋 家鉉翁 撰¶
莊公上(名同桓公之子母文/姜周莊王四年即位)¶
元年春王正月¶
三月夫人孫于齊¶
荘公不書即位夫人姜氏去族而孫于齊所以明王¶
法伸大義於天下也荘公者子同是也子同生聖人¶
特見之書法非為桓喜也為魯國懼也穀梁曰疑故¶
志之時曰同乎人也公羊於桓之遇弑也亦曰夫人¶
譖公於齊侯公曰同非吾子齊侯之子也齊侯怒與¶
之飲酒於其出也使公子彭生乘而殺之則桓之死¶
坐子同故聖人既明著其事於猗嗟序及脩春秋又¶
特書子同生以見意是可不思其故耶盖父有國而¶
傳之於子子必嫡且長而後得在此位庶孽猶不得¶
以干正而況於嫌疑之不謹遺謗國中百姓盡知之¶
曰此非吾君之子厥父又因是以死而猶得竊居此¶
位揆之人心天理天下大義斷斷乎有所不容是以¶
春秋書王正月不書公即位而夫人姜氏去族而孫¶
于齊明子同不得有魯國而姜氏之罪當討也然則¶
當是之時孰為當繼孰為當討曰方魯桓之死於齊¶
也魯有大臣必将上請于王下請于方伯連帥廢子¶
同而立隠公之子夫然後正姜氏預弑之罪則繼世¶
有其人元惡誅大仇復而王法得伸魯國無事矣今¶
子同挾強齊之援襲居簒位姜氏孫齊而旋返賊不¶
討讐不復天經地義幾於泯滅而無餘由立非所當¶
立魯無大臣故也春秋不書即位不與魯荘以君魯¶
也夫人去族而孫絶之於宗廟為魯桓討賊也夫豈¶
繼故不書即位而已哉或曰如子所言春秋其不為¶
魯諱乎曰春秋天子事也所秉之法百王之公法也¶
魯人小惡固為之諱此其惡甚大有關於宗社之存¶
亡絶續若併為之諱無以垂法於天下後世然其辭¶
微隠則亦為之諱矣南軒張子嘗評武后中宗之事¶
謂武氏唐之大賊當討中宗不能君當廢中宗廢而¶
後武氏之刑乃克正有得於春秋用法之意士不通¶
春秋不足以當大事¶
夏單伯送王姬(公穀作逆王/姬今從左傳)¶
秋築王姬之館于外¶
公穀以單伯為魯大夫天子召而使之左氏無傳杜¶
預曰天子之卿也單采地伯爵也王将嫁女于齊使¶
魯為之主故單伯不稱使其義正矣單伯畿内諸侯¶
為王朝卿大夫奉命而來耳若魯大夫當以名書不¶
當云單伯穀梁子明於復讐之義謂魯君見弑於齊¶
使魯主昏與齊為禮義不可受又曰仇讐之人非所¶
以接昏姻衰麻非所以接弁冕不言齊侯之來逆不¶
使齊侯得與吾為禮也陳義據正又二傳所不能及¶
也或曰天王嫁女使魯主之其來舊矣此何以書曰¶
譏周也責魯也魯與齊為不共戴天之讐荘王知此¶
義則改命他國可也單伯乃於此時奉命送王姬於¶
魯魯當陳義力辭不受亦未至得罪于王而魯莊幼¶
弱無知不明復讐之義輙受王命為讐國主昏彼非¶
以共王命也内偪於其母外脅於強齊故為此耳春¶
秋常事不書此特書單伯送王姬不稱王使譏以非¶
理之禮強使諸侯也又書築王姬之舘于外責魯人¶
忘大讐主嘉禮舘雖築于外而禮實主於魯忘讐之¶
罪終不可逭也又其後娶讐女以為妻躬如齊納幣¶
尸女苟可事讐者無不為矣由莊公自以為齊出故¶
知有母與舅而不知父讐之當報愚故謂子同不廢¶
則魯無以伸大義於天下此春秋不書即位之意也¶
冬十月乙亥陳侯林卒¶
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
錫命之禮在春秋屢見而其事不同或即位而見錫¶
或歴年乃加錫或已死而追錫魯桓衛襄死而錫者¶
也襄之沒也王使成簡公追命之曰叔父陟恪在我¶
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予敢忘髙圉亞圉䇿書之¶
辭也魯桓錫命亦當倣此榮叔之來王不稱天貶也¶
何休謂魯桓弑逆之人王法所宜誅絶而錫命於已¶
殞之後悖亂天道故王不稱天此公羊學也范甯乃¶
以為非貶之所在踈矣春秋以一字為予奪安有王¶
不稱天而非貶乎或曰自宰糾而後王使至於魯者¶
幾人矣王未嘗去天今榮叔之來王始不稱天其故¶
何也曰桓之簒也前王既不能討使之倖保首領以¶
沒今王又從而奬之已為不可而況文姜者預弑其¶
夫罪大惡極王復不能討而為之錫命死者既釋逆¶
桓以往之戮又貸文姜必不可貸之罪王綱盡弛何¶
以臨制萬國春秋於是去天以示貶孰云其非貶乎¶
(義又見文五年王使/榮叔召伯歸含㑹𦵏)¶
王姬歸于齊¶
堯之女舜也書曰釐降二女于媯汭詩序言王姬適¶
諸侯而曰下嫁於諸侯曰降曰下猶有自上而下之¶
意至春秋垂法則曰王姬歸于齊與列國女嫁諸侯¶
者無異辭此出於聖人之特筆所以見隂從陽夫倡¶
婦乃天地之大義不以天子女至貴而紊居室之大¶
倫其慮後世逺矣由秦漢以來務在尊君抑臣列侯¶
尚主夫屈於婦甚至降其父母下從弟昆不使以尊¶
行而臨帝女千有餘年相承及我朝列聖始明下詔¶
㫖俾公主下嫁者脩婦道如禮經其春秋之教歟¶
齊師遷紀郱鄑郚¶
紀姜姓也與齊同所自出據傳齊與紀為世讐連嵗¶
用師必欲墟其國而後已紀自知危亡不復能與齊¶
戰但欲齊存其宗社而勿毁是以有入酅之議故齊¶
人遷是三邑而紀付之不校以入酅之議既定於前¶
故也遷其民虛其地因遂亡其國暴横至甚春秋所¶
深貶也書師書遷言用大衆廹而遷之耳公羊以為¶
不言取者為齊襄諱以其志在復讐也復讐之論有¶
益世教但此遷三邑春秋所貶不為之諱也以齊人¶
而遷紀之邑非戰争攻伐而得是之謂取非其有而¶
取之事類於盜不待貶而自見矣(義又見三年入酅/與四年大去其國)¶
(及𦵏紀/伯姬)¶
二年春王二月𦵏陳荘公¶
夏公子慶父帥師伐於餘丘¶
於餘丘者或以為國或以為邾婁之邑邑不言伐言¶
伐則國也時莊公年方十五而慶父擅兵伐國漸不¶
可長故春秋書以示戒或曰主少其不可以動師歟¶
曰主少國疑外有強敵存亡安危於是乎繫大夫以¶
身殉國持兵遏敵死生以之正也今餘丘者附庸一¶
小國耳要不能為魯患而慶父出師逐利此自為私¶
計稔成末年再弑之禍正由久擅兵權威行國中則¶
無不為矣¶
秋七月齊王姬卒¶
禮檀弓齊告王姬之喪魯莊公為之大功或曰由魯¶
嫁故為之服姊妹之服即此是也此一事也自單伯¶
送王姬至齊王姬卒春秋凡四書之曰王姬歸于齊¶
曰齊王姬卒者繫之齊以著魯為讐國主昏之罪孫¶
泰山曰莊公忘父之讐既主其嫁又主其卒不子之¶
甚也¶
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
姜氏身負弑君未討之誅甫除喪而往㑹其兄齊襄¶
方有王姬伉儷之戚未踰時而出淫其妹此天下之¶
大惡覆載之所不容聖人為是故筆之春秋聨書之¶
比而誅之也趙子曰此姜氏齊侯之惡亦以病公也¶
曰子可以制母乎曰夫死從子通乎上下況國君乎¶
若莊公者哀痛以思父誠敬以事母威刑以督下車¶
馬僕從莫不俟命夫人徒往乎夫人之往也則公威¶
命之不行哀戚之不至耳魯莊是時年及弱冠亦可¶
以自強趙子之責甚當¶
乙酉宋公馮卒¶
三年春王正月溺㑹齊師伐衛(未賜族例見隠/二年無駭入極)¶
榖梁曰溺者公子溺也其不稱公子惡其㑹仇讐而¶
伐同姓故貶而名之此論固正但春秋始年未賜族¶
之大夫不皆有所貶此㑹齊伐衛則貶也不必以去¶
族言書齊則父讐也書衛則同姓也㑹仇讐而伐同¶
姓不加貶斥而義自見者也或曰衛朔在齊此㑹齊¶
納朔非成父志乎曰納朔者父惡也不能復父之仇¶
而成父之惡滋不孝也是時莊年十有六固未可責¶
以舉兵向讐國而寢苫枕戈弗與共戴天者子之志¶
也既為之主昏禮復與之連兵伐人則悖之甚矣烏¶
得無貶¶
夏四月𦵏宋莊公¶
五月𦵏桓王(書崩不書𦵏義/初見隠三年)¶
天王不書𦵏義已見隠三年至是桓王書𦵏責嗣君¶
也王崩七年乃𦵏傳者以為郤尸而求諸侯是時周¶
家無大變故而天王之喪緩𦵏至是嗣君不克負荷¶
從可想見矣匹夫莫不𦵏親匹夫而不能𦵏其親曰¶
生無以養死無以𦵏以為人生之大戚周室雖衰王¶
畿之内幅貟千里有臣有民乃緩𦵏其親至於七年¶
之久不子不君無以自立於覆載之内故莊王崩𦵏¶
春秋皆削不書著其不能𦵏親之罪也¶
秋紀季以酅入于齊¶
傳者於春秋書父書仲書季輙目為書字既目為字¶
遂謂春秋之不名之所以襃也於是曲為之説以求¶
其可襃之善坐是故失春秋之㫖者多矣此紀季者¶
名與字不可知而公羊以為春秋不名之者賢之也¶
為其請後五廟以存姑姊妹後儒多祖其説愚三復¶
經㫖見其為貶而非襃也齊人連嵗攻紀諸侯莫有¶
救之者紀於是大蹙乃俾厥弟季先以酅入于齊冀¶
宗社之猶血食耳此亦甚不獲已而以為春秋賢之¶
必無是也夫遷國以圗存者古有之而宗社則危而¶
猶存也割地以苟生身為匹夫而依仇讐之國初無¶
寸善之可書徒以君命往何異乎以邑叛者而傳者¶
賢之後儒因之大率以季為字而求其所以不名之¶
故甚者謂季自辱其身以全其兄之髙辱則有矣不¶
能保有宗社去為匹夫奚有於髙愚恐後之人生當¶
國家危亂之際率先叛去苟事仇人以圗朝夕之安¶
者以紀季藉其口是以不得不辨耳然則子何以知¶
其為有貶乎曰春秋書法凡諸侯大夫公子奔而返¶
國曰入猶皆有貶此以紀之邑而入于齊書曰入者¶
惡其入也如鄭莊以鄭之祊而歸之於魯謂之為襃¶
可乎非歸而言歸非入而言入是所謂貶奚襃然則¶
鄭之歸紀之入亦有異乎曰鄭以賂而進言歸罪之¶
也紀以急而入言入言其有所廹而後入弗獲已焉¶
耳¶
冬公次于滑¶
此謀救紀也救而書次不與之以救也紀自桓之始¶
年即依魯以為自全之計魯不能為之深思逺慮反¶
摟之以敗齊搆怨愈深至是為齊所併荘於義當救¶
而童年未有立志父讐且未暇問而況於拯他人之¶
危急乎春秋書次于滑言其無往救之實徒次而已¶
四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享齊侯于祝丘¶
穀梁曰饗甚矣甚之為言以前者㑹于禚而無討今¶
復饗于祝丘播淫於通道大都天王不討方伯不問¶
人理絶矣或曰夫人之孫也既去其氏今而㑹饗乃¶
復其氏何也曰非復也去氏所以誅其逆加氏所以¶
著其淫齊襄出而姜往㑹焉禽獸之無别也春秋前¶
去其族今與之以氏盖示之以有别亦所以討其亂¶
倫之罪¶
三月紀伯姬卒¶
此紀裂繻先所逆内女也穀梁曰外夫人不卒此其¶
言卒何吾女也適諸侯則尊同以吾為之變卒之也¶
范注禮諸侯絶旁期姑姊妹女子之嫁於國君者尊¶
與己同則為之服大功九月盖以其匹於國君尊與¶
己同故不以絶論若嫁大夫則無服無服則不書卒¶
考之經内女嫁於諸侯而書卒者七人其間復有出¶
而歸者焉至於卒𦵏皆書則紀伯姬及叔姬與宋共¶
姬三人耳伯姬以國亡為齊所𦵏愍而書之叔姬伯¶
姬之娣國亡夫死守節於酅特録其𦵏非例也共姬¶
則遇災而終節行顯著是以卒𦵏皆書後之傳烈女¶
者其春秋之遺意乎¶
夏齊侯陳侯鄭伯遇于垂¶
是時鄭有二君突在櫟子儀在鄭此遇于垂者或以¶
為突或以為子儀以愚觀之在櫟者僅同旅瑣安能¶
與諸侯遇必子儀也然則此二君者其孰為正曰皆¶
非正突為甚突之立以弟而簒兄王法所必誅也昭¶
公既返國突乃入櫟以叛未遑討而昭公為亂臣所¶
弑祭仲逆子儀於陳而立之子儀君鄭十有四年人¶
無異辭以其得之於外非有求而得異突之為簒耳¶
為子儀者當請之天王謀之方伯連帥思所以自定¶
其位者而十有四年僅擁虚器烏在其為君也春秋¶
於垂之遇而書鄭伯非遇之也示在櫟之簒耳非君¶
也乃若衛衎與剽其事與此相似而不同¶
紀侯大去其國¶
公羊曰大去者何滅也孰滅之齊滅之曷為不言齊¶
滅之為襄公諱也春秋為賢者諱何賢乎襄公復讐¶
也哀公烹乎周紀侯譖之九世矣九世猶可復讐乎¶
雖百世可也復讐之義大矣公羊子於此發之此孔¶
門髙弟得之於聖人而傳以示後世公羊子有所授¶
矣諸説多不取愚甚惑焉盖滅國者春秋所惡也齊¶
襄滅紀自初迄終春秋不從滅國之例則以齊襄所¶
仗者復仇之義異乎其他滅人之國者耳紀侯所以¶
為善非為其以酅入于齊也以去之三年而民之從¶
者未畢猶有太王去邠之風民猶戴君故聖人不忍¶
遂以滅書凡皆以垂法於後世耳大去云者永去之¶
辭如婦人不終于夫家以絶為大歸亦豈以大歸為¶
襃哀其去而不可復返耳胡氏謂聖人與其不争而¶
去不與其去而不存夫不争而去去而遂不復存聖¶
人何取直與其得民未忍絶之耳¶
六月乙丑齊侯𦵏紀伯姬¶
前輩謂滅人之國而𦵏其妻豺狼之行婦人之仁是¶
固然矣然此春秋書齊襄滅紀之終事愚三復經㫖¶
不見其有貶辭則公羊子所傳信乎其有所授矣嗚¶
呼齊襄躬獸行負天下之大惡而春秋猶不沒其復¶
讐之善所以媿乎為人臣為人子不明復讐之義忘¶
君親而事仇者耳周幽王死於申侯之亂而平王親¶
申侯而不以為嫌魯桓公死於齊襄之殺而莊公事¶
齊襄而不以為怨春秋明復讐之義正惟二君故其¶
可忽諸¶
秋七月¶
冬公及齊人狩于禚¶
公羊曰此齊侯也其稱人何諱與讐狩也前此者有¶
事矣後此者有事矣則曷為獨於此焉譏擇其重者¶
而譏焉莫重乎與讐狩也讐者無時焉可與通通則¶
為大譏不可勝譏故将壹譏而已榖梁曰此齊侯而¶
曰人卑公之敵所以卑公也何為卑公不復讐而怨¶
不釋刺釋怨也春秋於魯莊之世揭復讐大義以示¶
天下惟公榖知之故於襄之滅紀荘之㑹齊而拳拳¶
焉後之言復讐者實昉乎此故愚謂春秋垂世之經¶
法自公榖而發之孔門髙弟親得於聖人者也彼謂¶
束三傳於髙閣者用其學而廢其言者也¶
五年春王正月¶
夏夫人姜氏如齊師¶
既㑹既饗其無憚亦甚矣茲復往㑹於師不言與齊¶
侯㑹于師而曰如齊師師者用武之地是時齊侯出¶
師何向而姜往㑹之豈非懼四鄰之有討而挾齊師¶
以為逭死之計與盖曰㑹曰饗所以著其淫此其言¶
如齊師者變文也¶
秋郳黎來來朝¶
郳附庸也其上世出於邾未王命故名之其後數從¶
齊桓㑹盟尊周室王命為小邾子邾與郳為同姓皆¶
附庸小國儀父若字傳者以為貴之是以字之黎來¶
若名説者以為外之是以名也儀父初無可書之善¶
黎來亦無可名之惡此因名字之異而強生襃貶其¶
實名歟字歟在當時已難深辨而況於千百年之後¶
乎若附庸當字則儀父與黎來皆謂之字可也若當¶
名則皆名也不可以此為襃貶愚於孔父祭仲既詳¶
辨之¶
冬公㑹齊人宋人陳人蔡人伐衛¶
六年春王正月王人子突救衛(書王人/之始)¶
榖梁曰人諸侯所以人公也人公以其逆天王之命¶
也又曰王人卑者也稱名貴之也善救衛也救者善¶
則伐者不正矣愚謂救固善也而王師不言救諸侯¶
相攻而諸侯救之外域内侵而方伯連率以兵救之¶
可以言救今諸侯擅兵伐國王不能令而以兵救之¶
救非所以施於王也盖伐之為言天子事也而諸侯¶
以之救之為言諸侯事也而天子以之以見當時諸¶
侯之無王而名分幾於埽地聖人作經垂訓于諸侯¶
之伐則削其爵而人之于子突之救則正其名而王¶
人之所以明君臣之分而正五國無王之戮其義精¶
矣王人不獨微者凡書王人皆以責諸侯之抗王也¶
僖二十九年王子虎及諸侯之大夫盟于翟泉虎非¶
微者責諸侯大夫之抗王人故以王人書是役也五¶
國伐衛將以納朔王人救衛為黔牟也或曰衛朔以¶
父命而立黔牟以王命而立是二人者皆有所稟其¶
孰為正曰奉王命者君也拂王命者逆也諸侯有國¶
雖受之於父而其厥父若祖實受之於王故諸侯世¶
子之立必稟命于王其或無嫡子而以庶孽為嗣亦¶
必王命之而後得繼承於其國朔者衛宣麀聚之孽¶
譖殺其兄而簒居其位本無得國之望衛宣死朔立¶
旋為國人所逐公榖二傳則謂朔實得罪於王以奔¶
而黔牟之立嘗請命于王而王許之以立矣夫以康¶
叔之裔奉王命而君國豈不愈於麀孽之為簒者乎¶
今五國悖義亂常王所與則伐之王所黜則輔之卒¶
敗王師而納朔於衛放黔牟於周是之謂逆明王在¶
上五國之君皆當誅也故春秋人五國而尊王人所¶
以明君臣之分而正五國無王之戮而衛朔之罪亦¶
無所逃於斧鉞之下矣自入春秋諸侯再叛鄭莊侵¶
伐王略及王戰與此五國連兵伐衛而抗王師皆叛¶
也是謂初年之二叛¶
夏六月衛侯朔入于衛¶
公羊曰衛侯朔何以名絶曷為絶之犯命也其言入¶
何簒辭也榖梁曰不言伐衛納朔何也不逆天王之¶
命也入者内弗受也何用弗受也為以王命絶之也¶
朔之名惡也朔入逆則出順矣朔出入名以王命絶¶
之也愚謂春秋書王人救衛以見黔牟之立王實命¶
之黔之立為正則朔之入為逆書名以入著違命之¶
戮也若只以入之一字定其予奪豈能盡春秋之意¶
秋公至自伐衛¶
榖梁曰惡事不致此其致何也不致則無用見公之¶
惡愚謂出而至必告于廟禮也今公之是行輔朔之¶
簒而納之于衛又敗王師以歸一舉而二罪從之将¶
何辭以告書至自伐衛不與其至也¶
螟¶
冬齊人來歸衛俘(榖作/衛寳)¶
諸侯連嵗伐衛其志在於得賂耳此歸衛俘三傳皆¶
以為寳盖齊人取衛之寳分以與四國書魯人受賄¶
而四國併見矣桓莊二公皆黨簒逆以要厚賂宋之¶
鼎衛之俘其事之尤著者也聖人為魯諱故於郜鼎¶
則曰取之宋言宋人以歸于魯非魯取之於衛寳則¶
曰齊人來歸言齊人以歸于魯非魯取之皆諱賂之¶
辭所以存其羞惡之心而垂訓於後世榖梁曰以齊¶
首之分惡於齊也使之如下齊而來我然得書法之¶
㫖矣¶
七年春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防¶
夫子刪詩齊風存者十一篇而襄之内亂獨居其四¶
南山敝笱載驅猗嗟是也敝笱譏魯桓不能防閑其¶
妻猗嗟刺魯莊不能防閑其母防閑其妻事之順而¶
易者魯桓不能謹之於始防閑其母事之拂而難者¶
魯莊豈能制之於終方是時莊以童穉之年挾強齊¶
之援臨制其臣民雖欲防閑其母其道無繇故愚謂¶
子同不廢則魯無以伸大義於天下夫子於齊風而¶
存四詩於春秋而書姜與齊侯為㑹為饗凡六見焉¶
皆所以示王法之誅而垂訓於後世是嵗姜及齊侯¶
又㑹于榖惡亦稔矣明年有無知之禍¶
夏四月辛夘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
三傳解釋不同左氏榖梁得之左氏曰恒星不見夜¶
明也星隕如雨與雨偕也杜注辛夘乃四月之五日¶
月光尚微無雲而恒星不見由日光不以昏沒故也¶
如雨之如而字也夜半乃有雲星落而且雨也榖梁¶
夏四月辛夘昔恒星不見日入至於星出謂之昔不¶
見者可以見也竊詳左氏榖梁之㫖盖日沒至於星¶
出之時恒星不見日光猶存也至夜半星隕而又有¶
雨也啖氏以為星隕衆多而如雨於義亦通此天所¶
以大警當時僭竊暴慢之諸侯而扶周徳於未墜也¶
日君象也夏時四月乃正陽之月日光欲入而尚明¶
此周徳雖衰而天命未墜之證恒星者諸侯人臣之¶
象是時齊宋魯鄭之君黨簒賊稱兵犯上有欲叛之¶
萌而荆楚復僭王之大號有憑陵中國之心天不見¶
恒星所以警䇿諸侯之叛者且将示以譴罰故恒星¶
不見至夜半星隕而雨誅其尤無良者也明年齊諸¶
兒始迄天討桓公入率諸侯尊天子攘僣亂以安諸¶
夏豈非畏天戒而脩臣職者歟¶
秋大水無麥苗¶
此夏時之七八九月也以是秋大水失於種麥是以¶
田無麥苗杜氏以為夏正之五月周之秋平地出水¶
漂蕩熟麥及五稼之苗非也或曰秋而種麥無乃太¶
蚤計乎曰月令以仲秋勸種麥母或失時則課種麥¶
乃秋八九月事秋而失種是以田無麥苖彼謂春秋¶
用周正者以為大水漂蕩熟麥及苗於義未通¶
冬夫人姜氏㑹齊侯于榖¶
春秋一饗三㑹禚榖齊地姜往㑹也祝丘防魯地齊¶
侯來㑹也此淫㑹也當時蝨行鼠伏亦豈謂人皆知¶
而良史書其時書其地有不容掩焉者聖人因以誅¶
姦而垂法於後世¶
八年春王正月師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甲午治兵¶
夏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
秋師還¶
此一書自嵗首迄于秋暮傳者皆以為為伐郕之故¶
愚竊疑焉夫郕小國也前此為齊鄭所入浸微浸弱¶
不能國矣而魯莊次于郎以俟陳蔡又治戎整軍若¶
將臨大敵其必不為伐郕也而聖人所以聨書而不¶
厭其煩者殆有意焉而傳者亦未知之也魯莊之生¶
至是二十有一年彼自以為出於齊倚齊為援無復¶
為父報讐之志而聖人猶望之以復讐之事春而師¶
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不言師所向也甲午治兵猶¶
意其整軍經武將有所為也自春徂夏暴露師徒卒¶
之及仇國伐同姓復為仇所賣無功而還乃書以貶¶
之凡公自將必書此三見之書法皆不書公次于郎¶
不書公次及齊圍郕不書公及師還不書公至而書¶
師還皆所以貶也愚觀當時之事意魯人次郎以待¶
陳蔡其君臣始謀將以有為不為圍郕之故而次而¶
俟而治兵也因陳蔡失期不至是夏乃及齊圍郕改¶
計而圍郕非其始所經畫故郕降于齊仲慶父請伐¶
齊師猶有憤激未平之氣豈非魯人至是不堪仇襄¶
之無道始有出而謀之者其事秘史闕書不容強求¶
其説故公羊於乾時之戰以為臣下有復仇之志而¶
公獨不許其必有所本嗟夫莊公知有母而不知有¶
父隠忍事仇未幾而仇亦殄滅無復仇之日矣惜哉¶
○此一節其始也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其後乃及¶
齊圍郕其中又治兵春秋殆有深意而傳所不載不¶
容強求其故姑闕疑¶
冬十有一月癸未齊無知弑其君諸兒¶
或曰諸侯以無道見弑春秋或稱國以弑或稱國人¶
以弑言其有以自取也齊襄淫亂不道今而見弑亦¶
天討也春秋為之從州吁弑之例削無知族以正其¶
弑君之罪何哉曰稱國以弑稱國人以弑彼弑君者¶
無竊位之心也無知弑君自立為君君雖無道而無¶
知志存乎簒罪在不赦若之何無討故從州吁之例¶
去其族而以賊討之胡氏乃云無知不稱公孫而以¶
國氏罪僖公也僖公不以公孫之道待無知使之恃¶
寵而當國以此召亂故罪僖公愚三復此説殆所未¶
喻也使無知者當子少國危之際弑君簒國歸罪於¶
僖公猶可也今齊襄居位既乆威福自己無知者亦¶
既廢絀不用彼因齊襄荒淫不度乘間伺隙而殺之¶
豈得復歸罪於僖公乎春秋去逆人之族而曰貶在¶
其先君以此為澄源端本恐持論太過而不能得聖¶
人之意¶
九年春齊人殺無知¶
春秋初年三罪三討衛人殺州吁也蔡人殺陳佗也¶
齊人殺無知也皆名其為賊不以為君此出於春秋¶
之特筆非因舊史而書也或曰齊之商人楚之䖍弑¶
其君自立為君及其死也不從州吁無知之例何耶¶
曰州吁無知之簒不為國人所君旋即大刑故書衛¶
人殺州吁齊人殺無知善衛人齊人之能討賊也乃¶
若齊之商人楚之䖍曠嵗歴年然後假手他人以迄¶
天討既為臣民所君雖欲用州吁無知之例名之曰¶
賊以匹夫討有不可得也¶
公及齊大夫盟于蔇¶
齊襄之存也魯莊幼弱不但無復讐之志而強弱之¶
不敵猶有以藉其事讐之口今襄也既迄天誅魯有¶
可乘之釁伸大義而伐之尚能馘讐人於既死而魯¶
莊屈國君之尊而及齊大夫盟將納糾焉是不過為¶
植黨市恩之計於復讐乎何有書及齊大夫盟以國¶
君而盟讐國之大夫貶之也¶
夏公伐齊納子糾齊小白入于齊(公榖於下文/皆有子字)¶
經書子糾凡再曰子云者當立而未成君之名耳杜¶
注以子糾為兄小白為弟公羊曰其稱子何貴也其¶
貴柰何宜為君也榖梁曰齊人殺無知而逆公子糾¶
于魯公子小白不讓先入又殺之故曰齊小白入于¶
齊惡之也聖人之經以一字定予奪糾再書子著其¶
於序為長此春秋予奪之所繫也小白雖繫之齊而¶
不以子稱者所以示别於子糾不稱公子著其殺兄¶
之罪也糾與白皆僖之子襄之弟也襄以淫亂得弑¶
縱有嫡嗣於義當廢黜而立賢立弟正也立弟而以¶
長亦正也由魯人納之也緩而小白以内援自莒先¶
入據有齊國(昭十三年傳曰桓公有國/髙以為内主故入之易)而出師以拒¶
兄既敗魯兵遂推刄於同氣此人倫之大變春秋書¶
齊人取子糾殺之所以著桓公殺兄之罪論者以前¶
史有齊桓殺弟之語遂謂糾為弟而桓之殺之為以¶
兄殺弟愚以春秋再書子與公榖二傳所載及史記¶
世家而知糾於次當立糾兄也桓弟也桓公殺兄之¶
罪與攘夷之功各不相掩聖人於春秋著其罪於論¶
語録其功似不必以彼而廢此以後世之事而言如¶
唐太宗之為君自是曠代之英主其平定海内之功¶
與殺兄之罪亦不相掩建成與太宗更相忌害為太¶
宗所戕猶不免於清議之僇子糾既敗不過為奔亡¶
之公子桓公必取而殺之乃已其用心慘甚視鄭莊¶
克叚過之謂春秋無誅可乎○納字之例有三有書¶
伐而納者此是也有書納而不書伐者晉人納㨗菑¶
于邾不克納是也有書帥師而納者趙鞅納蒯聵是¶
也是皆以兵而納納之正否經之襃貶不繫乎一納¶
字要當觀其所以納而後識書法之深㫖若執一納¶
字而定襃貶則拘矣入字亦然有以内援入者有以¶
外援入者有當入而入者有不當入而入以簒而入¶
者襃貶亦不專繫於一入字許叔入于許入之善也¶
小白之入陽生之入突之入入雖同而所以貶者則¶
異觀經之全文與上下文乃見以一入字而定襃貶¶
亦拘矣(餘義見下文/齊人殺子糾)¶
秋七月丁酉𦵏齊襄公¶
八月庚申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
齊仇國可伐也以復仇而伐之魯莊之所得為也今¶
以納糾而興師意不在復仇也仇有釁而不討乃為¶
仇國納公子焉納公子豈無他國非魯國所宜納也¶
此公自行不書公貶也此一説也公羊以為魯人是¶
行以納糾為名而伸復仇之義公自行不言公復仇¶
者在下也以臣下欲復仇而魯莊無其志是故貶之¶
公羊必有所本此又一説或曰春秋為魯諱敗乾時¶
之敗獨不諱何哉曰先儒以為及仇戰而敗雖敗亦¶
榮是故不諱愚謂列國相戰争一勝一負亦事之常¶
本非國惡何有於諱而況敵讐而敗雖敗無傷也春¶
秋必不以敗為諱三復經傳是時魯人不堪齊之侵¶
暴盖有欲與之戰者故自是而後長勺乘丘再戰再¶
勝憤悱之所成¶
九月齊人取子糾殺之¶
前書納子糾糾所以稱子明糾於序為長而當立也¶
此書齊人取子糾而殺之明弟殺兄之為不義也此¶
桓公殺之而書齊人殺子糾以路人絶之絶之於天¶
倫所以大誅斥之也魯不能納糾又舉以畀其不義¶
之弟使受而甘心焉魯亦有罪矣榖梁曰十室之邑¶
可以逃難百室之邑可以隠死以千乘之魯而不能¶
存子糾以公為病矣得春秋之意○齊桓始年之三¶
過殺子糾也滅譚遂也降鄣遷陽也春秋書法功罪¶
各不相掩亦是責備賢者之意學者不必曲為囬護¶
有害春秋垂世之公法¶
冬浚洙¶
齊讐國也浚洙所以備齊也春秋幸其能與讐為敵¶
故於浚洙而書之以此為絶警之漸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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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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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六   宋 家鉉翁 撰¶
莊公中(是嵗荘王十三/年齊桓公二年)¶
十年春王正月公敗齊師于長勺¶
此敵讐也讐伐我而敗之我之所得為也左氏詐戰¶
之例本不可用而況以此施之敵讐之師乎胡氏曰¶
齊師伐魯經不書伐責魯也詐戰為敗敗之者為主¶
故書魯為主以責之愚謂胡氏以左氏記事之常辭¶
而律春秋經世之大法非聖人意也齊於魯為不共¶
戴天之讐魯荘孱不能報更為之納亡公子焉此春¶
秋所為甚閔欲其自強而不可得者也乾時敗歸齊¶
人得志取子糾而殺之魯復不敢校而桓公挾其殺¶
糾之餘怒以兵加魯魯之師直桓之師曲春秋書法¶
坦然易見也幸魯有君子曰曹劌明義正色與之争¶
於是有長勺之勝春秋幸魯荘能與讐國為敵而又¶
勝之書曰公敗齊師于長勺喜之也胡氏乃律以詐¶
戰之例謂春秋有責于魯吁曹劌陳義如此謂之詐¶
可乎春秋書法如此謂之貶可乎明於復讐大義者¶
而後可語之以此讐雖殞讐國無時而可忘也自是¶
魯及齊宋三戰三勝春秋皆以直敗書直敗者僅能¶
郤而去之耳必如傳例是三戰皆及其未陳無是理¶
也盖大崩曰敗績小勝則書敗某師¶
二月公侵宋三月宋人遷宿(遷國/之始)¶
自荘公立宋魯久息兵至是以争宿而有隙宿者介¶
于宋魯之間小國也宋欲屬之魯亦欲屬之宋将遷¶
宿以自近魯出師與争春秋聨書之責宋也亦責魯¶
也怙強以遷人之國宋固有罪大讐未報而以末節¶
細故與鄰國構兵春秋所以為魯責也遷國之例榖¶
梁曰遷者猶未失其國家以往者也遷有三義有自¶
遷者有為人所遷者有怙其強大而遷人之國以為¶
彼附庸者宋人遷宿齊人遷陽怙強而遷之也春秋¶
貶而人之有為外宼所廹而盟主為之遷之者邢衛¶
之遷是也春秋予之又如蔡遷州來吳人遷之許遷¶
葉楚人遷之則是王政不行天下無伯而不能撫之¶
者也惟邢衛之遷在春秋二百年中遷之最善者後¶
莫有繼之者矣¶
夏六月齊師宋師次于郎公敗宋師于乘丘¶
齊桓公既殺子糾再以師加魯又挾宋而與之俱此¶
桓公初年之過舉春秋書齊師宋師次于郎見其兵¶
勢之盛止而未進者其謀叵可測耳魯荘乃能自將¶
以禦之敗宋而郤齊齊仇也宋仇之黨也敗仇人之¶
黨與殺仇亦等耳左氏不明春秋立義之所在每以¶
直敗為詐戰魯荘初年敵仇之兵四戰三勝吾以為¶
春秋幸其能如此無貶也齊之師曲又連宋與俱則¶
貶也木訥乃云齊桓不忍闘其民全師而反聖人許¶
之吁有是哉齊桓既得國敗魯兵殺子糾忿心未巳¶
又為長勺之役至是又與宋俱出師侵魯此豈不忍¶
闘其民者乎霸者所為未能純乎天理初年之齊桓¶
與中年以後之齊桓有若兩人當與而與當責而責¶
聖人書法公如天地學春秋者不必為傳例所惑(據/檀)¶
(弓上篇乘丘之戰乃敗而非/勝此亦經之疑也姑存于此)¶
秋九月荆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義已見桓二年/蔡鄭㑹于鄧)¶
按杜氏注曰荆者楚之本號榖梁傳曰荆者楚也何¶
為謂之荆聖人立必後服天子弱必先叛故曰荆推¶
其意若春秋之書荆書楚聖人顯寓褒貶者然而公¶
羊亦有漸進之說愚則謂杜氏之說是也葢荆者楚¶
之本號宣王之詩曰蠢爾蠻荆大邦為讐魯頌曰戎¶
狄是膺荆舒是懲詩所謂荆即楚也當時固以荆而¶
目之豈其初得封之本號歟及東遷以後兼并羣蠻¶
斥地漸廣有熊通者求進爵於周天子弗許遂僭號¶
為王其革號為楚亦當在此時僖元年春秋既書楚¶
人伐鄭而頌猶以荆舒為言中國之人未盡知之耳¶
公羊以為州不若國國不若氏氏不若人謂春秋以¶
漸進之其不然歟如吳如越如戎如狄其號始終惟¶
一不以革號為進退襃貶也春秋先書荆後書楚亦¶
因魯史之舊文紀其實耳若夫書荆而不及其爵不¶
齒之以人則春秋所以外之也為其僭王而有憑陵¶
中夏之心是故外之徐與吳越皆以是故擯於春秋¶
非特一楚也劉原父曰吳太伯之後楚祝融之後徐¶
伯益之後越大禹之後其上世皆有元徳顯功通乎¶
周室與中國冠帶之君本無以異惟其僭王是以外¶
之然猶不欲遂絶其類是以書號則列其本封辨爵¶
則黜其僣竊推之可逺引之可來此聖人慎絶人也¶
此論固美然既以其僭號而外之必其能削去僭號¶
自同於齊晉之尊王夫然後可以引而進之且是時¶
戎有姜姓之戎狄有姬姓之狄皆自以為先代之後¶
不特吳楚越為然春秋雖欲進之彼安於故習有不¶
得而漸進也不書戰而書敗乃所以略之也著不書¶
獲蔡侯而書以歸者不與楚以擅執諸侯之¶
權也公羊之説固深有契於春秋之㫖矣若¶
死難而見執於强楚也此春秋辨内外之始故法度¶
尤嚴其後楚患日深書法與此少異皆為中國憂非¶
以進之也(義又見荘二十三年荆人/來聘僖元年楚人伐鄭)¶
冬十月齊師滅譚譚子奔莒¶
公羊曰滅者亡國之善辭上下之同力凡書滅罪在¶
滅之者不在亡者此聖門遺訓公羊子有所授矣此¶
滅譚及十三年滅遂再書滅皆以著齊桓滅國之罪¶
方是時桓之功烈未聞於天下而先以其私怒滅兩¶
國焉春秋烏得無貶木訥乃引仲虺之誥謂弱不自¶
存則兼之亂不足治則取之有亡形則侮之有亡道¶
則推而亡之以為成湯仗義以正天下所存者大所¶
亡者輕齊桓之滅譚將以示威於楚聖人予其示威¶
於楚是以書師吁有是哉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
天下湯武不為也仲虺以佑賢輔徳顯忠遂良對兼¶
弱攻昧取亂侮亡而言上文以言善善下文以言惡¶
惡非乘其弱昧欺其亂亡而取之也而況齊桓以私¶
怒滅譚滅譚不已又滅遂聖人特書以示貶木訥駕¶
空立説謂其滅譚以威楚聖人予之非但不得春秋¶
之意又加誣於成湯之行事以此釋經實誤後學愚¶
不得不辨若夫譚子奔而不名猶存其爵正所以著¶
齊桓滅國之罪為其滅無罪之國故不名云耳自是¶
國滅而其君奔者不名楚滅弦狄滅温是也誅在滅¶
者不在其君徐子章羽則以先服後奔之故名以貶¶
之盖以國滅而奔者義不事讐志存興復是以猶為¶
春秋所予國滅而不能奔甘於事讐而不以為恥或¶
為所執以歸尤春秋之所賤惡者也以此示後世猶¶
有國亡不能死甘於為愍懐為叔寳為皓為禪者吁¶
可歎哉(魯滅國義見隠二年滅/夷狄義見宣十三年)¶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戊寅公敗宋師于鄑¶
左氏謂師未陳而薄之曰敗某師大崩曰敗績諸説¶
多本之愚謂魯荘及齊宋三戰三勝春秋皆書公敗¶
某師于某豈三戰皆未陳而薄之也盖書敗績者大¶
崩曰敗績是也書敗某師于某者僅能郤敵自救而¶
已必持此一例以律其餘則窒礙而不可通矣魯弱¶
國也荘公孱君也積為齊人所欺有父之讐而不敢¶
報今焉稍克自振春秋喜其能立是以書是役也宋¶
以齊故再以師侵我魯敗宋猶敗齊也故無貶¶
秋宋大水¶
外災不書此所以書録魯荘之能恤災也魯與宋比¶
嵗交兵然猶不廢弔恤之義春秋嘉之是以書¶
冬王姬歸于齊(義已見/元年冬)¶
此魯莊受命于王再為齊人主姬之昏書法不與元¶
年同者仇人已殄故也孫泰山曰羣公受命主王姬¶
者多矣唯元年與此書者惡公忘父之仇再與齊接¶
昏姻也孫公之論正矣然是時魯荘且将請昏于齊¶
惟恐其不能得則於奉命主昏復何所恤春秋詳記¶
而備書著魯荘忘親事仇之罪耳¶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紀叔姬歸于酅¶
叔姬者伯姬之娣紀亡伯姬卒齊人𦵏之因是見叔¶
姬者愚意其從紀侯大去其國至是紀侯死歸于酅¶
盖以紀之宗廟在焉故也杜氏以為自魯歸酅非也¶
是時紀既亡矣而春秋猶書紀叔姬者録叔姬也録¶
叔姬是以存紀於既亡之後叔姬婦節不與紀俱亡¶
也公羊謂歸于酅者歸于其叔叔其可歸乎盖紀之¶
宗廟在焉義當歸也夫死無子而終於父母家者非¶
正也終於夫家正也紀侯雖死於他國亦當祔于酅¶
廟從其祖此禮之變其亦甚可哀矣¶
夏四月¶
秋八月甲午宋萬弑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
春秋書弑君而及其大夫者凡三人皆所以録死節¶
也杜氏以名字為襃貶乃曰仇牧不能豫警而遇盜¶
無善可襃是以書名大夫死君之難而曰無善可襃¶
其誤甚矣公羊子於仇牧而曰不畏強禦有得於聖¶
人襃録死節之意傳注每因書名而求其所以書名¶
之故曲為之説以貶之因書字而求其所以書字之¶
故曲為之説以襃之其病甚大讀春秋者不可不知¶
也仇牧名也君前臣名禮之大節劉氏之義正矣或¶
曰左傳太宰督亦死於此難奚以不得書曰督者即¶
前日弑殤公殺孔父之人身負弑君未討之罪今復¶
為盜所殞此亂臣迄天討不可以死節言矣舊史固¶
與仇牧同書聖人削之愚意修經之際一筆一削似¶
此更多宋萬南宫萬也以討故去其族(餘義見桓二/年宋督之弑)¶
冬十月宋萬出奔陳¶
宋萬魯囚也佚獲而歸以一朝之忿弑其君更立君¶
焉彼非當國大臣素執權持要之人而弑君立君國¶
人靡然從之甚矣宋國之無政而閔公之不君也案¶
左傳蕭叔大心及戴武宣之族舉兵討賊南宫萬奔¶
陳猛獲奔衛宋人皆取以歸正其典刑立公子御説¶
為君其事與衛人殺州吁相類而春秋不書良有故¶
也宋荘與華督内外合謀弑殤公而簒有其國周無¶
王不能正其戮也今宋荘雖倖免而嗣子卒以弑死¶
華督首惡乃為南宫萬所殺此天討之加于亂賊者¶
也萬雖有弑君之罪而所殺者乃殤之賊故春秋不¶
與督以死節而萬之討亦併廢不書示督與萬俱有¶
當討之罪也賊討不書𦵏宋不告魯不㑹也¶
附見是嵗荘王崩僖王立王崩重事也魯史廢而¶
不書春秋因之貶在王矣人君之身風化之所自¶
出荘王尊為天子即位七年乃克𦵏親不子不君¶
無以逭名教之責春秋於其崩也削不書所以著¶
其緩𦵏之罪而垂法於後世¶
十有三年春齊侯宋人陳人蔡人邾人㑹于北杏¶
此齊桓創霸之始傳曰㑹以平宋亂春秋與之齊侯¶
書爵襃也諸侯書人著衆望之所同屬也或曰孟子¶
謂仲尼之門無道桓文之事者而春秋於齊之始霸¶
爵桓公而人諸侯謂聖門賤霸豈其然乎曰孟子談¶
王道於衰世故霸功在所不録春秋垂王法以示萬¶
世命徳討罪賞善罰惡如元氣之行乎四時洪纎髙¶
下各遂其性而共由乎王道之中法即道也非王道¶
之外復有王法也孟子謂聖人之門無道桓文之事¶
者言聖人之門不學為此等事非盡廢天下之功而¶
弗録也而況霸者伯也古者分天下屬之左右二伯¶
八州侯牧咸聽命焉周召分陜乃三代相承之制周¶
衰二伯不建已乆方伯有能以尊王室正諸侯攘㓂¶
亂為事者是所謂伯也王道盛明中國尊安固何事¶
乎伯王綱陵夷諸侯恣擅猶幸天下之有伯故夫子¶
平日議論間有取於齊桓為其能以尊王室正諸侯¶
攘㓂亂為事也及脩春秋於北杏之㑹惟齊侯書爵¶
諸侯在㑹者皆書人書爵貴之也書人示衆望之所¶
同屬也自周室之東威令久廢楚僭王而楚首叛猶¶
曰蠻荆不足多責鄭荘周之卿士侵犯王畿射王中¶
肩鄭又叛齊襄率宋魯陳蔡敗王人救衛之師而五¶
國皆叛矣環視四方莫有能倡義尊王者桓僖之際¶
周之不亡者幾希幸而桓公出焉毅然以天下自任¶
文武成康之業所以未墜於地桓之功居多春秋之¶
爵之豈徒然哉胡氏乃謂桓非受命之伯諸侯自相¶
推戴以為盟主是為無君故四國稱人以誅始亂齊¶
桓稱爵其與之也又曰誅諸侯正也與桓公權也必¶
若此是權與正判然為二也其首者見爵其從者有¶
誅是春秋略其首而治其從必不然也而況齊自始¶
封為方伯國桓公之興始㑹始伐皆以王命行之王¶
人董之謂非受命不可且自入春秋以來宋齊魯衛¶
鄭之君今日而㑹明日而盟惟以黨簒怙亂為事今¶
齊桓之為此㑹曰以平宋亂南宫萬猛獲逃之未幾¶
旋伏厥辜皆霸討之所及也自是數十年間簒弑之¶
事頓息中國有所恃夷狄知所畏謂非桓公創霸之¶
力不可故北杏之㑹春秋貴之無貶也因見陳止齋¶
説有曰春秋始年諸侯猶知尊君親上及齊霸而諸¶
侯不知有王論固美矣矯枉過直非事之實聊述此¶
以附于諸賢之後¶
附見春秋之所謂霸惟齊桓晉文而已左傳言五¶
霸或以為商周之五霸或以為齊桓晉文宋襄秦¶
穆楚荘為五霸愚謂襄欲霸而未能穆霸於戎者¶
不可與桓文同日而語楚荘僭王而猾夏奚霸之¶
足言故自桓文之外春秋皆不與之以霸已于綱¶
領及之茲舉其略¶
夏六月齊人滅遂¶
左氏謂齊為北杏之㑹以平宋亂遂人不至齊滅而¶
戍之㑹而不至者固為有罪罪未至於滅國也霸者¶
假公義以濟私欲滅譚矣又滅遂此不過為拓土開¶
疆之計先王之有天下也以興滅繼絶為事而霸者¶
滅國不忌是之謂無王滅譚貶矣滅遂又貶齊無所¶
逃罪春秋於三年之間聨書二滅以著齊桓之罪功¶
過不相掩也¶
秋七月¶
冬公㑹齊侯盟于柯¶
胡氏曰敵惠敵怨不在後嗣魯於齊襄為仇今既易¶
世可以平矣是以春秋皆爵之而無貶愚謂敵怨不¶
在後嗣者謂疆場小忿可以釋怨於易世之後若不¶
共戴天之仇怨無時而可釋如公羊子所陳者春秋¶
之義也魯荘於齊襄之未死也不以為仇而莫之報¶
春秋責之屢矣及齊襄既死因納糾之怨與齊屢戰¶
敗之於長勺又敗宋却齊於乘丘聖人喜其能自強¶
書以録之猶望其能伸復讐之義也盖魯荘至是始¶
壮而有知苟能因是二勝伸大義於讐人已死之後¶
猶足有辭於千載曽未幾日而為柯之盟矣聖人前¶
日責之甚深望之甚切及是而無責始以㑹盟之常¶
書之非與之也曰公曰齊譏公與齊始特為㑹盟也¶
諸侯皆在而魯預猶曰以從王事㑹盟之公也今齊¶
魯特為盟㑹自是遂解讐釋怨請昏于齊朝夕奔走¶
於讐國之庭而不以為媿盖自柯之盟始謂春秋無¶
譏不可也春秋為魯君頻弑臣子不能討賊而始為¶
平王荘公不能復父讐而始故以齊襄之無道能復¶
世讐則與之蔡昭之微弱能復父祖世讐摧強楚而¶
入郢則大書以襃之夫豈為讐人之身已死而怨可¶
釋乎胡氏謂柯之盟春秋爵之無譏而以公羊子復¶
讐之論為不然所關甚大不得不辨(公羊所載曹子/手劒脅盟事皆)¶
(傳聞之誕辭非/經意所繫故略)¶
十有四年春齊人陳人曹人伐宋夏單伯㑹伐宋¶
案左傳宋人背北杏之㑹齊以諸侯伐宋請師于周¶
王使單伯㑹之自東遷以來諸侯擅與兵相侵伐不¶
復知有王室今齊桓用師于宋必待王人與俱彼非¶
不足於力也以為征伐當自天子出必如是而後有¶
以服天下之心霸政之所先也公榖諸儒因元年送¶
王姬之誤以單伯為魯大夫失春秋書㑹伐之㫖矣¶
魯大夫出預㑹盟征伐不書字也此單伯乃畿内諸¶
侯周之著姓即元年送王姬之人非魯大夫也於霸¶
政有關不得不辨或曰宋當伐乎曰自入春秋宋魯¶
衛鄭皆有無王之心皆嘗黨簒賊而違王命計其罪¶
類當討也而宋為大國所當先治今奉王命而往雖¶
未造其國都而彼已知懼餘皆從風而靡矣曰北杏¶
之㑹齊書爵此書人何哉曰此春秋責備賢者之道¶
也前日北杏之㑹不請于王今宋人背北杏之㑹乃¶
請于王而伐之故雖與其尊王而書人以少之惟其¶
與之以霸是故責之也備自是齊書人而序之宋之¶
下者再三皆貶也責備覇者之道也¶
秋七月荆入蔡(荆以號舉初見/十年秋九月)¶
魯桓二年書蔡侯鄭伯㑹于鄧左傳曰始懼楚也是¶
時楚氛未張鄧人三甥已有亡國之憂至荘十年敗¶
蔡于莘以獻舞歸及是入蔡又明年伐鄭十年遂滅¶
鄧兵始於鄧侵及於蔡遂伐鄭而憑陵中國春秋書¶
之著楚人强盛之漸是行也入蔡而不有其以齊桓¶
創霸猶有所憚而不敢肆歟¶
冬單伯㑹齊侯宋公衛侯鄭伯于鄄¶
書單伯㑹諸侯以王命而㑹諸侯也序齊侯于宋公¶
之上以王命予齊以霸諸侯也霸與伯同侯為二伯¶
序于公上其來舊矣齊之霸自此㑹始木訥謂單伯¶
為魯大夫四命之卿是以不名僻説也魯大夫豈有¶
書字而㑹諸侯者乎僖八年公㑹王人諸侯于洮九¶
年公㑹宰周公諸侯于葵丘公在㑹也今此公不在¶
㑹而王人出㑹諸侯豈得強指單伯為魯大夫乎¶
十有五年春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㑹于鄄¶
冬甫㑹鄄春又㑹焉春秋書以譏之也桓之意若曰¶
去年之㑹王人臨之今日之㑹我尸其尊夫如是而¶
後謂之霸抑亦卑矣吁桓公管仲而果知尊王胡不¶
及茲始霸率諸侯朝王取周召分陜故事而一施置¶
之是亦二伯而已矣不知出此而以尸㑹為尊其後¶
晉文繼之霸終于不朝而坐致天王于踐土跡桓之¶
所為也是㑹也左氏以為始霸非也十四年冬王人¶
在㑹齊先宋始霸也¶
夏夫人姜氏如齊¶
姜氏即文姜也曩以如齊之故而遺禍於魯國齊桓¶
所當逺嫌弗即以示儀于諸侯乃猶聽其來歸置往¶
愆而弗問婦人有寧親之禮無寧兄弟之禮姜不足¶
責而齊桓可責甚矣遂使文姜益無所忌十九年二¶
十年比嵗如莒煽淫風於魯國哀姜之遺患再世桓¶
有責焉¶
秋宋人齊人邾人伐郳¶
前已序齊侯于宋公之上今以宋先齊貶也案傳郳¶
乃宋之附庸叛宋而宋討之齊桓以始霸之威而為¶
宋摟邾以伐郳将以結宋彼蕞爾小國摧敗槁落尚¶
何以自存乎序宋齊上不與之以霸討也¶
鄭人侵宋¶
冬十月¶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
夏宋人齊人衛人伐鄭¶
或曰宋齊衛合而伐鄭鄭可伐乎曰可伐可伐則何¶
以序齊於宋之下曰伐之不以其罪也鄭昭以嫡子¶
君國突與強臣合而簒之昭得返國突又與強鄰合¶
而撓之據櫟之堅以號召兇黨昭以弑死突之為也¶
齊桓始霸謂當聲突前罪請于王明正其戮宣示逺¶
近足以大警羣聽今為宋而伐鄭非名也故貶之序¶
於宋下不與之以霸討也¶
秋荆伐鄭(是嵗荆/始伐鄭)¶
鄭荘之有國也四鄰不敢䙝視楚朝夕睥睨莫如之¶
何也荘死嗣子不克負荷姦臣執其國命出君立君¶
繫於掌握内亂仍作衰政畢露齊伐其北楚闖其南¶
左撫右動幾無寧嵗使荘公不以祭仲遺其子鄭國¶
之禍豈至是哉鄭之衰亂姦臣孽子比而為之也¶
冬十有二月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滑伯滕¶
子同盟于幽(公羊有公㑹/宇今從之)¶
盟非盛世之美事有能公天下而為之盟尚春秋之¶
所與也自齊桓創霸一㑹王人再㑹諸侯皆㑹而不¶
盟至是始為之盟小大畢至人心所趨頓異於前日¶
盖信而後盟不苟盟也是以聖人特書同盟以奨之¶
在易同人初九出門同人旡咎桓公其庶幾乎前日¶
之為盟者同宗之吝不足言也木訥援周禮衆見曰¶
同衆同而盟於方岳之下是謂同盟雖證得同盟二¶
字但王巡守之禮不可施於霸國幽之同盟乃春秋¶
特筆創義不必援周禮為證然同盟有變例時之不¶
同其義亦異此兩幽之同盟襃其同也及晉霸既衰¶
楚氛日熾當成靈景厲悼之際凡書同盟皆幸其猶¶
能同乎中國非盟之盛者也又有天王崩不奔喪而¶
為盟與王人下預於列國之盟及其他義不應盟而¶
為盟者皆以同盟書則同盟之變例所以貶也學者¶
隨事而觀可以得聖人之意是㑹也既襃其能同必¶
不以公預為諱當從公羊作公㑹¶
邾子克卒¶
邾儀父以附庸之國而得列諸侯傳者謂齊桓為之¶
請于周而命之曲沃武公以支宗而簒有晉國王亦¶
以是嵗命之為侯邾子見録於春秋而武公者名不¶
登於簡牘其舊史缺書乎抑聖人以其簒竊不道削¶
之而不録之乎是時周雖浸衰而人心猶知戴上爵¶
命必自天子出而後足以臨制其臣民而僖惠不君¶
乃以侯爵而加之簒賊先自壊其法紀而王室之號¶
令慶賞愈不行于天下矣嗟夫儀父之命出於齊桓¶
之請而當時莫有議其非者當也曲沃之命出于天¶
王之自為而諸侯用是益解體逆也此霸權所以益¶
張而王綱所以愈替有國有家者其可不以是為監¶
乎¶
附見是嵗僖王崩崩𦵏皆不書於春秋論者類以¶
為天子不告諸侯不㑹故不書是時禮教雖壊鄰¶
邦小國之喪𦵏魯猶使大夫往㑹豈有於天王而¶
慢若此乎盖周室東遷至於僖王愈不能君矣只¶
以一事而言曲沃武公父子三世作逆弑君簒國¶
有不可勝誅之罪而僖王乃于是嵗将終之時命¶
之以一軍為晉侯前史謂武公滅晉盡以其寳器¶
獻之僖王而得封王所為若此謂天下事至是必¶
不可為殆不然也先正司馬文正公著資治通鑑¶
始於周威烈王三十三年命魏斯趙籍韓䖍為諸¶
侯以為是時周雖微弱名分尚存今晉大夫暴蔑¶
其君剖分晉國天子既不能討又寵秩之使列於¶
諸侯是區區之名分復不能守而併棄之先王之¶
禮於斯盡矣司馬公之論甚大其實壊法亂紀崇¶
奨簒賊命之以為諸侯自僖王命曲沃始威烈王¶
之命韓魏趙乃其末流之弊也周自僖王而後愈¶
不能君職此之故舊史不書崩𦵏春秋因之良有¶
以也或曰曲沃武公固簒國之君詩無衣何以猶¶
有善辭聖人於唐風而取之於春秋而斥之詩春¶
秋之去取其不同歟曰子善問無衣之詩盖刺武¶
公而非美之也其言曰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
衣安且吉兮言其未受王命而先僭諸侯之車服¶
乃未受封以前之刺詩也序者誤以為美辭不可¶
不辨也盖唐風十六篇前後多刺惟無衣序獨以¶
為美詩人用心正大豈有專刺失國之君獨有取¶
一簒賊乎詩序固不可廢亦有元本無序後人以¶
己意而強補足之要當辨也¶
十有七年春齊人執鄭詹(是嵗惠/王立)¶
公榖皆以鄭詹為鄭國之佞人必有所本左氏以鄭¶
不朝而執詹愚謂鄭去年預于幽之盟曽幾何時不¶
應遽執其使盖鄭國佞人為突所信任桓因其來而¶
執之耳愚以春秋下文書逃來而知此執為春秋所¶
與榖梁謂人者衆辭以人執與之辭也但春秋凡執¶
皆書人其執也有是與否不可槩以書人為辭要當¶
隨事而求書法之㫖¶
夏齊人殱于遂¶
遂者亡國之遺民也齊人戍之恃其強大以陵暴遺¶
民遂之五族饗齊戍醉而殱之幾盡穀梁曰無遂而¶
言遂存遂也言遂猶有人也魯荘以千乘之國甘於¶
事讐而不恥遂之遺民鼓其餘勇猶足以殄滅齊戍¶
春秋特為之書義之也亦以為忘親事讐者之媿¶
秋鄭詹自齊逃來¶
前稱人以執執之是否猶未見也繼書鄭詹逃來而¶
後知執之為是為春秋所與也逃者有罪而逃刑之¶
辭鄭詹自齊逃魯魯輙受詹之逃而不以為非魯亦¶
有責焉耳齊人之執為是則魯人之受為非魯與齊¶
雖為世讐而罪人逋逃非魯之所當受霸國執之而¶
列國逃之罪在列國無可疑矣何休以鄭詹見用于¶
魯却恐未然魯之用事者不聞有鄭詹也¶
冬多麋¶
杜注多而害稼故書孫氏曰以有為災而書者&KR0558;是¶
也以多為災而書者麋是也麋常有之物今以其多¶
而害稼故書以記異耳¶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日有食之¶
榖梁曰不言日不言朔夜食也鄭氏曰一日一夜合¶
為一日今朔日日有虧傷之處未復故知以夜而食¶
夜食則屬前月之晦愚謂夜食云者必在丑寅之間¶
故晨興而猶可見則亦屬朔日之朝謂之晦日其不¶
可歟¶
夏公追戎于濟西¶
左氏曰不言其來諱之也杜注戎來侵魯魯人不知¶
去乃追之故諱不言其來此一説也公羊曰其言追¶
何大其為中國追也榖梁曰于濟西者大之也何大¶
焉為公之追之也左氏主戎備無素而言公榖主公¶
自追而言前此公盟戎㑹戎皆不為春秋所與今追¶
戎以書法而言與公之能追公榖之説是也公若使¶
大夫帥師以往則為具文逐賊不足言矣今公自将¶
而追之至于濟西書公追戎者嘉公之能自将而追¶
戎也有國有家者以禦侮為重事諸侯為天子守土¶
疆躬擐甲胄跋履山川踰越險阻敵王愾以固吾圉¶
此職分之所宜為也諸侯若諉之大夫大夫復諉之¶
士卒則皆望風退郤而國非其國矣○追有二追之¶
速雖不能與戰春秋無譏此是也追之緩不能及春¶
秋所譏僖二十六年公追齊師至于酅弗及弗及云¶
者追之緩不能及也¶
秋有&KR0558;¶
榖梁曰射人者也杜注短狐也含沙射人為災䟽云¶
一名射景謂其伏水中射人之影而人不悟其後慶¶
父通于哀姜隂蓄異謀而公不能察以召末年之禍¶
&KR0558;為之先矣¶
冬十月¶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是秋周有子頽之難惠王出居于/鄭之櫟春秋不書義見二十一年)¶
夏四月¶
秋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
公羊曰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往媵之以姪娣從姪者¶
兄之子也娣者弟也諸侯一聘九女諸侯不再娶又¶
曰大夫無遂事此其言遂何聘禮大夫受命不受辭¶
出竟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則專之可也左䟽謂鄄¶
衛地陳娶衛女為婦魯使公子結送媵至鄄聞齊宋¶
為㑹将伐魯故權事之宜去其本職與二君㑹盟合¶
此二説而經意見矣夫媵女事之常而盟者國之重¶
事況於盟霸主而可以遂事往乎盖結也送媵至鄄¶
適聞齊宋為㑹謀将伐魯故遂事而往盟将以伐二¶
國之謀反以速二國之來伐其心則是於禮則僭是¶
以有貶然細味經㫖貶之中猶有與焉或謂結以僭¶
盟召宼不然也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則¶
專之乃古義也公羊子有所授矣或曰公子遂㑹趙¶
盾于衡雍遂㑹雒戎與此孰是愚謂結知齊宋将伐¶
魯而往盟之忠也雒戎未嘗為魯患而遂也擅盟之¶
專也豈可以例觀乎¶
夫人姜氏如莒¶
此文姜也比嵗再如莒春秋書之非特責魯亦責齊¶
也魯荘不能防閑其母猶有望於齊桓之正之前此¶
姜氏如齊齊不能討遂使肆然罔所忌憚蕩遊及莒¶
非唯魯之辱亦齊之辱也¶
冬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
齊桓之霸也魯獨㑹之後讐國可無㑹也其後及齊¶
人戰又及齊人宋人戰讐國可與戰也又其後同盟¶
于幽矣而齊宋乃復為此來説者以為魯受鄭詹之¶
故或又以公子結遂盟有以召之夫結知齊宋之謀¶
不利我故盟以伐其謀非結之召之也然春秋之書¶
之責齊也是嵗成周有子頽之亂衛師燕師稱兵伐¶
周而立子頽天子播遷于外桓公不能討乃以三國¶
伐魯前日創霸假王命以服諸侯今王室有難而不¶
能以兵勤王是春秋所責也故三國皆人以貶之¶
二十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
夏齊大災¶
外災何以書為魯弔故特書¶
秋七月¶
冬齊人伐戎¶
榖梁作伐我公羊左氏作伐戎伐我貶齊也伐戎亦¶
貶齊也是時成周有子頽之亂五大夫以衛師燕師¶
伐周而立子頽惠王出居于鄭之櫟齊桓身為盟主¶
若罔聞知明年鄭伯虢公胥命于弭以兵討叛殺子¶
頽及為亂者王入于王城齊不能預也王室傾覆則¶
坐視而不救戎未嘗為中國大患伐非所先也去年¶
伐魯今年伐戎大率皆逐利而自私于王室何有春¶
秋人之所以貶也¶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據左傳十九年成周有子頽之亂惠王出居于鄭之¶
櫟至是鄭伯虢公以師納王殺王子頽及五大夫之¶
為亂者王入于王城春秋不書是必有意而傳者缺¶
焉嘗究觀周之所以亂前後如出一轍幽王寵襃女¶
而廢申后逐太子申侯以犬戎作亂周是以東遷再¶
傳為荘王周之衰也滋甚而荘王復以嬖姚女寵子¶
頹而召亂惠王播遷越三載乃復而惠王之身復為¶
惠后所惑寵叔帶幾欲動揺元子賴齊桓為之正之¶
而帶卒挾狄師為亂于他日比至景王又以寵子朝¶
故馴致大亂前車之覆後車之戒幽王以是失國喪¶
身而子孫不戒亂生嫡庶至于再三而未巳嗟夫文¶
武周公詒厥孫謀者若此而後世猶以是覆亡相踵¶
愚意聖人脩經至頽帶朝之事重為之太息書不書¶
皆以寓戒厥㫖微矣(義詳見僖二十四/年天王出居于鄭)¶
夏五月辛酉鄭伯突卒¶
自鄭突之入于櫟春秋蓋絶之矣及其殺子儀而君¶
鄭春秋不書其歸為其簒國至再不與之以為君也¶
今而死書鄭伯突卒及其𦵏書𦵏鄭厲公夫豈無其¶
故哉周惠王以子頽之亂出居于櫟諸侯勤王者獨¶
鄭與虢耳厲公雖有簒國之罪亦有勤王之功是以¶
春秋於其卒與𦵏而復録之¶
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
冬十有二月𦵏鄭厲公¶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
王正月而下而書肆大眚此周肆大眚也惠王以子¶
頹之亂播遷于櫟去年春虢鄭納之以國之未靖復¶
為虢之狩至冬而復歸成周於是為肆大眚以安反¶
側非魯肆眚也為榖梁之學者以為文姜罪應誅絶¶
春秋書肆眚而後書𦵏明王法以示後世其不然歟¶
盖春秋必有事而後為是書法未有當時無肆眚之¶
事而創為之書者也此周眚何疑程子不以後世肆¶
眚為然愚謂眚災肆赦盛世之美事然亦赦其罪之¶
可赦者耳至後世有肆大眚者焉則舉天下之人與¶
之蕩滌垢瑕大布維新之治非古者眚災宥罪之意¶
然在後世有不得不然者矣古之為治也刑以輔教¶
不主于殺至周衰羣后放肆殺人族人皆出乎典章¶
之外降而秦漢之世專用重典以毒天下雖欲不赦¶
其可得乎論者每與孔明大徳小惠之語謂赦為不¶
然吁使當盛明之世刑罰無頗何以赦為惟亂世多¶
淫刑故不得不赦此救弊仁民之要務亦與其殺不¶
辜寧失不經之意也¶
癸丑𦵏我小君文姜¶
文姜親弑其夫淫奔于齊惡聲被于宇内律以常典¶
有不可勝誅之罪屬周天子肆大眚適當𦵏時聖人¶
書肆眚書𦵏比事以見義言天王失討有罪使之得¶
以禮𦵏云耳或以為齊君請于周赦其罪而後𦵏者¶
非也肆大眚不專為魯也○婦人從夫之諡至于末¶
世有自為諡荘姜定姒從夫也魯桓之夫人文姜襄¶
之母定姒景王之后穆后自為諡也宋共姬則又以¶
節行彰著而獨得美名者也要以從夫為正(魯有兩/定姒襄)¶
(之妾母自諡哀/之妾母從夫諡)¶
陳人殺其公子御寇¶
左氏以御寇為太子劉氏曰以為大夫非大夫也以¶
為世子非世子也然而書者知其為君之嫡也君之¶
嫡雖未誓為世子未可以稱世子然而巳有可以為¶
世子之端矣故不可不重愚案春秋殺大夫公子例¶
有三有書殺大夫者焉有書殺公子者焉有書殺其¶
大夫公子某公孫某者焉殺大夫譏專殺也殺公子¶
公孫譏骨肉之相殘也殺大夫公子某公孫某又譏¶
其不當使公族世其官復以罪而殺之也然此乃春¶
秋之常法而變例則隨事見焉不可執一例而求此¶
陳人殺其公子左氏以為太子必有所本然不從目¶
君之例則國亂無政為衆人所殺非其君之罪胡氏¶
之說得之不稱世子當立而未命¶
夏五月¶
春秋年之四時雖或無事必書首月以紀時變無以¶
仲月首時者何休謂譏荘公取讐女不可以事先祖¶
奉四時祭祀猶五月不可以首時鑿矣杜氏以為文¶
誤或曰五月之下有脫事¶
秋七月丙申及齊髙傒盟于防¶
公羊曰此齊之貴大夫曷為就吾微者而為盟也榖¶
梁曰不書公髙傒伉也魯人忘君父之大讐請昏于¶
讐國齊既許之而使髙傒為之先要魯以盟其傲魯¶
也亦甚矣春秋之書之責齊也雖為魯諱亦責魯也¶
以下文書公如齊納幣見春秋之責魯深矣夫讐國¶
以傲而加我不惟不怒反更屈千乘之尊與其臣伉¶
盟又躬如齊納幣彼固無所恤春秋為之諱之乃所¶
以存其羞惡之心而垂法於後焉耳或曰文二年及¶
晉處父盟與此同否曰其事雖同其伉不同彼時公¶
身在晉晉君不與公盟使其臣及公盟故春秋深責¶
晉人之無状去處父族以示貶此則齊魯均責焉耳¶
盖諱之中而有權度存焉不可以一律觀也又有諸¶
侯之大夫來魯涖盟及魯大夫與諸侯為盟者不皆¶
為伉必如處父髙傒而後為伉耳要當隨事而觀以¶
求聖人之意¶
冬公如齊納幣¶
凡納幣不書此所以書母喪未再期請昏于齊又棄¶
宗社之重往從讐女為淫是故書以譏之不一譏也¶
是行公羊子目為陳佗其亂常無别有不可道者矣¶
或曰魯與齊既為㑹盟春秋無責今而通昏不亦可¶
乎曰主夏盟者齊桓也今納幣而請昏者齊襄之女¶
讐女也盟讐人之弟猶曰為其霸也諸侯皆在不得¶
不與於盟娶妻豈無他族必讐女而後娶其何以奉¶
粢盛入先君之廟乎吁文姜親弑魯桓罪未討而死¶
今桓之子娶姜之姪蹈覆轍而不以為戒其愚不仁¶
亦甚矣厥後哀姜通于共仲般以是死閔以是弑皆¶
跡文姜之所為荘公實有以致之自作孽不可活豈¶
不信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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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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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七   宋 家鉉翁 撰¶
荘公下(惠王六年齊/桓公十五年)¶
二十三年春公至自齊¶
公羊於其納幣也曰納幣不書此何以書親納幣非¶
禮也及是又曰桓之盟不致此何以致危之也何危¶
爾公一陳佗也何休注公之納幣實以為淫不譏喪¶
娶而譏納幣舉淫為重也又曰公如齊淫與陳佗相¶
似故危之公羊之説必有所授納幣猶曰為強國屈¶
觀社則淫矣父沒於齊而子不戒其不為陳佗者幸¶
而免耳是以再出而再至¶
祭叔來聘¶
隠元年祭伯來非王命也是以譏其外交此祭叔之¶
來書來聘必有使之來者非王使之而誰使與祭伯¶
之來辭若同而義則異何休以為不與天子下聘淫¶
人近之矣魯荘春而如齊納幣自齊來返夏又如齊¶
觀社中間祭叔下聘威顔咫尺如在其上而彼不知¶
怍也春秋以淫人之辱王命是故不書王使若祭叔¶
之自來與¶
夏公如齊觀社公至自齊¶
榖梁以是行為尸女尸之云者盛其車華其服炫惑¶
婦人而蠱其心要其從已是之謂無别春秋書以責¶
之納幣未幾而以觀社再出此誨淫也濡染其母霑¶
漬厥舅有自來矣使桓公管子伸其霸討執而歸之¶
周孰曰不然桓亦弗克自檢其能以此律人乎公羊¶
謂魯荘之為陳佗殆有深意¶
荆人來聘¶
荆始書人為公榖之學者皆以為春秋因其慕義來¶
聘進之而書人愚以為春秋之外楚為其僭王大號¶
而外之非無其事而直鄙逺之也況自比嵗入蔡侵¶
鄭漸肆憑陵春秋憂之方深必不以其一來聘於魯¶
遂進之同於中國之諸侯此説其未然歟且春秋之¶
待楚乃帝王待要荒之道叛而威之服而柔之内外¶
之辨截乎其不相干未聞進要荒於侯甸而紊内外¶
之辨者也是聘也杜元凱謂不書荆子使某來聘者¶
君臣同辭始通未成其為禮也乃若書荆書楚書楚¶
人書楚子毎書輙異者著其漸盛與中國争衡非進¶
之也聖人固樂於與人為善楚方憑陵諸夏無一善¶
之可録以為春秋進之殆不然也(義又見僖元年楚/人伐鄭文九年楚)¶
(子使椒/來聘)¶
公及齊侯遇于榖¶
自入春秋諸侯有遇禮略去繁文共圖國政遇之善¶
者也今魯荘之為此遇繼納幣觀社而書著其急於¶
得偶而求之惟恐其未至也說者謂榖之遇齊人要¶
魯以盟而後與之為昏故是嵗冬復為扈之盟明年¶
乃以姜氏歸孟子謂無羞惡之心非人也其荘公之¶
謂歟或曰如強弱弗敵何曰齊桓之始入柯之未盟¶
魯未嘗一往㑹齊亦無責乎魯意者齊桓猶知義之¶
所在念其父讐未雪而不敢責之以常人之禮及髙¶
傒來盟以大夫伉君公反因是而納幣以請昏焉齊¶
人愈傲而公愈卑自是受欺於齊益甚盖有以自取¶
矣¶
蕭叔朝公¶
榖梁曰蕭叔微國之君未爵命者其不言來於外也¶
朝于廟正也於外非正也蕭叔本來朝于魯因公為¶
榖之遇就而朝焉朝者受者皆非也魯荘皇皇乎艷¶
治之求何暇問禮春秋書之責之也¶
秋丹桓宫楹(義并見下/刻桓宫桷)¶
冬十有一月曹伯射姑卒¶
十有二月甲寅公㑹齊侯盟于扈(義見上/榖之遇)¶
二十有四年春王三月刻桓宫桷¶
鳥獸知有母而不知有父人知有父而復㳂其父之¶
從出而知有祖焉有曽焉有髙焉又㳂其祖曽髙之¶
所從出而有始祖焉皆為之廟以祀之聖人因為之¶
制宗廟祀享之禮自天子至諸侯公卿大夫士隆殺¶
有等夫然後盡於禮不以踰禮而為榮也不以僭禮¶
而為孝也今荘公忘父之讐徇母之欲娶讐女以為¶
夫人知有母而不知有父既又自知其非丹桓宫之¶
楹而刻其桷欲以盖其無父之愧不思廟有常制獨¶
丹桓宫之楹而刻其桷是悖禮也以悖禮施之親廟¶
不足以榮其親適足以悖其祖知有母而不知有父¶
無父也隆於其父而薄於其祖無祖也無父無祖禽¶
獸之道也是以春秋書丹桓宫楹刻桓宫桷以見五¶
廟並列而桓廟獨以丹飾以著荘公無祖之罪欲救¶
無父之過而無祖矣¶
𦵏曹荘公¶
夏公如齊逆女秋公至自齊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
榖梁曰親迎常事也不志此其志不正其親迎於齊¶
也秋公至自齊先至非正也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
入者内弗受也宗廟弗受也娶讐人子弟以薦舎於¶
前其義不可受也榖梁得之矣夫親迎禮也魯荘親¶
迎讐國則禮之悖也公與夫人偕至而見于廟禮也¶
今公以七月至而夫人姜氏八月乃入倡而不和行¶
而不隨則禮之悖也自納幣于始至用幣于卒春秋¶
備書以責之彼愚婦人何責哉彼魯荘亦何責哉實¶
備書以責齊桓也桓為盟主方将秉法以示諸夏謂¶
魯荘不當請昏襄女則明義以斥絶之孰曰不然苟¶
欲鎮撫魯國而許之以昏則當謹於用禮飭齊女以¶
行婦道毋使為二國羞今也不然納幣未幾要以觀¶
社觀社未幾而有榖之遇扈之盟最後逆女姜乃不¶
與公偕歸是孰使之然哉不責之齊桓而誰責之哉¶
及哀姜驕淫不婦通于二叔以害兩君然後取而戮¶
之亦云晩矣愚故謂春秋有責齊桓也¶
戊寅大夫宗婦覿用幣¶
不書入而見于廟書大夫宗婦覿用幣何哉入而見¶
于廟者常也大夫宗婦覿而用幣者非禮之常盖失¶
禮也或謂其娶讐女而歸不敢以見于廟彼丹楹刻¶
桷崇奢麗以誇示讐女何以能知愧而不使見于廟¶
乎榖梁之云謂宗廟有弗受焉爾禮夫人至大夫有¶
見禮今書失禮則以大夫宗婦之俱見俱用幣而譏¶
其無别耳御孫以男女同贄為無别不但用贄之無¶
别俱覿尤為不可盖宗婦者大夫之妻與大夫俱見¶
春秋所以為譏也¶
大水¶
冬戎侵曹曹羈出奔陳赤歸于曹¶
公羊以羈為曹大夫戎來侵諫於君母自敵三諫不¶
從而去考之經似不然也賈逵謂羈是曹君赤乃戎¶
之外孫戎侵曹逐羈而立赤必有所本今從之先君¶
既𦵏而不稱爵者微弱不能自定故也劉氏意林曹¶
羈出奔陳赤歸于曹赤之為赤與鄭突無以異突因¶
宋赤因戎皆奪其君然而春秋一貶之無上下之異¶
者春秋治治不治亂者也使鄭忽曹羈事親而孝為¶
上而禮在喪而哀将事而恭大夫順之國人信之雖¶
有宋戎之衆突赤之孽何縁而起劉氏之論正矣然¶
謂春秋一貶之無上下之異者似未然也忽與羈皆¶
繫之於國以其為當立者也突挾亂臣赤挾戎皆去¶
其公子之號所以誅也¶
郭公¶
公榖以為郭國之君名赤外歸于曹其義不通先儒¶
引齊桓問郭何以亡父老對善善不能用惡惡不能¶
去是以亡事與時實相近然必有闕誤不容強通¶
二十有五年春陳侯使女叔來聘¶
左氏曰始結陳好也嘉之故不名註曰原仲季友之¶
舊也季友相魯女叔相陳二人有舊故春而女叔來¶
聘冬而季友報聘以為交聘之始故書然前此諸侯¶
使之來魯未必無報聘而春秋皆略之不書今女叔¶
之來季友之往獨得書者著人臣無外交原季以私¶
相善之故而假公聘以為私㑹其後又以𦵏原仲而¶
出於朋友之道則盡於人臣之義則非春秋防微杜¶
漸故不與也然原仲女叔為名為字有不容辨以是¶
為襃貶則鑿矣(義又見二十七年/季友如陳𦵏原仲)¶
夏五月癸丑衛侯朔卒¶
朔以簒兄而立既為國人所逐復與叛黨共敗王師¶
以返其國周之叛侯也去𦵏所以討¶
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左氏周正之説至是亦不能守之矣以周正而言此¶
六月乃夏正四月正陽之月也而左氏乃云唯正月¶
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用幣于社伐鼓于朝明¶
是月非正陽之月也杜氏求以通周正之説乃云以¶
長歴推此乃七月朔置閏失所故致月錯夫左氏豈¶
為歴之有誤而為此説彼以是月非正陽之月而用¶
正陽之禮是以譏耳愚以是觀益知春秋行夏之時¶
王正月非周正審矣然救日而鼓以充陽也夏書季¶
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此季秋¶
日食而舉行舊典初不專在正陽之月左傳謂唯正¶
月之食而後舉行亦僻説耳榖梁曰鼓禮也用牲非¶
禮也天子設鼓五諸侯三大夫擊門士擊柝皆所以¶
充其陽充陽之説有得於古者救日之意春秋於此¶
年及文十五年兩書皆同者譏不鼓于朝而鼓于社¶
又用牲為失禮也雖然伐鼓用牲乃救日之常典有¶
司之事也天子諸侯因天災見異而講求缺失思所¶
以上答天譴有實政在非徒治其禮文之常而巳也¶
春秋於夏日食書鼓用牲于社於秋大水書鼓用牲¶
于社于門譏實政不講僅從事於有司之常典也(義/又)¶
(見文十五年/六月日食)¶
伯姬歸于杞¶
杜註不書逆女逆者微也杞小國自應遣命卿盖舊¶
史缺書耳¶
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門¶
榖梁曰既戒鼓而駭衆用牲可以巳矣救日以鼓兵¶
救水以鼓衆左氏謂凡天災有幣無牲非日月之眚¶
不鼓愚謂日月之眚天以此示象於人有救而無祈¶
也鼓于朝救日之禮也若夫水旱之災則必有祈祈¶
則必以牲雲漢之詩曰靡神不舉靡愛斯牲水旱用¶
牲其來逺矣救水而鼓衆則鼓以警衆共治捍防之¶
事公榖所言是矣救日之鼓與救水而鼓事雖近而¶
義不同¶
冬公子友如陳(義見今春/女叔來聘)¶
二十有六年春公伐戎夏公至自伐戎¶
伐戎以報濟西之役也木訥以其與曹殺大夫聨書¶
遂為之説曰為曹伐也前年曹羈奔陳及陳女叔來¶
聘言必有以及於羈也故公子友如陳報聘而遂伐¶
戎為曹可知矣公甫至自伐戎而曹遂殺其大夫是¶
戎必有辭于曹曹殺其大夫以説戎且以塞魯之辭¶
木訥之於春秋好揣摩傅㑹以為之説此類是也陳¶
使大夫來聘於魯何關於曹魯也有戎患不得巳而¶
伐之非其力之有餘而為曹伐也學者生乎數千載¶
之後即傳以求經猶恐傳之未信何必鑿空而為説¶
當時無此事聖經無此㫖科塲師以穿鑿為新奇最¶
説經之大病¶
曹殺其大夫(殺大夫/始見)¶
凡殺大夫皆譏專殺也葵丘之㑹曰無專殺大夫此¶
周家盛時法制而襄王舉之於㑹以訓飭諸侯者也¶
諸侯與其卿大夫雖有君臣之分皆王臣也故其命¶
上大夫必請於王有罪當殺亦必稟命於王不得專¶
也自東遷諸侯既專命卿大夫而復專殺之無王也¶
凡書殺大夫有稱國以殺者有稱人以殺者稱國以¶
殺者十之八九大率皆譏專殺而復有殺無罪者焉¶
殺有功者焉殺直諫者焉隨事而觀可以得聖人之¶
意此曹殺其大夫不惟譏其專殺又誅其濫殺曹赤¶
挾戎援以簒兄之國又挾戎威以去兄之黨所殺者¶
必皆無罪而又不止一人是以佚其姓名魯史官聞¶
其事而書之不得其姓名是以闕之耳吁蕞爾小國¶
挾戎援以簒其兄而又殺人不忌齊桓坐視而莫之¶
討其有憚於戎歟(殺大夫不名又見僖二/十五年文七年八年)¶
秋公㑹宋人齊人伐徐¶
劉氏意林曰伐徐小事也而亂王者之制諸侯不得¶
專征是以屬之方伯連帥今齊為霸而使宋主兵則¶
是人自為政與諸侯無霸奚異劉説固善但先宋後¶
齊乃春秋所以責備霸者非齊人諉宋人以主此兵¶
也胡氏謂魯自伯禽以來世有徐戎之患今春伐戎¶
秋伐徐必戎與徐表裏為病於魯魯請於齊宋而伐¶
之耳愚謂齊為霸而以宋先之者貶也是時戎侵曹¶
逐其嗣子納亡公子為君戎之不忌甚矣齊不能討¶
乃為魯出師伐徐緩其所當急是故不與之以霸討¶
而以宋先齊¶
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七年春公㑹杞伯姬于洮¶
杜氏以伯姬為荘公之女即二十五年歸于杞者陸¶
氏謂春秋時有子叔姬者三皆時君之女稱子者以¶
别先君之子公榖以為同母姊妹非也則此伯姬未¶
必是荘公之女藉是荘女于洮亦非歸寧之地安有¶
女子來寧父母疾驅於通道大都略無所禁忌者乎¶
春秋書公㑹杞伯姬于洮非歸寧之義也(義又見冬/杞伯姬來)¶
夏六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鄭伯同盟于幽(義已見/十六年)¶
十六年于幽之㑹始書同盟至是再㑹于幽復書同¶
盟榖梁曰同尊周也於是而後授之諸侯盖春秋嘉¶
齊桓霸業之始成善其得衆而許之以同盟也是㑹¶
也陳鄭始服不討而服服之上也或曰前此㑹者九¶
國而書同盟宜也今㑹者纔五國亦書同盟何哉曰¶
聖門所以許齊桓為其合諸侯不以兵革庶幾以徳¶
服人者不為其甲兵盛強小大畢至而後許之以同¶
也不然異時有合十八國之君以甲車四千乘誇示¶
諸侯而霸業自是日衰者烏在其為衆乎¶
秋公子友如陳𦵏原仲¶
或曰前此人臣外交如祭伯之來尹氏之赴春秋雖¶
有譏而不書所以來之故今季友如陳直書𦵏原仲¶
春秋其許之以不遺故舊是故直書其事以垂訓於¶
後歟曰子可謂善問矣君臣之分朋友之義皆人之¶
大倫而於用禮之際有當隨事而為之權衡者此類¶
是也季友與原仲有舊前此原仲來魯季友報聘假¶
公事而為私行春秋猶有譏焉今原仲死季友躬如¶
陳㑹其𦵏身為魯大夫有官守焉而越國以㑹交游¶
之𦵏春秋之所不與也然以其篤於倫類之愛故直¶
書其事曰此為𦵏原仲而出雖微取其不遺故舊實¶
深貶其越國㑹𦵏此春秋意也縣子所謂古大夫束¶
脩之問不出境正為居位之大夫而言今大夫交政¶
於中國如原仲季友猶曰交游之情死喪之戚有不¶
容自巳比至衰世人臣外交強國歸而脅制其君犯¶
上作亂靡不畢為禍亂之原實兆於此是故春秋謹¶
之¶
冬杞伯姬來(義已見/今年春)¶
前㑹于洮公與伯姬特為此㑹也歸未幾日復為此¶
來書杞伯姬來非所當來而來者也女歸寧父母常¶
事不書惟其來之不以禮是故一嵗而再書然則伯¶
姬非魯荘之女亦明矣¶
莒慶來逆叔姬¶
杜氏以叔姬為荘公女莒慶自為逆愚竊疑之宣公¶
挾齊之援以簒魯國事齊無所不至最後齊侯止公¶
而為髙固求婚魯人以為大辱莒小國也慶莒之卿¶
而娶時君之女又云其與公伉禮其無是乎盖叔姬¶
必非荘公之女莒慶自為逆其事猶在可疑耳¶
杞伯來朝¶
杞二王後爵惟上公桓二年書杞侯來朝公榖以杞¶
為紀至是乃書杞伯杜氏范氏皆以為時王黜之無¶
明證也此亦文之闕誤不必深辨(義見綱領/明五始)¶
公㑹齊侯于城濮¶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甲寅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
衛人敗績(及戰/之例)¶
或曰案左傳王使召伯廖賜齊侯命使之伐衛討其¶
立子頽也則齊桓此伐奉王命以討諸侯之有罪者¶
而春秋書曰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不與齊桓以¶
奉王命而伸霸討何哉曰立子頽者衛侯朔也朔之¶
罪甚大齊不能討王弗及朔之尚存而命之以討今¶
歴十年其身巳死而致伐於其子非刑也曰若爾則¶
其責在王今方伯與罪人皆以人稱何哉曰朔之存¶
也嘗預齊桓㑹盟桓庇之而不討今其嗣子不預於¶
後幽之盟齊是以伐之盖受命於朔未死之前至是¶
激以私憾始克往伐故公榖皆以衛為無罪左傳又¶
謂桓公奉命而往取賂而還故不為春秋所與是以¶
有貶以是而觀則春秋人齊之意可見矣○及戰之¶
例公羊謂春秋伐者為客被伐者為主故是役也以¶
衛主戰以衛為無罪然僖十八年春秋書宋曹衛邾¶
伐齊宋師及齊師戰于甗則伐者為主被伐者為客¶
公羊又以為春秋與宋襄之能討齊亂是故以宋為¶
及其意以及戰為春秋所與此亦公羊氏一家之説¶
耳嘗考之經此一及字或著之客或繫之主初未嘗¶
立為一定之例楚人侵伐中原晉及之戰晉以盟主¶
而為主也蔡侯吳子伐楚及楚人戰則蔡吳又以客¶
而為主䟽家又謂城濮鄢陵與邲外楚而内晉柏舉¶
内蔡而外楚則又以内外而為及鄭氏謂凡書及戰¶
所以别異客主不施之直與不直直與不直自在事¶
也此論校諸説為通愚以當時事考之有以客而為¶
及者有以主而為及者義繫於一時之事襃貶予奪¶
初不在是也如衛之及戰以其不受齊討而與之戰¶
是以書衛為及如宋之及戰宋自以受託孤之寄帥¶
師而往志在納君是以書宋為及如城濮之戰晉文¶
志在救宋却楚仗義而前不使晉主戰將使誰主之¶
乎又如柏舉之戰春秋書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大¶
其伐楚之功而特書以奨之謂春秋不與蔡侯其可¶
乎而近代諸儒專以及戰為主戰者皆非春秋之所¶
與每有及戰曲為之説以求其可貶之罪如城濮柏¶
舉二三大戰義正辭直春秋無貶而乃傍採傳辭變¶
亂曲直以合於主戰之例其所見之頗歟其為私意¶
而發歟故既述之綱領復隨事辨明盖以所關者大¶
不容巳於言也¶
夏四月丁未邾子瑣卒¶
秋荆伐鄭公㑹齊人宋人救鄭¶
或曰先儒謂書救未有不善者此書救善齊桓之能¶
救也公自行必齊桓宋公之皆在而春秋書人何哉¶
曰此與其救而譏其救之不力也楚窺中國久矣至¶
是使其令尹子元帥車六百乘伐鄭入于桔柣之門¶
陷其外郭及於逵市鄭将奔桐丘楚兵退乃止鄭之¶
危甚矣齊宋魯救之未至而楚去盖以虚聲却敵者¶
也使子元稍為持久則鄭棄其國而存亡未可知也¶
故春秋書人以譏救之不力○凡救有二强國侵暴¶
諸侯盟主興師救之救之正也諸侯敗賢黨惡盟主¶
伐同惡救之救之逆也推此義以觀庶得聖人之意¶
若盟主之救同惡之救槩以為善曲為説以通之則¶
是否紛錯失聖人脩經之本㫖義又見僖二十八年¶
楚救衛襄十年楚救鄭○齊桓公霸之盛者推亡固¶
存霸政之所先也經見凡五此救鄭其始救也閔元¶
年僖元年兩救邢六年伐鄭移師救許十五年㑹諸¶
侯盟牡丘命諸大夫救徐盖孳孳以救為務者桓公¶
之本心也然其再救邢也以三國之師而次于聶北¶
其救徐也以八國之師而次于匡救而書次則譏其¶
救之緩也不書師而書人則譏其師少而救之不力¶
也春秋雖善其能救復譏其緩而不力此責備霸者¶
之道耳至如召陵之師本以救鄭而不以救書為其¶
關乎天下之盛衰一救不足以盡之亦猶晉文公城¶
濮之役本以救宋而不以救書亦為其關乎天下之¶
盛衰一救不足以盡之此春秋書救不書救之大略¶
也¶
冬築郿¶
冬而築時也時則不書此何以書為嵗無麥禾而興¶
作不急之役所以譏也¶
大無麥禾¶
蘇氏曰是嵗未嘗有水旱螟蟲之災而書大無麥禾¶
何也劉向春秋説曰土氣不養稼穡不成也沈約宋¶
志言吳孫皓時書有之苖稼豐美而實不成百姓以¶
飢合境皆然連嵗不巳此則所謂大無麥禾也此以¶
天災而釋其義也愚案是嵗春秋不書饑饉蟲螟至¶
嵗終而書大無麥禾譏在人事也荘公外事興作内¶
煽浮淫費用無度至嵗終㑹計所儲麥禾盡缺是以¶
春秋書大無麥禾以著䂓戒書大無云者非天時使¶
然由人事之不飭也¶
臧孫辰告糴于齊¶
公羊曰請糴也何以不稱使以為臧孫之私行也曷¶
以為臧孫之私行君子之為國也必有三年之委一¶
年不熟告糴譏也榖梁亦曰古者稅什一豐年補敗¶
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雖累凶年民弗病也一年不¶
艾而百姓饑君子非之不言如為内諱也其意謂春¶
秋為魯諱告糴故臧孫之出不書如齊若臧孫自以¶
其私而為此行愚以為諸侯無粟諸侯相歸粟亦事¶
理之當然魯無麥禾告糴同盟之國春秋何諱乎内¶
大夫出使例不言使不必以此為異書臧孫告糴于¶
齊見魯人卑辭有求亦以善齊人之能恤災也春秋¶
始年禮義消亡國自為計無救災恤患之心齊桓公¶
起弊俗頓革臧孫告糴必桓公許之而後往故異時¶
㑹于葵丘申遏糴之禁其善意巳兆於此時矣春秋¶
書以嘉之¶
二十有九年春新延廐¶
新延廐傳曰新作延廐延廐云者廐之名也或曰新¶
其舊而又延廣之義亦通榖梁曰延廐法廐也其言¶
新有故也有故則何以書古之君人者必時視民之¶
所勤民勤於力則功築罕民勤於財則貢賦少民勤¶
於食則百事廢冬築郿春新延廐以其用民力為巳¶
悉矣公羊曰脩舊不書此何以書譏凶年不脩皆得¶
春秋之意¶
夏鄭人侵許¶
許與鄭為讐國許不能伸復讐之義更為鄭所侵書¶
鄭人侵許責鄭也是時桓公霸諸侯而鄭猶侵許者¶
許未預於㑹盟故也¶
秋有蜚¶
隠元年左傳曰有蜚不為災杜註以為負蠜䟽引郭¶
璞云蜚即負盤洪範五行傳云蜚南方之物越之所¶
生其為蟲臭惡能害人又云詩草蟲負蠜嵗時常有¶
非災蟲也以為負盤者是負蠜乃傳録之誤劉原父¶
曰蜚状若牛而白首一目蛇尾行水則竭行草則死¶
見則國大疫與傳注所言盖兩物也原父之學亦博¶
矣¶
冬十有二月紀叔姬卒¶
滅國不𦵏此以賢叔姬故特書𦵏娣媵不𦵏此以賢¶
叔姬故與伯姬俱得𦵏春秋以叔姬秉節守義不為¶
國亡而變其所守特録之以垂訓於後世耳嗟夫以¶
此防民猶有儷體宸居國亡不能死委身以事軌如¶
晉之惠后者可為痛哭流涕者矣¶
城諸及防¶
左氏以為書時非也魯國比嵗凶饑而荘公輕於用¶
民力不惟城一邑而又併城二邑故雖時而必書所¶
以譏也¶
三十年春王正月¶
夏師次于成¶
趙子曰魯盖欲㑹齊圍鄣至成待命聞鄣巳降故不¶
行耳然疑事無質但當存而勿解榖梁曰次止也有¶
畏也欲救鄭而不能不言公恥不能救鄣愚以趙説¶
為然魯必不敢與齊争鄣¶
秋七月齊人降鄣¶
公羊以鄣為紀之遺邑杜氏以為附庸啖子曰鄣者¶
小國不言伐而言降脅而降之也齊魯圍郕郕降於¶
齊師降於力既屈之後此書齊人降鄣畏威而降降¶
於兵未加之前其為降一也但郕雖降而猶存其後¶
復見鄣則不復見矣是時紀亡近三十年遺邑必無¶
存者啖子以為小國是也此盖滅國之異名春秋書¶
以貶之¶
八月癸&KR1344;𦵏紀叔姬¶
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冬公及齊侯遇于魯濟¶
傳以為謀伐山戎彼計巳定何事於謀許氏謂齊桓¶
伐郳伐鄭伐徐皆以宋人主兵而伐衛伐戎皆先與¶
魯公為㑹為遇以謀之以是知齊桓用人之能以為¶
能愚謂齊桓謙恭不伐誠有足稱但以宋主兵前後¶
三四則譏其狥人伐國師出無名不與之以霸討故¶
序之宋下遇于魯濟㑹于城濮魯荘因其出而侯之¶
於途耳齊桓玩荘如嬰兒不從之謀也¶
齊人伐山戎¶
榖梁曰桓内無因國外無從諸侯而越千里之險北¶
伐山戎危之也則非之乎善之也何善乎爾燕周之¶
分子也職貢不至則山戎為之伐矣愚謂當齊桓之¶
始霸為中國患者楚也山戎不聞為中國患桓以其¶
病燕而伐之戎之病燕無甚於楚之病鄭桓未能伸¶
大義於楚而逺伐山戎亦非當務之急也此齊侯自¶
出而書齊人伐山戎譏也¶
三十有一年春築臺于郎¶
凡築臺與囿不以時不時皆譏也是嵗三築臺三見¶
書重譏之也公羊于郎之築曰臨民之所漱浣于薛¶
之築曰逺也于秦曰臨國也國者槩國中而言宗廟¶
社稷在焉故也何休註曰天子有靈臺以侯天地諸¶
侯有時臺以侯四時登髙望逺人情之所樂動而無¶
益於民雖樂不為也荘公暮年驕恣尤甚天災見於¶
上嵗比不登而或新或城或築無虚嵗今又以三築¶
臺見書其違禮敗度可以想見魯之衰實由荘公始¶
夏四月薛伯卒¶
築臺于薛(義見上/于郎)¶
六月齊侯來獻戎捷¶
左傳曰諸侯有四裔之功則獻于王王以警于裔諸¶
侯不相遺俘公羊曰齊大國也曷為親來獻戎捷威¶
我也其威我柰何旗獲而過我也合二説而觀乃見¶
春秋之意齊為霸伐戎有功當躬獻之于王以展職¶
分之常今乃以俘獲分遺諸侯此不過欲威示同盟¶
之國失其所以為霸之道矣此齊侯使人獻捷于魯¶
書齊侯來獻卑之也楚人獻捷僖公二十一年與此¶
義異¶
秋築臺于秦(義見上/于郎)¶
冬不雨¶
是嵗告旱而三築臺明年春又城小榖譏也與二十¶
八年大無麥禾而築郿書法相類¶
三十有二年春城小榖¶
左氏以為魯為管仲而城杜註公感齊桓之徳故為¶
管仲城私邑范氏謂小榖魯邑盖齊有榖城魯亦有¶
榖故左氏之言如此然謂魯公與齊之用事者城其¶
賜邑揆之人情恐未必然故諸儒多以為疑盖魯國¶
所城者小榖非齊之榖冬不雨春而書城譏也¶
夏宋公齊侯遇于梁丘¶
前此齊桓偕宋人伐郳伐鄭伐徐春秋皆序齊于宋¶
之下貶也今遇于梁丘宋公序齊侯上則以爵序與¶
前日㑹伐異矣左傳謂齊桓以楚人伐鄭故欲㑹諸¶
侯宋公請先見為此遇則是遇也齊宋謀所以捍楚¶
而救鄭者霸主能虚己以求人宋公能悉力以輔霸¶
故春秋特以爵序以彰齊桓謙恭盡下之美其後諸¶
侯之師先救邢存衛郤狄然後出大師以臨楚而中¶
國之威伸矣盖定計於榖遇之時若宋桓公者其亦¶
深思逺慮之人乎¶
秋七月癸巳公子牙卒¶
公羊曰何以不稱弟殺也殺則曷為不言刺為季子¶
諱殺也荘公病将死召季子季子至而授之以國政¶
曰寡人即不起吾将焉致乎魯國季子曰般也存君¶
何憂焉公曰庸得若是乎牙謂我曰魯一生一及君¶
已知之矣慶父也存季子曰夫何敢是将為亂乎俄¶
而弑械成季子酖之君親無將將而誅焉然則善之¶
與曰然曰殺世子母弟直稱君者甚之也季子殺母¶
兄何善爾誅不得辟兄君臣之義也案左氏公疾問¶
後於叔牙對曰慶父材季子使以君命酖牙辭簡略¶
不能盡當時之事公羊所言者其實也愚嘗有疑於¶
此夫誅不得辟兄曰君臣之義也然罪有首從謀簒¶
魯國者慶父其首也為之言於公而圗謀非望者牙¶
也其從也今季友毅然以牙為戮而置慶父於不問¶
彼謂殺牙則可杜慶父之姦乎抑亦以其權盛而莫¶
如之何也使季友當君之尚存暴慶父之罪縱不殺¶
亦當逐而逺之併其黨類而奔之則魯國可無後日¶
之禍而般之位定矣今酖牙而存慶父吾不知其用¶
意果何如也春秋於公子牙之死不以刺書惟曰公¶
子牙卒意其在是歟¶
八月癸亥公薨于路寝¶
冬十月己未子般卒公子慶父如齊¶
魯荘驕盈不君晩嵗滋甚得沒牖下幸矣身雖倖免¶
二子卒不免焉二南之詩周公所以造周而基王業¶
也子孫不令隆於齊女以此殺身以此禍子孫三綱¶
埽地幾危魯國桓與荘也真周公魯公之罪人哉季¶
友身受託孤之寄不能以死奉般立未幾日乃為慶¶
父所斃復與慶父俱奔異國慶如齊將以求其所大¶
欲友適陳此不過為避禍計耳託六尺之孤寄百里¶
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者顧如是乎春秋書子般卒¶
公子慶父如齊責魯國臣子以討賊之義也捨季友¶
而誰責乎¶
狄伐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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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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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八    宋 家鉉翁 撰¶
閔公(名開一名啓方莊公子母叔姜以惠/王十六年立是嵗齊桓公二十三年)¶
元年春王正月(不書/即位)¶
公榖皆以為繼弑君不言即位其說曰親之非父也¶
尊之非君也繼之如君父者受國焉耳此論不為不¶
正然春秋不書即位之意隨事而見不可執一例而¶
求也閔公所以不書即位直以其非嫡非長越次而¶
立是以削其即位非為繼弑而不書也何以言之子¶
般者莊之太子雖非嫡夫人之子而受命於其父其¶
立也未為無所禀般而見弑魯之大臣當以莊公諸¶
子之長者聞於王朝請所以立今也驟扳幼子而授¶
之以國以其為齊之甥奉桓公意而立之其立非正也¶
春秋不書即位端以是故及閔見弑魯大臣復不禀¶
命於王扳僖而授之以國由成風私事季友友乘般¶
啟後先見弑擁僖以為君既非父命亦非王命春秋¶
是以亦削其即位而不書與閔之不書同義及文公¶
之立乃書即位者不惟受命於父王實命之耳文元¶
年王使叔服㑹僖公葬又使毛伯來錫公命既葬其¶
父復命其子以君魯此受命於王而得立春秋與之¶
以即位者也及成公立八年而後得錫命為其少也¶
故乆而後錫其餘雖無王命而以父命得立春秋皆¶
與之以即位惟昭公之立上無王命下無父命而春¶
秋特書即位者是有深意不容以例言也(義見昭/元年)¶
齊人救邢(救國義已見莊/二十八年救鄭)¶
或曰莊二十八年荆伐鄭春秋書公㑹齊人宋人救¶
鄭今狄伐邢春秋書齊人救邢夫救事之善者也而¶
皆人之春秋其有譏乎曰然春秋之於救也善其救¶
之力而每譏其救之緩前日齊侯率二國救鄭救之¶
緩鄭㡬亡今邢有狄難齊能救之春秋所與也而救¶
之不力又春秋所譏也狄在當時雖其類甚繁然非¶
若荆楚之盛强所以敢於憑陵諸夏正以方伯連帥¶
未有能眀義盛兵一大創治之耳自齊桓之興狄宜¶
知所憚而睥睨邢衞將為必取之計桓以偏師具文¶
而徃何能使之震讋而逺遁故自是狄蹶邢覆衞肆¶
其禍賊乃已及二國既亡然後為之遷為之城曷若¶
救之於狄患方至之始乎是故春秋譏其救之不力¶
夏六月辛酉葬我君莊公¶
秋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季子來歸¶
案左氏請復季友也齊侯許之使召諸陳公次于郎¶
以待之是時閔公幼諸大夫從國人之望請復之耳¶
木訥謂左氏先書季友奔陳今乃云請于齊而復之¶
為前後相反以為因落姑之盟與季子來歸文相連¶
屬左氏强合之木訥好排左氏而當時事實不容盡¶
廢也盖閔公之立慶父在齊季友在陳皆無所預實¶
諸大夫奉齊意而立之既又從國人之望請於齊桓¶
而復季友必請於齊桓者以慶父在齊懼其以讒說¶
先入故也季友不得齊桓之召亦安敢遽歸故落姑¶
朝盟而季子暮至此諸大夫從國人之望請於齊而¶
復之何疑木納以為慶父順國人之欲而復之非也¶
閔公之立非慶父哀姜之意故作難於後孰謂慶父¶
而能請復季子乎或曰慶父之入當在何時而齊仲¶
孫之來已有不去慶父魯難未巳之語乎曰經傳不¶
載愚竊意齊桓因季子之歸亦遣慶父自齊還魯並¶
執國政其在此時乎慶父之奔也春秋書之其歸也¶
不書惡其歸也季友之奔也春秋不書其歸也書之¶
喜其歸也是故特書閔公初年齊魯之三大夫皆字¶
而不名季子也仲孫也髙子也此諸侯大夫書字之¶
著者也然不可執此為例¶
冬齊仲孫來¶
公穀皆以仲孫為慶父繫之齊者外之也左氏以為¶
齊遣其大夫來省魯難且具載仲孫與齊桓相酬答¶
之語藹然仁人之言魯國實受其賜是以春秋嘉之¶
字而不名左氏所紀者乃其實也仲孫之來不稱齊¶
使以齊桓本使之因事覘國而非有省難恤鄰之實¶
心是故不以使書而仲孫秉義據正導其君於善以¶
存魯國是故嘉之而不名與季子髙子皆以字書此¶
出於聖人之特筆非因乎舊史者也¶
二年春王正月齊人遷陽¶
齊桓遷邢遷衛義也為其有狄難輔而遷之别擇善¶
地以為之國都霸者之所得為也遷陽事不見於傳¶
以書法而觀亦宋人遷宿之類盖遷小國以為彼之¶
附庸并兼之異名春秋所惡書以貶之曰降曰遷强¶
其所不欲之辭也或曰許其霸而屢貶之何哉曰責¶
僃賢者之道也¶
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
公羊曰言吉者未可以吉也曷為未可以吉未三年¶
也杜氏曰三年䘮畢致新死者之主于廟廟之逺主¶
遷入祧廟於是大祭於大廟以審昭穆謂之禘莊公¶
之喪未除時别立廟而吉祭又不於大廟故書以示¶
譏愚謂此一書而再譏者也禘必除䘮而後舉行今¶
未除䘮而禘故曰吉禘言未可以吉而吉公羊之說¶
是也又禘禮當舉行於太祖廟今禘於莊公將屈太¶
祖羣廟而就荘公以行禮乎則為屈尊從卑悖於禮¶
者也若特禘於荘而不及太祖羣廟烏在其為審禘¶
昭穆乎此又失禮中之失禮春秋所譏其在是矣若¶
夫以諸侯而用天子之禮魯國行之已乆春秋至此¶
有不暇譏而聖門平日議論亟言其不可者也禘之¶
為說鄭康成所言與趙伯循不同康成謂天子諸侯¶
皆有禘禮趙伯循引大傳為證則禘非諸侯禮特魯¶
以成王之賜而僭用之耳木訥著論謂禘有二有郊¶
禘之禘有禘祫之禘郊禘直郊天耳王者禘其祖之¶
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此謂郊禘非祫禘也禘其祖之¶
所自出以其祖配天也不然禘祫之禘安得配侑之¶
禮哉又曰諸儒不稽禘祫之義謬曰天子則禘諸侯¶
不得用禘諸侯固不得郊禘而禘祫則宗廟之祭天¶
子諸侯同之三年一祫五年一禘常典也若曰諸侯¶
得祫不得禘則諸侯當間廢一祭天子當禘不當祫¶
則天子亦間廢一祭是天子諸侯五年始一祭也此¶
皆木訥之說使木訥别有援據以為之說則可以自¶
異於諸儒其所言亦只本之鄭氏鄭氏毎以䜟釋經¶
亦未足多據也夫大傳曰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
所自出以其祖配之鄭注謂大祭曰禘大祭其先祖¶
所由生謂郊祀天也王者之先祖皆感太㣲五帝之¶
精以生皆用正嵗之正月郊祭之孝經郊祀后稷以¶
配天配感生帝也(此本之䜟緯周人/木徳配靈威仰)宗祀文王於眀¶
堂以配上帝配五帝也木訥所謂郊天而禘其祖之¶
所自出以配天者本諸此也此合郊禘而為一者也¶
趙伯循之說則不然其言曰禘王者之大祭王者既¶
立始祖之廟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於始祖之¶
廟而以始祖配之虞夏商周皆然而周家則以后稷¶
為始祖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祀帝嚳以后稷為之¶
配此王者之大祭其說以為鄭氏見祭法所說禘在¶
郊上謂禘為郊之大者故其言如此而不知禘自禘¶
郊自郊禘特用之太廟以尊事其始祖之所自出非¶
郊也郊天禘祖自是二事不得合而為一伯循之論¶
既出而康成之言㡬於廢豈木訥猶未見之邪只如¶
眀堂位所言魯用天子禮樂孟春祠帝于郊季夏禘¶
祀周公于太廟郊之與禘固别而言之豈得并指郊¶
禘為祀天之大禮歟此姑置但木訥謂禘祫之禘天¶
子諸侯皆得通用愚意其亦本之鄭氏耳鄭王制註¶
云天子諸侯之䘮畢合先君之主於祖廟而祭之謂¶
之祫後因以為常夏殷禮四時祭有春礿夏禘秋甞¶
冬烝周人改之春曰祠夏曰礿以禘為殷祭魯禮三¶
年䘮畢而祫于太祖眀年春禘于羣廟自是而後五¶
年而再殷祭一祫一禘此鄭注之見於王制者鄭既¶
以大傳不王不禘者為郊天之祀則宗廟之禘郊天¶
之禘兩禘相混而無别木納之誤亦本諸此耳但謂¶
天子諸侯三年之䘮畢合先君之主於祖廟而祭之¶
謂之祫眀年乃禘自是之後五年再殷祭一祫一禘¶
此謂天子諸侯皆有禘祫者因魯禮而言也夫豈周¶
家盛時之禮又如襄十六年穆叔如晉言齊故晉人¶
答以寡君之未禘祀此亦衰世之僭禮魯既僭之而¶
晉亦僭之以為諸侯皆得用禘必非平世之令典不¶
足引為證也若夫不王不禘則禮之大傳乃眀證也¶
喪服小記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所言與大傳同¶
而周頌雝篇乃禘于太祖之樂歌其辭曰相維辟公¶
天子穆穆是豈諸侯祖廟所得而歌乎觀乎雝篇而¶
知禘非諸侯所可僭用魯以成王之賜而用之於周¶
公廟耳謂禘為天子諸侯通用之祭斷斷乎非篤論¶
矣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又曰禘自既¶
灌而徃吾不欲觀之大率謂魯之郊禘為僭先儒既¶
辨之審矣愚今所言特以木訥之僻論頗為人惑不¶
得不為之辨郊之與禘乃禮中之大節目亦學者所¶
宜講也訥又謂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太祖之廟百世¶
不毁而三昭三穆二昭二穆之外則迭毁故其外曰¶
壇曰墠三年一祫則合壇墠之鬼而并祭之故曰祫¶
壇墠之外則有所謂配所自出之帝者如商於契周¶
於后稷是也五年則審禘而祭之故曰禘但所自出¶
之祖惟天子得祭之諸侯不得祭也今魯人以周公¶
為始祖而以文王為所自出之祖盖僭禮也如使諸¶
侯而皆得用大禘之禮則姬姓之國皆可以祀文王¶
異姓之國皆得以推其所自出之祖而祭之大傳不王不¶
禘者㡬為虚語聖人制禮必不若是之無等也論至¶
是諸侯得祫不得禘亦明矣不然别當有諸侯禘祫¶
之禮不僭祀其所自出之帝不歌雝而後可耳(餘義/見文)¶
(二/年)¶
秋八月辛丑公薨¶
閔公之立慶父在齊季友在陳皆無所預實諸大夫¶
奉齊桓意而立之既而季友自陳來歸慶父亦自齊¶
亟返共執國政其弑般之罪猶未暴白於魯國故得¶
無討而慶父怙惡不悛復與哀姜共弑閔公實欲簒¶
有魯國而齊桓不之許且将治其弑君之罪於是皆¶
懼而逃慶父之誅桓公實誅之也季友身為大臣受¶
魯荘託孤之寄子般死不能救閔公死又不能救其¶
志則在於立僖公也初成風聞卜楚丘之繇知季友¶
将世秉魯國之政私事之而屬僖公焉故季友以僖¶
公奔莒聞慶父已逃而後立之季友之報成風厚矣¶
擁僖公忠矣其如荘公託孤之寄何哉嗚呼閔公始¶
立為落姑之㑹請復季友次于郎以待其歸正以强¶
臣在側懼弗克自全惟季友是依閔卒以弑死季友¶
奉僖公而立之受上賞執政於魯閔公不負季友季¶
友實負閔公悲夫閔不書葬榖梁曰不以討母葬子¶
也(義見/下)¶
九月夫人姜氏孫于邾公子慶父出奔莒¶
案左氏共仲通於哀姜哀姜欲立之閔公之死哀姜¶
與知之故孫于邾齊人取而殺之慶父所以弑二君¶
欲篡國耳君已弑乃與哀姜俱奉身亟逃若不可一¶
朝居者彼非有憚於季友也聞齊桓之怒知必不免¶
是以不敢迹州吁無知之轍遽爾出奔不然彼忍於¶
弑二君何憚而不為篡乎齊桓之伸霸討自入春秋¶
以來始見耳是故聖人予之嗟夫姜氏於慶父君夫¶
人也嫂也慶父於姜氏臣也叔也始由嫌疑之不謹¶
馴致亂倫犯分手弑二君謀篡不遂君母與公子俱¶
逃魯大亂國㡬亡夫豈一朝一夕之故哉或曰般閔¶
之弑賊皆討矣而春秋不正其弑君之罪何哉曰此¶
哀姜慶父之所為也在哀姜為以母戕子在慶父為¶
以臣弑君将以慶父為戮乎將歸獄哀姜乎此舊史¶
所以不容直正其事而惟以公薨書至聖人修春秋¶
於公薨之下書夫人姜氏孫于邾公子慶父出奔莒¶
而哀姜慶父之罪始無以自隠矣此春秋書法用之¶
於魯者也非舊史書之聖人為之諱之也○胡氏引¶
父攘子證為喻以為春秋為魯國諱弑君且有及於¶
五服相容隠之事愚細思其說實未可通盖攘羊者¶
公子翬慶父襄仲之徒而證羊者魯人也史臣則有¶
司治攘羊之盜者而非子證其父也若公子翬慶父¶
襄仲之子為吏臣而書其父之罪乃得為證攘羊矣¶
春秋為魯國誅討亂賊而以為暴揚國惡必無是理¶
也此其義甚眀不待智者而後識¶
冬齊髙子來盟¶
公羊曰齊大夫也何以不稱使我無君也何以不名¶
喜之也莊公薨子般弑閔公又弑比三君死曠年無¶
君設以齊取魯不興師徒以言而已矣桓公使髙子¶
將南陽之甲立僖公而城魯或曰自鹿門至於爭門¶
者是也或曰自争門至於吏門者是也魯人至今以¶
為美談曰猶望髙子也或曰自魯國有難齊使再至¶
於魯仲孫之來月齊仲孫來髙子來曰齊髙子來盟¶
皆不以使書若二子自至云者何哉曰此春秋所以¶
錄二子亦以著桓公不吝改過而大夫之出疆者皆¶
能納君於善也始仲孫之來桓公因使之覘國而仲¶
孫之歸也以魯秉周禮為對不惟存魯於亡又能納¶
君於善而非使事之指也及髙子來盟率甲與俱至¶
人疑其將不利於魯而髙子立僖公而盟之又以其¶
甲城魯魯於是始定而亦非使事之指也然齊桓不¶
以失指為怒反因是而伸哀姜之討即慶父於戮有¶
以見桓公善用人樂從諫始而覘魯卒而存魯利欲¶
不足以蝕其本心霸之猶有徳者也然二子之來不¶
以使書而稱字以貴之貴其能納君於善不媿大夫¶
出疆之義也或曰二子不以使書桓公其無貶乎曰¶
始者因人之亂而窺覘其國公之本心固不能純乎¶
義春秋寧無譏卒而因二子之言以鎮定魯國返之¶
於義又聖門所許自是而徃無譏也¶
十有二月狄入衞¶
狄侵邢桓公用管子之諫出師以極之春秋屢書救¶
邢善其救也狄伐衞齊不能救衞遂亡比事而觀愚¶
以為春秋有譏于桓也或曰力之不足奈之何哉曰¶
桓能逺伐山戎而不能近禦狄非其力之不足也桓¶
有憾於衞所以救之者不能如邢故耳雖然衞大國¶
也每不出諸侯下今也狄一攻之遂亡由大本不立¶
亡形先見其來非一日矣詩於邶風而存新臺乘舟¶
等篇於鄘風而列牆茨鶉奔之刺繼之以定之方中¶
狄滅衞宗社為墟而營新國焉龜山楊氏推原衞國¶
禍亂之所從始以為肇於晉而成於朔其禮先亡而¶
國隨之矣(義又見救/邢城邢)¶
鄭棄其師¶
此鄭人禦狄之師也禦狄國之重事用其平日所信¶
所重之人猶恐弗克勝任今乃取其素所惡欲逺之¶
而不能者而使之禦狄是棄其師也匪惟棄其師抑¶
棄其國也左傳與鄭風清人序所載略同此鄭文公¶
與公子素之所為春秋書鄭棄其師不責髙克而責¶
鄭君與其用事之臣以髙克為不足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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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說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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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九   宋 家鉉翁 撰¶
僖公一(名申荘公子閔公庶兄母成風惠王/十八年即位是嵗齊桓公二十五年)¶
元年春王正月¶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
夏六月邢遷于夷儀齊師宋師曹師城邢¶
公羊曰救不言次此其言次何不及事也不及事者¶
邢已亡矣孰亡之盖狄滅之曷為不言狄滅之為桓¶
公諱曷為為桓公諱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
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耻之據經狄伐邪¶
齊人救之不謂邢為己滅左氏曰邢潰奔師師遂逐¶
狄人具邢器用而遷之邢盖潰而未滅也齊桓公存¶
三亡國惟救邢最力而春秋書次于聶北救邢猶若¶
為緩譏在次也使桓公疾驅而徃尚能存之於未潰¶
惟其有聶北之次而邢遂潰矣然衞之亡也狄既入¶
之毁其宗社國君死焉謂之非亡不可邢則其君尚¶
在率百姓而去之謂非救之功不可故先書次以譏¶
其緩繼書救書城再敘三國美其救褒其城不沒其¶
實也若城楚丘則書法異於是譏其城之緩也(義又/見城)¶
(楚/丘)¶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
左氏以齊人之殺哀姜為己甚女子從人者也有罪¶
非父母家所得而討其說未為不然但姜齊女也前¶
日文姜弑夫所以終于無討者挾齊援耳今哀姜與¶
慶父此而戕二君亦挾齊援耳齊若不討魯烏得而¶
討之然姜所戕者齊之甥也而姜則桓公之兄女也¶
今桓公以甥放而治其姪以子故而致辟於其母義¶
雖無爽實齊魯之家事也不當以霸討行當歸之京¶
師聼司寇所以處王命之殺而後可殺不得專也下¶
文䘮至夫人去氏此不去者不與桓公以專殺也(義/又)¶
(見敗邾師/葬哀姜)¶
楚人伐鄭(義又見莊十年荆敗蔡師/及荘二十三年荆人來聘)¶
荆革號為楚有自來矣及是始聞於中國舊史書之¶
聖人因而存之著南蠻漸盛為中國憂也論者於荆¶
人來聘謂春秋嘉其慕義而進之今彼革其始封之¶
號而以兵加乎中國亦謂春秋進而人之可乎或曰¶
彼更號僭也春秋因而與之何哉曰非與之也是亦¶
外之而已矣中國諸侯之始封也莫不受命於王未¶
聞有私立名號而自稱於中國者蠻荒以號自名見¶
之經傳有所謂玁狁獯鬻昆夷趙囊驪戎白狄之類¶
豈必三代之建國楚之革號亦若是而已矣彼以號¶
自名春秋因而名之不以責中國諸侯者而責之也¶
八月公㑹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人于檉¶
案左氏盟于犖謀救鄭也(犖即/檉)經言其㑹傳言其盟¶
盖其㑹也謀所以救鄭其盟也與諸侯定要束將伐¶
楚問其憑陵之罪召陵之師權輿於此是故春秋皆¶
爵之¶
九月公敗邾師于偃¶
杜氏謂邾人既送哀姜于齊齊人殺之邾於是戍虛¶
丘欲以侵魯魯人要而敗之則其責在邾服䖍云邾¶
之於魯本無怨惡僖公奔邾則為之外主國亂則戍¶
其内邑無故而敗其師其責在魯二說不同愚以一¶
時之事而觀其曲在魯出以為外主入又同檉之盟¶
曾㡬何時遽敗其師春秋繼檉之㑹而書公敗邾師¶
責魯之棄信而忘義也杜氏謂僖公以邾人送姜氏¶
于齊為齊所殺是以親將而敗其師愚謂哀姜與慶¶
父比而弑二君魯人疾之之深必不以姜氏之死致¶
怨于邾杜氏以傳言僖公請姜氏之喪而葬之因為¶
此說非其實也¶
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獲莒拏¶
左氏先書季友以賂求共仲于莒至是又書莒人來¶
責賂豈求之無厭遂至於戰乎愚觀春秋書法斯戰¶
也責在莒陳人之殺州吁蔡人之殺陳佗為鄰國討¶
賊也今魯人以賂求共仲仲既即刑而莒復以兵至¶
辭曰責賂其無陳蔡之風矣春秋嘉魯之能敗莒是¶
故敗師獲拏莒無義故也¶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喪至自齊¶
公羊曰夫人何以不稱姜氏貶曷為貶與弑也然則¶
曷為不於弑為貶貶必於重者莫重乎其以喪至也¶
或曰有譏於魯奚其譏齊人之殺姜義之不容己也¶
僖公之請其喪恩之不容己也善乎劉氏意林之言¶
曰齊以公義誅之而魯以私情請之是魯之不忍也¶
而不可通乎春秋故去姜氏以見意焉又曰文姜弑¶
夫雖臣子皆得絶之哀姜殺子終不可以子故仇母¶
唯霸主得行焉耳愚謂姜氏固有罪然乃齊魯之家¶
事不當以霸討行當歸之京師聼天王所以䖏乃若¶
僖公請姜氏之喪葬之以夫人之禮厚於嫡母所以¶
為孝也是故春秋與之(義又見/葬姜氏)¶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
公羊曰城衞也曷為不言城衞滅也孰滅之狄滅之¶
曷為不言狄滅之為桓公諱也曷為為桓公諱上無¶
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
則桓公之恥也然則孰城之桓公城之曷為不書桓¶
公城之不與諸侯專封也公羊於城邢城楚丘皆曰¶
天下諸侯有滅亡者而桓不能救乃桓公之耻其責¶
望霸主之意甚大得春秋之意但以城邢城衛為專¶
封則愚之所未喻夫邢衞皆周家之建國今為狄所¶
滅而周之封爵則自若夷儀楚丘乃邢衞故土齊桓¶
城而遷之此方伯職分之所當舉奚専封之有哉此¶
公羊之舛妄而胡氏深有取焉以為伯者擅天子之¶
大權專封亡國其不然歟城楚丘不曰衞楚丘衞未¶
遷也邢遷而城衞城而遷故書法不同但興滅存亡¶
事之善者而春秋於城邢則辭繁而不厭於城楚丘¶
則其辭甚略以其緩於城衛而少之也狄入衞在閔¶
二年君死國亡經渉三載至是齊桓始為㑹諸侯城¶
楚丘衞先亡而後城邢後亡而先城用是見桓公於¶
二國有厚薄之間春秋眀大公以埀法邢衞同時滅¶
亡而桓公所以救衞者不能如救邢之例是故略之¶
以見意學者觀城邢城衞書法之詳略而識修經之¶
㫖矣胡氏謂桓公封衞衞國忘亡有功於中華甚大¶
為利於衞人甚溥而春秋之法正其義不謀其利眀¶
其道不計其功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故無¶
美辭論則髙矣矯枉過正亦甚矣聖賢之治天下莫¶
不皆有盛徳大烈垂之當時被之後世但本乎道純¶
乎義不為近功淺利是謀耳霸者行事固不可望之¶
以此然存三亡國乃其職分之所當為㮣以功利目¶
之其無乃非經意之所在歟且救邢城邢再三書以¶
美之何獨於救衞而鄙之以為功利廢而不錄乎此¶
為齊人施於邢衞者有厚薄公私之不侔故以一詳¶
一略而見褒貶亦責備伯者之道云爾¶
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
哀姜得罪於宗廟不當以夫人禮葬春秋葬哀姜善¶
僖公之能尊事嫡母也齊人自伸其霸討魯人自䘮¶
其嫡母義與恩各不相掩是故春秋錄之與敬嬴襄¶
仲弑嗣君出嫡母歸之於齊者其事實霄壤之不侔¶
矣吁若僖公者其䖏父子兄弟之際亦可謂賢矣¶
虞師晉師滅下陽¶
榖梁曰下陽者虞虢之塞邑也滅下陽而虞虢舉矣¶
諸儒多從其說但春秋書滅國者多矣未有克其要¶
害之地而書為滅者且虢之亡尚在數年之後此先¶
以滅書與其他書滅特異豈無其故嘗攷之紀載虢¶
有二國虢仲封下陽虢叔封上陽其一虢先亡今所¶
存者下陽也公羊以為其君在焉謂虢公都下陽下¶
陽滅而國從之義其在是乎虢公為政於周天子之¶
三公也今一旦為强暴所伐假道於虞以掩其不僃¶
襲而滅之故其亡也速傳者謂虢公奔京師非奔也¶
復于其位聼王所以命故不言奔凡書滅亡國之善¶
辭罪在滅之者虢之滅書滅虞之滅不書而書執虞¶
有致滅之道也或曰虞以賂故坐首惡是固當然晉¶
實滅人之國晉其無罪乎曰晉自篡國以來猶未登¶
春秋之簡牘今以滅國之故始書之以著其罪滅同¶
姓之國執天子三公是謂無王春秋書滅於前書執¶
於後討晉也是雖討晉而王有責焉齊亦有責焉狄¶
滅邢衞而齊桓救之以其為同盟之國也晉滅虞虢¶
皆姬姓之諸侯又天子之上公王不命霸主以救霸¶
主亦復視非己責自是四年而虢虞并亡春秋於城¶
楚丘之後而書虞晉滅下陽責齊桓之不能救也周¶
室東遷諸侯恣擅曲沃武公以支宗篡晉負恃强大¶
并兼諸小國以自廣詭諸繼之是謂獻公兇悖滋甚¶
連虞伐虢道虢襲虞執天子上公而有其土實周之¶
叛侯王誅所必加而不以赦者也愚謂桓公當率諸¶
侯奉辭以伐之縱未能致詭諸於戮而虞虢猶可存¶
也今但知邢衞為己之同盟而當救置虞虢不問愚¶
以為春秋於桓有責也(義又見五年/晉執虞公)¶
秋九月齊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貫¶
榖梁曰貫之盟不期而至者江人黄人也江人黄人¶
者逺國之辭也中國稱齊宋逺國稱江黄以為諸侯¶
皆來至也公羊說同江黄楚之與國今慕齊桓之徳¶
聲而逺至胡氏謂二國來定盟楚人失其右臂者是¶
也桓公伐楚之計至是始決召陵之師豈輕易甞試¶
而僥倖萬一者哉¶
冬十月不雨(并見明年正月四/月不雨六月雨)¶
楚人侵鄭(并見/下)¶
或曰㑹于檉謀救鄭今楚人比嵗侵鄭㑹而復㑹師¶
之不出何哉曰自東遷至今歴四王外㓂内侵莫之¶
能禦諸侯僭叛莫之敢詰王師不討有罪㡬百年矣¶
奉王命伸霸計孳孳以伐楚為先務可謂躬天下之¶
所難謹之又謹必萬全而後動此霸業所為獨優也¶
明年楚又伐鄭師乃出春秋不以緩救而為譏矜其¶
難也¶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
榖梁曰十月不雨正月不雨勤雨也夏四月不雨一¶
時言不雨閔雨也閔雨者有志乎民者也至六月得¶
雨曰喜雨也喜雨有志乎民也春秋書不雨見於荘¶
三十一年文十年十三年有累月不雨而一書者有¶
一時不雨而一書者書之頻以僖公勤雨閔雨而為¶
之書也總一時累月而一書者以荘與文無意於民¶
不念雨也魯僖在春秋之世雖無赫赫可紀之功而¶
見之於事者温雅平實猶有周家盛時氣象如勤雨¶
閔雨務農重榖與詩頌有駜泮水閟宫所述其氣象¶
可以想見是故聖人獨有取焉¶
徐人取舒¶
徐國在下邳舒今廬江相望絶逺徐人以師取舒盖¶
越國千里而後至其地雖取之而未能有之以舒服¶
屬於楚得之而不能守旋復棄去是以不書滅謂之¶
非取不可魯頌曰荆舒是懲舒與荆比而為中國患¶
其來乆矣徐人伐舒為中國撓楚也十五年楚伐徐¶
齊桓率諸侯之師救之以是知徐人盖受命於齊齊¶
之制楚其用力難矣其為謀審矣盖算無遺䇿而後¶
動是以春秋貴之¶
六月雨¶
秋齊侯宋公江人黄人㑹于陽榖¶
左氏曰謀伐楚也榖梁曰陽榖之㑹桓公委端搢笏¶
而朝諸侵諸侯皆喻乎桓公之志言諸侯之睦於齊¶
可用之以臨大事也善乎齊桓之伐楚所謂慮勝而¶
動好謀而成者也宋魯鄭衞同盟已乆桓猶未敢聲¶
楚人之罪必江黄至而後定計出師去年盟江黄今¶
年㑹江黄皆為伐楚計也諸侯之師當其前江黄之¶
師擬其後楚將腹背受敵有不戰戰必勝矣故師次¶
陘而楚遂服是以春秋於貫之盟陽榖之㑹而謹書¶
之¶
冬公子友如齊涖盟¶
公羊曰涖盟者何徃盟乎彼也來盟者何來盟乎我¶
也案左氏齊侯為陽榖之㑹定計伐楚其來尋盟乃¶
戒師期定要束非常事之盟也此一大事齊桓始與¶
宋公遇于梁丘諏詢其可而諸侯皆不預也今將出¶
師復與宋公為陽榖之㑹而諸侯無預議者其鄙我¶
豈不甚哉或以為亦嘗召公而僖不能徃使季友為¶
此行若然則其責在魯非桓之責矣是行乃覇主與¶
楚交兵之始魯望國而不得預其議魯之耻也季友¶
涖盟欲何為哉愚以為春秋有譏¶
楚人伐鄭¶
四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
伯侵蔡蔡潰遂伐楚¶
齊桓公自北杏始㑹至是二十有六年所以安中夏¶
尊周室功之大事之偉者惟服楚而已矣夫子發㣲¶
管仲之歎亦專為是左傳乃謂蔡姬蕩公于囿公怒¶
歸之而未絶蔡人嫁之於是㑹諸侯侵蔡蔡潰遂伐¶
楚然則齊桓之侵蔡為私怒而發其伐楚乃侵蔡之¶
遂事殆不然也盖齊距楚南北相望數千里樓諸侯¶
動大衆跋履險阻乆而後涉其境楚得以為僃勝負¶
未可知也故桓公先侵蔡道蔡以及楚所謂兵從天¶
而下楚欲聚而保險已無及矣欲出而求戰知弗敵¶
矣乃使屈完如師乞盟未戰而氣已索於是齊桓兵¶
不血刃坐收服楚之功此桓公管子所以熟謀豫圖¶
萬全而後動非因蔡潰而僥倖萬一以為此舉也是¶
時狄氛起於北楚燄張於南桓公救邢存衞少遏狄¶
人之鋒而楚之驕盈日以滋甚謂僭王為未足而革¶
號為楚謂服蔡為未足而放兵伐鄭至於再三諸夏¶
延頸企踵望齊桓之伸威於楚人莫不有是心也一¶
旦合七國之師渉其境而問罪焉其事甚難又能以¶
不戰服人雍容紆徐受盟而退此春秋之所甚貴故¶
自齊侯以下皆爵而無貶或謂楚雖暴横憑陵上國¶
齊不請王命擅合諸侯春秋書遂伐楚以譏其專是¶
不然齊自始霸事之大者皆以王命行之是役也責¶
包茅之不貢問昭王之不復皆以王事為奉辭必其¶
禀命而後行特史氏略之耳既侵蔡遂伐楚紀其出¶
師之次第其不為專伐譏歟¶
次于陘¶
或曰侵而伐計也伐而次其亦有所畏而不敢遽前¶
歟曰蘇氏之說得之其言曰桓文之師求以服人而¶
已非若後世必以戰勝為功也二十八年晉楚戰于¶
城濮晉文公退三舍而避楚得臣從之不得已而復¶
戰方晉退而楚亦旋則文公安用更戰由此觀之桓¶
文之用兵皆求服人而不求必勝也蘇氏立論平實¶
深得桓文之用心故僃錄焉¶
夏許男新臣辛¶
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
春秋之世以城下盟為諱桓公既許楚盟乃退師而¶
後及之盟盟之以其禮也胡文定曰齊師雖强桓公¶
能以律用之而不暴楚人已服桓公能以禮下之而¶
不驕庶㡬乎王者之事矣或謂屈完來盟于師與成¶
公三年晉敗齊師于鞌齊侯使國佐如師及國佐盟¶
于袁婁書法略相似其同歟否歟曰召陵之盟不戰¶
而服楚者也袁婁之盟齊戰敗而乞盟也不戰而服¶
上也故書來盟見其心服而求盟戰敗而後乞盟力¶
屈而非心服也故書法之輕重詳略如此¶
齊人執陳轅濤塗¶
執鄭詹與其執也執鄭國之佞人也執陳轅濤塗不¶
與其執也轅濤塗忠於其國齊人執之又從而侵之¶
伐之齊君臣於是始驕矣或曰何以見春秋之或與¶
或否曰執鄭詹繼書逃來見春秋之罪鄭詹執轅濤¶
塗繼書伐陳者再見春秋之不與齊¶
秋及江人黄人伐陳¶
八月公至自伐楚¶
葬許穆公¶
冬十有二月公孫兹帥師㑹齊人宋人衞人鄭人許人¶
曹人侵陳¶
夫子大齊桓之功而小管仲之器愚於伐楚之役而¶
見之盖規模宏大者憂樂吉凶不足以動其方寸而¶
識量淺狹者勝負得喪足以移其常心斯王霸之所¶
以辨而伊尹周公與管仲狐趙事業所以分也當桓¶
公之始霸管仲佐之謙以䖏巳和以遇物諸侯小國¶
㑹不㑹朝不朝不深責也仁聲暢於逺近小大具孚¶
遂率之伐楚楚服其罪以諸侯之睦於齊也還自召¶
陵君臣俱驕憂喜易位轅濤塗從伐楚而有功者也¶
謀避軍道以紓其國於齊未大有所損執其人命諸¶
侯之師伐之以伐為未足又從而侵之楚無亡矢遺¶
鏃之費而陳先被侵陵之禍志得而驕猖狂妄行管¶
仲曾不能諫則仲與桓俱墮驕盈之域由其識量淺¶
狹如貧人之家一朝獲千金而莫知所措故是行也¶
責楚以尊王而楚之無王自若欲服蔡而蔡卒不與¶
於㑹本以救鄭未㡬而逃盟雖稍伸中國之威終不¶
能大挫强楚之燄正由驕心易生諸侯之睦者漸乖¶
合者漸離楚得以窺其間於是滅弦伐許使中國自¶
救之不暇而桓之霸業浸衰矣惜哉春秋於其伐楚¶
也爵以褒之於其侵陳伐陳也人以貶之其著義明¶
矣¶
五年春晉侯殺其世子申生¶
榖梁曰目晉侯斥殺惡晉侯也公羊曰殺世子母弟¶
直稱君甚之也愚謂申生處人道之變雖欲不死不¶
可得也論者惑於左傳語謂其愛父以姑息而䧟之¶
於不義以為大仁之賊過矣晉獻殘忍不君溺於内¶
嬖所與朝夕潛圖密慮不過樹建庶孽以為身後之¶
計耳方東山臯落之伐豈無他人乃以命冡嗣狐突¶
先友於是時固洞見公之肺肝而勸太子以行太子¶
之禍不待歸胙於君人皆知其不免矣及今難作乃¶
曰我辭姬必有罪是太子猶可以有言於君而不言¶
以陷其父於惡豈其情也哉此盖傳者紀載之浮辭¶
諸儒信為事實故疵世子以為賊仁夫獻公狼疾人¶
也所以陷溺其心豈一朝一夕之故天倫之愛至是¶
泯滅而無餘夫豈一聞申生之訴幡然為之悔而致¶
姬於罪者乎先正蘇公論扶蘇戾太子事謂始皇武¶
帝鷙悍忍於誅殺為之子者知必無可回之理故寧¶
死寧動兵而不敢以請是得其情矣戾太子不足言¶
扶蘇之事有類於恭世子故因蘇公之論而發之¶
杞伯姬來朝其子¶
榖梁曰諸侯相見曰朝以待人父之道待人之子非¶
正也伯姬來朝其子杞伯失夫之道矣愚謂甥見於¶
舅亦人情之常而春秋書来朝其子必魯君待甥之¶
禮僭於其父是故有譏夫世子預㑹盟禮猶有殺而¶
况未為世子用朝禮見之乎¶
夏公孫兹如牟¶
此叔牙之子也大夫非其君命不越境公孫兹娶婦¶
于牟假公事以行春秋書以貶之亦防㣲杜漸之意¶
叔孫自此始見¶
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㑹王世子于¶
首止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鄭伯逃歸不盟¶
榖梁子曰及以㑹尊之也何尊焉王世子云者唯王¶
之貳也又曰諸侯盟于首止無中事而復舉諸侯何¶
也尊王世子而不敢與盟也盟者不相信也不敢以¶
不信而加之尊者也桓諸侯也不能朝天子是不臣¶
也王世子子也塊然受諸侯之尊已而立乎其位是¶
不子也桓不臣王世子不子則其所善何也是則變¶
之正也天子㣲諸侯不享覲桓控大國扶小國統諸¶
侯不能以朝天子亦不敢致天王尊王世子於首止¶
乃所以尊天王之命也世子含王命㑹齊桓亦所以¶
尊天王之命也世子受之可乎是亦變之正也天子¶
㣲諸侯不享覲世子受諸侯之尊己而天王尊矣左¶
氏曰㑹于首止謀寧周也杜氏註惠王以惠后故將¶
廢太子鄭而立王子帶故齊桓率諸侯㑹王世子以¶
定其位二傳不同榖梁眀變正之義有功於世教左¶
傳之說愚有疑焉桓公㑹王世子于首止以經而言¶
尊王也以傳而言盖定世子之位定世子亦所以寧¶
周而其事乃有不然者傳曰鄭伯將如㑹王使周公¶
召鄭伯曰吾撫女以從楚輔之以晉可以少安鄭伯¶
喜於王命懼不朝於齊乃逃歸杜氏謂惠王將廢太¶
子而立帶恨桓公定世子之位故召鄭伯使叛齊審¶
如是則惠王之不君甚矣而世子所以事其親無乃¶
有未安乎夫率諸侯㑹王世子必請於王王許之而¶
後如㑹有父在焉世子烏得而外交諸侯乎世子外¶
交無乃非春秋所許乎書㑹王世子于首止無譏也¶
春秋無譏則世子之㑹諸侯乃王命也王果有憾於¶
桓公定世子之位何必召鄭伯而使之逃盟一鄭伯¶
之逃盟於周世子之定否若無大相關王必使鄭逃¶
之於王之私亦復何有愚不知杜氏有他援證乎或¶
臆度而為此說據經不見有此義也只當從榖梁之¶
說然以當時之事而觀惠王之於齊未必無遺憾焉¶
子頽之亂齊既霸而不能納王納王者鄭伯虢公也¶
自召陵而返齊志既驕率諸侯伐無罪之陳且執其¶
大夫惠后陳出也能無忿於齊乎王所以召鄭伯使¶
之叛齊意或在此未必由世子出盟諸侯之故後人¶
因子帶之亂傅㑹而為之說若世子不禀王命出㑹¶
諸侯是為世子外交霸國以脅制其君春秋必當有¶
貶今是㑹無貶故疑杜氏之說不然或曰鄭伯以王¶
命之故不與首止之盟春秋以逃盟書何罪之深耶¶
曰君能制命為義齊桓㑹諸侯朝王世子尊世子所¶
以尊王命也而惠王以私怒諭鄭使之叛齊所謂制¶
命之不以義者也鄭伯當陳義於王力言其不可必¶
待既盟乃去夫然後於義為盡安有執王之私命逃¶
諸侯而遂去者乎春秋書逃著其自逃王不能使之¶
逃也¶
楚人滅弦弦子奔黄¶
左氏謂江黄道柏方睦於齊皆弦姻也弦子恃之而¶
不事楚又不設備故亡愚謂召陵之役江黄實張犄¶
角之勢江黄之睦於中國非楚之利也故滅弦以孤¶
之使齊人是時能出偏師合江黄以為之聲援弦必¶
不亡而黄與江亦無後日之患惜哉¶
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冬晉人執虞公¶
春秋書滅國必曰某滅某國其國君奔某所或見執¶
必書滅而後書執今虞虢之亡皆變例而書豈無其¶
故案左氏僖公二年晉假道於虞取號下陽春秋不¶
書取而書滅又五年晉滅虢師還襲虞滅之如傳所¶
載虞虢之滅皆在五年是嵗春秋不書晉滅虞虢但¶
書晉人執虞公二國之滅有其義而亡其辭傳之所¶
載其有未盡信者歟諸儒皆未有確論木訥謂虞虢¶
皆寰内諸侯下陽虢之采邑曰虞曰虢如周公祭公¶
耳虢非國也虞晉滅下陽是滅虢也晉執虞公是滅¶
虞也以地言之重在地以人言之重在人不得其地¶
無以滅虢故以地言之既執其君則其地舉矣故書¶
執虞公其實皆滅也木訥之說辨矣謂執其君其地¶
舉者近之謂虞虢為寰内諸侯之有采邑者則非也¶
諸書所載虞虢皆成周初年之建國虞乃大王之子¶
虢亦文王之弟其始封甚眀豈得謂之非國盖虢有¶
二虢仲虢叔為文王卿士一封於東一封於西一在¶
上陽一在下陽春秋不書滅虢而書滅下陽以别乎¶
上陽耳意者虢公居於下陽先為虞晉所破下陽既¶
破而上陽亦從之亡與或以為上陽之亡在春秋以¶
前此則未見明證傳者以鄭荘嘗言虢叔死于制疑¶
為鄭所滅耳若虞公者外為諸侯入為天子三公者¶
也晉詭諸以篡弑之餘孽用詐計逞兇暴滅虞而執¶
其君是執天于之三公也春秋書晉人執虞公討晉¶
也執天子之公其罪大於滅國故舉其重而言而虞¶
公受賂致寇自底滅亡其罪亦并見矣胡氏乃謂虞¶
公貴為諸侯身為獨夫書晉人執虞公執獨夫之辭¶
必若此是聖人與晉以滅國滅國且不可而况滅同¶
姓之國執天子之三公者乎春秋人晉而不去虞公¶
之爵所以討晉人執天子三公之罪論者專責虞而¶
不治晉豈春秋意哉或曰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與¶
此同乎否乎曰否不足責也故茅戎之敗於天子無¶
諱辭晉侯滅同姓執天子之三公不惟滅國且有犯¶
上之罪是當討而必不可赦者也¶
六年春王正月¶
夏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伐鄭圍新城¶
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
冬公至自伐鄭¶
桓公之伐楚數其無王之罪此尊王也然自始謀以¶
至出師皆以鄭故鄭當一意中國勿復萌他志可也¶
乃於首止之㑹逃盟以歸彼豈共於王命疾馳而去¶
惟恐或後者盖其心以為齊之强不若楚楚之伐近¶
而易齊之救遲而難是以勇於叛華不復顧逆順之¶
所在盖中國之諸侯首叛者齊之伐之義所不容已¶
故自齊侯以下皆爵而無貶楚欲救鄭而不敢乃圍¶
許以救鄭齊侯復以諸侯之師赴之伐鄭義也救許¶
亦義也移伐鄭之師以救許所謂權時之宜而合乎¶
義者也故書諸侯遂救許美其救之之速而許賴以¶
存也齊桓前日驕心一萌而以私怒侵陳諸侯之合¶
者㡬散今而救許伐鄭伐其所當伐救其所當救夫¶
然後大服人心是以復有葵丘之㑹¶
七年春齊人伐鄭¶
鄭未服而桓公自以其兵伐之所以固中國諸侯之¶
心而逆折强楚憑陵之燄義之所不容己也春秋人¶
之何哉前日爵之今日人之謂春秋無責不可也申¶
侯者楚産也而仕於鄭背濤塗之忠告以自結於齊¶
因是有虎牢之獲此以訟受服者也齊桓一受其譖¶
陳人惡之鄭人疾之而申侯者始無以自容於鄭矣¶
今齊師壓境鄭乃巧為辭說而歸前罪於申侯必曰¶
申侯楚産而勸鄭以從楚殺之以求說焉齊侯果為¶
之退師吁信申侯之譖而罪濤塗者齊桓也信鄭人¶
之讒而殺申侯者亦齊桓也眀知申侯之無罪而以¶
是為退師之名齊亦鄙矣故春秋人之¶
夏小邾子來朝¶
此郳黎來也與邾同所自出始受王命列為子男之¶
國是以來朝自周之東諸侯以篡弑得國王不能討¶
因而命之者多矣如曲沃武公并兼宗國以賂獲封¶
比及其死姓名不登於簡牘不與其封也邾小邾後¶
先得封春秋皆存而不削傳者謂其從齊伐楚有功¶
是故春秋錄之學者觀乎此見聖人黜陟之大公矣¶
鄭殺其大夫申侯¶
榖梁曰稱國以殺大夫殺無罪也於里㔻之死則又¶
曰稱國以殺罪累上也其殺之不以其罪也公羊曰¶
稱國以殺者君殺大夫之辭也愚攷之經稱國以殺¶
者多矣不皆無罪有衆人殺之不皆出於其君者亦¶
有稱國以殺而非累上者不可以一例拘盖春秋所¶
惡者諸侯專殺大夫而不請於王耳而殺之是否又¶
當隨事而觀以求春秋之意申侯背濤塗之忠告而¶
諂盟主以得邑陳人疾之鄭人忌之誣以其罪而殺¶
之申侯固有罪而殺之者不以其罪春秋不與也觀¶
濤塗所以見執陳所以受侵與申侯所以受虎牢之¶
賜而殺之是否可得而知公榖之例不必拘也¶
秋七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世子欵鄭世子華盟于甯母¶
棄左傳是㑹也謀鄭以鄭未服故然子華以聼命於¶
㑹則有服之漸矣管仲言於桓公曰招攜以禮懐逺¶
以徳徳禮不易無人不懐齊侯修禮於諸侯受其所¶
貢天子方物而歸之於周諸侯於是知事上之禮鄭¶
子華欲去三大族而為内臣於齊管仲極言不可桓¶
曰諸侯有討於鄭未捷今苟有釁從之不亦可乎對¶
曰君若綏之以徳加之以訊辭而帥諸侯以討鄭鄭¶
將覆亡之不暇豈敢不懼若總其罪人以臨之鄭有¶
辭矣子華為太子而求介於大國以弱其宗國其必¶
不免鄭有叔詹堵叔師叔三良為政未可間也齊侯¶
辭焉是冬鄭伯請盟嗟夫管仲可謂以禮服人者矣¶
桓公亦可謂樂從諫知自克者使桓公從子華之言¶
以詐而服鄭事未必濟且失諸侯今示之以禮綏之¶
以徳鄭不旋踵而請盟是以甯母之㑹聖人爵之所¶
取其在此乎¶
曹伯班卒¶
公子友如齊¶
冬葬曹昭公¶
¶
¶
¶
春秋集傳詳說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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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十   宋 家鉉翁 撰¶
僖公二(是嵗惠王二十五年/齊桓公三十三年)¶
八年春王正月公㑹王人齊侯宋公衞侯許男曹伯陳¶
世子欵盟于洮¶
榖梁曰王人之先諸侯貴王命也朝服雖敝必加于¶
上弁冕雖舊必加于首周室雖衰必先諸侯公羊曰¶
王人者何㣲者也曷為序乎諸侯之上先王命也案¶
左氏惠王崩襄王惡太叔帶之難懼不立不發喪而¶
告難于齊齊為此㑹以定王位故王人下臨盟于洮¶
以王事而盟也或曰春秋王朝公卿出㑹諸侯者同¶
㑹而不同盟葵丘之盟宰周公不與盟踐土之盟王¶
子虎盟諸侯于王庭宣七年諸侯盟于黒壤王叔桓¶
公臨之哀十三年公㑹單平公晉定公吳夫差于黄¶
池王臣皆不與盟特以王命監臨之耳今王人與諸¶
侯同盟其可乎曰此以王室有難㑹而盟辭曰以奨¶
王室王事也春秋無譏故皆爵自是女栗雞澤翟泉¶
則有譏¶
鄭伯乞盟¶
前日首止之㑹王世子下臨而鄭伯逃之今鄭伯乞¶
盟亦以王人在㑹彼内屈而來服知前日之逃為罪¶
是以自請預盟而不以為辱由桓公有以大服其心¶
故耳前㑹書逃春秋所以誅鄭伯今而書乞春秋所¶
以赦鄭伯然盟而書乞亦所以貶也賤鄭伯使不得¶
列於諸侯也此諸侯敗盟即楚之始故屢書以見意¶
夏狄伐晉¶
齊晉匹也齊桓公以尊天子安中夏為己任徳聲溥¶
乎宇内諸侯小大俱至而晉獻詭諸自外於中國怙¶
其强大滅虞虢而有其土此諸侯之大賊罪當討者¶
也書狄伐晉著晉人有可伐之罪也以前後事而求¶
聖人之意知其然耳¶
秋七月禘于大廟用致夫人¶
榖梁曰用者不宜用也致者不宜致也書夫人而不¶
以姓氏立妾之辭也劉向釋之曰夫人成風也致之¶
大廟立之為夫人也三傳為說不同愚獨有取榖梁¶
之說成風者荘公之妾僖公之母也荘公正妃哀姜¶
以淫亂死于齊僖公尊其母為夫人以配其父違禮¶
以卑其父也春秋書禘于大廟用致夫人榖梁所謂¶
用不宜用致不宜致者是也夫人不氏眀其為妾無¶
當尊之理也成風以文公四年薨春秋書夫人風氏¶
薨又書葬我小君成風聖人非謂成風可以僭夫人¶
也非謂妾母可以配先君也正以僖公嘗為非禮之¶
禮致其母為夫人及文公立又以祖母事之以夫人¶
卒之以夫人葬之舊史既以夫人書聖人於魯先君¶
之母不得黜之為妾是以於此先書禘于大廟用致¶
夫人僖公既致之於今日則聖人不容黜之於異日¶
用致夫人者所以開卒葬夫人之端也故愚於此義¶
獨有取榖梁之說公羊謂僖公本聘楚女為嫡齊女¶
為媵先致姜女脅公使用為嫡愚謂齊桓必有所不¶
為楚人亦有所不受此齊東之語不足信也左氏以¶
為致哀姜於廟夫哀姜者雖見殺於齊而固魯之夫¶
人也僖公不忍於其嫡母欲違禮而祔之斯祔之矣¶
何以致為謂僖公因哀姜之死而致其母為先君夫¶
人則有之矣謂僖公禘而致哀姜則未必然也若夫¶
仲子之例不與此同愚既於隠元年而辨之兹不重¶
舉(義又見文四年/夫人風氏薨)¶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襄王/立)¶
據傳惠王以去年閏月崩襄王以子帶謀為亂不發¶
喪而告難於齊至是一年而後以訃於諸侯惠王固¶
有以召亂而襄王之喪其親者其不能如禮乎桓王¶
崩七年而後葬惠王崩一年乃發喪其一年中衣服¶
飲食皆變常乎仍其吉乎縱曰以難故亦何必閱一¶
年之乆而後以赴之方國乎此殆有不可曉者襄王¶
東周之令主其喪若是大本不立何以正天下無怪¶
周之自是愈衰而不可作也¶
九年春王正月丁丑宋公御說卒(宋襄/公立)¶
此宋桓公也國無内難而不以葬書傳者謂襄公不¶
當背殯出㑹不書葬譏其喪親不能如禮然晉襄公¶
亦嘗墨衰絰以從戎而春秋不去文公之葬豈晉襄¶
所就者大而宋襄可以不㑹而猶㑹歟公羊於宣元¶
年大夫待放特發此義曰古者臣有大喪則君三年¶
不呼其門已練可以弁冕服金革之事君使之非也¶
臣行之禮也閔子要絰而服事既而曰若此乎古之¶
道不即人心退而致事孔子善之禮父母之䘮三年¶
不從政若有金革之事則墨衰絰而從戎謂己練而¶
弁冕者時俗之變耳榖梁亦曰禮柩在堂上孤無外¶
事今背殯出㑹以宋子為無哀矣公榖去古未逺猶¶
於此而致意焉自是有書子而預盟㑹者有書爵而¶
預盟㑹者書子為其猶知變其常書爵為其弁冕即¶
吉書以絶之非與之也¶
夏公㑹宰周公齊侯宋子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
(并見/下盟)¶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
魯女之未嫁者也榖梁曰内女未適人不卒此何以¶
卒許嫁笄而字之死則以成人之喪治之¶
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
桓公九合諸侯葵丘為盛人知誦桓公之美而不知¶
所以成就桓公之美者周襄王也周自東遷歴五王¶
率皆闇弱不君惟襄王稍更憂患動心忍性可與有¶
為故即位之始即命宰周公㑹諸侯于葵丘孟子所¶
稱載書五命之辭乃文武周公垂世遺後之法襄王¶
命冢宰以告于㑹曰誅不孝無易樹子無以妾為妻¶
尊賢育才以彰有徳士無世官無專殺大夫無有封¶
而不告綱領宏大法度嚴正有王道氣象伯國君臣¶
豈能及此故曰此文武周公垂世遺後之法王以命¶
之於㑹而齊桓公則代王言者也是時襄王始繼世¶
而書命之行於天下者如此充而上之宣王中興¶
之業可以馴致惜也宰非其人不能奉宣王命反以¶
私意媢嫉霸功先歸遇晉侯沮其來㑹與首止之盟¶
惠王語鄭伯使叛齊即晉楚者同意若宰孔者必王¶
朝之小人子帶之逆儔使周室不競亂亡相尋者若¶
人所為也○宰周公者榖梁曰天子之宰通乎四海¶
公羊曰天子之為政者也其說謂天官冢宰兼三公¶
之事任尊職隆不當下為諸侯所㑹然周自東遷宰¶
咺宰渠以賵妾聘逆而出況此大㑹乃夷夏具瞻宰周¶
公銜命而臨之不為細事出春秋無譏也學者觀葵¶
丘五命則知宰周公之出春秋無譏○諸侯自為盟¶
王人不與尊王也自是王人下預諸侯之盟皆有貶¶
甲子晉侯詭諸卒¶
此晉獻公也恣情縱慾違道敗常殺嫡長樹庶孽以¶
此召亂春秋特去其葬¶
冬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
榖梁曰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國人不子何也¶
不正其殺世子申生而立之也榖之義善矣但奚與¶
卓均不當得立而春秋於里克兩殺書法不同何哉¶
盖君臣之分未定以前則書曰殺殺篡立之公子耳¶
君臣之分既定以後則其殺為弑矣春秋於奚齊之¶
死書曰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至卓子之死則曰¶
晉里克弑其君卓嘗求其故奚齊死於喪次君臣之¶
分猶未定也卓子死於詭諸既葬則君臣之分已定¶
是以書法不同或曰君薨子立君臣之分猶有未定¶
乎曰奚齊之立荀息一人立之耳非臣民之所共戴¶
奚其定使里克於奚齊之既死即率國人迎立公子¶
在外長且賢者以主社稷則事正理順國人無不服¶
今乃坐視荀息遂非從邪更立卓子於卓己君父已¶
葬之後而殺之則為弑矣劉原父謂里克嘗傅申生¶
驪姬将廢太子使人飲克酒而告以其故克知之而¶
不能諫成獻公殺嫡立庶之禍者克也放成其君臣¶
之名正其弑逆之罪吁罪在不救申生而加以弑卓¶
之戮春秋其不然歟盖既君之而又殺之此春秋所¶
以明分而垂法似不必他求也¶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齊¶
狄滅温温子奔衞¶
狄自滅衞滅邢以來浸以盛强與荆楚交為諸侯患¶
今又滅温温乃近畿之地司寇蘇公世有之蘇子叛¶
王即狄又不能于狄是以為狄人所并蘇子信有罪¶
矣而温近于王狄伐而滅之豈非霸主之責乎桓公¶
日以伐戎為事置狄弗問豈非霸業之衰乎¶
晉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弑義己見里/克殺奚齊)¶
春秋錄大夫死節凡三孔父仇牧荀息是也孔父仇¶
牧之死與其君皆死死之正也荀息者從獻公於昬¶
為驪戎女任託孤之寄復不能其事以身死之曾何¶
足恤而與孔父仇牧俱見錄于春秋諸儒未得其說¶
愚觀公羊子之義而有取焉公羊於孔父曰可謂義¶
形于色矣於仇牧曰可謂不畏强禦矣至荀息則曰¶
可謂不食其言矣盖荀息之死以為合乎義則未也¶
然其既許獻公以死雖欲不死不可也使荀息早知¶
二子之立國人不與而力辭託孤之寄以悟其君其¶
君不能用則是時有不必死矣既不能正諫於其始¶
又為之任託孤之寄雖欲臨難苟免其可得乎聖人¶
所取特在於能不食言若以事君大節而觀不免猶¶
有所愧¶
夏齊侯許男伐北戎¶
或曰荘三十年書齊人伐山戎貶也此書齊侯許男¶
伐北戎其褒之乎曰否有書爵而非褒者矣齊為盟¶
主伸霸討於四方乃與許男㣲國共為此行此自為¶
逐利之計耳狄自比嵗洊為諸侯患今年春掠及近¶
畿以温為滅無忌甚矣齊桓置不問而逺伐北戎捨¶
王畿之近寇而為伐戎之逺役此自為逐利計非為¶
中國計故不與其伐書齊侯許男伐北戎著其私也¶
晉殺其大夫里克(晉惠公/夷吾入)¶
榖梁曰里克弑二君與一大夫其以累上之辭言之¶
何也其殺之不以其罪也里克所為弑者為重耳也¶
夷吾曰是又将殺我故殺之不以其罪愚謂里克之¶
殺奚齊也春秋不坐以弑君之罪書曰殺其君之子¶
為其因衆怒而殺之君臣之分未定故也克於是時¶
當率諸大夫迎文公而立之則髙國之納齊桓不是¶
過也今既不能然乃聼荀息立卓子而又殺之居於¶
位俟夷吾之入盖将持二弑以市寵於新君乃卒死¶
於夷吾之手故春秋於其後弑而正其君臣之公為¶
其既君之而復殺之耳雖然里克之弑視宋督公子¶
翬襄仲之為弑有不得同而奚卓之為君亦與宋殤¶
魯閔子赤異是以春秋不以討賊書稱國以殺榖梁¶
所謂殺之不以其罪者是也自奚卓之弑至里㔻之¶
死春秋於晉之君臣父子咸有責焉耳¶
附見夷吾之入春秋不書為其以弟而先兄也且¶
入而不能君䘮師亡身㡬至失國是以略其入而¶
不書至獲於秦乃書獲晉侯貶也¶
秋七月¶
冬大雨雪¶
冬而雪時也冬而大雨雪異也此槩三冬而言故不¶
著月雨雪而以大書必傷人敗物異乎常嵗不得不¶
書耳傳者謂周正之冬為夏正之秋此變易四時而¶
求合乎周正者十二月次猶可以己私而紊四時之¶
春夏秋冬㫁㫁乎其不可紊今之秋猶古之秋也八¶
九月間縱或雨雪必無連月大雪之理以是而觀益¶
知春秋用夏時無可疑者¶
十有一年春晉殺其太夫㔻鄭父¶
始謀納文公者里克㔻鄭也里克既死㔻豈能獨存¶
夷吾之殺之亦為其私耳夷吾始入而殺二大夫里¶
克猶有罪至於㔻鄭之殺是謂濫刑左氏謂秦伯使¶
人召吕郤冀芮晉疑㔻鄭與之有謀殺之以及七輿¶
大夫夷吾忌刻少恩一朝殺兩大夫併及其黨專殺¶
之罪大矣再稱國以殺不與其殺也○凡殺大夫有¶
稱國以殺者有稱人以殺者權衡輕重之所在也至¶
於殺直諌殺有功殺無罪殺人不以其罪又當隨事¶
而見不可以稱國稱人之故而强求其功罪之所在¶
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榖¶
桓公之始霸也憤齊女之無度以哀姜為首戮諸夏¶
肅然知先王所以貴乎有别者實在於是齊襄衛宣¶
汚染之習為之一掃庶乎古方伯之遺烈矣及其暮¶
年志得而驕乃復與僖姜為陽榖與卞之㑹霸業其¶
衰矣乎或曰此齊侯之女禮有歸寧今徃㑹不亦可¶
乎曰歸寧當在國中此疾馳於通道大都非所謂寧¶
也霸者一舉動諸夏之所視儀可不謹乎故春秋書¶
法與禚㑹祝享同所以垂戒于後¶
秋八月大雩(大雩義己/見桓五年)¶
凡書雩皆旱而禱也旱而禱必書以見人君之憂民¶
也或曰旱而禱亦有益於旱歟曰成湯桑林之禱是¶
也通天地間一氣耳一理耳理行而氣從之有感斯¶
有應謂之無益不可盖所謂禱者以我之誠而格物¶
理之應誠有未至則感有未孚誠與感非外求者也¶
豈惟旱禱為然凡理之所在氣即應之致中和而天地¶
以位萬物以育此聖賢道學之功用亦不過理行而¶
氣從之耳若謂禱為無益旱而雩無以見憂民之心¶
則雩也特具文應故事而講之奚若勿講¶
冬楚人伐黄¶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
夏楚人滅黄¶
榖梁曰貫之㑹管仲曰江黄逺齊而近楚楚為利之¶
國也若伐而不能救則無以宗諸侯矣桓公不聼遂¶
與之盟仲死楚伐江滅黄桓公不能救君子閔之嗟¶
夫管仲之慮患為逺矣方江黄之始來盟而已憂異¶
時之不能救其深思逺慮豈與小智淺識之士朝不¶
及夕者同日語乎齊不得江黄無以制楚故楚人憾¶
江黄為最深既滅弦以蕩其藩牆遂以兵潰其心腹¶
自冬徂夏歴三時之乆齊人卒不能遣偏師之援坐¶
視其亾然則滅黄者齊也非楚也陽榖之㑹貫澤之¶
盟本以求中國之援反以是速其亡悲夫自是而後¶
諸侯日散霸業日衰無足稱者矣¶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丁丑陳侯杵臼卒¶
十有三年春狄侵衛(義併見下/狄侵鄭)¶
夏四月葬陳宣公¶
公㑹齊侵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于鹹¶
案左氏㑹于鹹淮夷病杞且謀王室也王事為重而¶
杞次之左氏從文之便先杞而後王則桓公之美不¶
見矣盖揚拒泉臯伊雒諸戎自十一年夏為子帶所¶
召同伐王城秦晉伐戎以救周子帶奔齊齊侯平戎¶
于王今二年矣王室略定乃為鹹之㑹謀王室而致¶
諸侯之戍是秋諸侯戍周齊仲孫湫致之則是㑹也¶
所以勤王故齊侯以下皆爵¶
秋九月大雩¶
冬公子友如齊¶
十有四年春諸侯城緣陵¶
左氏曰城緣陵而遷杞焉不書其人有闕也榖梁曰¶
其曰諸侯散辭也聚而曰散何也諸侯城有散辭桓¶
徳衰矣公羊曰曷為城杞滅也徐莒脅之也杞不聞¶
受兵而公羊以為既滅盖前此城衞城邢皆在於既¶
亡既潰之後故亦以杞為己亡左氏所謂病杞者得¶
其實矣但桓公城三小國均為恤災救患而書法不¶
同者有譏焉耳城邢猶能及未亡救之最力者也城¶
楚丘衞已亡矣城緣陵桓公之意怠諸侯亦散是故¶
書諸侯城緣陵言其合之不易而城之難矣陳止齋¶
曰但曰諸侯者不繫之霸主之辭¶
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
案左氏鄫季姬來寧公怒止之以鄫子之不朝也遇¶
于防使來朝乃已嫁之女來寧見止既而與其夫遇¶
使之來朝因是季姬復歸于鄫公羊以為僖公鍾愛¶
厥女使自擇配故得與鄫子遇而遂以妻之如左氏¶
則季姬乃埽寧之婦如公羊則季姬乃淫佚失行之¶
女二說不同但眀年九月季姬歸于鄫以書法而觀¶
則始嫁也魯女為文姜所染疾驅於通道大都自鬻¶
以求㛰僖公號賢君略無正家之法魯之不競實由¶
乎此春秋書及書遇書使來朝而李姬之惡状見矣¶
僖公何以辭其責¶
秋八月辛卯沙鹿崩¶
公羊曰外異不書此何以書為天下記異也榖梁曰¶
林屬於山曰鹿沙鹿者山名也此晉地而不繫之於¶
晉為其為異駭常關乎中國之廢興存亡故也或曰¶
名山大澤不以封故不繫之於晉義亦通¶
狄侵鄭¶
桓公既存邢衛雖未能大懲創于衆狄狄知懼矣及¶
狄人滅温憑陵畿輔桓志已怠不復加詰彼益無所¶
憚前年侵衞今又放兵直出汜虎牢之間㡬與楚合¶
此豈小變而桓公年邁徳衰管子又死無有能為天¶
丁深長思者矣¶
冬蔡侯肸卒¶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公如齊楚人伐徐三月公㑹齊侯¶
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公¶
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
或曰狄侵衞侵鄭楚滅黄齊莫之救徐未嘗預㑹盟¶
今楚伐之而齊亟合諸侯以救之何哉曰齊之救徐¶
非專為存徐計亦自為也徐近於齊楚之伐之所以¶
震齊之鄰其為謀深矣前日齊桓伐楚先侵蔡楚之¶
有蔡猶齊之有徐使楚人得志於徐則必乗勝造齊¶
之南境是以齊桓急合諸侯以赴之又别出師伐厲¶
以攻其所必救其為徐也甚切亦自為計耳然以救¶
而出師春秋善之故皆書爵或曰救徐急矣而次于¶
匡奈何曰豈惟次抑為之盟而後敢進盖齊桓霸業¶
至是已衰桓之志既怠而諸侯之心亦不能皆協臨¶
敵而為之盟疑之而盟之也既盟而進復次于匡未¶
敢遽前乃使大夫帥師以徃是役也其不為楚乘者¶
㡬希然桓公不善戰而長於計救邢救許皆以虚聲¶
聳動敵人使之自退今救徐也以疑畏之兵當方張¶
之寇㑹于牡盟于牡進而復次示人以不可測故楚¶
師雖盛亦復疑畏而不敢前徐得以無事婁林之敗¶
亦偏敗耳於徐無傷則亦救之功也曰春秋其無譏¶
乎曰春秋雖爵之而書盟書次而後書救君不進而¶
使大夫帥師以前抑亦見志不能帥氣上下偷惰不¶
為楚乗者幸矣¶
夏五月日有食之¶
秋七月齊師曹師伐厲¶
八月螽¶
九月公至自㑹¶
季姬歸于鄫(義見鄫/子來朝)¶
己夘晦震夷伯之廟¶
榖梁曰晦㝠也震雷也夷伯魯大夫也因此以見天¶
子至于士皆有廟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廟士¶
二故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是以貴始徳之本也¶
始封必為祖左氏以夷伯為展氏之祖父有隠慝焉¶
為雷所震公羊以為季氏之孚孚㣲者愚謂此時季¶
氏始為政於魯其㣲者不應遽僭大夫之廟三說中¶
榖左為長¶
冬宋人伐曹¶
自桓公之霸諸夏之以兵擅相加者鮮矣至是宋襄¶
伐曹左傳以為修舊怨以荘十四年宋背北杏之㑹¶
齊帥諸侯伐之曹預伐以此為怨此乃霸國之討咎¶
不在曹何怨之可言桓公志怠宋見間而起愚於此¶
知宋襄之為人外靜内躁於桓之方存己有圖霸之¶
心其後執滕圍曹張本于此春秋所譏也¶
楚人敗徐于婁林¶
春秋初年猶未外徐至此以後徐以號舉為公羊之¶
學者以徐滅杞為滅先代之後是故外之然杞未嘗¶
滅也十七年徐與齊皆書人公羊所載尤疑¶
十有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
榖梁曰韓之戰晉侯失民矣以其民未敗而君獲也¶
公羊曰何以不言師敗績君獲不言師敗績也愚謂¶
此秦伯伐晉也春秋不書秦伐晉而書晉侯及秦伯¶
戰于韓獲晉侯罪晉也春秋之法列國與吳楚交兵¶
辨内外之分齊桓伐楚是也諸侯大國以其私怨交¶
兵眀曲直之理則秦晉今日之戰是也惠公因秦人¶
之力而得返其國許賂以河外列城既而不與秦穆¶
不以為怨及其饑而輸之粟則秦為直矣晉饑秦輸¶
之粟秦饑則晉閉之糴則秦又直矣秦直而晉曲則¶
兵端在晉是以不書秦伯伐晉夫戰猶訟也春秋書¶
法則聼訟之筆而曲直之權衡也或曰訟有曲直而¶
二君皆爵何耶曰有書爵以為褒者有書爵以為貶¶
者晉侯及秦伯戰言二君自以其私怨而戰非為中¶
國而戰也書獲晉侯曲在晉也或曰楚敗蔡以蔡侯獻¶
舞歸不書獲不與楚人執諸侯鄭滅許以許男斯歸¶
滅曹以曹伯陽歸不書獲不與諸侯相為獲也今秦¶
獲晉侯惠固有以自取責之無乃太重乎曰此不惟¶
著晉惠背德棄義敗國殄民之罪亦以彰秦穆後來¶
歸君之美晉之負秦甚矣秦猶歸其君此秦穆所以¶
為賢也¶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隕石于宋五是月六鷁退¶
飛過宋都¶
三傳為說不同左氏曰隕石于宋五隕星也六鷁退¶
飛過宋都風也星者諸侯人臣之象是時諸侯强僭¶
王國㣲弱天之隕星所以示警戒於强國使知率徳¶
改行尊事天子五者其數也不必强求其說前乎此¶
常星不見星隕而雨星至地而没也今則隕而為石¶
其象見矣警戒之道至矣風者自上而下人君號令¶
風化之及于天下者皆風也今而水鳥隂類逆風而¶
行此强國侵陵不禀王化之象異雖見於宋不專為¶
宋而示異宋爵為公在諸夏為最長天示譴于諸侯¶
故災見於宋警宋則以警諸夏與常星不見星隕而¶
雨同其咎證天之眷周未艾也¶
三月壬申公子季友卒¶
劉炫謂春秋時魯卿有生而賜氏者季友仲遂是也¶
生而賜氏者命之世為卿也胡氏從之愚謂生而賜¶
氏者華督也彼自以弑君罪大賂諸侯求生立華氏¶
若季友者魯之純臣何嫌何疑求生立季氏乎若曰¶
求世其卿則當時侯國卿大夫有不待賜氏而莫不¶
皆世為卿矣乃若公子遂之書仲遂以弑君故討而¶
去其族不得與季友同也二君雖各以私意厚於二¶
臣而春秋錄善誅姦之筆則有衮斧之異豈容比而¶
同之乎閔元年書季子來歸嘉之也是時魯國純臣¶
惟一季友故書以美之今書季友卒著季氏自是世¶
秉政為魯國無窮之患前之歸季子後之卒季友褒¶
貶抑揚義各有在不容以槩觀也劉氏曰書季友卒¶
譏世卿言自是世季氏也此說得春秋之㫖¶
夏四月丙申鄫季姬卒¶
秋七月甲子公孫兹卒¶
冬十有二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邢侯¶
曹伯于淮¶
左氏以為謀鄫又曰城鄫不果杜注淮夷病鄫也桓¶
公霸業至是衰矣然猶爲淮之㑹者所以備楚也是¶
時中國與楚以淮為限淮以外皆楚之與國長江之¶
險則楚人所有也故於是而㑹淮必不專為鄫故或¶
又以為是役也桓公以諸侯伐淮夷魯預有功故魯¶
頌及之¶
十有七年春齊人徐人伐英氏¶
夏滅項¶
公榖以為滅項齊人滅之謂齊人及徐伐英而遂滅¶
項耳案左傳滅項者魯也公在㑹齊人以是止公聲¶
姜以公故㑹齊侯于卞非齊事也或曰内滅國書取¶
不書滅取鄟取邿是也此何以書滅曰据傳公有諸¶
侯之事未歸而取項此魯之執政者所為非出公意¶
是以不為公諱所以著强臣擅興之罪而垂履霜之¶
戒是時季友初死行父繼秉政擅興兵滅國者非行¶
父而誰由僖公徳季氏擁佑之私假之以權待以不¶
疑其後遂至不可制襄在楚而宿取卞昭在晉而意¶
如納邾莒叛人每乗公出而肆其無忌行父滅項實¶
有以啟之耳有國家者視此當知所戒春秋特於滅¶
項而發其義耳¶
秋夫人姜氏㑹齊侯于卞¶
九月公至自㑹¶
為滅項故齊侯止公姜氏以公故㑹齊侯于卞至是¶
乃得歸書至云者危公之不得歸也愚謂僖公賢君¶
也然以私恩厚於季氏友死未㡬嗣子間公之出擅¶
興兵滅國陷其君於危地而弗之恤也公既免曽不¶
討其擅興之罪魯之威權自此下移於强家僖公豈¶
得而辭其責嗟夫始之不忍治而遂至於不可治魯¶
季衞孫齊田晉韓魏趙皆是也¶
冬十有二月乙亥齊侯小白卒¶
或曰子謂伯者霸也古者二伯任幹方之寄周召嘗¶
分陜矣何以不言霸齊桓晉文乃言霸何邪曰周公¶
召公王者之佐純乎王道不雜之以他術也且是時¶
天子威令行於諸侯周召雖居二伯之位舉其常職¶
而已及周之東遷歴平桓迨惠襄王綱盡弛桓公掖¶
天子以令諸侯假王命而施霸政時使之然耳而霸¶
者之䖏心行事純疵半焉公矣而不能不私仁矣而¶
不能不暴信矣而不能純乎信義矣而不能純乎義¶
烏可與王者之佐同日語乎且以齊桓之行事而言¶
存三亡國近乎仁也滅譚滅遂降鄣遷陽何有於仁¶
㑹單伯宰周公翼王近乎義也而天王出居于鄭不¶
能以一兵勤王受命伐衞則取賂而亟返何有於義¶
哀姜以淫預弑誅之公也而聲姜復為陽榖之㑹暱¶
于私而不能禁徐許被兵率諸侯徃救信也黄被兵¶
歴三時之乆而坐視其滅而不問信安在乎是謂純¶
疵相半伯所以異於王也然自齊桓之霸諸侯始復¶
尊周臣弑君下簒上强併弱與諸侯之黨簒輔逆者¶
自是始知所戢而有所畏如楚如狄其先皆有憑陵¶
中國之心及桓之興震之以威武御之以長算莫不¶
有所憚而不敢肆而其行事紆徐不迫當戰而不輕¶
於戰當伐而不輕於伐當㑹而㑹諸小國之至不至¶
不深加責也而其事功之著於當世者尊王也攘楚¶
也晉文則踵其行事而俱以霸稱者也孟子曰堯舜¶
性之也湯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乆假而不歸惡知¶
其非有南軒張子釋之曰假仁義者未有能乆之者¶
也使其假之而能乆乆之而能不歸孰曰非其有乎¶
有之者不係於假而係於不歸深得孟子與人為善¶
之意自桓文殁未有能繼之者降而戰國春秋所謂¶
哀也降而秦而其亂伊於胡底乎豈惟王風頓邈而¶
霸者之行事不復可見矣漢宣帝自謂漢家行事本¶
以王霸道雜之烏乎若宣帝者吾見其不足於霸又¶
何王之有哉¶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宋公曹伯衞人邾人伐齊夏師救¶
齊五月戊寅宋師及齊師戰于甗(魚輦/切)齊師敗績狄救¶
齊¶
公羊曰曷為不使齊主戰與襄公之征齊也曷為與¶
襄公之征齊桓公死豎刁易牙爭權不葬為是故伐¶
之也案左傳齊桓公無嫡子有庶子六人無虧者長¶
衞姬之子昭者鄭姬之子桓公中嵗與管仲共謀立¶
昭為世子且屬之宋襄以為外援世子之位定矣桓¶
公死豎刁易牙因内寵殺羣吏而立無虧世子昭奔¶
宋宋襄為之出師納昭以嘗受託孤之寄也劉氏胡¶
氏以宋襄為奉少奪長故春秋書及書救以責之立¶
論固為据正然以當時之事而言君與大臣既樹太¶
子於無事之時而宦官嬖人擅廢置於倉猝之頃無¶
乃非所當立乎且如魯隱公者繼室之子長且賢當¶
立而立者也程子胡氏猶以為不承國於父而疵其¶
非正今無虧之為長非若魯隠之明著為國人大夫¶
之所共推而昭者實厥父謀之大臣屬之鄰國以為¶
太子非若魯惠有意立而未立之比以為宋襄不當¶
為昭出師則豎刁易牙所立者遂居君位而太子廢¶
矣可乎不可且是時齊諸大夫猶有髙國等軰預聞¶
政事若謂昭不當立扳無虧而立之猶諸大夫之立¶
君也今也大臣無異辭内豎忽生變則無虧者黨於¶
易豎者也桓公管仲之不以為嗣豈無故宋襄之受¶
託出師未為不義謂春秋深責宋襄愚竊未以為然¶
也論者每以及戰為褒貶予奪之所在率變亂事理¶
以從之夫所謂及戰云者或以分主客或以别先後¶
師之曲直初不在是又謂師救齊狄救齊者善此¶
之救以貶彼之伐愚竊猶有疑也城濮之戰晉文公¶
救宋而不書救楚人救衞而書救謂春秋善楚人之¶
救衞不與文公以救宋可乎而况齊魯本仇讐之國¶
前日荘公為仇國納糾春秋深不與之今僖公復出¶
師定無虧之位是豈春秋之所與書師救齊不與魯¶
以救齊也狄者齊桓公終身之所攘却今以救齊為¶
名突如其來盖易豎餌以厚賂召之自救彼豈知救¶
之為義而赴人之急乎以救為善而知伐之不善拘¶
而不可通者也愚非苟求異於前軰也盖無虧之為¶
長經傳初不明見春秋垂法後世必不以豎刁易牙¶
所立者為是而桓公管子所素定者為非於宋襄之¶
師其無責乎李唐季世宦官用事廢太子而立所善¶
之諸王大亂數世唐卒以是而亡此後世之事可為¶
深鑒者也讀春秋者於聖人書法宜加權衡庶㡬臨¶
大事而無惑或曰齊桓之入子糾之死春秋書之今¶
昭之入無虧之死春秋皆不書何歟曰桓公之入子¶
糾之死是有關係不容不書若無虧者易豎所擁立¶
非所當立昭雖君齊庸愚㒺所知桓公霸業隳於是¶
無足錄者奚其書¶
秋八月丁亥葬齊桓公¶
冬邢人狄人伐衞(狄始/人)¶
榖梁以為善狄之救齊而進之果善之何不於救齊¶
之際而善之今乃於伐衞而進之盖榖梁不深考當¶
時之事謂宋襄伐䘮以圖霸故其說如此夫宋衞曹¶
皆齊桓平日之所厚者世子為二豎所擯為之伐之¶
所以報桓之惠今謂三國報惠為伐䘮謂邢狄伐衛¶
為救齊愚不喻其說盖春秋書邢人狄人伐衞者責¶
邢不當與狄比而伐國也狄嘗滅邢邢與狄為仇國¶
今乃比而伐衞義理之心無復存者邢尚能國乎春¶
秋以邢儕狄正所以疾邢而謂之進狄害義豈不甚¶
乎僖公元年荆革號為楚以師伐鄭亦書楚人伐鄭¶
憂其漸盛為諸侯患何進之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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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說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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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十一  宋 家鉉翁 撰¶
僖公三(是歳襄王十二/年宋襄十一年)¶
十有九年春王三月宋人執滕子嬰齊¶
此宋襄圖伯之始事也宋雖先代之後爵維公未嘗¶
受命於周居幹方之任今欲踵齊桓之行事當請命¶
天子號召四方同奬王室諸侯或有未至懐而輯之¶
待其自至齊桓之已行可視以為則也今以自命之¶
伯而致討於人名之不正言之不順誰其信我此所¶
以終於無成春而執滕子與是秋圍曹皆不待王命¶
而行春秋之書之所以貶也然滕子書名是亦有罪¶
焉耳齊桓之始伯滕嘗一預於㑹今宋襄繼桓之業¶
諸小國皆㑹滕可以至而不至是亦有以自取春秋¶
書名以執兩責之也亦見聖人拳拳望宋之意凡書¶
執有執之而為伯討者有執之而為擅命者宋襄非¶
受命之伯而執滕子又不歸之京師是之謂擅命其¶
後晉人尸伯事執諸侯不當其罪則有貶當其罪而¶
不歸之京師亦有貶被執者或書名或不書名則又¶
以見其罪有輕重執有當否晉厲公執曹伯負芻治¶
其簒國之罪執而歸之京師執之正歸之亦正特為¶
春秋所與書晉侯執曹伯論者以晉厲不克終疑以¶
侯執伯為僭是不然此伯討也惟事理之所在焉耳¶
夏六月宋公曹人邾人盟于曹南¶
或曰曹南之盟宋公書爵春秋其與之以伯乎曰望¶
之也非與之也當桓公之既没狄伐衛鄭即楚諸侯¶
之㑹者皆散天下不可一日而無伯也宋襄起而有¶
為春秋蓋深望其有成也何以言之北杏之㑹桓公¶
獨書爵諸侯皆人曹南之㑹襄公獨書爵諸侯亦皆¶
人有以識聖人望宋之意矣始望之卒之無成楚用¶
是横行於天下春秋與其始不保其終¶
鄫子㑹盟于邾己酉邾人執鄫子用之¶
公榖皆以為邾人執鄫子用之左氏以為宋襄使邾¶
人執鄫子于次睢之社欲以屬東夷子魚諫不聽愚¶
竊有疑焉宋襄之為人吾固未知其胷懐本趣然槩¶
觀其平日則好名而畏義者也方其為太子以讓國¶
聞其後與楚人戰欲以不擒二毛不鼓不成列而取¶
仗義之名豈有今日而用同盟國君於滛昬之社無¶
道若此者乎何休謂魯本許嫁季姬于邾季姬滛泆¶
使鄫子請已而許之二國因是交忿宋襄為此盟以¶
解之反為邾所欺執用鄫子休必有所本存之足以¶
垂戒於後世且春秋書法全不及宋故公榖以為非¶
宋之罪(髙郵孫氏亦云邾鄫世仇之國宣八年又戕/鄫子于其國其相仇之事不見于經惟無道)¶
(之甚乃書之耳孫氏/似亦有見乎此存之)¶
秋宋人圍曹¶
此宋襄用師之始也伯者以王命征不服是之謂伯¶
討春秋所與也苟無王命則為擅兵相攻春秋之所¶
惡也北杏之㑹宋背盟而桓公伐之必請師於周與¶
單伯俱彼非力之不足也示有所尊也今宋襄執滕¶
子而不歸之京師伐曹又不禀命於王是謂其力之¶
可以服人也推是以徃其何能濟是以春秋於曹南¶
則爵之於圍曹則人之義蓋在此未有無王命而能¶
成伯功者也或曰宋之圍曹是固非矣然在當時孰¶
為當務之急乎曰鄭入滑狄侵衛魯伐邾以中國無¶
伯而動也宋襄苟能治其所當治則義聲暢而伯業¶
成矣此春秋所望於宋襄者也故比事以見義¶
衛人伐邢¶
冬㑹陳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
此楚人㑹盟諸侯之始也公預於夷㑹不書為公諱¶
也公固不以是為諱為公諱者所以存其羞惡之心¶
也盟于齊齊侯實預盟不書齊侯預盟為桓公諱也¶
齊伯國也地大民衆且桓公之威德在人嗣子勉自¶
樹立猶未至遽出楚下今昭也惑於陳人邪諂招引¶
異類共歃為盟於其國中厥父以攘夷而植伯功厥¶
子乃事夷而不以為恥是固不足深責春秋為桓公¶
諱是以畧昭而不書非與其為是盟也序陳人為首¶
陳倡盟也序鄭人于末鄭首叛也此楚人始㑹故書¶
法特為謹嚴不與裔夷以主中國之㑹盟此聖人意¶
也或曰是㑹也春秋為公諱不書公㑹後此二年㑹¶
盟于薄亦夷㑹也何以不為公諱乎曰是亦為公諱¶
也薄之㑹楚人在焉書公㑹諸侯盟于薄釋宋公畧¶
楚人不書若魯公之自主此盟是亦為公諱也凡諱¶
有二有國惡之諱為國隱也有君過之諱君不自以¶
為過為之諱之乃所以志其一時之失而垂法於後¶
也¶
梁亡¶
榖梁曰梁亡自亡也梁亡鄭棄其師我無加損焉正¶
名而已矣公羊曰梁亡此未有伐之者其言梁亡自¶
亡也魚爛而亡也案左傳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處¶
民罷而弗堪以是召亂秦襲而取之陸氏曰秦人肆¶
其强暴取人之國沒而不書者滅國之罪易見也乘¶
危之惡易知也自取滅亡其意微矣春秋所以明微¶
二十年春新作南門¶
榖梁曰作為也有加其度也言新有故也非作也南¶
門者法門也劉氏曰南非一門庫門天子臯門雉門¶
天子應門天子諸侯皆南靣而聽政門必嚮南其來¶
舊矣今新之新其舊也新其舊而書新作是必有僭¶
制焉榖梁所謂有加其度者是也胡氏曰僖公嘗修¶
泮宫復閟宫矣奚斯董其役史克頌其事而經不書¶
者宫廟以事祖考學校以教國之子弟二者國之先¶
務雖用民力不可廢也是故不書¶
夏郜子來朝¶
郜姬姓國富辰所云郜雍曹滕文之昭者是也惟此¶
一見或曰隱十年公敗宋師取郜取防即是此郜郜¶
之滅已乆今來朝者魯以其地别封之為附庸耳蓋¶
宋滅之而魯封之聖人書于此以見僖公繼絶之善¶
或然¶
五月乙巳西宫災¶
公羊曰小寢也小寢人君燕私之地災見於是警戒¶
深矣人君之過不在朝路臨涖之時而常在於深宫¶
燕處之際天之示譴豈徒然哉其後魯僖殁于小寢¶
鄭人入滑¶
自齊桓公殁諸侯動兵相侵弱小漸被其毒宋襄苟¶
欲踵前人伯業當禀王命㑹諸侯伸要束今而後有¶
擅兵相侵者糾其罪告于王而懲之如鄭人入滑當¶
先糾者也糾而弗率則奉辭以討之孰不曰然舍是¶
弗為而執滕圍曹強人之從已烏能有成¶
秋齊人狄人盟于邢¶
甚哉齊昭之愚無知也桓公征楚而服之已乃與之¶
盟于國桓公攘狄而郤之已乃與之盟于邢反常逆¶
理乃至于是傳曰厥父菑厥子乃弗克播厥父基厥¶
子乃弗肯堂其齊昭之謂乎春秋儕齊于狄亦所以¶
惡齊也廉耻道喪則人欲肆而天理愈亡矣¶
冬楚人伐隨¶
二十有一年春狄侵衛¶
為中國患者狄與楚也楚強大未易治狄悍而微自¶
桓公之殁再侵衛彼謂衞人失伯國之援而可欺也¶
宋襄與其盟楚而求諸侯曷若伐狄以寧諸夏能治¶
狄而伯政舉矣顧乃舍其力之所可及義之所當為¶
而為其所不可為狂躁害之¶
宋人齊人楚人盟于鹿上¶
十九年楚始盟諸侯魯公預盟春秋諱之桓公之不¶
才子昭主是盟春秋亦為桓公諱之猶幸宋襄介然¶
獨立蔡陳鄭交誘而不為動也今鹿上之盟此為何¶
盟而乃求厠身於其間是之謂亂羣否之六二小人¶
吉大人否亨象曰不亂羣也齊鄭陳蔡之從楚小人¶
也隂類也不足多責宋襄所志何事乃預於是盟實¶
蹈亂羣之戒能無辱乎然春秋猶序宋於齊楚之上¶
不以伯權假荆楚也愚意舊史必以楚先齊宋聖人¶
修經特序宋為首垂法嚴矣¶
夏大旱¶
秋宋公楚子陳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㑹于盂(楚始/書子)¶
或曰元年伐鄭而書楚人春秋所以憂中國也今盂¶
之㑹楚執宋公以伐宋而春秋乃於是始書楚子其¶
爵之歟曰彼執宋公而春秋以楚子書序于宋公之¶
下知非爵也蓋春秋正名之書也楚自熊通以來妄¶
自尊大遂僭王者之隆名春秋毎毎號而舉之不使¶
之得與列國諸侯齒今楚益強盛合諸侯詐以執宋¶
公春秋一大變也春秋以楚子書夫豈進而爵之乎¶
名器不可假人彼革號僣王以兵猾夏春秋序以子¶
爵所以正其始封之名辨上下之分孰云其漸進之¶
也乎自是而後楚漸進書子正名也或曰如子所言¶
始何以書荆人今何以書楚子乎曰始其來聘僣號¶
於國中耳春秋姑以號舉今㑹于齊盟于鹿上諸侯¶
畏其強大有以事王者而事之春秋於是正其始封¶
之名書之曰子示天王之尊乃天下共主非楚人所¶
得干也自是而後楚之慿陵無不書子何爵之有哉¶
是㑹宋楚爭長春秋先宋公而後楚子實用趙武屈¶
建宋盟之例初不以其受欺於楚遂廢而不錄也¶
執宋公以伐宋¶
宋為先代之後作賓王家楚乃南服之徴而敢於執¶
其君以伐其國楚之罪不可逭矣然宋為諸夏之表¶
倡舍已分之所當為自卑其身以取執辱之侮宋亦¶
有罪焉耳昔桓公之霸也深惟天下之患在强楚之¶
僭王是以控大國掖小國共為㑹盟以一人心之所¶
趨惟恐其折而從于惡也最後率之以伐楚楚服而¶
天下之勢以定宋襄繼之志大而慮淺将修明伯功¶
以尊天子而正諸夏乃與僣王之楚共為鹿上之盟¶
以為未足復預於盂之㑹卒墮狡焉之謀身見執國¶
㡬亡使宋㐮能以齊桓之心為心先天下之所難求¶
以服人而勿求人之來服楚滅黄我則訪其後而存¶
之狄伐衞我則率諸侯以拯之凡齊桓暮年未及為¶
者我則為之雖未與楚戰楚必知所畏避而諸侯之¶
未至皆將至矣而㐮也不明乎先後之序汲汲焉求¶
諸侯以為伯求之而未得乃與桓公前日攘斥而不¶
使預夏盟者共歃而為之盟首亂先王之大戒自招¶
侮辱反以長荆楚方強之勢其亦可咎之甚矣或曰¶
宋實未能伯而春秋於鹿盟盂㑹猶序宋為首無乃¶
紊名實乎曰否當是時列國諸侯自齊而降皆俯首¶
帖耳受令於楚而不以為恥挺然特立不出楚下者¶
惟宋㐮一人耳春秋首宋次齊次楚長宋公以尊諸¶
夏抑荆楚之狂僣而不使之居中國諸侯上也宋㐮¶
顛沛百罹繼之以死而夫子列齊楚之上與其有志¶
於列國也後儒以成敗論事不亦鄙乎¶
冬公伐邾(義併見明年伐邾取須句/三十三年伐邾取訾婁)¶
楚人使宜申來獻捷¶
榖梁曰不曰宋捷不與楚捷于宋也公羊曰不書捷¶
于宋為宋公諱也宋以乘車徃㑹楚伏兵車以執之¶
執其君而伐其國楚之無道甚矣而又獻捷于魯以¶
威魯也春秋書楚人使宜申来獻捷卑楚也前此齊¶
獻戎捷今此楚獻宋捷不書宋捷非特為宋諱實為¶
中國諱也胡氏謂魯不能拒楚使聲其罪而討之以¶
為春秋有責于魯不書宋捷為魯諱也論固正矣魯¶
僖孱君躬預其㑹而不以為恥責其拒楚而聲罪無¶
乃非所當責歟當是時舉中國之大無有能辦斯事¶
者晋文不興楚之禍中國亦何所不至乎¶
十有二月癸丑公㑹諸侯盟于薄釋宋公¶
此楚㑹諸侯而釋之書公㑹諸侯于薄釋宋公不與¶
楚人得以執上國之諸侯也蘓氏曰凡諸侯見執而¶
不失國者於歸名之書曰某侯某歸于某此其不名¶
而言釋何也以為執之釋之皆在諸侯若是而尚可¶
以求諸侯乎蘓氏此論似未得春秋之意聖人之書¶
法若曰㑹諸侯而釋之非夷狄之釋之所以存中國¶
之體而宋公亦不得為無罪矣故以五等之公而書¶
執書釋雖爵之亦貶之也¶
二十有二年春公伐邾取須句¶
左氏須句風姓實司太皡與有濟之祀邾人滅之須¶
句子來奔因成風也公伐邾取須句反其君焉審如¶
是謂之崇明祀保小寡春秋所與也然魯之憾邾有¶
自來矣其伐邾不自須句始矣邾本魯之附庸至齊¶
桓公之伯請于周而封之為子國自是不復附庸于¶
魯魯以是為憾檉之㑹反未及國而敗其師今桓公¶
殁魯釋憾于邾連嵗再伐春秋不與魯以伐是故書¶
伐書取奚其襃¶
夏宋公衞侯許男滕子伐鄭(義併見下/戰于泓)¶
秋八月丁未及邾人戰于升陘¶
魯連嵗用兵于邾至是有升陘之敗其自取之也内¶
戰不書敗書戰即敗矣為内諱者亦以貶内也是時¶
楚方得志于中國宋弗克自振齊已屈而從楚公不¶
知自治其國而輕用兵以加無罪之邾以此取敗春¶
秋書及不書公雖為公諱實貶也¶
冬十有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
或曰宋以三國之師伐鄭楚人救鄭而有此戰春秋¶
於其伐而書三國及戰而敗惟書宋公何邪曰與三¶
國之從宋而罪宋公之輕於戰而致敗也三國不以¶
宋公見執于楚猶各帥其師從宋伐鄭問其叛盟即¶
楚之罪三國之君可嘉也是故春秋皆爵之若宋公¶
之身則春秋於是始責之矣宋不自受重預於盂之¶
盟以此取辱又不能内省已過養威持重思為後圖¶
忿而求戰以此致敗故春秋雖與三國之從宋及戰¶
而敗則責宋公以是故也或曰楚子以詐而執宋公¶
又敗其師楚其無罪乎曰是役也楚子身在軍中而¶
春秋書宋公及楚人戰崇宋而卑楚所以明貴賤之¶
分其罪楚至矣榖梁抑宋而與楚其説甚陋公羊取¶
之而所取非所當取乃以其不迫人于險不鼓不成¶
列者為王者之師夫王者行事在未戰之前安有兵¶
刃交接以假仁譎義而陥百姓於死者哉以是取宋¶
襄又非春秋之意¶
二十有三年春齊侯伐宋圍緡¶
齊昭非宋㐮之力則齊之一亡公子耳宋㐮不忘齊¶
桓臨終之託為昭盡力昭所以有國甗一戰之功也¶
今乘其敗而伐之蓋以是諂于强楚求為自全之計¶
以怨報德刑戮之民也或曰何以猶爵曰春秋有書¶
爵以襃者有目其人之身而書某公某侯以著其罪¶
者若齊昭之書侯謂其身受宋公之大德而忍於為¶
不義故目其人而誅之書伐書圍皆所以貶¶
夏五月庚寅宋公兹父卒¶
宋襄有圖伯之志而不克遂兵敗身䘮春秋悼焉書¶
卒不書𦵏以為無臣子也泓之戰襄傷於股未㡬以¶
死楚實宋仇而嗣子成公躬造楚國卑屈以求成視¶
呉夫差有愧多矣春秋以無臣子例書責之深矣¶
秋楚人伐陳¶
案左氏陳穆公請修好于齊以無忘桓公之德而齊¶
之㑹楚人亦得列于其間名為修齊桓舊好其實自¶
結于強楚今楚人乃以其貳於宋而伐之何邪蓋當¶
時之諸侯實恥于從之而迫于兇威有不容自己者¶
陳也介于二者之間猶欲自附于宋不忍遽從于楚¶
是以楚疑而伐之若蔡若鄭則甘于從楚而不悔無¶
復羞惡之心矣¶
冬十有一月杞子卒¶
杞入春秋稱侯莊二十七年稱伯至此稱子或謂惡¶
其廢禮從而貶之然當時諸侯反道敗常有若齊㐮¶
衞宣者實甚矣而春秋未嘗絀其爵今杞子之廢禮¶
當必不至如齊㐮衛宣之甚春秋胡為再三絀之乎¶
此亦經之疑耳姑置¶
二十有四年春王正月(是春晋文公入/義見夷吾卒)¶
夏狄伐鄭¶
案左氏鄭人伐滑王使伯服游孫伯如鄭請滑鄭伯¶
不聽王命而執二子王怒使頽叔桃子出狄師伐鄭¶
取櫟如傳所言鄭實叛也不聽王命而復執其使非¶
叛而何王怒而討之亦理所當然而春秋但書狄伐¶
鄭不書鄭之叛狄之所以伐何哉曰鄭當伐也王命¶
方伯連帥董師以問鄭人之罪齊魯宋衛豈無為王¶
敵愾者今乃命狄人出其師以伐同姓之國失所以¶
表正天下之道矣故春秋書狄伐鄭繼書天王出居¶
于鄭以見禍本亂源實在於此後世有以外蕃之兵¶
而平内亂者亂未平而我已隂受其禍而不之覺可¶
不謹哉¶
秋七月¶
冬天王出居于鄭¶
先是王命狄人有討於鄭狄侵鄭取櫟王德之以狄¶
女為后是為隗氏王子帶者有寵于惠王后后欲立¶
之未及而崩子帶奔齊王復之通于隗氏王替隗氏¶
子帶因是作亂以伐王敗周師王出適鄭處于汜榖¶
梁曰天子無出書出失天下也居者居其所也雖失¶
天下莫敢有也愚謂王者無外春秋一大條貫也王¶
者以薄海内外為家其出也不言出而謂之狩自虞¶
夏以来固然今㐮王之出春秋不以狩書而以出書¶
其為貶也大矣王内不能正其家以是啓釁於狄悖¶
弟亂臣犯上干紀王不能制失位而奔㡬至亡國其¶
得罪于宗廟甚大謂春秋無貶不可也蜀人趙君木¶
訥引易王用出征書王出郊天乃反風等語以排傳¶
家天子無外之説其論鄙淺本不足深辨但其末云¶
叔帶者惠王陳媯之所愛故襄王寧出而避之於鄭¶
其心以為文武之靈未泯諸侯必有勤王者若不得¶
已而遜于叔帶是亦文武之子孫吾何慊乎哉上以¶
存孝下以存悌孝悌王者之至德尚以貶㐮王乎(以/上)¶
(皆木/訥語)此説害義特甚前軰或取之愚恐其誤後學不¶
容己於言夫人主之位天位也惟賢惟嫡乃得在此¶
位非賢非嫡父不能以予其子兄豈得以予其弟乎¶
而況子帶者王室之不才子襄王儻篤同氣之愛貴¶
其身可也豈當假之以權以為召亂之階縱謂左氏¶
所載㐮王出狄師事為不可信㐮王亦豈無失位之¶
責乎尊為天子身荷祖宗付託之重不能防微杜漸¶
以遏亂源致為悖弟亂臣所逐乃云帶亦文武之子¶
孫欲舉以授之位天位也舉而棄之不才子以危其¶
宗社孝悌之道顧如是乎舜非不愛象也封之有庳¶
亦富貴之而已天下者帝王授受之天下舜舉以予¶
象而曰我以是為孝以是為悌舜必不爾也木訥蜀¶
之老儒號為知春秋者而率意高論殊欠講明似此¶
不一端初學幸毋惑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天王¶
三出荘二十年惠王以子頽之難出居于鄭踰年而¶
虢鄭納王其出其歸春秋皆不書僖二十四年㐮王¶
以叔帶之難復出春秋書天王出居于鄭明年晋侯¶
納王春秋不書王入昭二十二年王子朝作亂王猛¶
出(悼王也未/成君故名)春秋書葬景王王室亂劉子單子以王¶
猛居于皇又書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其冬王¶
猛卒母弟敬王立復以難故出春秋書天王居于狄¶
泉尹氏立王子朝二十六年又書天王入于成周尹¶
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觀天王三出春秋書法¶
詳略各異知聖人於成周之盛衰存亡深注意焉恵¶
王之出之入皆不書者猶為周諱也王者無外不可¶
以出言也至㐮王復不能自植以召狄難春秋於是¶
始書天王出居于鄭不以狩書而以出書春秋不得¶
為㐮王諱矣然猶書出不書入至悼敬之出入春秋¶
始變例而書曰𦵏景王王室亂自是五六年間悼敬¶
子朝更出迭入春秋記之不遺閔周室之傾覆内難¶
仍作將無以為國不得已而遂書也定六年敬王再¶
出春秋不復書知其無可興復之望重為憂歎非若¶
初年諱而不書矣¶
晉侯夷吾卒¶
惠之入春秋不書㣲之也文公之入春秋亦不書公¶
羊以為為文公諱其不然歟齊桓晉文均有功於中¶
夏桓之入也不為之諱文之入何為而獨諱盖書不¶
書皆有微旨存焉桓之入所以書為其殺子糾書以¶
貶之文之入位乃其所宜有然懐公既避位而去文¶
猶殺之春秋所惡其在是乎始納懐嬴已為失道今¶
又殺懐之身重失道也不著其入貶也非為之諱或¶
曰懷公之立正乎曰懐公承國於其父厥父惠公弟¶
也而先其兄文公以入春秋不與其入不宜君者也¶
今文公之入晋人受之自卿大夫以至三軍之士倒¶
戈而逆之宜為君而遂君之若懐公者廢之放之而¶
毋殺不亦可乎¶
二十有五年春王正月丙午衛侯燬滅邢¶
公羊曰何以名滅同姓也榖梁曰惡其伐本而滅同¶
姓也故名凡滅國未有名者滅同姓如晋之滅虞滅¶
虢無道甚矣而不名惟衛滅邢而名之諸儒皆未有¶
定論木訥謂下文書衛侯燬卒此以連文之故傳錄¶
之誤而燬字襃貶不在是愚以此説為然¶
夏四月癸酉衛侯燬卒¶
宋蕩伯姬來逆婦¶
杜氏注伯姬魯女為宋大夫蕩氏妻自為其子來逆¶
稱婦姑存之辭婦人越竟逆婦非禮故書榖梁曰婦¶
人既嫁不踰竟宋蕩伯姬來逆婦非正也其曰婦緣¶
姑言之之辭也愚謂此書逆婦未知所逆者公之女¶
乎先君之女乎聖人所以見書法者以姑逆婦為非¶
禮而特書以垂戒焉耳禮有親迎婦從夫也今屈尊¶
者以逆卑者而亦謂之逆亂婦姑之分不可以為訓¶
是故特書以譏之¶
宋殺其大夫¶
榖梁曰以其在祖之位而尊之也其意謂夫子為其¶
祖諱而不名此乃魯國之史夫子因之以修春秋安¶
得為其私諱公羊曰何以不名宋三世無大夫内娶¶
也其意謂禮不臣妻之父母宋三世娶其大夫女故¶
殺之而不名尤非通論案曹人殺大夫而不名殺者¶
非一人是以不書以譏其殺之之濫其事猶有可考¶
今宋殺其大夫左氏無紀載意者舊史佚其名春秋¶
因之歟自是而後宋殺大夫凡三見皆不名此及文¶
七年宋公王臣卒宋人殺其大夫八年宋人殺其大¶
夫司馬宋司城来奔皆臣下為亂而殺之不書名死¶
者衆也春秋因舊史而書不容強為之說¶
秋楚人圍陳納頓子于頓¶
二十三年楚人伐陳傳言討其貳于宋遂取焦夷城¶
頓而還至是春秋書楚人圍陳納頓子于頓傳注遂¶
謂陳逼逐頓子楚人納之蓋納頓乃圍陳之遂事既¶
圍陳又納頓言其不恤民力一舉而治二事所以譏¶
也陳先代之後頓楚之與國楚虐陳而輔頓是於中¶
國何有論者以為春秋有襃楚殆不然歟¶
葬衛文公¶
冬十有二月癸亥公㑹衛子莒慶盟于洮¶
去年宋㐮公死諸夏愈無所統一至是公與衛子為¶
洮之盟春秋嘉之莒魯本有宿憾(獲/挐)衛侯為之求成¶
既盟于洮明年春又盟于向魯不以望國自尊而及¶
莒慶為盟故莒子復請盟而躬至于㑹春秋庶㡬諸¶
侯之復合是以嘉之凡諸侯未𦵏先君而出㑹書子¶
今衛成已葬其親而亦書子先儒謂衛文欲平莒于¶
魯未終而薨故衛子尋父之志魯人由此亦修文公¶
之好此孝子之至感而人情之所篤故成公雖已𦵏¶
其親猶以未葬自名經隨而書子善之也此論甚美¶
有益世教今備載之¶
附見據傳其年春晋文公以師納王夏四月丁巳¶
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殺之于隰城晋侯朝王¶
經不書其事先儒為説不一前軰有謂王出居之¶
後無有能納王者王之還京師當在城濮郤楚之¶
時愚謂晋文納王乃創伯之第一事不容廢之春¶
秋所以不書必有其故晉文挟功上僭請王章不¶
得而受温原攅茅之田周家土疆所存能㡬而文¶
公忍于受之春秋削其功而不録其以是故及救¶
宋敗楚中國賴以再安然後錄之與齊桓等于中¶
而猶有責備之意此春秋用法之權衡也¶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己未公㑹莒子衛甯速盟于向¶
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
齊人以魯僖嘗援無虧以兵加魯左氏以為討莒衛¶
之二盟二盟於齊孝有何關乎此齊侯自出春秋再¶
書齊人譏其無道一嵗再用師伐人之國也追有二¶
莊十八年夏公追戎於濟西與公之能追戎也此齊¶
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譏公追之緩而不¶
能及也榖梁曰弗及者可以及而不敢及也¶
夏齊人伐我北鄙衞人伐齊¶
春而侵我西鄙公具文追之可以及而不能及愈為¶
齊人所侮是以又興北鄙之師衛之大不及魯衛之¶
强不及魯今猶能為魯出師以伐齊而魯之君臣專¶
事畏縮國之不競良有以也夫齊與魯强相若也當¶
荘公之世三家未張國猶有人齊来侵覆之長勺齊¶
宋合而又来翦之乘丘三戰而再勝魯未嘗出齊下¶
也至僖以後敵至不能禦望風歛郤求救於強國苟¶
為自全之計國無人焉耳由三家用事據權要以拒¶
士大夫賢者無路以進魯自是始衰使僖公不專任¶
季氏得賢大夫如曹劌者與之謀國魯之削豈至是¶
乎¶
公子遂如楚乞師¶
書乞師譏也魯求援于晉凡再不書乞師今求援于¶
楚而書乞師譏即楚以求苟安也春秋初年中國諸¶
侯視楚為異國鄙之而莫即也及齊桓既殁宋㐮告¶
敗楚盛兵以刼制中國於是小大畢從魯亦預於楚¶
之㑹猶曰有所迫而不能自已也今齊昭小豎子將¶
兵来侵魯之力自足以抗之何至遽乞師于逺用楚¶
兵以伐與國乎春秋書乞師卑魯也嗟夫詩不云乎¶
荆舒是懲周公所以造周而魯之家法也僖公自即¶
位以來㑹楚凡再今又以小小利害下楚以求苟安¶
其不為周公魯公之羞乎或曰魯人不自愛重有求¶
于楚是固可貶楚人朝受乞師之請夕以兵赴之其¶
不謂之義舉乎曰否楚之出師利而為之耳魯為中¶
國之望諸夏所視儀而聽倡者也楚前此窺伺中國¶
必聘魯以為之先及㑹于盂使人獻捷于魯以要公¶
之来㑹其欲得魯所以致諸侯也魯忽以乞援為請¶
楚人幸其自来為之出師惟恐或後彼非有救災恤¶
患之心利魯之来服為諸侯倡耳春秋何取焉○乞¶
師有二望國乞外兵以自救書乞師卑之也伯國用¶
諸侯之師亦書乞師見於晋厲公之世抑之也卑之¶
乃所以激而進之抑之乃所以裁而約之垂法於後¶
焉耳¶
秋楚人滅夔以夔子歸(公羊作/傀子)¶
左傳夔子不祀祝融與鬻熊楚子伐而滅之諸侯之¶
祀其先祖具有常典祝融楚之始祖鬻熊楚之逺祖¶
熊繹又其始受封之祖夔與楚同其所自出至熊摯¶
别封于夔熊摯者乃夔國始受封之祖夔子當祀熊¶
摯為始祖祝融鬻熊非其所當祀矣楚以不祀為辭¶
伐而滅之楚當有滅同姓之罪故夔子見執而不名¶
專罪楚也¶
冬楚人伐宋圍緡(榖梁作/圍閔)¶
宋成公忘父之仇既適楚而與之平矣及晋文公入¶
去楚而即晋遂為楚所伐或者乃謂宋成不屈於楚¶
楚憾而伐之反以左氏為誣過矣夫楚之暴彼謂繼¶
齊而伯者無過於宋必欲翦滅之而後已夫豈一屈¶
身而可遏其暴乎臣子復讐之義有戰而死無苟而¶
生宋成之通楚無益於自免而有害於復仇使晋文¶
不興則宋之為宋豈不殆哉¶
公以楚師伐齊取榖公至自伐齊(義見公子遂/如楚乞師)¶
或曰魯以楚師伐齊春秋惡之蔡以呉師伐楚春秋¶
與之均乞師于逺而襃貶異何哉曰事有近似而不¶
同者此是也夫楚之僣王大號慿陵中國魯從而乞¶
師以伐其同盟義之必不可者也吳雖僣號自同於¶
楚而太伯之後也與楚人為水火中國賴焉蔡以其¶
師伐楚是為以強國伐亂國義之猶可行者也厥後¶
呉去王號以為黃池之盟春秋以二伯書是未可與¶
楚人同其貶斥故魯用楚師而貶蔡用吳師而不譏¶
二十有七年春杞子來朝(義併見/下入杞)¶
夏六月庚寅齊侯昭卒(弟潘立是/為昭公)¶
史記世家昭卒弟潘殺嗣子而自立為君此簒也經¶
傳皆不書疑有缺文¶
秋八月乙未𦵏齊孝公¶
乙巳公子遂帥師入杞¶
春秋正名之書也其書名書字書氏固褒貶之例若¶
列國之爵則命之天子聖人雖撡筆削之權必不敢¶
以布衣而當王者黜陟之事也審然則是孔子先犯¶
僭王之罪又何以正人乎杞之書子愚竊疑之杞二¶
王後公也入春秋稱侯荘二十七年稱伯或曰紀而¶
非杞至此又貶而為子百年之間凡四貶爵獨于一¶
杞而見之時王貶之邪伯主請于周而貶之邪或書¶
傳之殊邪或如左氏之説以廢禮貶之邪此經疑也¶
姑存以俟考¶
冬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十有二月甲戌公㑹¶
諸侯盟于宋¶
此楚伐也而中國諸侯與之俱伐此楚㑹也而中國¶
諸侯皆預于㑹列國之恥也春秋之法盟主爵而諸¶
侯人者有矣未有盟主人而諸侯爵者也人楚子而¶
爵諸侯不與楚子以主諸夏之盟也亦以正諸侯從¶
楚之罪也雖然楚始㑹諸侯伐國而晉文之伯業興¶
矣蓋泓敗之明年而文公入于晋楚圍陳之明年而¶
文公以兵勤王威聲氣熖已動於海内楚之君臣頑¶
冥不靈猶謂伯功可以力致遂㑹諸侯圍宋以為宋¶
亡而海内無復可伯之國孰知宋圍方急晋救旋至¶
反以是開文公之伯業乎嗚呼周室不競天開二伯¶
以整齊中原撲楚人之狂熖齊桓基之於前晋文繼¶
之於後天實為之豈人力所能致哉○齊之盟春秋¶
為公諱而不書公預薄之盟春秋又為公諱而不書¶
楚子在㑹今宋之盟不復為公諱矣以㑹盟為未足¶
又從而乞師公之卑屈於楚者亦甚矣不為公諱著¶
僖公不以下楚為恥其責公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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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說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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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二  宋 家鉉翁 撰¶
僖公四(襄王二十一/年晉文五年)¶
二十有八年春晉侯侵曹晉侯伐衛¶
侵曹伐衛以救宋也救宋而翦楚晋文所以造霸業¶
也去年冬春秋書楚人偕陳蔡鄭許圍宋又書公㑹¶
諸侯盟于宋著宋之急也今年春繼書晋侯侵曹晉¶
侯伐衛言晉侯之侵曹伐衛攻楚人之必救以救宋¶
也不言救宋其事關繫乎中國甚大非特救宋而存¶
宋也自宋㐮之敗强楚威行中原諸侯厥角稽首惟¶
恐服從之後宋既屈服預楚盟㑹而楚猶攻圍未已¶
是必欲為併兼之計列國為楚有可立而待也幸而¶
文公繼興首以救宋攘楚為事春秋書之曰晉侯侵¶
曹晉侯伐衛不間事而重舉晉侯所謂言之不足而¶
重言之為其先天下之所難有以慰中國諸侯之望¶
耳然春秋於霸者之行事襃之中毎見責備之意以¶
其未受命于王而先行霸討雖與其救宋不與其專¶
伐是故重舉晋侯而見意焉正如衛人殺州吁衛人¶
立晉與其能誅弑賊而不與其専立君書法與此相¶
類責備賢者之道也方宋人告急狐偃言於文公曰¶
楚始得曹而新昬於衞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
免矣於是作三軍謀元帥始出而侵曹自曹而及衞¶
專為齊宋計耳論者惑於左傳之浮辭乃云晉侯侵¶
曹伐衛以報奔亡不禮之憾既不深考當時之事又¶
不原聖人書法之本旨輕易貶斥實失經意胡吕氏¶
為甚愚不可以無辨也蓋齊桓晉文之行事有適相¶
類者桓公之伐楚也先侵蔡蔡潰而後伐楚左傳謂¶
桓以一姬之故而動兵伐蔡其實非也當是時中國¶
諸侯惟蔡最親於楚是以先侵蔡而後伐楚晋文之¶
侵曹伐衛亦猶是耳左氏乃曰文公之為亡公子也¶
曹衛不為之禮故以二國為首伐實亦非也觀狐偃¶
始所以告其君者則知侵曹伐衛實為齊宋不為其¶
私左氏雜記所聞讀春秋者要當擇而取之烏可棄¶
人之善而専録其疵以是窮春秋失襃貶之正矣盖¶
齊宋二國皆楚人之所忌而曹之與衛乃楚人之所¶
最親是以晋文侵之伐之攻楚人之必救以觧齊宋¶
之急其事最為明著夫豈動大衆釋私憾汲汲報復¶
如傳者所云乎聖人嘉其伐楚之功中寓専伐之貶¶
此乃責備霸者之道於齊桓晉文之行事皆然諸儒¶
以傳汨經失春秋用法之權衡故不得不辨¶
公子買戍衛不卒戍刺之¶
魯之戍衛以楚故也晉方伐衛魯人懼其併及乃以¶
不撤戍為買之罪而殺之将以自觧于晋耳殺無罪¶
之大夫以求説而自觧春秋之所深惡也故不書殺¶
而書刺蓋明知其無罪而殺之於幽闇之中云耳與¶
周禮三刺之義不同又見成十六年刺公子偃¶
楚人救衞¶
書救有二有善其能救者有不與之以救者中國諸¶
侯見侵於強暴盟主救之春秋之所善也中國諸侯¶
去順効逆盟主伐之同惡救之非春秋所善也楚自¶
去年率諸侯圍宋将為必取之計晉文公起而圗之¶
侵曹伐衛皆所以救宋也春秋不以救宋書者為文¶
公此舉關乎天下之存亡盛衰救宋不足以盡之耳¶
晉不書救而楚之於衛乃以救書夫豈善楚之能救¶
衛乎衛以中國諸侯而甘於從楚霸者之師已興而¶
執迷不復春秋之書之賤衛也夫豈與楚之能救乎¶
或者謂凡救皆善楚之救衛亦以為春秋所與誤矣¶
(義又見㐮十/年楚救鄭)¶
三月丙午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
執曹伯畀宋人言晉侯入曹而執其君為救宋也諸¶
侯從於楚盟主伐而執之固當其罪不以歸之京師¶
而執以畀宋人則貶也或曰此執曹伯春秋爵晉侯¶
是嵗執衛侯歸之京師春秋人晉何歟曰執曹伯為¶
伐楚而執之也所以明王法而伸霸討也執衛侯以¶
元咺訟而執之也衛侯固有罪以臣之訴而執其君¶
理逆而辭弗順雖歸之京師猶為有責是以人之¶
夏四月己巳晋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
師敗績¶
城濮之戰為救宋而戰也豈惟救宋尊天子安諸夏¶
郤强楚在此一舉是以聖人爵晉侯序於齊宋秦之¶
上胡文定乃謂楚子玉請復衛侯封曹亦釋宋圍未¶
有必戰之意而先軫獻謀以怒楚而求與之戰故楚¶
雖請戰而及在晋侯誅其意也吁以左傳之浮辭而¶
汨聖人之書法過矣自入春秋迄今九十餘年中國¶
諸侯與楚人戰者有矣然各為其私計孰有如晉文¶
城濮之戰中國以安王室以尊楚氛甚惡為之大挫¶
者乎當是時賊入我之腹心潰決我之堂奥横行中¶
原憂在天下晋文雖欲坐視不問有不可得也然猶¶
退三舍以避楚子玉不為止而後與之戰謂楚無必¶
戰之心晋激之而與之戰殆不然也春秋爵晋侯於¶
三國之上貴之也奚貶哉凡戰我為主而彼為敵則¶
書某及某戰于某襃貶初不在是也晉人及楚三大¶
戰皆以晋為及先儒謂城濮邲鄢陵外楚而内晉柏¶
舉内蔡而外楚者是也列國及楚人戰書法固當爾¶
持一及字為例而謂春秋不與晋之攘楚何其偏之¶
甚歟(及戰義詳見荘/公二十八年)或曰齊桓以不戰而服楚晋文¶
以戰勝而服楚二公優劣其在是乎曰否時不同也¶
敵之強弱異也當齊桓之霸楚始窺伺中夏侵二三¶
小國以撓我之藩籬故齊桓以諸侯之師次于陘受¶
盟而返春秋與之今晋文之霸也楚伐齊矣圍宋矣¶
中國諸侯即安于楚而不以為恥矣晉文若斂衽退¶
避如齊桓晩嵗坐視黃滅而莫之救則楚飲馬河洛¶
問鼎大小周其亡矣胡文定乃曰文公一戰勝楚遂¶
長夏盟以功利言誠亦髙矣語道義則三王之罪人¶
是故春秋於城濮之功所書如此之畧吁論則羙矣¶
非聖人意也春秋命德討罪賞善罰惡尊中國正諸¶
夏遏㓂亂皆道義中所當為之事諸侯有功有善者¶
襃之録之有罪者討之强暴之慿陵諸夏者攘而郤¶
之如元氣行乎四時春生秋殺各中其度而不忒者¶
春秋之教也夫豈曰我為道義是謀置刑賞功罪於¶
不言乎蓋仲尼之門主於明王道故羞稱五霸春秋¶
之教主於垂王法諸侯有能以職分自見者固在所¶
與道即法也法即道也非道之所棄法之所取也學¶
者觀乎堯舜禹湯之行事而得春秋用法之意矣胡¶
氏之學矯枉過正恐失春秋之旨¶
楚殺其大夫得臣¶
成敗利鈍兵家之常違命者有誅逗撓者必斥而敗¶
軍者不皆死也楚殺得臣秦穆不棄孟明視二君之¶
賢否於此可見學者觀聖人之録秦誓則知楚殺得¶
臣之為非矣楚前此不書大夫今於得臣之死始書¶
大夫惡其專殺之不當也劉氏曰此殺有罪而以累¶
上之辭言之惡楚子也楚子知其不可使也而不能¶
勿使知其不可敵也而不能勿敵是亦棄其師之道¶
也此説甚當愚謂晉文退三舍以避楚而子玉不為¶
止是亦有死之道故書大夫而去族¶
衛侯出奔楚¶
晉文公才有餘而量不足於處置衛事而見之衛固¶
當有比楚之罪伐之未為過也及齊晉盟于斂盂衛¶
侯請盟而弗許致衛人出其君以求説則為已甚矣¶
元咺相叔武聽命於踐土以臣禮進之可也文公既¶
列之於㑹經書衛子則待之如君矣未幾復衛侯致¶
衛侯移怒於叔武而殺之晉實殺之也及元咺訟衛¶
侯乃以臣之訴而執其君執之未㡬而釋之致衛侯¶
復移怒於公子瑕又殺之晉實殺之也夫使衛之君¶
臣兄弟更相殘殺則文公不善處事有以致之竊嘗¶
妄謂晉文才有餘而量不足齊桓量有餘而才不足¶
與其為晋文寧若為齊桓衛侯奔不名春秋所以責¶
晋¶
五月癸丑公㑹晋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衛子莒子盟¶
于踐土陳侯如㑹公朝于王所¶
晉侯返自城濮王嘉其郤楚之勲自徃勞師蓋古有¶
勞師之禮王舉而行之耳晉侯作宫踐土合諸侯朝¶
王王享醴命之宥筞為侯伯此殊禮也而春秋書公¶
朝于王所不書天王下勞諸儒未有的説項平甫謂¶
天王避狄難出居于鄭亦既五年諸侯未嘗救天王¶
未嘗歸也文公因破楚之威還過鄭土先㑹諸侯朝¶
王然後導王北出諸侯解甲而講朝㑹之禮乃從王¶
入京師論則新矣但二十五年文公納王乃霸業之¶
所造端可盡廢乎晋侯召王三傳皆書可盡沒乎葢¶
王自出勞軍所以嘉攘楚奨有功王之所得為也既¶
䇿命晉侯待以殊禮而文公猶以為未足乃於是冬¶
復召王為河陽之狩為其既拜寵命於先猶欲要王¶
以出有挟功傲上之意故春秋削其勞軍之禮以貶¶
之繼書王狩河陽以著其召王之僣有功則襃之有¶
罪則貶之此春秋懲勸並行而不相悖者也三傳之¶
說其可盡廢乎陳侯如㑹與其棄楚而歸晉也書公¶
朝王所以見王之自出勞軍亦以明君臣之分也¶
六月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衞衛元咺出奔晉¶
衛侯之奔也元咺奉叔武如㑹此亦征繕輔孺子之¶
意叔武非敢以君位自居也晋人列之於㑹待以君¶
禮衛人謂晉文將立叔武矣俄而衛侯来歸無以洩¶
其逃廢之憾殺叔武焉怒于晉而移之於其弟衛侯¶
之罪大矣故其奔也不名其復也名之繼書元咺奔¶
晉著其有未討之罪也或曰叔武之攝居君位是乎¶
否乎曰否君位非人臣所可攝也當是時衛侯有子¶
則當使其太子如㑹聽命無子則當以上卿徃叔武¶
居嫌疑之地其可攝乎故為人臣不可以不知春秋¶
○復歸者糓梁曰復於其國而歸其所也衛侯鄭曹¶
伯襄之得歸也皆書名書復歸及衛侯之執而再歸¶
也名之而不復之為其怙終長惡無復國之理故也¶
此又歸而不復之例(復歸義初見桓十五年/歸而不復義見三十年)¶
陳侯欵卒¶
秋杞伯姬來¶
伯姬莊公之女来寧成風許氏曰常事不書此所以¶
書志入杞之怨釋也中國有霸諸侯弛兵於是族姻¶
之恩始録而鄰國之好交修以是為晉侯之澤也¶
公子遂如齊¶
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陳子莒子邾子秦人¶
于温天王狩于河陽壬申公朝于王所¶
公榖以為晉侯再致天子左傳以五月公朝為天王¶
勞軍此河陽之狩為晋侯召王當從左傳天子廵狩¶
諸侯即其地而朝焉古也今晉侯挟其郤楚之功屈¶
天王下臨河陽率諸侯而徃朝禮雖廵狩之舊而意¶
則非矣夫霸者所以號召天下以其能尊王也晋文¶
之始入以定㐮王誅子帶為首務諸侯義之人心歸¶
之用能成其霸業今新立大功當率諸侯朝王于京¶
請職事焉乃以臣召君倡為不度春秋書諸侯為温¶
之㑹經以王狩公朝以明君臣之分著晉侯召王之¶
愆非為文公諱過也吁齊桓㑹王世子于首止猶曰¶
吾以尊王室也孰知繼桓而霸者遂至屈天王之尊¶
就而朝焉蓋㑹世子不已必至召王積習之漸使之¶
然耳啖子乃謂是時晉已强大率諸侯而入王城亦¶
有自嫌之意原其自嫌之心嘉其尊王之意則晉侯¶
屈王河陽忠亦至焉故春秋原情而書狩此為霸者¶
委曲囘護非春秋道名分之本旨也¶
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
衛元咺自晉復歸于衛(人臣復/歸之例)¶
元咺衛之臣也衛侯雖有罪非元咺所宜訴也衛侯¶
執而元咺歸名分掃地矣春秋於晉文治衛一事再¶
三見之書法至是書晉人執衛侯衛元咺自晉復歸¶
于衛君執而臣歸責晉深矣此比事而見予奪襃貶¶
者也然則治此獄宜何歸曰執衛侯治其殺弟之罪¶
也執元咺正其訴君之戮也衛侯自楚而歸曾無悔¶
過自艾之意乃逞忿以殺其弟是為怙終烏得無討¶
縱元咺無訴晉豈當置而不問執而歸之京師是也¶
但因元咺之訴而執衛侯則非也故衛侯不名以著¶
晉人頗於用刑之罪元咺得歸遂立公子瑕而專其¶
國晉實使之文公自城濮之勝志得而驕初見於召¶
王再見於執衛侯而歸元咺三則盟諸侯大夫於王¶
城之内皆驕矜妄行不率法度狐趙諸人畧無正救¶
之力惜哉○春秋書復歸者謂復其國而歸其所若¶
咺之復歸非與其歸也為君之見執而臣乃得復歸¶
以責晉也所責乎比事以求聖人意謂此耳夫豈例¶
之云乎¶
諸侯遂圍許¶
許嘗預於齊桓之㑹盟矣今天王狩河陽諸侯皆朝¶
而許獨不至怙於楚春秋於朝事既畢即書諸侯遂¶
圍許言諸侯奉王命征不服事雖微猶曰征伐自天¶
子出故特貴之耳公以㑹温而出以圍許而至春秋¶
所以貴王命也¶
曹伯襄復歸于曹遂㑹諸侯圍許¶
此因天王狩於河陽而伸王法行誅賞示不敢專也¶
而衛侯之執曹伯之歸元咺之復許之圍所行有公¶
私粹駮之不同霸政所以異於王也曹伯以名歸結¶
正其即楚之前罪而返之於國耳書遂㑹諸侯圍許¶
言得列於諸侯無他罪矣或曰曹與衛罪有輕重之¶
不同今皆名之何邪曰衛侯之自楚歸也名之以治¶
其殺弟之罪非返之於國也及自京師得釋而歸夫¶
然後返之於國故書名以結正之但衛侯怙終不改¶
罪至於再故書法與曹伯異(義又見衛侯/鄭歸于衛)¶
二十有九年春介葛盧来¶
或曰此遐荒小國而來朝于魯春秋不言朝不與其¶
朝乎曰不言朝者諸侯不當受遐荒之朝也王者無¶
外蠻夷鎮蕃皆有朝位明堂位所言是也諸侯無域¶
外之觀故不當受逺國之朝此盛時制也春秋之世¶
戎蠻錯居侯服之内其大者預中國㑹盟微者来見¶
有不得拒也春秋書来不言朝示内外之辨也¶
公至自圍許¶
夏六月㑹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盟于翟¶
泉¶
是㑹也其失有三翟泉在王城之内而諸侯之大夫¶
㑹盟于斯僭也王人下盟列國大夫大夫又伉於國¶
君亦僣也葵丘之㑹宰周公不預盟踐土之㑹王子¶
虎盟諸侯於王庭天子卿士不與列國為盟其来尚¶
矣晉文志得而驕不自知其為僭春秋譏焉或以王¶
人為周之微者是不然據傳王人即王子虎周之元¶
老宿德位望甚隆非微者也書王人而不著其爵氏¶
言王人不當下預於諸侯大夫之盟書王人所以譏¶
也大夫僣盟於王城之内不能裁正其禮王亦有責¶
焉耳公預於㑹不書公㑹為公諱也此固晉大夫之¶
罪而諸侯惟魯君在當陳義力爭期王人之勿預猶¶
可損二過之一乃依違其間以成僭禮故諱公不書¶
亦責公也¶
秋大雨雹¶
冬介葛盧来¶
介葛盧慕義而来一嵗再至春秋書以襃之春秋有¶
大國相朝而不書者有微國来朝而一再書者皆襃¶
貶之所在介君今春来不與公遇冬而又来其禮勤¶
春秋録其慕義之誠是以書或曰介人之来有窺覘¶
中國之意故明年遂伐蕭彼小國僅足以自全何窺¶
覘之有哉此科場穿鑿之論不足言也¶
三十年春王正月¶
夏狄侵齊¶
齊桓之霸也重在攘楚而忽於待狄狄之兵日強與¶
強楚交為諸侯之患至是而愈張非復春秋始年之¶
比矣晉文亦復置而不問蓋以其無僭王圖大之心¶
而楚之志不在小故專意治楚而不及於狄雖然晉¶
侯之志稍衰矣厥後作三行五軍以禦之毋乃自貽¶
伊戚乎¶
秋衛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
或曰元咺訟君既勝而歸立子瑕焉咺固衞之賊也¶
衛人討賊而與專殺大夫同例何哉曰衛侯不君元¶
咺不臣公子瑕不弟皆名教之罪人咺固當死衛侯¶
亦不可以言君矣故從專殺大夫之例曰子瑕既立¶
為君凡衛之臣皆瑕之臣也今而殺之不以弑書以¶
衛殺衆公子書又序元咺之下何邪曰子瑕之立元¶
咺立之非以王命立也非衛人共立之也衛侯在而¶
子瑕立瑕乃簒國之人元咺為簒之首子瑕為簒之¶
從是故其死也序咺之次非與周歂冶厪以殺葢不¶
與子瑕以君也曰寗喜弑剽何以書弑其君乎曰剽¶
者寗殖立之寗喜事之以為君既立之事之而又殺¶
之此所以書弑若周歂冶厪者固亦盜也但春秋不¶
成子瑕為君故二人者不得從盜弑其君之例耳¶
衛侯鄭歸于衛¶
或曰衛侯奔于楚而不名執于晉而不名今而名之¶
何歟曰春秋之義開悔過之門致怙終之罰衛侯背¶
華即楚見伐於晉及聞楚敗不自歸於中國棄其廟¶
祏而逃於楚其罪固已當討倖而得歸乃逞忿以殺¶
其弟是之謂怙終國已非其國矣今魯人為之納賂¶
以請又倖而得釋倖至於再不當復而復者也不當¶
復而復是以名而歸之不與之以復此春秋一字之¶
權(復歸例見桓十五/年僖二十八年)¶
晉人秦人圍鄭¶
左傳謂秦晉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于楚也鄭之¶
貳楚固有之矣以為晉文為舊怨而率秦圍鄭恐不¶
然也晉文之始入猶曰舊怨未忘今㡬年矣鄭既預¶
於㑹盟不應猶以舊怨而加兵蓋翟泉之㑹鄭獨不¶
至是以疑其貳於楚而伐之耳左傳於侵曹伐衞皆¶
以執舊怨為言今圍鄭亦曰以其無禮於晉愚以為¶
傳者傅㑹之辭非事之實然則春秋何貶焉曰鄭伯¶
去年始㑹于温相與朝王今一不預翟泉之盟即以¶
兵加之春秋是以貶秦伯既與晋連兵伐鄭苟知義¶
之不可則當相率俱去不當背晉而私及鄭盟舍之¶
徑歸秦亦有過焉耳二國自此告絶以至交兵終春¶
秋之世故两下俱貶而人之¶
介人侵蕭¶
冬天王使宰周公来聘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晋¶
孫氏謂禮雖有天子聘諸侯之義然不當使三公下¶
聘春秋譏焉論固甚正但自入春秋宰咺歸妾賵宰¶
渠聘逆人積習之漸已非一日今周公来聘蓋舉行¶
故事耳前日公及諸侯僅朝王於河陽今天子之宰¶
銜命下臨魯國王之寵魯亦云至矣為僖公者自當¶
躬朝于京以拜王命之辱乃偃然受宰周公之聘而¶
俾公子遂報聘焉抑又二事如晉是之謂大不恭春¶
秋垂法示後豈容盡為魯諱書公子遂如京師遂如¶
晉貶也或曰宰咺宰紏皆書名以見責相之義今周¶
公下聘其無責乎曰咺紏之来其責在周故名今大¶
王使周公下聘猶曰厚徃薄来吾以懐諸侯也魯乃¶
以一公子報謝且二事如晉罪在魯非周之責¶
三十有一年春取濟西田¶
左傳謂晉分曹地以與魯自洮以南東傅于濟公羊¶
謂晉執曹伯班其所取侵地於諸侯濟西者魯之舊¶
疆成二年取汶陽與此書法全同此為魯之舊疆何¶
疑木訥乃云因公子遂如晉晉人歸我侵疆以為晉¶
所侵魯田今而歸之訥排斥三傳而以己意揣摩當¶
時之事而為之説似此甚多愚不敢謂然也或曰此¶
本魯地不曰復不曰歸而謂之取何哉曰魯自以兵¶
力復其故疆是之謂復曹以義而歸之於魯是之謂¶
歸魯不能復曹不以歸晉人自以威力取之於曹當¶
禀命于王分正疆理示有所尊今取之曹歸之魯惟¶
所欲為春秋不與魯以歸疆不與晉以伯討是故書¶
取蓋貶也或曰晉為盟主諸侯擅相侵奪晉討而歸¶
之正也其猶有貶乎曰此春秋責備晉文之意也夫¶
土地皆王之所有諸侯擅相侵奪無王也盟主治其¶
侵奪之罪固職分之所宜為更能禀命于王還以錫¶
魯夫然後盡尊君之義春秋以是責晉文責其所可¶
責也若夫跋扈之侯强僣之國春秋不以是而責之¶
矣(餘義見成二年取汶陽/田㐮十九年取邾田)¶
公子遂如晉¶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
魯之郊僣郊也成王之賜而魯公之受之也明堂位¶
曰周公有大勲勞於王室既沒成王賜魯公以天子¶
之禮樂俾祀周公是以魯君孟春祀帝于郊配以后¶
稷蓋當時矜以為榮而聖門毎不謂然故禮運載夫¶
子所以語言偃者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
杞之郊禹也宋之郊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
祭天地諸侯祭社稷皆為魯之僭郊僭禮而言也杞¶
宋二王之後於禮得郊意成王以杞宋用郊之故併¶
錫之於魯故夫子譏其不然暨修春秋因魯之卜郊¶
不從而特書以見意自是屢書而不以為繁著僣郊¶
之無饗也公羊子曰卜郊非禮也卜郊何以非禮魯¶
郊非禮也天子祭天諸侯祭土天子有方望之事無¶
所不通諸侯山川有不在其封内者則不祭也公羊¶
有得於聖人之意後之言僣郊者祖之或曰魯之僣¶
郊肇自魯公以迄於僖其来非一日矣而隠桓荘之¶
世春秋皆不書至僖公而後書之其故何歟曰春秋¶
因乎魯史者也魯史缺書也無考證則亦缺之而已¶
矣隱桓荘之世國多内難是諸僭禮或廢而不講史¶
用是亦缺書至僖公始修明舊典故史於禮文之事¶
亦備書之卜郊於是始見非於隱桓荘無譏至僖公¶
而後有譏也曰左傳謂啓蟄而郊而魯之郊皆無定¶
期何歟曰啓蟄而郊者夏正建寅正月也漢初猶以¶
啟蟄為正月中雨水為二月節及太初以後更改氣¶
名以雨水為正月中驚蟄為二月節左傳所謂啟蟄¶
而郊者夏正正月之郊也易緯所載三王之郊皆用¶
夏正建寅之月啟蟄之郊是也古之郊有冬日至祀¶
帝於圜丘者焉見之周禮春官及禮記之郊特牲有¶
孟春正月祈榖於上帝者焉有季秋大饗帝者焉見¶
之月令及周頌之噫嘻而孝經又曰郊祀后稷以配¶
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則郊與明堂其地不¶
同昊天有成命曰郊祀天地也我将曰祀文王於明¶
堂也則郊與明堂其禮亦異先儒謂祈榖之郊即啟¶
蟄之郊大饗之禮即明堂之禮春以祈秋以報理或¶
然也周家盛時毎嵗舉行郊饗之禮圜丘以冬至祈¶
糓以孟春大饗以季秋此外又有雩禖四時迎氣不¶
以郊言也凡郊皆天子親行如人子之見父母身不¶
親而以臣下攝慢也古之為禮簡而質故嵗屢行而¶
不以為難後之為禮侈而繁故三嵗一行而猶以為¶
不易此古今郊祀㳂革之變也今魯郊或以正月或¶
以四月或以五月或以九月初無定期葢魯人自知¶
郊之為僭而卜以觀天意故卜之之頻若此春秋所¶
以備書亦謂非禮之禮可以毋講而魯人猶行不輟¶
是故書以譏之(鄭氏謂三王之郊皆用夏正而以日/至之郊為魯禮此因周正之訛而推)¶
(言之耳魯之僣郊初無定時日至之郊夏正之郊皆/周制也周人毎嵗二郊而饗皇氏以為嵗大祀凡以)¶
(八合四時迎氣之五而言也言/郊祀當本之五經緯文不足據)三望者舊以為海岱¶
淮近代儒者謂魯惟當祭泰山今不郊而三望猶為¶
僭故春秋於祭泰山不書三望則書之其説有理公¶
羊左傳釋猶字之義亦不過如此猶者通可以已之¶
辭譏不郊而猶望也王介甫乃曰不郊矣幸其猶望¶
則失之逺矣劉原父似有取其説曰不郊矣謂三望¶
通可以已猶逐其父而謂母為可併逐者也不告朔¶
矣謂朝廟為猶愈乎已紾兄而徐者也三復其説殆¶
不可曉蓋僣郊禮之可毋講者也郊僭則望亦僭故¶
謂三望為通可以已告朔禮之不可廢者也故幸其¶
猶朝于廟劉氏合而言之不其舛乎愚謂猶字之義¶
所施不同此經猶字當如公羊之説乃若閏月不告¶
朔猶朝于廟彼猶字乃譏其廢告朔之禮幸其猶朝¶
于廟耳故讀春秋者不可執一字以為例乃能得聖¶
人之意(郊義又見㐮七年/配饗見㐮三年)¶
秋七月¶
冬杞伯姬來求婦(義已見二十五年/蕩伯姬来逆婦)¶
春秋於内女之適人来歸必謹記其事者示有别逺¶
嫌疑也杞伯姬自為其子求婦於魯非請㛰之道也¶
五年以其子来朝至是復為其子求婦愛子之情切¶
矣以姑求婦則為非禮春秋直書其事譏也¶
狄圍衛十有二月衛遷于帝丘¶
去年狄侵齊晉不問以齊為大國無懼乎狄也今狄¶
圍衛衛遷國以避之其危甚矣而晉文終不以介意¶
視齊桓公存三亡國有愧多矣夫叛而討之服而綏¶
之理之常也今叛者不討而服者不加存恤失其為¶
霸之道矣齊桓晩年不能救黄猶曰黄逺而力不逮¶
也衛近於晉非其力之不及而休戚不相關尚何以¶
盟主為哉春秋書法如此責晉也比齊桓之行事而¶
觀則知其為責晉¶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己丑鄭伯捷卒¶
衞人侵狄秋衛人及狄盟¶
案左傳狄有亂衛人侵狄狄請平秋衛人及狄盟衛¶
小國也嘗為狄滅而遷於楚丘矣至是狄患未已又¶
遷於帝丘後先三十年間國凡再遷衛之為衛抑亦¶
微弱甚矣一旦狄有内亂衛從而侵之狄於是請平¶
自是而後狄患稍舒北鄙不聳衛可謂能自强矣孟¶
子曰能治其國家孰敢侮之衛其有焉盟不地者杜¶
注謂即其廬帳而與之盟如中國所謂城下之盟狄¶
至是始知畏然則春秋何以無襃曰書衛人侵狄衛¶
人及狄盟言侵之盟之皆制於衛衛猶有人也凡書¶
人連文再舉有嘉其人而書以見意者有惡其人而¶
書以示貶者衛人殺州吁衛人立晉及此衛人侵狄¶
衛人及狄盟嘉之也如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
惡之也學者以經旨而揆當時之事則知所折衷矣¶
冬十有二月己夘晉侯重耳卒¶
晉文公才有餘而德不足先儒論之備矣愚嘗比桓¶
文之規模氣象與其行事而觀竊謂齊桓優游不迫¶
猶有周家盛時氣象至晉文則淺狭迫急漸有戰國¶
秦漢之風蓋申商之萌蘖也如城濮之役左傳所謂¶
三罪而民服者皆失刑也顛頡從亡十九年勞亦甚¶
矣以爇僖負覊之宫而殺之私也中軍風于澤亡大¶
斾之左旃亦細故耳而祁瞞坐以戮舟之僑為戎右¶
戰城濮有功未賞乃以及河先歸而殺之是三人者¶
皆當在議勲議能之科雖有罪猶當宥況罪不至死¶
而殺之乎蓋晉文執心不𢎞而狐趙諸人濟以深刻¶
故其見之於事毎毎若此最是顚頡之死尤為少㤙¶
左氏以為三罪而民服愚以為三罪皆不當人心何¶
服之有周家忠厚氣象當齊桓而未替及晉文則所¶
存鮮矣善讀書者勿為史傳所惑¶
三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秦人入滑(義併見敗/秦于殽)¶
齊侯使國歸父来聘¶
左傳曰自郊勞至贈賄禮成而加之以敏臧文仲言¶
於公曰國子為政齊猶有禮君其朝焉公從之愚謂¶
臧文仲魯之賢大夫必有高見逺識異乎庸衆人者¶
今以國歸父敏於容止辭令之間遽勸其君以朝齊¶
禮之大節止於是而已乎前日宰周公下聘公不朝¶
于京師以拜天子之寵命文仲曾不一言及之今國¶
歸父修交聘之常事遽勸其君以朝以是為諂可也¶
乃曰服於有禮社稷之衛豈非欺乎¶
夏四月辛巳晋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左傳榖梁作敗/秦師公羊無師)¶
(字/)¶
殽之師不言戰而言敗惡秦也晉人者晉子也其曰¶
人㣲之也不正其釋殯而主乎戰也其所以謂之秦¶
者乃外之也晉㐮親之而稱人貶也君在殯而用師¶
危不得𦵏是以貶也秦始以兵戍鄭將以存鄭也至¶
是乃因戍以為襲鄭人覺之秦兵轉而入滑晉君臣¶
聞秦師之来䇿其將不利於己出師以邀之敗於殽¶
三帥皆為獲春秋惡秦人之用詐而外之惡晋侯之¶
背惠而人之是固俱責而責秦之意重於責晉矣或¶
曰殽之敗秦與城濮之郤楚其事可得同日語乎曰¶
不得同也晉之郤楚以天下大勢而言晉之狄秦以¶
二國曲直而言城濮之戰功在天下者也殽之戰功¶
在其國者也然則孰為曲孰為直曰皆曲也秦為甚¶
前日秦晉圍鄭秦伯私與鄭盟引兵而去之此其所¶
以啟釁今晉文以去年十二月死而秦穆即以今年¶
春出師襲鄭非襲鄭人之虚蓋乘晉人之喪其志将¶
以得諸侯繼桓文之霸業其不專為鄭滑亦明矣使¶
晉之君臣稍不自强秦将觀兵中原脅從魯衛諸小¶
國以遂其欲霸之素心猶反掌易耳幸而文公有子¶
遽發兵扼而北之楚既畏服秦亦疲敝晉得以世其¶
霸業是雖一國之功不得與城濮同日而語然亦庻¶
㡬幹父承考者矣齊桓在位四十年身死名滅無子¶
也晉文居位十八年餘威行乎中夏子孫繼主夏盟¶
付託得人之效也論者類曰文公受秦穆大惠而其¶
嗣不能繼好事秦遽興師薄人於險以是為非春秋¶
所與其實秦晉之隙兆於合兵圍鄭之時至是晉文¶
身死未寒秦忽以兵襲鄭滅滑葢將循楚成圍宋之¶
軌晉襄苟欲置而不問不為亡親事楚之齊孝則為¶
束手就執之宋㐮中原且以是多故謂之師出無名¶
薄人於險不可也但文公城濮之戰退三舍而報楚¶
之惠今晉㐮身在戎行畧無下秦之意殱秦師且盡¶
自是亟戰屡勝得已而不已是故春秋人以責之或¶
曰子墨從戎其無譏乎曰金革變禮古人所不能廢¶
也國有大喪敵乘我之喪以危我之國憂在宗社墨¶
而即戎未傷於孝若邉鄙小警非存亡安危之所繫¶
釋喪而起罪也晉襄之禦秦師将以繼父之志身不¶
親則師必敗楚攻其南秦撓其西晉之衰可立而待¶
夫豈㑹侯從戎小小利害之比乎後世之事有類此¶
者五代周髙祖殁北漢人乘其喪大舉来寇世宗釋¶
殯御戎一戰而郤之中國得以無事使世宗畏避退¶
縮付禦敵於諸將則長驅深入周遂亡矣仁人孝子¶
權時度宜以決大計而安宗社亦春秋所與也¶
癸巳葬晉文公¶
狄侵齊(義併見晋人/敗狄于箕)¶
公伐邾取訾婁秋公子遂帥師伐邾¶
此魯人乘晋文之殁而用師小國為逐利之計書伐¶
書取所以貶也夫晉霸國也魯望國也霸國諸侯之¶
長望國諸侯之師望國當以德義為重豈待霸國率¶
之而後正乎齊桓之殁宋楚爭霸魯於是乘之而伐¶
邾嵗至于再今晉文告歿秦晉交兵魯復於是時乘¶
之而伐邾嵗至于再魯不能崇望國之體毎乘霸國¶
之多事而侵陵小國雖以此受霸國之摧辱百謫而¶
終不以為悔由君無自强之德為之大夫者皆保權¶
固位之人望國之不能望職此故也¶
晉人敗狄于箕¶
或曰狄伐晉晉人與戰而敗之獲白狄子此禦侮也¶
春秋人晉何歟曰晉為盟主但知自救而不知拯諸¶
侯之急春秋所以譏也前年晉蒐于清原作五軍曰¶
欲以禦狄自是狄侵齊圍衛衛遷于帝丘而晉皆不¶
救今狄以其兵犯晉然後與戰僅得一勝焉知自救¶
而已視齊桓公之存邢復衛得不有愧乎故春秋人¶
之或曰春秋記戰伐侵入甚詳而於外兵未有言戰¶
者何歟曰此以明内外之分也或以為及其未陳而¶
敗之故以敗直書則拘矣夫戰亦何常之 有陳而¶
敗之者矣豈必皆詐戰而以直敗書乎蓋謂國小勢¶
微非中國諸侯之敵故不書戰而書敗耳然則於楚¶
子何以書戰曰楚本先代之後以僭王故外之與此¶
少異矣¶
冬十月公如齊十有二月公至自齊¶
書公如齊公至自齊責公也三十年天王使宰周公¶
来聘公不徃朝而使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無王之¶
罪大矣今年二月齊侯使國歸父来公乃躬如齊報¶
謝其施於天王者甚慢所以事大國者則過乎恭積¶
習之漸使之然耳僖公號賢君諂强國以慢天子律¶
以王誅是當有罪春秋備書其事不加貶而義自見¶
矣¶
乙巳公薨于小寝¶
公羊子曰小寢非正也左氏曰即安也君薨不於路¶
寝而於小寢殁不以其地也魯史志之聖人因而存¶
之以垂法於後世當春秋之世先王禮敎漸衰而君¶
歿不以其地史臣猶謹而志之此古意之猶存者是¶
故春秋因之○魯諸君殁於路寝者三殁於小寝䑓¶
下楚宫高寝者四公羊曰路寝正寢也疾而居正寢¶
以齊終也何氏謂天子諸侯皆有三寢一曰髙寢二¶
曰路寝三曰小寝與周禮所載六寢制度不同葢路¶
寝為正寢乃人君聽政之地當疾革而居于路寝所¶
謂以齊終者也成王將終洮頮水被冕服慿玉几以¶
發命於其公卿大臣俾輔元子𢎞濟多艱此人君殁¶
於正寝之事也非夫存養有素神明不亂豈能盡将¶
終之禮¶
隕霜不殺草李梅實¶
此槩一冬而言耳上書乙巳公薨于小寢一日事也¶
此書隕霜不殺草李梅實一冬事也杜氏長歴以此¶
月為周十一月乃夏正之九月今九月草之不殺者¶
多矣豈得謂之異乎蓋是月乃建丑月夏正之嵗杪¶
也魯史記是冬之異槩而言曰隕霜不殺草李梅實¶
隕霜不殺氣燠也氣之燠於是李梅有實者嘗見十¶
月桃李開嵗暮時有實者然不能成果此以異而書¶
尚何疑焉必以是為夏正九十月之交則隕霜固有¶
未盡殺者何足為異乎¶
晉人陳人鄭人伐許¶
或曰晋文公之霸也許獨後服今文公殁未㡬許則¶
貳于楚伐之宜也春秋人三國何歟曰許當伐也而¶
㐮公則未宜伐襄繼文之業郤秦于殽敗狄于箕不¶
患無威而所少者德聲之未布耳即位之始當朝王¶
于京聽命而後行事弱者綏之危者拯之使德意至¶
義孚於諸侯猶有未服者然後奉王命以討之其孰¶
敢不率今摟三國以伐許非當務之急也吁晉㐮有¶
可霸之基有可霸之時而其氣量不足以霸僅能續¶
桓文之氣脉而已厥後乃用先且居之計朝王于温¶
惜乎其已晩而又蹈河陽之失以臣致君其餘不足¶
觀矣¶
¶
春秋集傳詳說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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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十三  宋 家鉉翁 撰¶
文公上(名興僖公子母聲姜以襄王/二十六年立是嵗晉襄二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書即位義/見閔元年)¶
或曰春秋之法先君旣葬踰年而書公即位此未葬¶
而踰年亦書即位何哉曰此所謂不可曠年而無君¶
者也即位必以嵗首改元亦必以嵗首若嵗首不書¶
即位而餘月書之則非元年正始之義故雖未葬而¶
書欲臣民之有君亦正始之義也然服皆未葬之服¶
未成其爲君¶
二月癸亥日有食之(公羊有/朔字)¶
天王使叔服來會葬¶
或曰此天子所以厚諸侯之終春秋喜而書之乎曰¶
否禮加於有德是以書之無貶耳桓公之薨王使榮¶
叔錫命春秋譏焉王不稱天爲追命簒賊而貶也成¶
風之葬召伯來㑹王亦不稱天以其用夫人之禮於¶
妾母而譏之也今僖公之葬書天王使叔服來葬無¶
貶也禮加於有德是故無貶襄王東遷令主僖公魯¶
國之賢君王以僖有德寵之於將葬僖以其德而蒙¶
王寵於身後是故爲春秋所貴焉耳¶
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
僖公在位久值二霸繼興四裔有所憚而不敢肆故¶
僖也粗克自保不爲外侮之所憑陵詩稱其務農重¶
榖春秋書閔雨喜雨以見其有志於民雖謂之賢君¶
可也但其始立德季氏保護之勞思所以厚報之繋¶
以大邑假之威福遂養成異日之患公子遂繼秉政¶
不學無知兇悖滋甚魯之危亂實自此始烏乎如僖¶
公之賢加以剛毅自立政自己出不以權任假借強¶
宗末流之弊豈至是乎魯初年國之賢臣更迭爲政¶
亦有奮於野舉於士而在卿大夫之位者至僖公之¶
世季氏用事仲叔繼興世爲政於魯賢人君子始無¶
位以行其志自兹以降政日趨於下國無人焉耳¶
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
諸侯薨告喪于王王使人省其終事命嗣子繼世爲¶
君所謂承國于父禀命于王者也成周盛時諸侯建¶
世子必請於王王不命之立不敢立也君薨世子當¶
代王不命之爲君不敢以君道臨其臣民也自東遷¶
此義頓廢諸侯建世子不請及爲君又不請甚者以¶
簒竊得國王不能討因命之者有矣今僖公告終襄¶
王使叔服㑹其葬又使毛伯錫命命其嗣子爲諸侯¶
此盛時曠典僅見於衰世者是以春秋書之又書貴¶
王命也公羊廼以錫命爲加服嗣子斬然在疚何加¶
服之有胡文定因是援禮諸侯喪畢以士服見天子¶
已見賜之黻冕圭璧今文公繼世喪制未終而王錫¶
之命服以爲非禮愚謂失禮在文公而不在天王也¶
春秋錫命有以始立而錫命者有以有功而錫命者¶
有以加服而錫命者此以僖公既葬而命其嗣子為¶
諸侯書法坦然甚明非賜服也春秋以僖公事君盡¶
禮襄王遇臣有恩兩得其道故再書之無貶文公除¶
喪而不徃拜王命則有貶也始得國而錫命晉武公¶
也有功而加晉文公也已死而追錫命魯桓公也錫¶
之命使之討諸侯之無王者齊桓公也立八年而後¶
錫命魯成公也事不同而皆曰錫命春秋或書或¶
不書公羊以加服為言以唐風無衣為天子錫命加服¶
之詩故也此方即位在喪何加服之有哉¶
晉侯伐衞¶
案左傳文公之季年諸侯皆朝衞成公獨不徃使孔¶
達侵鄭伐緜訾及匡晉襄公既祥使告於諸侯而伐¶
衞及南陽先且居曰效尤禍也請君朝王臣從師晉¶
侯朝王於温先且居胥臣伐衞如傳所言晉侯之伐¶
衞可謂有禮矣自文公殁諸侯擅相侵伐衞之侵鄭¶
非有宿憾不可解直趨利耳晉侯伐之不為無辭乃¶
能用先且居之請率先朝王是故春秋爵之其後衞¶
伐晉春秋書人以示貶則知晉侯伐衞為春秋所與¶
是故書爵云¶
叔孫得臣如京師¶
得臣如京師拜錫命也或曰禮歟曰天王使上大夫¶
來錫命命以為君也是時魯侯在喪不能躬拜使其¶
臣徃猶之可也及除喪之後當以士服朝王受黻冕¶
之賜然後於禮為盡而文公循習舊事卒不能徃也¶
天子以優禮待諸侯而文公慢不能荅是之謂不臣¶
厥罪當削春秋備書其事不待貶而義見¶
衞人伐晉¶
自齊桓之殁衞即通㛰於楚自以為楚之私也及文¶
公之興伐而入之國幾亡文殁未幾衞即復從楚出¶
兵侵鄭晉之伐之盖霸討也衞人復之以兵有所侮¶
而動也晉取戚田又從而疆理之何以服衞人之心¶
書衞人伐晉言晉有以召其伐也¶
秋公孫敖㑹晉侯于戚¶
左傳謂晉侯疆戚田故公孫敖㑹之或曰此常事耳¶
春秋何以書曰為貶晉故書耳衞小國也晉以其貳¶
於楚而伐之衞人不知引咎以求免廼更以兵伐晉¶
伐盟主也人謂晉侯必将赫然發怒㑹諸侯聲其罪¶
而討焉晉襄略不以介意方且合諸侯之大夫而疆¶
理戚田知以得田為喜不知以受伐為愧其亦鄙矣¶
春秋之譏譏在晉也¶
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公榖/作髠)¶
楚人卒葬春秋不書楚頵見弑於其子於是始書討¶
元凶著大惡不以蠻荒而廢此春秋所以用法也或¶
曰舊史書之聖人因之乎曰否亂臣賊子弑君而自¶
立為君必不號於人曰我實弑君諸侯史官亦必不¶
敢以傳聞之辭筆之於史及聖人修春秋誅亂賊於¶
既死其事始著春秋未作以前史之缺略不書者多¶
矣烏乎君臣父子之際所謂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
舟車所至人跡所通未有無父無君無臣無子之國¶
也而乃有子不父其父大亂相賊殺如商臣者是人¶
道之反其常也人道之反其常夫豈一朝一夕之故¶
其所由來者漸矣初成王将以商臣為太子訪諸令¶
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齒未也而又多愛黜乃亂也且¶
是人也蠭目而豺聲忍人也不可立也子上盡言無¶
隱忠矣語洩反為商臣所譖以死由是内外左右知¶
有太子而不知有其君亂階既成乃更議所立是以¶
及於禍使楚成能用子上之言辨之貴早豈有是乎¶
楚商臣隋煬帝宋元兇劭所以濫觴滔天後先一轍¶
皆由積習之漸有以至此有國有家者視此可不知¶
所戒乎或曰商臣負覆載所不容之罪卒以無討何¶
歟曰楚擯南服帝王風化之所不及則亦姑舍之而¶
已矣然春秋所討不以擯于王化而廢汙瀦之典是¶
故書法無所貸¶
公孫敖如齊¶
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秦師敗績¶
或曰殽之戰晉書人彭衙之戰晉書爵何也曰非爵¶
也秦以大夫将兵而來晉襄乃躬率師徒以禦之書¶
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譏晉襄之好戰也夫秦故有¶
大惠於晉不可忘也前日秦人乗晉之喪而襲鄭襄¶
懼其争諸侯遂伯中國急於自救墨衰絰以即戎事¶
其勿獲已也幸而勝以保其霸業當亟遣一介之使¶
陳先君舊好以求成於秦穆公賢君其必許之而襄¶
公徳量未洪狐趙諸人無正救之力致孟明以忿兵¶
再至彼以大夫臨戎此以國君禦敵甚矣晉襄之好¶
戰春秋於是始責之矣城濮之役文公退三舍以避¶
楚子玉不為止然後及之戰今晉襄負氣好戰身御¶
戎行以怨報徳雖以是百戰百勝君子不與也或曰¶
人以師伐我我及之戰是為應兵春秋其無議乎曰¶
文公退三舍以避楚師之所當報義之所不容己也¶
秦之惠尤大於楚而晉襄亟戰而莫之恤不惟背惠¶
實忘親也春秋以是貶○及戰之義已見莊二十八¶
年凡某及某戰或以别内外或以明客主或以見先¶
後襃貶予奪初不在是彭衙之戰書晉侯及秦師戰¶
晉為主而秦為客也秦伐晉晉受伐也¶
丁丑作僖公主¶
公羊曰虞主用桑練主用栗用栗者藏主也作僖公¶
主何以書譏不時也欲久喪而后不能也(禮作練主/當用十二)¶
(月文公亂聖人制欲服喪三十六月十九/月作練主又不能卒竟故以二十五月也)愚謂魯文¶
公惰人也恐不能有志久喪盖是時逆祀有萌議論¶
未定緩於作主以是故也禮既葬而作主欲神靈之¶
有所憑依也於是奉主反虞虞而祔孫從於祖既祔¶
仍特祭於寢終喪祫乃以入廟此禮之常節有不待¶
考而知者縁文公欲躋僖於閔之上又妄欲以兄弟¶
自為昭穆所以緩於作主當祔而不知所祔故也及¶
是羣下並從邪議乃始作主而依神明年大事大廟¶
遂躋僖於閔之上而行祔廟之禮春秋先書作主次¶
書逆祀言緩於作主廼逆祀之端耳¶
三月乙巳及晉處父盟¶
榖梁曰不言公非處父伉也為公諱也左傳云晉人¶
以公不朝來討公如晉晉人使陽處父盟公以恥之¶
愚謂春秋不惟為公諱盖深責晉襄之無禮也是以¶
處父去族貶處父所以貶晉侯也是時魯君未除喪¶
而晉責之以朝魯君當執禮以拒之嚴兵以待之不¶
當畏威而動冒喪而朝所以愈受欺於彊國晉襄驟¶
勝而驕用事者多麤暴小人所為僣上春秋所以去¶
處父之族非特為魯諱實責晉也(義已見莊二十/二年及髙傒盟)¶
夏六月公孫敖㑹宋公陳侯鄭伯晉士縠盟于垂隴(公/榖)¶
(作垂/歛)¶
晉襄再敗秦師驕矜見於行事使處父盟魯君又使¶
士縠㑹諸侯驕矜僣上有二霸所不敢為春秋比事¶
而書所以誅也左傳謂是㑹晉謀討衛陳侯為衞請¶
而免之而何氏公羊注曰謀共誅商臣雖不能誅以¶
疾惡故為春秋所取二說未知孰是然討衛細故也¶
謀討商臣天下之大義也商臣負天地所不容之罪¶
中國之人胥聽其亂無有明討賊之義者環視海内¶
力足以辦此惟一晉而已晉之君臣苟知此義當請¶
於王率天下諸侯奉辭以伐之何患不濟今僅遣一¶
卿㑹諸侯于垂隴其亦無志於此矣○天子至尊命¶
上公出董諸侯之成此東遷以後之變禮已非盛時¶
所行今晉襄挾其屢勝之威倨坐國中使其臣出盟¶
公侯自是遂為例春秋書之以懲其僣¶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榖梁於僖三年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曰閔雨有志¶
於民也六月雨曰喜雨有志於民也至是則厯時而¶
書不雨文不憂雨也不憂雨者無志於民也深得春¶
秋垂訓之㫖人君之職莫大於養民僖公務農重榖¶
憂樂在民而文公廼反是比事而觀春秋之書法見¶
矣¶
八月丁邜大事于大廟躋僖公¶
公羊曰大事者何大祫也大祫者何合祭也其合祭¶
何毁廟之主陳于大祖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于大¶
祖五年而再殷祭躋者何升也升僖公譏逆祀也先¶
禰而後祖也君子不以親親害尊尊春秋之義也左¶
傳曰躋僖公逆祀也案禮人君除喪而祫毁廟之主¶
五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大祖是之謂大祫僖公薨至¶
此甫及二十一月而遽講祫祭之禮欲躋僖公於閔¶
之上故不待喪畢而豫行之書大事于大廟躋僖公¶
此一書而再譏也僖公于閔雖為庶兄嘗事閔為之¶
臣今夏父弗忌官為宗伯輒發邪議以諂其君躋僖¶
公於閔之上亂君臣之分是之謂逆魯之諸臣豈無¶
知禮者知而弗正諂也臧文仲當時賢大夫坐視不¶
諫故聖人尤深責之筆之春秋曰大事于大廟躋僖¶
公大事于大廟未當祫而祫也躋僖公非所當躋而¶
躋也是之謂一書而再貶也三傳推明逆祀之意皆¶
已得之但謂閔僖昭穆各自為世者恐非經意不可¶
不辨左傳因夏父以躋聖賢為明非之曰子雖齊聖¶
不先父食久矣宋鄭不以帝乙厲王徳薄而祖之此¶
設諭而言臣之於君猶子之於父不以賢不肖而為¶
先後非謂閔公為文公之祖也公羊乃云先禰而後¶
祖也榖梁又云逆祀無昭穆也無昭穆則無祖也疑¶
榖梁之說本之左傳公榖之書成於漢初左傳之書¶
自戰國有矣胡文定廼曰臣子一例三傳同以閔公¶
為祖是以僖公父事閔公也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名¶
號雖不同其為世一也愚三復此說實有未諭若以¶
閔僖為父子則莊為文之㑹祖乎桓為文之髙祖乎¶
祫饗之序昭穆兄為昭而弟為穆乎昭穆既紊何以¶
謂之祫乎杜元凱於此義却自見得明白其說曰僖¶
是閔兄不得為父子嘗為臣位應在下今居閔上逆¶
也孔穎達釋之曰父子異昭穆兄弟昭穆同僖閔不¶
得為父子同為穆耳閔當在僖上今升僖先閔此二¶
公位次之逆非昭穆亂也若兄弟相代即異昭穆設¶
令兄弟四人皆立則祖父之廟即以從毁知其禮必¶
不然此說發明杜意頗詳盡但兄弟自為穆當於穆¶
位竝作二廟乎及其祫也於穆位以二穆相從先君¶
而後臣乎夫如是而後合于禮若以兄弟各為一世¶
則紊昭穆之序斷斷有所不可行矣或曰閔二年譏¶
吉禘以其未終喪而禘也此大事于大廟亦吉禘也¶
春秋不以吉書何哉曰閔二年之禘未當吉而吉譏¶
在從吉今此之祫非所當躋而躋譏在逆祀各於其¶
重者而譏之耳¶
冬晉人宋人陳人鄭人伐秦¶
春秋之義有復仇有報徳父仇當報父之徳亦不忘¶
也魯莊忘父之仇及齊為好春秋深責之晉襄敵父¶
之惠與秦屢戰春秋亦深責之仁人孝子苟能不死¶
其親則父仇不可忘而父之所徳亦必報之而後於¶
義為盡也殽之戰晉不克避秦而勝之彭衙之戰晉¶
復不能避秦而再勝之為晉襄者苟有禮義之心則¶
引咎於秦以求息肩可也廼更率三國之師以為此¶
役忘父之徳逞己之憾犬豕不食其餘春秋自是始¶
誅斥之矣故四國皆書人以示貶¶
公子遂如齊納幣¶
公羊曰納幣不書此何以書譏喪娶也娶在三年之¶
外則何譏乎喪娶三年之内不圖昬僖公之喪至此¶
未滿二十五月故也左傳乃曰凡君即位好舅甥修¶
㛰姻娶元妃以奉粢盛孝也春秋譏納幣而左氏乃¶
以為得禮豈不失之逺乎¶
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得臣會晉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
伐沈沈潰¶
左傳莊叔會諸侯之師伐沈以其服於楚也愚謂翦¶
除兇逆以伸大義于天下霸者所當身其責也或當¶
為而不為或不必為而為之失其所以霸之道矣楚¶
商臣負弑逆滔天之罪于今二年天人之望咸屬于¶
晉前日垂隴之會人謂其有志於謀楚使晉襄仗義¶
而前師壯辭直天下諸侯孰不鼔勇而從縱未能汙¶
瀦其宫楚人必能以商臣為戮更立君而聼命於中¶
國晉之霸業有光於前人矣乃視非己事使楚之為¶
逆者得以樹其羽翼脅從諸小國以抗衡中夏懐貳¶
者豈獨一沈哉而襄公舍其大而議其細以諸侯伐¶
沈而潰之置逆商之大惡議蕞爾沈之微罪避豺虎¶
而獵狐兔雖潰百沈何益於成敗之數乎故春秋自¶
晉以下五國皆書人以貶之自是楚知晉之無能為¶
始動兵伐江晉僅出偏師具文為救而江滅矣霸者¶
之器小而易盈召陵告旋城濮既勝俱足以變其素¶
守况如晉襄者於二伯又何能為役¶
夏五月王子虎卒(王臣卒初見隠/三年尹氏卒)¶
公羊傳曰以其新使乎我也故卒之榖梁曰以其嘗¶
執重以守也左傳曰王叔文公卒赴弔如同盟胡文¶
定以為人臣無外交卒之而不爵譏之也愚謂自周¶
綱之替王臣外交諸侯死無不赴者矣而春秋皆削¶
不書今王叔文公卒而書之録其賢也自晉文之霸¶
天子辭命多出於虎嚴重而有法得天王訓誥諸侯¶
之體其王朝公卿之賢有徳者歟榖梁謂天王出居¶
于鄭虎任守國之責是以特書此說得之公羊以為¶
嘗會葬於魯者私說也使魯者多矣未聞以來使而¶
特卒之者左傳以翟泉會盟故以為赴弔如同盟王¶
人董盟者多矣未聞從諸侯同盟之例而卒之者故¶
知卒之者録之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王臣三卒經¶
之疑也虎與卷夾輔天子於艱難危困之中有人臣¶
所難者是故春秋書卒以録之(義又見定二/年劉卷卒)¶
秦人伐晉¶
彭衙之勝趙衰言於諸大夫曰秦師又至將必避之¶
懼而修徳不可當也至是秦穆自將而來取王官及¶
郊晉師不出遂自茅津濟封殽尸而還夫晉之避秦¶
以報秦惠也當發使喻之境上曰吾以是報先君之¶
舊徳非敢與君敵也秦若有禮必當引還今廼閉壁¶
不出聽其殘民以逞晉之用事者亦未為知體也或¶
曰秦誓見録於聖門而春秋所書無襃何歟曰是役¶
也晉人既不出秦人亦當歛兵而歸廼猶濟河逞忿¶
是以春秋人之雖然如穆公之賢功不及晉文徳則¶
過之嘗觀秦誓一篇懲艾懇惻眞有動心忍性之意¶
孟明再敗而公惟知引咎自責不委罪於握兵之人¶
視楚人每敗輒殺其卿者有間矣曰然則敗軍之將¶
其不可誅乎曰臨難而苟免可誅也臨敵而退避可¶
誅也意孟明之為人有忘身殉國之心不以得喪利¶
害為前郤是以尤為秦穆所厚歟司馬昭敗於東關¶
問左右曰近日之敗誰執其咎王儀對曰罪在元師¶
昭曰司馬欲歸過於孤乎引出斬之觀亂臣逆賊所¶
以恕己責人逞忿殺諫然後知秦穆之引咎自責後¶
世實未易多得愚謂秦所以有天下之實自穆公積¶
累中來更商鞅李斯棄禮義而任刑罰以斬刈穆公¶
之澤故雖混一區宇二世而亡穆公開之鞅與斯壞¶
之鞅與斯其穆公之罪人歟先後誅死非不幸也宜¶
也¶
秋楚人圍江¶
江黃楚之與也而志在中國齊桓之伯慕義請盟楚¶
人憾之黃坐是滅齊不能救也及晉文繼興江人不¶
以黃之既覆楚人方盛猶事晉不倦視陳蔡衞鄭朝¶
晉暮楚出入乎中外之兩間者有間矣今為楚所攻¶
自今年秋迄於明年夏首尾幾一嵗晉僅能遣偏師以¶
赴之而江又滅矣春秋志二國之初從中國與於會¶
盟侵伐以至為楚所滅而齊晉不能救書法詳而不¶
厭所以襃二國之固盟守義之死不悔亦以愧陳蔡¶
衞鄭之君而責齊晉為甚矣或曰是役也何以知其¶
責晉曰春秋於秦人伐晉之後繼書楚人圍江見晉¶
所以不能赴江之急為秦兵之日擬於其後也以是¶
而觀晉搆怨於秦乃楚人之所願而非中國之福自¶
是秦楚遂合楚所以强大益不可制由秦人為之羽¶
翼而晉襄背惠好戰實有以失秦故春秋深譏之¶
雨螽于宋¶
外災不書此何以書記異也趙子曰自空而下有如¶
雨雨血雨毛雨土皆此類¶
冬公如晉¶
十有二月己巳公及晉侯盟¶
案左傳晉人懼其無禮於公也請改盟公如晉及晉¶
侯盟此盟於晉之國都也自桓文之霸威力雖足以¶
控諸侯而㑹盟不于其地不欲諸侯旅至其國懼僭¶
王也晉襄襲父餘威志得而驕前日垂隴之盟以為¶
無禮則當㑹於魯晉之間以救前日之失乃復邀公¶
親至其國而為此盟長傲而遂非罪莫大焉春秋書¶
公及晉侯盟為公諱深責晉¶
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
公羊曰此伐楚也其言救江何為諼也其為諼奈何¶
伐楚為救江也救江而伐楚所謂攻其所必救亦兵¶
家之常耳但偏師而往具文而出豈足以震動楚人¶
而解危國倒懸之急此亦為諼而已矣嗟夫黃以齊¶
故亡江以晉故亡江黃不負齊晉齊晉實負江黃可¶
為悲慨也矣¶
四年春公至自晉¶
夏逆婦姜于齊¶
榖梁曰其曰婦姜為其禮成于齊也其逆者誰也親¶
逆而稱婦或者公歟何其速婦之也曰公也其不言¶
公何也非成禮于齊也婦有姑之辭也其不言氏貶¶
之也夫人與有貶也三傳不同榖梁之義為正女在¶
父母家稱女不稱婦今而稱婦未嫁而配好合于齊¶
也魯君前乎此常講親迎之禮逆于齊則書公如齊¶
逆女逆于境則書公㑹齊侯于某今而親徃亦親迎¶
耳而春秋變文書逆婦姜于齊不書公逆為其配不¶
以禮變文而書以存其羞惡之心凡以垂法于後焉¶
耳姜以婦稱著姜亦有罪也女在父母家制于父母¶
魯君逆婦不以禮齊人亦有罪焉去氏貶姜也亦貶¶
齊也不書入不書至皆以是故其義甚明公羊以娶¶
乎大夫故略之恐未然(書婦姜凡三義又見宣/元年成十四年皆貶)¶
狄侵齊¶
秋楚人滅江(義見晉處父救/江秦人入鄀)¶
晉侯伐秦¶
去年夏秦伐晉晉師不出曰以報秦惠也尚文公避¶
楚之意也愚謂晉人自是厭兵與秦講解以休兩國¶
之民而今也乃復以兵加於秦曰報王官若晉襄者¶
其文公之罪人歟況是時江圍方急日夜求救於晉¶
而晉曽不軫同盟之義合諸侯以赴之乃復動以伐¶
秦是師也移而救江雖無及於亡猶足以慰諸夏之¶
心而晉襄惟知治己之私不復顧江之急春秋書楚¶
人滅江晉侯伐秦責其當救而不救不當伐而伐罪¶
晉深矣書晉侯非爵之貶之也目其忘親背惠亟戰¶
而不知戢也秦自是不復報晉兩國兵禍得以暫息¶
是以聖人終有取於秦列其誓於書篇之末¶
衞侯使甯俞來聘¶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
三傳皆以為僖公之母莊公之妾春秋書夫人風氏¶
薨因魯史而書志禮之變也或曰隱元年天王歸惠¶
公仲子之賵何以不稱夫人曰事不同也仲子者惠¶
公之妾公子允之母(允桓/公也)隱公探惠公之邪志欲讓¶
國於允尊仲為夫人蓋以父之妾而配其父亂名悖¶
禮之甚者故春秋絀之書惠公仲子今成風者則異¶
於是僖公之妾母文公之妾祖母也僖公之始立其¶
嫡母哀姜以罪見討於齊僖公於是自以己之私恩¶
尊其母為先君夫人禘而薦之於廟蓋僣也國人因¶
以夫人稱之舊史既書夫人薨聖人于魯先君之母¶
無由黜其已僭之號故書夫人風氏薨是烏可與公¶
子允之母例言哉木訥以九年秦人歸僖公成風之¶
襚與惠公仲子書法略同引之以證成風為僖公之¶
妾何誤之甚耶訥不信左傳專以己意為異說遂至¶
指僖公之母為僖公之妾此何禮耶春秋書法有相¶
似而不同者惠公仲子者公子允之母允未為君豈¶
容書之桓公仲子故從其君而書惠公仲子成風廼¶
僖之母僖致之於廟以為夫人故從其子而書僖公¶
成風詎容引彼證此乎廼若九年書秦人歸僖公成¶
風之襚此因異國之歸襚而正之耳異國不知魯人¶
尊成風為夫人故但以妾母稱之聖人因其歸襚以¶
魯之僭名是以書夫人於前書成風於後各因其實¶
而書之而僭名之實見矣¶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賵(併見召/伯會葬)¶
三月辛亥葬我小君成風¶
王使召伯來會葬(王不稱天義/己見莊元年)¶
此亦襄王所以厚於諸侯也春秋於叔服之會葬毛¶
伯之錫命則喜而書之至是歸成風之含賵會成風¶
之葬則王皆不稱天此春秋所以垂法於後著義甚¶
明也蓋天子之于諸侯有會葬之禮既葬之而命其¶
子襲位為諸侯亦王寵之所宜施于禮無悖也今也¶
妾母之喪含而賵之又命大夫會其葬所以成妾母¶
為夫人寵洊加而不以其禮故春秋于榮叔召伯之¶
來再書而再貶王皆不稱天比事而觀五年之間後¶
先兩會葬一襃一貶著義豈不甚明乎雖然此亦魯¶
人赴於周故天王特為之加禮是以春秋先書喪夫¶
人葬小君繼書王朝大夫之再辱魯以是赴王以是¶
命魯亦有責焉耳喪服傳庶子為父後者為其母緦¶
與尊者為一體不敢私其親也自僖公致妾母為夫¶
人文公喪之以小君之禮而漢以後庶子為君者遂¶
持以為口實隆妾母以尊名而匹其父者舉皆是矣¶
夏公孫敖如晉¶
秦人入鄀¶
左傳鄀叛楚即秦又貳于楚秦人伐而入之愚謂霸¶
國之君左右望而罔市利可取則取之不復顧義之¶
所在齊桓之滅遂降鄣秦穆之滅滑入鄀是也晉文¶
公平子帶之難納王于京其事義矣而請隧弗許則¶
受温原攅茅之田其人不服至以兵圍而取之與取¶
畿内之地何異是三君者天理人欲常徃來於方寸¶
之間所以僅能為霸學道君子每羞稱焉春秋或書¶
或不書皆所以貶¶
秋楚人滅六¶
臯陶庭堅之後至是千有餘年國雖小而猶存蓋武¶
王有天下訪尋先代帝王聖賢之後俾皆紹其始封¶
盛徳事也周綱陵遲楚人恣擅先代之後蠶食幾無¶
餘若滅夔滅六滅蓼之類是也¶
冬十月甲申許男業卒¶
六年春葬許僖公¶
夏季孫行父如陳(季友/孫)¶
秋季孫行父如晉¶
八月乙&KR1344;晉侯驩卒(明年晉/靈公立)¶
冬十月公子遂如晉¶
葬晉襄公¶
晉殺其大夫陽處父晉狐射姑出奔狄(射姑偃/子賈季)¶
陽處父為亂臣所殺非晉殺之也而春秋稱國以殺¶
何哉曰春秋為誅亂賊而作權臣柄國臣下附從此¶
作姦罔上弑君簒國之漸春秋之所深惡也初襄公¶
使狐射姑將中軍趙盾佐之陽處父成季之屬黨於¶
趙氏謂射姑不可使將襄公從其言以趙盾將中軍¶
射姑佐之盾由是為政於晉擅廢立專生殺其末流¶
遂有弑君之事實自處父發之射姑以私怨殺一大¶
夫其罪固當誅死而處父以私意黨趙氏夫豈無責¶
春秋於處父之死不書盜殺而書國殺所以為權臣¶
擅國羣下附從之戒或曰若是者處父為不當言乎¶
曰否言而私乃其罪也趙盾賈季皆勲舊之子賢否¶
相若也處父謂賈季不可使當公舉晉國之賢人使¶
在此位不當以其所黨者復之于君此處父之私也¶
是故春秋不與(義又見令/狐之戰)¶
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
公羊曰曷為不告朔天無是月也閏月矣何以謂之¶
天無是月是月非常月也夫氣盈朔虚而為閏乃自¶
然之理謂之天無是月不可也日行積三百六十五¶
日有竒而與天會是一歳日行之數二十四氣所以¶
為盈也月行盈三百五十四日有竒而與日會是一¶
歳月行之數十二朔所以虚也積日之有餘以就月¶
之不足而成歳于是閏生焉所謂閏者廼天地自然¶
之理故雖閏月亦告朔意當時或者不深曉此謂閏¶
月廼厯家所為天無是月故導其君以廢朔是以春¶
秋譏焉猶朝于廟者幸其猶存朝廟之禮與不郊猶¶
望之猶不同也不郊猶望可已而不已也猶朝于廟¶
幸其猶朝也(義詳見僖/二十一年)¶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湏句遂城郚¶
伐邾取湏句初見僖二十二年据傳既反其君矣今¶
又伐而取之以封邾文公之子邾之叛人也置湏句¶
子何地乎徃皆書伐書取非襃也今又書伐書取書¶
遂城尤非襃也是時晉有喪未定立君霸政少弛魯¶
乗其間躪藉小國又因師出城郚重勞民力春秋書¶
以貶之¶
夏四月宋公王臣卒¶
宋成公卒不書葬責嗣子之不能君也輕舉召亂以¶
致葬不如禮(詳見/下文)¶
宋人殺其大夫¶
稱國殺其大夫貶諸侯專殺也稱人殺大夫衆作亂¶
而殺之或為權臣用事者所殺皆不出於其君故書¶
人此書宋人殺其大夫衆作亂而殺之也衆作亂而¶
殺何以不言盜殺亂自君致也昭公始立謀去羣公¶
子穆襄之族率國人以攻公殺公孫固公孫鄭于公¶
宫大夫死由君之故大夫亦有責耳國君嗣位之始¶
未能布徳行惠以懷輯其臣民首以芟夷公族為事¶
其大夫必有以晉士蔿之邪謀賛其君為此者書宋¶
公王臣卒宋人殺其大夫見昭公立而亂作亂廼昭¶
公所致也大夫死不名死者衆不容悉書也此皆君¶
之私人衆怒而殺之君尋及焉不著其名不與之以¶
死節也然則作亂者其無誅乎曰亂者之誅豈待貶¶
斥而後見乎(宋殺其大夫凡三見皆不名/僖二十五年文七年八年)¶
戊子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
令狐之戰曲在晉春秋專責晉也案左傳晉襄公卒¶
靈公幼晉人以難故欲立長君趙盾主公子雍使先¶
蔑逆之於秦秦康公為之出師納雍及境而盾變初¶
計立靈公潛師禦秦敗之令狐甚哉趙盾之險詐而¶
不仁也秦晉自殽以來戰争相尋兵端未解晉人求¶
君於秦秦人不疑晉之無信為之納之非秦君自以¶
其意求納亡公子也趙盾苟知舍嫡嗣之為不可當¶
以國中議論馳告于秦秦康素賢必能為之反斾今¶
廼以先人奪人為心遽出師襲而敗之秦之受詐抑¶
亦甚矣故春秋專責晉而不及秦何以言之莊九年¶
魯納子糾納而敗者也春秋書公伐齊納子糾于乾¶
時僖十八年宋納齊孝公納而勝者也春秋書宋公¶
曹伯衞人邾人伐齊戰于甗齊師敗績書伐書戰書¶
敗兩責之辭也今此秦人以師及晉境不書秦人伐¶
晉晉實召秦非秦之來寇也敗不書敗著晉人挾詐¶
而勝秦以不疑而敗責晉深矣或曰秦晉之得失是¶
固然矣當是時立長之為是乎立嫡之為是乎曰立¶
嫡正也國家無大變故舍嫡嗣而外求君非計也盾¶
始與衆合謀立長事非而心則是欲宗社之有主也¶
已而背先蔑立靈公事雖是而心則非利幼君而柄¶
其國也蓋立長者衆人之所同立嫡者趙盾之所獨¶
當是時廢君立君惟盾之意受人託孤之寄而反覆¶
若此其得謂之純臣乎厥後晉靈既長惡盾之專且¶
將殺之為盾所先禍端亂本實兆於此日或曰廢立¶
之事其非人臣所得專乎曰伊尹周公之所行天下¶
後世為人臣寄國命者所當知也廼若趙盾霍光徐¶
羨之謝晦立君廢君皆自為其身計事幸而濟足以¶
全身保家否則禍敗不旋踵䧟於首惡之名為大臣¶
輔幼主者當以伊尹周公之心為心以趙盾霍光徐¶
羨之謝晦為戒可也¶
晉先蔑奔秦(公羊作先昧/有以師字)¶
或曰先蔑奔秦不書出奔以其自外而奔故歟曰否¶
先蔑自秦先歸趙盾變計立靈公廼使先蔑與已俱¶
将兵禦秦欲示秦人以不疑且將襲之先蔑不義其¶
所為且懼晉君他日以逆雍為罪廼犯難而奔秦春¶
秋憫其為盾所詐無可出之罪故不例之於出¶
狄侵我西鄙¶
秋八月公會諸侯晉大夫盟于扈¶
此晉靈初立趙盾秉政始會盟諸侯也前此垂隴之¶
會序諸侯而别士縠於其末貶晉襄以大夫而會諸¶
侯也今此公㑹諸侯齊宋衞陳鄭許曹八國之君皆¶
在而趙盾以晉卿而董盟僭也春秋所以不序諸侯¶
而曰公會諸侯晉大夫者抑趙盾之僭也盾内專廢¶
置威行國中外合諸侯以為此盟幾以君位自居諸¶
侯之與大夫分守截然故春秋書諸侯晉大夫以辨¶
君臣之分盾不著名抑盾也或曰是時晉靈方在襁¶
褓故盾以上卿而尸其事其不可歟曰盾以上卿而¶
主盟當合諸侯之大夫共為此盟今八國之君來會¶
而盾以晉卿臨之臣不可以伉君故書晉大夫¶
冬徐伐莒¶
公羊以為春秋狄徐初見僖十五年然齊桓之季年¶
書齊人徐人伐英氏不皆狄也¶
公孫敖如莒涖盟¶
八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八月戊申天王崩(襄王也/頃王立)¶
冬十月壬午公子遂會晉趙盾盟于衡雍¶
王崩至是累月魯文不奔王喪復不遣大夫修賻問¶
之禮而以常事使公子遂㑹晉大夫不共王喪而諂¶
于事強國之大夫不臣也自此以下再三書皆以是¶
貶左傳以為扈之盟公後至晉人來討公子遂復為¶
此會愚謂扈之盟春秋既書公㑹諸侯晉大夫盟矣¶
謂公不得與盟不可也今而公子遂復為此盟此自¶
為其私計耳魯大夫締交強國之卿以專魯國而抗¶
其君自公子遂始春秋不與也¶
乙酉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義已見莊/十九年)¶
左傳謂春秋襃遂之盟戎以為出疆能利其國愚以¶
為春秋著遂之專再書其名罪之非與之也㑹于衡¶
雍猶有君命會雒戎而為盟則專也文公不君惰於¶
為政權移臣下公子遂外交大國挾援以專魯既㑹¶
趙盾遂盟雒戎犯上作亂漸不可長春秋比事而書¶
為魯國隱憂孰云其襃乎木訥謂遂之跡雖專實有¶
功於魯以為春秋與其遂會誤矣莊十九年公子結¶
媵陳人之婦聞齊宋將伐魯遂專與之盟猶曰出疆¶
之義此雒戎不聞為魯之患而遂與之盟是之謂外¶
交也盖春秋防微杜漸聯書二會再書遂名所以垂¶
法於後何善之有哉¶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
王之喪魯侯不能躬徃預哭臨使其臣徃又不能選¶
擇而使廼俾淫亂之人銜命如京師不至而奔以從¶
於淫敖之罪固當誅魯侯亦有責焉襄王於僖公母¶
子之喪拳拳用情王人将命者絡繹于道而魯侯於¶
天王之喪漫不加意國中豈無一介臣可使而以淫¶
大夫尸其事敖當誅文公當削春秋書法見矣¶
螽¶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初見七年/夏四月)¶
此宋人再為亂殺君之大夫司馬律以春秋之法當¶
書盜殺大夫司馬縁宋襄夫人預於亂是以書宋人¶
殺其大夫司馬不著名者左氏以為衆故不悉書劉¶
原父以為稱官者不能其官此說是也大夫司馬司¶
城皆國之柄臣穆襄之族連嵗怙亂固昭公有以致¶
之然嘗殺大夫而免於討為大夫司馬司城者當思¶
所以為防患之計乃置之弗戒彼負罪自疑乗釁再¶
作大夫司馬死司城來奔朝廷為之一空由昭公信¶
任非人蕩意諸公子卬等輩以私暱寵臣布在列位¶
既不能慮患於平日復不能制變於臨時雖握節以¶
死委節以奔而其不勝任甚矣是故春秋不與之以¶
死莭死者奔者皆書官而不書名其義明白而易見¶
也吕氏廼云其人他無可稱獨死其官為可録是以¶
書官不書名於義未通胡文定曰公子卬蕩意諸皆¶
以官舉者見主兵者不能其官至於見殺守土者不¶
能其官至於出奔而其君卒亦遇弑無臣焉耳此說¶
為正與原父同¶
九年春毛伯來求金¶
公羊曰毛伯不稱使天子當喪未君也踰年矣何以¶
謂之未君即位矣而未稱王也以諸侯踰年即位亦¶
知天子之踰年即位以天子三年然後稱王亦知諸¶
侯於其封内三年稱子也踰年稱公矣則曷為三年¶
稱子縁臣民之心不可一日無君縁終始之義一年¶
不可二君不可曠年無君縁子之心則三年不忍當¶
也愚讀魯論三年無改於父之道諸說不同皆未得¶
其當及讀公羊春秋傳而得其說三年無改於父之¶
道者稱子之義也君薨太子立既為君矣而猶稱子¶
於其國中既葬而後稱爵以子道終喪不忍代君所¶
以為孝也推其不忍代君之心則事死如生喪亡若¶
存而其為孝無所不在矣是時襄王未葬故毛伯不¶
稱使求金非特責周王有大喪諸侯不致賻天子使¶
人求金諸侯之罪大矣與求賻之意同¶
夫人姜氏如齊(義并見/至自齊)¶
二月叔孫得臣如京師辛丑葬襄王(義初見/隱三年)¶
春秋十有四王書葬者六王諸說不同愚既著其義¶
於隱三年矣不書葬者譏不反葬舊京不成其葬也¶
書葬譏失禮也或以緩葬譏或以速葬譏惟襄王之¶
葬所以書專為責魯故僖之喪成風之喪王用禮於¶
魯甚勤今王崩文公不能躬徃預哭臨遣淫大夫又¶
不能成禮今而葬復以命得臣春秋書叔孫得臣如¶
京師葬襄王貶也或謂萬乗之國至衆封疆之守至¶
重天王之喪諸侯不得越竟而奔是大不然魯尚奔¶
齊晉楚之喪且㑹其葬豈有王喪而不能躬會之理¶
而況王禮用其厚魯禮從其薄是重可責焉耳¶
晉人殺其大夫先都(義併見殺士/縠箕鄭父)¶
三月夫人姜氏至自齊¶
或曰夫人歸寜常事也先是書出不書至今曷為書¶
至曰以正夫人之體也姜氏始歸於魯不氏不以夫¶
人至貶也今歸寜于齊書夫人姜氏如齊又書夫人¶
姜氏至自齊始正其夫人之體繫之以氏既貶之於¶
前復正之於後皆所以垂法也夫人與國君儷體其¶
出其至皆書者辨上下之分示衆妾不與夫人等因¶
歸寜而見義非為歸寜而得書也文公無正家之法¶
強臣僭妾比而為姦庶子奪嫡有萌而君不悟春秋¶
特書以正之¶
晉人殺其大夫士縠及箕鄭父¶
陽處父為亂臣所殺春秋書晉殺其大夫陽處父先¶
都等以作亂而誅春秋書晉人殺其大夫先都士縠¶
及箕鄭父書法雖不同然皆主於抑強臣扶弱主不¶
與趙盾以專殺也案左傳晉襄公将登箕鄭父先都¶
而使士縠梁益耳将中軍先克曰狐趙之勲不可廢¶
也從之故箕鄭父先都士縠為亂而殺先克三人之¶
罪固無所逃而先克黨於強宗亦有以致之也狐趙¶
氏自文公之伯父子相踵得君用事羣臣孰有出其¶
右者而先克不惟賢是舉必曰狐趙黨强宗也狐氏¶
既以作亂逐趙氏遂柄晉國擅廢立專生殺靈公卒¶
以弑死正由羣下附從黨與衆盛之故而趙盾徳先¶
克之揚已為之討賊据傳凡殺五人是五人者信有¶
罪而盾殺之則私也論者以一大夫之死而殺五大¶
夫趙盾之用刑亦頗矣是故稱人以殺不去其官箕¶
鄭父書及言其濫也¶
楚人伐鄭公子遂會晉人宋人衞人許人救鄭¶
左傳范山言於楚子曰晉君少不在諸侯北方可圖¶
也楚子師于狼淵以伐鄭鄭及楚平公子遂會晉趙¶
盾宋華耦衞孔達許大夫救鄭不及楚師卿不書緩¶
也以懲不恪論者謂書救未有不善此則書救而譏¶
之也趙盾與諸侯之大夫並稱人所以譏也楚自莊¶
公之中世入侵蔡鄭漸有憑陵諸夏之心齊桓遏其¶
方張之萌晉文撲其燎原之熖中國以尊王室以安¶
文公雖殁楚人猶不敢䙝視及趙盾秉政自為怙權¶
之計不復以圖伯安夏為己任范山覘知其無能有¶
為首勸楚商興狼淵之師其志不在小而盾也徐合¶
諸侯之大夫具文徃救無及於事威望頓挫不數年¶
間諸侯皆服從於楚而晉之霸業隳矣文公以救宋¶
而興趙盾以緩於救鄭而屈春秋人四國貶其救之¶
緩也趙盾何以辭責¶
夏狄侵齊¶
秋八月曹伯襄卒¶
九月癸酉地震¶
榖梁曰地不震者也震故謹而日之也疏引周語伯¶
陽父曰陽伏而不能出陰廹而不能烝於是以有地¶
震孔晁云陽氣伏於陰下見廹於陰故不能升以至¶
於地動是地道安静以動為異也此數語論地震最¶
為明切¶
冬楚子使椒來聘(義已見莊二十/三年荆人來聘)¶
或曰子謂春秋明内外之分未嘗漸進楚人春秋前¶
書荆人來聘楚人使宜申來獻㨗今書楚子使椒來¶
聘非漸進之乎曰否春秋於楚使之三至每書輒異¶
者著楚人之漸盛将必為中國患也先書荆人來聘¶
疑其所以來也繼書楚人使宜申來獻捷憂其遂為¶
中國患也今書楚子使椒來聘目其君而去椒之族¶
著楚氛之禍已廹中國之人猶有未悟者也椒去未¶
幾孟諸之田繼之五國之君奔走受命僅而獲免先¶
儒以其有悔過慕義之心春秋進之悔過者顧如是¶
乎慕義者固如是乎或有重難予者曰楚本明徳之¶
後守其茅土世長南服子為是說無廼絶之已甚乎¶
曰春秋所以外楚為其僭王大號有窺伺中原之心¶
耳楚有賢君削去僭名自同於中國之諸侯共奨王¶
室夫然後可進春秋豈終絶之哉若彼身行大不義¶
而録其來使之小謹以是進之必不可也¶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義已見四年/夫人風氏薨)¶
葬曹共公¶
¶
¶
¶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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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四  宋 家鉉翁 撰¶
文公下(頃王二年晉靈四年/楚商臣穆王九年)¶
十年春王三月辛夘臧孫辰卒(臧文/仲)¶
夏秦伐晋¶
秦伐晋春秋狄之論者疑貶秦太甚以為有缺文其¶
說是矣程子曰晋舎嫡嗣而外求君罪也既而悔之¶
正矣秦不顧義禮是非惟以報復為事故春秋貶之¶
也愚竊疑焉趙盾諸臣始以靈公幼弱不克負荷求¶
君於秦其事雖非其用心未為盡非也既而背先蔑¶
變初議立靈公猶曰吾立嫡也當以善意諭秦使之¶
自退遽乗人之不戒而覆其軍秦之受欺甚矣興兵¶
以報亦常情之不容己者而傳又謂晋取少梁以啓¶
之致秦人略北徴以報焉晋實不道春秋何事遽貶¶
秦乎以為經有缺文者是也必强求其罪而貶之過¶
矣陳止齋謂楚所以覇秦之力也自滅庸以後秦為¶
楚役是以春秋貶之但春秋褒貶隨事而見今只為¶
伐晋而書未暇責以他事此説固善施之伐晋似乎¶
太早¶
楚殺其大夫宜申¶
案左傳宜申謀弑穆王為所殺此謀弑君也而稱國¶
以殺何哉盖穆王者商臣也負覆載所不容之罪凡¶
楚國之人皆得而誅之而未有能討之者宜申於楚¶
成為弟其為此謀安知不為先君討賊事不獲成以¶
死史遂以謀弑君書春秋原其有討賊之心不以無¶
將之罪罪之是故稱國以殺此聖人之特筆非因乎¶
舊史者也¶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義見/二年)¶
及蘇子盟于女栗¶
蘇子周卿士也今来盟於魯王命也而不書王使公¶
及之盟而不書公及為天王諱過亦為魯諱惡也諸¶
侯盟於王庭旅盟也天子上公出盟諸侯蒞之而不¶
與之偕盟也此乃名分之所係未聞王遣使出盟諸¶
侯者也今頃王即位諸侯莫有朝京師者王命蘇子¶
来盟文公倘知事君之道當躬拜王命之辱辭不敢¶
盟朝於京師而請職事焉可也今及蘇子盟於女栗¶
不共甚矣春秋諱王不稱略公不書雖為魯諱惡而¶
貶魯之義亦在其間矣或疑蘇子外交恐不然外交¶
者如祭伯來是也何以盟為蘇子本畿内諸侯國於¶
温為狄所滅奔衛王復之於周乃流離困躓之人何¶
有於外交此實奉王命而来耳¶
冬狄侵宋¶
楚子蔡侯次于厥貉(公羊作/屈貉)¶
厥貉之次楚商陳兵重地虎視中原以脅從諸小國¶
陳鄭宋皆望風而靡宋復導之以田孟諸晋失霸矣¶
楚窺伺中夏七八十年桓文嗣興志不獲逞文公殁¶
襄公猶能勉自植立以不墜其已成之基今趙盾秉¶
政而晋始失霸楚由是愈强大非盾之責而誰責是¶
役也宋鄭陳蔡皆從於楚春秋獨書楚子蔡侯次於¶
厥貉宋陳鄭預㑹而不預次故也預㑹者脅而從者¶
也預次者同惡者也書不書著其罪之輕重云耳前¶
日越椒之来諸儒謂春秋襃其来聘魯進之而書爵¶
今厥貉之㑹麇之伐皆以楚子書亦謂進之而書爵¶
可乎凡書楚子皆辯分也彼僭號為王憑陵中夏春¶
秋懼其擬子王也故自盂以後多書楚子所以削其¶
僭名而辯内外之分奚其為進乎(次而不伐例自是/有五氏垂葭渠蒢)¶
(在定公九年十/三年十五年)¶
十有一年春楚子伐麇¶
左傳謂厥貉之㑹麇子逃歸楚人伐之麇㣲國也猶¶
恥從孟諸之田宋先代之後乃與鄭伯分左右盂夙¶
駕載燧而不以為恥由是言之楚之伐麇之榮也春¶
秋是以表而出之¶
夏叔仲彭生㑹晋郤缺于承筐(叔仲/惠伯)¶
楚伐麇叔仲彭生㑹晋比事而觀見聖人意矣楚商¶
次於厥貉宋陳鄭望風欵附麇獨逃之春秋書楚子¶
伐麇襃麇也晋郤缺為㑹於承筐諸侯之大夫莫有¶
至者魯獨遣彭生如㑹不以蠻荆强盛而替於從晋¶
春秋書叔仲彭生㑹晋郤缺於承筐亦襃魯也此不¶
待襃貶而見者也其後諸侯再合卒藉魯之力夫楚¶
非驟强晋非卒弱也使趙盾能於此時禀王命合諸¶
侯討貳國楚豈不知所懼乎彼次厥貉而三國奔走¶
聴命盾坐視不顧乃徐遣郤缺為此㑹具文應敵而¶
諸侯自是散矣叔仲彭生叔牙之孫惠伯始見(義又/見十)¶
(三年公如晉十/四年同盟新城)¶
秋曹伯来朝¶
公子遂如宋¶
狄侵齊¶
冬十月甲午叔孫得臣敗狄于鹹¶
七年狄侵我西鄙公使告于晋趙宣子使因賈季問¶
酆舒且讓之而狄之侵暴自若也至是鄋瞞侵齊遂¶
伐我叔孫得臣敗之於鹹獲長狄僑如春秋書以嘉¶
之盖魯之弱非果弱也由君臣無自强之志齊霸則¶
求援於齊晋霸則求援於晋楚强則折節於楚積弱¶
不競以至於此中間一二能臣為國自奮亦足以警¶
强鄰而威外侮如長勺之戰鹹之師是也故有國者¶
不可以不自強¶
十有二年春王正月郕伯來奔¶
左傳郕太子宋儒自安於夫鍾國人弗徇郕伯卒郕¶
人立君太子以夫鍾與郕邽来奔公以諸侯逆之故¶
書伯趙氏駁之曰諸侯嗣位未踰年猶稱子豈有君¶
父病而不視死而不喪身未即位以邑出奔而稱伯¶
且鄭忽曹羈莒展皆已即位及其出奔猶名之況於¶
郕未嗣位者乎春秋正名之書乃謂魯君以諸侯逆¶
之故書郕伯必無是也此駁甚當孫泰山云莊八年¶
師及齊師圍郕郕降於齊自是入齊為附庸此為齊¶
所廹而来奔盖齊之附庸而奔魯春秋以其本為伯¶
爵故雖附庸而存其本封以正之不書名閔郕之無¶
罪齊人之無道也合二說而觀得春秋之意矣¶
杞伯來朝¶
杞先代之後自春秋所爵或升或降此經疑也姑置¶
勿論¶
二月庚子子叔姬卒(書子叔/姬之例)¶
公羊曰此未適人何以卒許嫁矣婦人許嫁字而笄¶
之死則以成人之喪治之其義正矣左傳乃謂杞桓¶
公来朝請絶叔姬而無絶㛰揆以人情未有絶一姬¶
而復請一姬者也杞何敢爾此叔姬許嫁未行而卒¶
故杞人復求其次公羊之説是也但公羊謂凡稱子¶
皆貴之母弟也穀梁亦曰公之母姊妹也而趙氏謂¶
時君之女故曰子以别之非先君之女二説不同愚¶
謂稱子者别異之辭非公之同母姊妹則公之女異¶
乎其他姑姊妹矣是時有兩字叔姬故知非獨時君¶
之女公羊趙氏之説當並存¶
夏楚人圍巢¶
使越椒来而書楚子次于厥貉而書楚子今圍巢而¶
書楚人或者疑焉愚謂椒之聘窺伺中國也厥貉之¶
次脅從諸夏也書楚子所以削其僭名辨内外之分¶
今圍巢楚之屬國也蠻荆自戰其地可略故書人此¶
春秋抑揚之㣲㫖所謂婉而成章者也¶
秋滕子来朝¶
秦伯使術來聘¶
公羊曰秦無大夫此何以書賢穆公也是時穆公己¶
卒經不書使術来者乃康公也或曰秦伯使術来聘¶
與楚使之来同例否歟曰否春秋書法有似同而實¶
異者椒来而楚師踵於其後書椒来志其窺中國也¶
若術来乃康公之善意春秋無貶也左傳以河曲之¶
戰繼其後傅㑹而為説曰術来言伐晋夫秦晋交兵¶
其来已久於魯何預術豈為是故来歟曰術去族何¶
哉曰術者始開兵端之人也秦晋争戰二十餘年皆¶
術與孟明之所為嘗為晋獲矣今而使魯春秋惡之¶
是故不著其族以為秦使之不當也¶
冬十有二月戊午晋人秦人戰于河曲¶
殽之憾未釋而令狐之怨繼之此秦晋所以交兵而¶
未釋也愚謂殽之憾曲在秦令狐之戰曲在晋秦乗¶
晋之喪而潛師伐鄭兵端所以始也晋人求君於秦¶
秦以兵衛而納之趙盾輙變初議不以一乗使諭秦¶
遽出兵禦之於境晋之曲為甚而更興少梁之役是¶
以秦人復有河曲之師論者反謂秦人遂非積怨以¶
秦為曲此愚之所未喻也盖殽之憾未平而令狐之¶
怨再結咎實在晋故春秋不書秦人伐晋而書晋人¶
秦人戰于河曲言二國皆有可責而晋為甚也¶
季孫行父帥師城諸及鄆¶
杜注二邑莒魯所争者也魯之患不在莒而魯人每¶
詳於備莒者睥睨弱小以為侵漁之計耳城一邑已為¶
勞民今一朝城二邑其勞民為甚書城諸及鄆貶也¶
春秋之法城非其時貶城非其地貶興兵以城尤在¶
所貶魯興兵而城三襄十五年季孫宿叔孫豹城成¶
郛哀三年季孫斯叔孫州仇城啓陽與此為三皆譏也¶
十有三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壬午陳侯朔卒¶
邾子蘧蒢卒¶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大室屋壞(公羊作/世室)¶
公羊曰世室者魯公之廟也周公稱大廟魯公稱世¶
室羣公稱宫此魯公廟也曷為稱世室世世不毁也¶
周公何以稱大廟于魯封魯公以為周公也周公拜¶
前魯公拜後然則周公之魯乎曰不之魯也欲天下¶
之一於周也世室屋壞何以書譏久不修也榖梁曰¶
大室猶世室也周公曰大廟伯禽曰大室羣公曰宫¶
為社稷主而先君之廟壞極稱之志不敬也左傳杜¶
注大室者大廟之室也孔注引明堂位為説曰天子¶
之廟上為重屋此大廟當中之室是室之最尊者也¶
故知是周公之廟三傳為説不同愚以杜説為正魯¶
用王禮故廟有大室有文世室武世室周公廟居中¶
魯公武公為兩世室經書大室謂大廟當中最尊之¶
室非周公廟而何公羊經作世室者傳錄之誤耳周¶
公為魯大祖百世不毁之廟今而傾圮不治以至於¶
壞此變之大者魯君臣略不知戒懼視新宫火三日¶
哭者猶為知所變而變矣春秋重有譏¶
冬公如晋衛侯㑹公于沓(義併見下/公還自晋)¶
狄侵衛¶
十有二月己丑公及晋侯盟公還自晋鄭伯㑹公于棐¶
(義已見十一/年承筐之㑹)¶
魯望國也諸夏所視儀而聼倡者也方楚人為厥貉¶
之次宋鄭衛皆背晋而即楚獨魯使叔彭生㑹郤缺¶
于承筐魯可謂知所從矣今文公復如晋及晋侯盟¶
於是衛侯於其徃而㑹之于沓鄭伯及其還而㑹之¶
于棐俱以魯為介而求成於晋彼非有懼於晉也魯¶
君介然不忍即楚而有以感其羞惡之心也是時晋¶
已失諸侯因叔仲之徃㑹魯君之特盟而諸侯散者¶
復合明年遂㑹于新城魯為之倡也春秋於公之徃¶
復詳記而備言之襃魯也¶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頃王崩/匡王立)¶
左傳是歳頃王崩匡王立周公閱與王孫蘇爭政故¶
不赴不赴是以不書烏乎臣之於君猶子之於父也¶
子聞父喪豈必待赴而後奔乎臣聞君喪以不赴而¶
不臨不賻不奔猶子而不喪其父也三綱淪廢風教¶
大壞天下諸侯幾於無王春秋不書王崩著天下諸¶
侯之無王也¶
公至自晉¶
邾人伐我南鄙叔彭生帥師伐邾¶
魯以七年伐邾取須句邾人不能報至是忽興南鄙¶
之師左傳乃謂邾人有喪魯弔之不敬邾以是來討¶
其不然歟彼小國安敢責禮於大國亦脩怨耳春秋¶
書所以交致其責¶
夏五月乙亥齊侯潘卒(昭公也/卒不葬)¶
齊孝之死潘殺其嗣子而自立為君齊之簒賊也今¶
潘死其子舍立復為弟商人所殺出爾反爾物理之¶
當然春秋之不葬討其簒也¶
六月公㑹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晉趙盾癸酉¶
同盟于新城(義已見十一年㑹于承/筐十三年公還自晉)¶
或曰新城之盟諸侯既散而復合春秋書同盟與齊¶
桓公于幽之同盟同歟否歟曰其事雖異所以為同¶
則一也幸諸侯猶同於中國也晉君幼趙盾專無意¶
於霸諸侯去而從楚徒以魯君執義不回介然頹波¶
之中不為楚屈中國欣慕之是以諸侯之散者復合¶
非有畏於晉也亦非趙盾强求其合也去逆効順人¶
心天理之同然是以春秋與之特書同盟與諸侯之¶
同乎中國也¶
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
公羊曰孛者彗也其言入于北斗斗有中也榖梁曰¶
孛之為言茀也其曰入北斗斗有環域也注謂斗有¶
規郭入其魁中也以北書所以别乎南也北斗居天¶
之中密拱宸極綱維萬象妖氣欃槍干而入之此楚¶
氛被乎中夏王綱陵遲中國失霸之象也經書孛凡¶
三見言有星者謂非常見之星不當有而有也異之¶
大者也¶
公至自㑹¶
晉人納捷菑于邾弗克納¶
三傳所載略同左氏以為趙盾納之公羊以為郤缺¶
納之捷菑晉出也貜且齊出也邾人之言曰子以大¶
國壓之則未知齊晉孰有之也雖然貜且長郤缺曰¶
非吾力之不能納也義弗克也引師而去君子大其¶
弗克納榖梁亦曰人之何也微之也長轂五百綿地¶
千里入人之國至其城下然後知何知之晩也弗克¶
納者弗克於義也愚謂晉為盟主諸侯立子有弗善¶
當馳一乗之使問其孰為少長孰當立不當遽興兵¶
入人之國此趙盾始謀之不審也郤缺以諸侯之師¶
次于城下始知貜且為長而還輕動大衆者盾也知¶
義之弗克引而還者郤缺也春秋書人以責趙盾書¶
弗克納與郤缺之能克於義也¶
九月甲申公孫敖卒于齊¶
敖名教之罪人也其死也卒之其喪歸也復書之於¶
冊非録敖也教孝也案左傳齊人或為孟氏謀曰魯¶
爾親也飾棺寘諸堂阜魯必取之從之卞人以告惠¶
叔猶毁以為請立於朝以待命許之齊人送之杜預¶
曰大夫喪還不書善魯人感子以赦父敦公族之恩¶
崇教孝之義故特録之得其說矣¶
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舍¶
舍未踰年之君也未踰年之君當稱子今稱君此春¶
秋所以明君臣之分而正商人弑君之戮榖梁之義¶
盡之矣或曰自入春秋弑君簒國如衛州吁齊無知¶
皆去族以示誅今商人猶書公子何歟曰州吁無知¶
未成君而見討舊史故直著其弑君之罪是以聖人¶
因其已書而去其族若商人者簒弑之罪雖與州吁¶
同但考之世家舍之父昭公潘者亦以簒弑而得國¶
今商人殺潘之子潘與商人皆簒賊之當討者也書¶
法之不同以是故歟¶
宋子哀來奔¶
左傳宋髙哀卿也不義宋公而出遂來奔書曰子哀¶
貴之也杜氏謂諸侯之大夫來奔未有不名者子哀¶
書字故曰貴之此以子哀為字强求其可貴而言也¶
諸儒多從左説謂奔亡之美無過子哀愚竊惑焉夫¶
委質為臣在卿大夫之位見君之危委而去之乃曰¶
不義宋公而出何其誣乎昭公雖非令主然自即位¶
以来羣下再為亂襄夫人者君之祖母復黨於公子¶
鮑輔之以圖簒君之黨盡死亂賊之手昭不能君亂¶
且作矣子哀者若不在其位潔身而去猶之可也苟¶
為卿矣臨難自免為臣不忠罪莫大焉而以為春秋¶
貴而不名豈聖人因事垂法之㫖哉公榖二傳皆以¶
為失其氏族無所考置不論後儒不必强為之説胡¶
氏引微子之事為言此尤不可聖賢制行豈與衰世¶
大夫同日語哉或曰若子所言易稱見㡬而作者其¶
不可行於衰亂之世乎曰見㡬而作為耽寵懐禄可¶
以去而不去者言之也非為臨難履變當死不死委¶
而去者而言也子哀若無官守言責去之無悖於義¶
若在卿大夫之位義不當偷生苟免以苟免為見㡬¶
則名教之罪人也學者不可以不辯(子哀者黎錞以/為宋公之子如)¶
(子糾子同之類若宋公子見父之危舍而去之去非/春秋所與孫泰山以為子者宋之姓哀其名然皆未)¶
(有的論姑/置俟考)¶
冬單伯如齊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
左傳襄仲使告于王請以王寵求昭姬于齊單伯如¶
齊齊人執之又執子叔姬春秋於商人弑君之後而¶
繼書執單伯執子叔姬所以著商人弑君簒國拒王¶
命執君母之大惡公榖不深考乃謂單伯為魯大夫¶
以滛故為齊所執其義大舛或曰隠七年戎執凡伯¶
于楚丘春秋書伐凡伯于楚丘以歸公羊子曰執者¶
上執下之辭不言戎執而言戎伐以天子之使見執¶
於戎人而為之諱也今齊商人以中國諸侯而執天¶
子使者春秋不為王諱何歟曰譏也商人弑君簒國¶
王當命諸侯大國緫師徂征正逆人之戮今既不能¶
然乃為魯遣使以叔姬為請此非王之所得為也當¶
討而不討不當使而使王失馭臣之柄致逆商敢於¶
犯上悍然自肆而不以為非春秋直書其事誅商人¶
也不言王使為王諱亦譏王有以召逆商之侮也胡¶
文定謂春秋再書齊人者罪齊人之黨惡也商驟施¶
而得衆齊人懐其私惠而忘其大惡弑君既不討執¶
君母又無有能救者則舉國之人皆有不赦之罪書¶
齊人者窮逆賊之黨而治之也論則勁矣愚以齊人¶
未必皆從商於逆也其公卿用事者與商人同其謀¶
故商得以行其所大欲謂公卿用事者皆有黨賊之¶
罪則可國人何罪而云皆在不可赦之城無乃非春¶
秋用法之意乎漢人每當諸侯王有反謀根連株逮¶
徧及國中正縁刀筆吏以窮竟黨與為能事故其禍¶
至於如此春秋之治黨與治公卿用事者之與於逆¶
治隣國諸侯之黨於逆必無徧及國人之理愚恐後¶
之酷吏借經義以為殺人張本故不得不辯耳¶
十有五年春季孫行父如晋(義見行父㑹齊侯于榖/公子遂盟齊侯于郪丘)¶
三月宋司馬華孫來盟¶
宋穆襄之族連歳為亂翦君之羽翼㡬盡遂奉公子¶
鮑因襄夫人大樹黨與為簒奪之計華元為右師公¶
孫友為左師華耦為司馬鱗鱹為司徒亂黨參錯其¶
君僅擁虛器而已華孫者華耦也實子鮑之私人亂¶
黨使之歴使諸侯豫自結以免討春秋書宋司馬華¶
孫來盟言不以君命至也左傳乃謂與其官屬偕來¶
故貴之以字書其不然與榖梁曰以其官稱無君之¶
辭得之矣書華孫者著其為華督之孫如武氏子仍¶
叔之類蓋譏也華督負弑君之大惡其孫復為亂黨¶
出使將歸而共成簒弑之事故春秋因以華孫目之¶
閔其不能蓋前人之愆又將預於亂也¶
夏曹伯來朝¶
齊人歸公孫敖之喪¶
公孫敖以滛亂死于異國魯之罪人也喪無可歸之¶
理其子請於魯請於齊而歸之春秋書齊人歸公孫¶
敖之喪善齊人之能歸也公羊乃曰齊人脅我而歸¶
之筍將而來此恐所傳之妄左氏所記者其實也¶
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義已見莊/二十五年)¶
春秋日食三十六惟莊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及文¶
十五年六月辛丑朔書鼓用牲于社左傳于莊則云¶
是月非正陽之月而用正陽之禮所以譏於文則云¶
諸侯當用鼓于朝而鼓于社且天災有幣無牲是以¶
亦譏其實春秋于二食所書全同左傳前後異辭者¶
雜記所聞也¶
單伯至自齊(義已見單/伯如齊)¶
晉郤缺帥師伐蔡戊申入蔡¶
晉文之霸也踐土于温翟泉㑹蔡皆與及晉襄殁楚¶
有厥貉之次從之者亦蔡而已蔡從而後宋衛鄭皆¶
從蔡實為罪首伐之是也然捨强大而治細弱晉之¶
用事者能不愧於心乎齊桓公潰蔡而後臨楚意不¶
在蔡也晉文公侵曹伐衛而後及楚戰意不在曹衛¶
也今趙盾為晉政南不能敵楚西不能輯秦東不能¶
制齊乃使郤缺以師伐蔡入其郛避强梗而侮細弱¶
雖入蔡益見其無能為也其入而不有懼楚師之來¶
追耳¶
秋齊人侵我西鄙¶
季孫行父如晉(義併見後/齊人再侵)¶
冬十有一月諸俟盟于扈¶
扈之盟八國之君來㑹謀討齊也夫討齊非為魯也¶
討齊人之弑其君者也齊商人弑其君執其君之母¶
又執天王之使躬三大惡晉之討之師直辭壯何患¶
不克今以討召諸侯以賂釋簒賊由晉靈幼弱不君¶
趙盾怙權自私利黨賊不利討賊故導其君以賄晉¶
靈豈知為此乎春秋於是㑹不書晉㑹諸侯于扈而¶
書諸侯盟于扈削晉霸而同之於諸侯其貶晉也大¶
矣胡文定乃曰八國之君何以不序略之也春秋於¶
外國君臣同辭略之也曷為略八國狄之也齊人弑¶
君不能討受賂而還是故狄之書諸侯盟于扈分其¶
惡於諸侯也愚謂春秋用法誅其首而略其從今晉¶
人以討賊召諸侯諸侯莫敢不至晉自受賂而止乃¶
分其惡以及諸侯舎其首而議其從其非春秋書法¶
之本㫖乎¶
十有二月齊人來歸子叔姬¶
或曰婦人有三從之義叔姬既喪其夫子又為亂賊¶
所殞魯人請而歸之是乎否邪曰有一家之私情有¶
天下之大義父母志歸其女情之不容己者也國君¶
志討鄰賊義之所不容己者也而况魯甥以弑殞魯¶
女以執辱霸國不能討魯國所當問文公誠能赫然¶
發憤請命天王大興師徒問齊人弑舍之罪縱未能¶
以商為戮亦足以伸大義于天下乃卑躬下氣慿王¶
寵以請昭姬置討賊之公義篤歸女之私情國以是¶
見侵姬以是見執不惟辱其女抑亦辱王命書齊人¶
執子叔姬齊人歸子叔姬其執其釋皆在齊人閔姬¶
而病魯也¶
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
此由扈之盟辭曰為魯討齊既而逡廵引退反以益¶
商人之暴春秋書侵我伐曹著齊人之無忌憚也晉¶
人之無能為也或曰魯非齊之匹也子責以討賊之¶
義母乃非所責乎曰否義之所得為即事之所可為¶
魯哀公亦孱君也田恒弑簡公孔子沐浴而朝告哀¶
公請討之聖人必知其事之克有濟而後以告於君¶
聖人非徒言也前日齊桓之伐魯昭之侵魯魯未甞¶
避之不與戰今商人愈無道文公愈卑屈自入春秋¶
七八十年魯之卑屈未有甚於此時者也夫當討而¶
不討當禦而不禦乃惟請盟之為務一請不從至於¶
再三略無有彊立之志尚何以君其國而子其民乎¶
十有六年春季孫行父㑹齊侯于陽榖齊侯弗及盟¶
甚哉魯無君子國家坐受其敝也春秋始年齊魯强¶
弱無以大相逺齊得一管仲而霸歴數傳國猶未艾¶
魯自僖公託國于季氏至文公委政于襄仲平居無¶
事怙權恣睢其君莫能制一旦有急倉皇失圖不乞¶
援於晉楚之庭則請命於仇讎之國曽無一人以討¶
賊明義為其君告所謂肉食者鄙累數千百何能有¶
益於人國哉春秋備書行父襄仲如齊如晉請援乞¶
盟辭繁而不厭者哀魯國之無人坐視逆商慿陵莫¶
如之何也¶
夏五月公四不視朔¶
或曰魯文四不視朔惰歟病歟春秋書之譏之歟閔¶
之歟曰公榖以為無疾不視朔左氏以為實有疾不¶
書也蓋畏也齊商人既歸子叔姬於魯隨以兵加之¶
且欲邀公自為盟公懼為齊所辱趦趄莫敢前託疾¶
堅卧使二臣更請春秋前書行父陽榖之㑹後書襄¶
仲郪丘之盟其間書公四不視朔著公所以託疾堅¶
卧者不欲自出盟齊焉耳嗟夫强臣我之臣也强國¶
我之與也文公内不能正其强臣屈伸俯仰惟季仲¶
之所欲為故外無以控制强國卑屈求服猶恐敵人¶
之不受其亦甚可鄙矣四不視朔而使行父襄仲乞¶
盟于敵春秋之書之志魯文之不能君也不惟貶公¶
并行父襄仲而誅斥之矣¶
六月戊辰公子遂及齊侯盟于郪丘(公羊作犀丘/榖梁作師丘)¶
此以賂得盟也齊魯皆千乗之國齊能伐魯魯豈不¶
能扞齊而况直而壯者在魯曲而老者在齊彼以其¶
力我以吾義吾何慊於彼而行父襄仲乞盟不得至¶
納賂以求盟視長勺乗丘之大夫眞可以愧死矣¶
秋八月辛未夫人姜氏薨(僖公夫人文/公母聲姜也)¶
毁泉臺¶
公羊曰泉臺者郎臺也先祖為之而已毁之不如勿¶
居而已胡文定以為毁泉臺者此履霜之漸弑父與¶
君之萌立論太過恐為後人之惑木訥乃謂先君築¶
之是則今日毁之非先君築之非則今日毁之是以¶
為文公毁之為莊公滅惡孝之大何得為非二説過¶
不及愚謂臺之作事逸游以勞民可譏也然事在已¶
徃更三世矣毁不毁無關於國之存亡理亂亦何以¶
毁哉勿葺可也据左傳文公毁泉臺實為妖言所惑¶
非謂築臺之非而毁之以是為文公之孝非其實也¶
公羊立論平正有得春秋之意¶
楚人秦人巴人滅庸¶
此楚庸相攻也而秦與焉春秋序秦於楚之下外秦¶
也秦詩列于國風秦誓列于書篇之末聖人固不欲¶
外之也而秦人不以成周建國自重儕於僭號之¶
狂楚與之連兵伐國異乎小國之脅從於楚者矣春¶
秋書楚人秦人巴人滅庸外秦也自是春秋始外秦¶
冬十有一月宋人弑其君杵臼(昭公/也)¶
或曰宋昭公之死襄夫人使帥甸攻而殺之春秋書¶
宋人弑其君何也曰人之者同之於衆人也與衆弑¶
書人之例不同國君所為不道君祖母與大臣更議¶
所立猶曰為宗社計也今乃不然据傳襄夫人欲通¶
於公子鮑不可則助之施助之施所以入之也穆襄¶
之族所以敢於犯上作亂子鮑所以敢於謀簒以夫¶
人主之於上耳則夫人之弑昭公正坐滛故與慶父¶
哀姜之弑閔公其事適同非為宗社計也非為宗社¶
計則衆人之弑君也舊史必謂襄夫人以祖母殺孫¶
義之不得為春秋正之書人書弑人之者待之衆人¶
之道不與襄夫人以殺孫所以正其預弑之罪耳魯¶
哀姜通於慶父而弑閔公閔公雖弑而慶父未之敢¶
簒也齊桓伸其霸討哀姜死慶父戮春秋書夫人氏¶
之喪至自齊夫人不氏貶也以魯事而觀宋事可以¶
類見左氏乃云書宋人弑君君無道也吁有是哉愚¶
觀宋昭之為君始者固不能無召亂之愆其後穆襄¶
之族怙亂再三翦君之黨樹己之私昭公栖栖然孤¶
立以待於亡傳載其將死之言曰不能其大夫至於¶
君祖母以及國人諸侯誰納我是亦可憫焉耳公子¶
鮑首惡襄夫人主之使當齊桓之世執鮑歸之京師¶
明正典刑襄夫人亦有罰焉耳¶
十有七年春晉人衛人陳人鄭人伐宋¶
左傳晉荀林父衛孔達陳公孫寧鄭石楚伐宋討曰¶
何故弑君猶立文公而還卿不書失其所也自齊桓¶
之霸中國久無簒弑之禍及齊商人宋鮑後先弑君¶
霸國無討又從而輔翼之自是以後簒弑之禍接跡¶
於中原晉靈魯赤皆死於强臣世大夫之手趙盾實¶
為之也人以為盾有無君之心故黨弑賊而不問盾¶
何以辭其責故春秋於扈之盟而不序諸侯於宋之¶
伐而人四國皆所以致其誅於盾也身為晉政以主¶
夏盟庇弑賊而不討謂諸侯何吾於扈之盟宋之伐¶
而知盾之心矣¶
夏四月癸亥葬我小君聲姜¶
齊侯伐我西鄙¶
六月癸未公及齊侯盟于榖¶
魯當討齊者也魯不能討齊反坐受逆商之侮盟其¶
臣以為未厭復伐之而求盟其君齊之無道亦極矣¶
魯之不自振亦甚矣嗟夫齊商傲而日益盈魯文卑¶
而日益索盈與索皆將死之證而商又惡之稔歟冝¶
其及於難¶
諸侯㑹于扈¶
兩扈之盟諸侯不序春秋所以削晉霸而著其黨逆¶
之罪也齊商人弑其君盾為㑹于扈曰將以討之卒¶
之取賂而遂止今宋弑君盾復合四國之大夫曰將¶
以討之既而立鮑而亟還鮑既立矣位既定矣乃復¶
為㑹于扈扈之山川鬼神亦將為之切齒而况于在¶
㑹之諸侯乎故春秋特削其霸書曰諸侯㑹于扈或¶
曰桓二年宋督弑其君齊魯陳鄭為㑹于稷春秋書¶
曰以成宋亂今晉人兩扈之盟視稷無以相逺春秋¶
不書成齊亂成宋亂何哉曰督之弑霸事未興齊魯¶
陳鄭相率而徃共奬簒賊也故春秋書曰成亂並責¶
在㑹之人也今晉主夏盟商與鮑後先弑君皆納賂¶
而無討更要討簒之諸侯共定簒賊之位罪浮于稷¶
故春秋削晉霸以示討事雖同而書法異罪有輕重¶
故也¶
秋公至自榖¶
冬公子遂如齊¶
十有八年春王二月丁丑公薨于臺下(義見僖/公之殁)¶
秦伯罃卒¶
左傳書秦穆公卒在文六年何休注公羊乃以秦伯¶
罃為穆公曰為其賢而卒之當從左傳此蓋康公也¶
穆公名任好¶
夏五月戊戌齊人弑其君商人¶
邴歇閻職弑之也閻邴微賤小臣法當書盜今而書¶
人以商人有當討之罪也弑君簒國執先君之夫人¶
拒違王命辱天子之使罪大惡稔舉齊國之人皆得¶
討之雍廩之殺無知是其例也故不以盜書但閻邴¶
不能討之於簒弑之初既戴之為君又從而弑之故¶
不得從討賊例而以弑君書或曰此二人者實殺商¶
人今書齊人疑於衆人之弑之歟曰否商人齊之獨¶
夫也殺獨夫者衆也非二人獨能殺之也二人者因¶
衆怒而殺是亦衆人殺之耳故書齊人¶
六月癸酉葬我君文公¶
秋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
書遂得臣如齊繼書子卒著二臣挾强國之援歸弑¶
其君也亦以著齊惠納土田之賂忍於伐其甥而立¶
他人也遂自僖公之世始用事專盟專㑹專兵見于¶
經凡十有五六書中值文公庸闇怠於政事仲繇此¶
威福自恣内交嬖寵外結强鄰權勢頓出諸臣之右¶
卒之弑嗣君黜君之母立庶孽襄仲倡之得臣行父¶
輔之中立不倚者惟叔仲惠伯一人乃殞命賊臣之¶
手由文公無正家之法嬖妾得交用事之臣預為奪¶
嫡之計赤之死接之立此乃賊臣嬖妾之本謀特文¶
公惽而不悟耳凡使書正不書介此書介見得臣預¶
於逆謀春秋著討賊之義故併使介書¶
冬十月子卒(左傳子名惡/公羊名赤)¶
子般之弑也名以卒之時莊公未葬也今子赤之弑¶
不名以文公既葬成其為君是以不名此春秋特筆¶
也或曰齊侯舍之弑以先君既葬稱君以正弑賊之¶
罪今文公既葬而子赤不得書薨奈何曰史臣為簒¶
賊諱也赤為君則宣為弑此為賊諱夫豈為君諱乎¶
隱之弑史臣為桓諱不書桓之弑史臣為姜諱不書¶
子赤之弑史臣為宣公母子諱是皆没其弑而不以¶
實書聖人之修經也革而正之則桓與宣皆有簒弑¶
之罪故因舊史而書不曰弑而曰卒卒而不名則夫¶
子書法之權衡也然而先之以二賊臣之使齊繼之¶
以夫人姜氏之歸于齊而其弑君之跡與弑賊之情¶
狀亦無以自隐矣¶
夫人姜氏歸于齊¶
此正宣公母子及襄仲得臣弑君逐嫡之罪也姜氏¶
文公正妃子赤之母宣公之嫡母也敬嬴者文之嬖¶
妾外交襄仲共謀簒弑又不能尊事嫡母廹而歸之¶
于齊躬天下之大惡是時風教大壞亂賊披猖齊人¶
弑其君舍而歸叔姬于魯魯人弑其君赤而歸姜氏¶
于齊弑君出母後先一轍王綱隳頹霸政掃地莫有¶
聲其罪而討之者吾意聖人把筆至此重為三嘆云¶
(魯人名之曰哀姜左傳以為出姜/縁魯有兩哀姜今名之曰文夫人)¶
季孫行父如齊¶
宣十八年左傳載行父之語曰使我殺嫡立庶以失¶
大援仲也夫然後知子赤之死季氏亦與其謀蓋襄¶
仲倡之得臣行父輔之春秋於夫人大歸之後繼書¶
行父如齊以見其亦預於弑或曰是三家者亦有憾¶
而為此乎曰利而為之耳君薨太子立正也國之福¶
非姦臣之利也舍嫡立庶姦臣之利非國家之福也¶
强家殺嫡立庶欲以市恩於新君而久魯國之權推¶
是心以徃亦何所不為乎當宣成之世有以行父為¶
社稷臣者史臣之諂辭耳¶
莒弑其君庶其¶
公羊曰稱國以弑衆弑君之辭范甯注榖梁曰稱國¶
以弑其君君惡甚矣而陸氏纂例乃以自大臣為言¶
見之經傳不皆自大臣亦不皆出衆弑此例之所以¶
不容拘而左傳乃謂莒紀公廢嫡立庶太子僕因國¶
人作亂以弑愚尤不謂然也左傳所書莒之兩弑此¶
庶其之死與襄三十一年密州之弑皆以為子禍兩¶
事又大略相類此傳疑傳信之辭耳楚雖蠻商臣之¶
弑聖人不以其為蠻荆而遂略之不書莒雖小邦諸¶
夏也使紀公之死世子預聞春秋書法當視商臣以¶
為準必無稱國以弑之理左傳所引雜出諸書有如¶
莒之二弑乃中國大惡關係甚重不可無辨當從公¶
羊此庶其稱國以弑乃衆弑之辭夫何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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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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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五   宋 家鉉翁 撰¶
宣公上(名接文公子匡王五年/立是嵗晉靈十三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榖梁曰繼故而書即位與聞乎故也或曰桓宣二公¶
簒弑同而在位十八年書王不書王之有異何歟曰¶
先儒評此者多矣桓公之弑東遷初年王道之不行¶
未久也聖人於其在位十八年書王者四不書王者¶
十有四猶望天王以討賊之事也至宣公則王道之¶
不行百有餘年霸政至是亦弛無與任討賊之事者¶
故遂書王明王法以示萬世此論固已得之但桓宣¶
之事亦有不得同者不必以例求也昔者魯慶父哀¶
姜比而弑閔齊桓公赫然發怒二人者咸底于辟自¶
是中國無簒弑之禍者四十餘年皆桓公威徳之所¶
覆也今襄仲敬嬴比而弑赤乃以是謀之齊惠惠入其¶
賂田而許之仲歸遂弑嗣君併殺君之母弟立嬴之¶
子接是為宣公仲與嬴固當坐首惡之戮使齊惠能¶
率厥考桓公之遺訓拒而絶之彼賤妾賊臣何敢肆¶
無所忌至於此是故春秋專討齊惠自子赤之卒及¶
宣公之簒前後八書齊不間以他事著其罪而討之¶
此二弑書法所以不同也或曰若是者宣其無討乎¶
曰繼弑君而書即位坐首惡也使宣公於得國之後¶
正襄仲弑君之戮厚子赤之終葬以君禮則首惡之¶
罪猶可少逭今受位于賊臣以賊臣為恩已而莫之¶
討葬君復不以禮又廹逐嫡母而歸之齊首惡之罪¶
復何所逃故書即位以討之此則從魯桓弑隱之例¶
也¶
公子遂如齊逆女¶
春秋書公即位繼書公子遂如齊逆女著大惡也國¶
君繼世之初斬然在疚而首遣大夫如齊逆女所遣¶
者又同惡之大夫春秋書之所以著敬嬴襄仲弑君¶
簒國之本謀亦以見齊元無道黨其臣而使之弑君¶
也蓋請㛰割地魯所以自結於齊者皆在遂與得臣¶
如齊之時故即位甫爾而襄仲隨有遣遂逆女之行¶
未㡬又以割地而出春秋書即位書逆女書遂以夫¶
人婦姜至自齊書齊人取濟西田著魯人結齊之援¶
以弑其君著齊人輔魯之簒俾弑其君蓋明王法以¶
治齊魯之罪二國皆有討也嗟夫如齊禀命而歸弑¶
其君者公子遂也如齊逆女亦公子遂也如齊割地¶
以賂者亦公子遂也春秋備書以見請㛰割地弑君¶
簒國始終其事者此一賊之所為誅齊也治魯也誅¶
襄仲也治宣公也學者備觀前後書法而識春秋之¶
旨所謂不加誅斥而義自見者也春秋雖為魯諱而¶
簒弑之惡亦不為之隱也○春秋書遂如齊逆女遂¶
以夫人婦姜至自齊討遂也亦以治宣公也而左傳¶
乃曰稱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何求經之淺耶左傳¶
不明春秋用法之意類此¶
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榖梁曰婦不言氏喪未畢故略之也其曰婦縁姑言¶
之之辭公羊曰夫人何以不稱姜氏貶也曷為貶譏¶
喪娶也其稱婦有姑之辭也愚謂夫人非大夫所¶
得而以也遂挾齊以弑其君娶齊女為簒君之婦魯¶
之國家實制於遂書以者著其罪也喪娶固當譏而¶
罪有大於喪娶者棄母於齊娶婦於齊是春秋所以¶
誅也母哀姜也(左傳目/為出姜)哀姜文公夫人宣公之嫡母¶
今所納婦姜之嫡姑也哀姜雖見棄于齊賊臣悖妾¶
之棄之非得罪於宗廟見棄於先君則猶魯夫人也¶
故春秋於子卒之後繼書夫人姜氏歸于齊於宣公¶
始立而書公子遂以婦姜至自齊言婦有姑之辭姑¶
哀姜也傳者乃目敬嬴為姑大失春秋辨分之意而¶
左傳至名哀姜為出姜是賊臣悖妾逆子可以出先¶
君之夫人左傳不明大義徃徃類此嗟夫此一齊也¶
受人之出母而與之以妻此一魯也棄母於齊而娶¶
齊女以為之婦絶滅天理敗亂倫教遂使周公太公¶
之國而胥為無禮無義之歸此春秋中年魯國一大變也¶
是以聖人於文宣之際特書屢書十見之經誅魯之君¶
臣而必及於齊蓋敬嬴襄仲雖蓄簒弑之謀非齊惠為¶
之羽翼無以成其惡也嘗泝魯國禍亂之源自桓莊以¶
來家法壞亂妃妾私事權臣共謀為逆如莊姜之滛¶
於慶父(謂莊公/夫人也)敬嬴之私事襄仲其始也不過相從¶
於滛其極也遂至共謀為簒般閔赤三君之死職夫¶
人嬖妾滛亂之故有國有家者其可不以是為鑒乎¶
夏季孫行父如齊¶
案傳如齊納賂請㑹也昔者魯莊將終季友受託孤之¶
寄鴆叔牙戮慶父立僖公魯之宗社賴以再安行父其¶
孫也襄仲弑君叔仲惠伯死之行父乃為賊使齊而歸¶
先君之母今又為之再使納賂請㑹有忝厥祖多矣¶
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衛¶
或曰自入春秋稱國以殺大夫者皆為專殺今稱國¶
以放大夫者亦謂之專歟曰殺之與放其事異也殺¶
大夫是為專生殺上侵人主之操柄故為不可若放¶
大夫放之使之念咎久將還之不為專也但河曲之¶
戰趙穿胥甲不肯薄秦軍于險若以是為罪二人皆¶
當逐今甲放而穿免趙盾實私之也胡文定謂桃園¶
之弑盾與穿同志兆於此也¶
公㑹齊侯于平州¶
左傳曰㑹于平州以定公位愚謂魯君之位非齊惠¶
所得而定也前此諸侯有為㑹而奬簒賊者皆無預¶
於弑者也魯宣齊惠同惡相濟周有王晉有覇二君¶
皆當相從於戮魯宣之位豈齊惠所能定哉書公㑹¶
齊侯著其罪而討之也¶
公子遂如齊¶
六月齊人取濟西田¶
公羊曰外取邑不書此何以書所以賂齊也為弑子¶
赤而賂也榖梁曰内不言取言取授之也以是賂齊¶
也或曰魯桓之弑君也入許田於鄭以求逭討春秋¶
書鄭伯以璧假許田魯宣之弑君也入濟西田於齊¶
以求外援春秋書齊人取濟西田書法所以不同何¶
歟曰魯桓之弑君鄭不預也魯畏其來討以是為賂¶
故書璧假諱之也魯宣之弑君謀雖出於襄仲事實¶
成於齊惠故聖人直書其事誅魯之割地而逭討誅¶
齊之受賂而黨賊其曰公子遂如齊齊人取濟西田¶
兩討之辭也或曰此與之彼受之經以取書與侵伐¶
取地之取其無别乎曰濟西之取其罪有大於侵伐¶
之取矣田者先祖受之於王魯國之封疆也宣公既¶
簒人之國又割先祖所受之土疆以為齊賂齊惠既¶
輔人之簒又受其賂田以為已有此所謂盜竊之公¶
取視以兵取其罪又加數等矣¶
秋邾子來朝¶
或曰桓公之簒國也滕侯以二年來朝春秋猶降其¶
爵而稱子今宣之簒也邾子即以元年來朝春秋何¶
以獨無貶乎曰罪有大於此者故其小者未暇責也¶
宣之簒弑齊惠實使之為之復妻之以女受其土田¶
之賂而為之外援周若有王齊惠當為首戮今未有¶
能討之者則小國之朝何誅譬之大盜据要㑹法當¶
先討彼穿窬者姑置勿問焉耳¶
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
或曰楚子書爵鄭伯書人非一褒一貶之所係乎曰¶
鄭書人貶也楚書爵非襃前年冬宋鮑弑君簒國晉¶
以諸侯之師伐之取賂而還鄭穆公知晉之不足與¶
遂受盟於楚若穆者可謂知所好惡異乎他人去華¶
而即楚者矣使其從楚之後能以楚師伐宋聲罪致¶
討宋人必能以鮑為戮更議立君則穆公不失其從¶
楚之初志今乃與楚子俱侵陳遂侵宋此抗衡中夏¶
之師非討亂之師也故鄭伯書人以貶其後穆公卒¶
能自以兵伐宋有大棘之勝春秋與之楚書爵正其¶
始封之子號義已見僖二十一年盂之盟¶
晉趙盾帥師救陳¶
傳言趙盾帥師救陳及宋春秋惟書救陳與其能救¶
陳也不書救宋不與其救宋也宋負弑君大惡晉人¶
受賂不能討而楚伐之雖楚之存心未必皆純於為¶
義然弑君之賊夫人皆得而討之也楚討之晉救之¶
是故春秋不與其救與¶
宋公陳侯衛侯曹伯㑹晉師于棐林伐鄭¶
不言晉㑹四國于棐林而言四國之君㑹晉師于棐¶
林嘉四國之來㑹也晉靈不君内忌其臣之專恣其¶
臣不臣復内憂其君之作難亂將作矣前日救陳意¶
不在陳假兵權以自救也今日伐鄭意不在鄭假兵¶
權以自衛也比嵗諸侯多散而從楚而四國之君自能¶
堅守監約非晉靈趙盾足以來之也嘉四國所以愧¶
晉君臣也然晉猶盟主雖惡趙盾而未嘗絶晉也¶
冬晉趙穿帥師侵崇¶
案左傳晉欲求成于秦趙穿曰我侵崇秦急崇必救¶
之吾以求成焉穿侵崇秦不與成吁晉計若是之拙¶
何歟晉欲求成於秦發一乗之使述先君之好而秦¶
成合矣今伐崇以求之秦愈怒而兵愈不可解矣蓋¶
穿者志於作難託伐崇以專兵不然何拙謀之若是¶
當國者略不裁而正之也¶
晉人宋人伐鄭¶
或曰今年秋諸侯㑹伐鄭春秋爵之今晉及宋復伐¶
鄭春秋人之何哉曰此一事而前後貶襃不同之例¶
也鄭叛晉即楚諸侯㑹晉而討之公也晉受宋賂而¶
輔之以簒今復偕宋伐鄭私也前日之爵諸侯襃諸¶
侯也不及晉今而人晉及宋俱貶之也宋負弑君之¶
大惡不能討而楚討之為趙盾者當内知自愧乃更¶
率弑賊以伐鄭春秋是以有貶蓋鄭可伐也為宋而¶
伐鄭則不可也故伐鄭則爵之為宋而伐鄭則人之¶
此一事而有先後襃貶之義者也論者乃謂晉數出¶
兵不能有成以是為貶非春秋經法之所在也¶
二年春王二月壬子宋華元帥師及鄭公子歸生帥師¶
戰于大棘宋師敗績獲宋華元¶
春秋諸侯不恥不仁不畏不義求得則喜爭欲則怒¶
喜怒之以正者鮮矣若鄭穆公者可謂知所怒而怒¶
是以為春秋所録始晉人以諸侯伐宋討子鮑之弑¶
君旣乃受賂而還穆公怒而去之即楚將以楚師討¶
宋怒得其正者也楚不能為之特出師而率之與俱¶
侵陳及宋穆之志未獲伸今自以其兵伐宋敗其師¶
獲其命卿之為主帥者鮑所與共為逆之人也當時¶
諸侯見善之明為之之勇如鄭穆者幾人哉春秋書¶
敗書獲録鄭人之能討隣賊也左傳以為鄭受命于¶
楚而為此役此以一時事傅㑹為之說耳蓋討宋者¶
鄭穆之初意不盡出於楚¶
秦師伐晉¶
胡文定曰晉用師於崇乃趙穿私意無名之師也故¶
書侵秦人為是興師以報晉則問其與師無名之罪¶
故書伐此言書侵書伐之為襃貶但春秋侵伐所以¶
起義本謂輕兵淺攻為侵全師深入為伐然亦有動¶
大師伐國而僅以侵書者貶其用師之無名而少之¶
耳有輕兵淺攻而以伐書者著其出師之仗義而能¶
有成功也如晉人合十八國之師以伐楚伐也而書¶
侵楚次于召陵貶其無能有成也又如衛人以孤軍¶
侵晉實侵者而書伐晉為不義有以召其伐也似此¶
類甚多¶
夏晉人宋人衛人陳人侵鄭¶
或曰据左傳四國大夫侵鄭以報大棘之役報之是¶
乎不報是乎曰鄭叛華侵之可也以報大棘之役則¶
不可也大棘之戰鄭穆公毅然以討隣賊為事勇於¶
義者也晉不知自愧猶欲為宋報鄭春秋是以貶四¶
國之大夫皆書人亦貶之也是時晉靈已長頗惡趙¶
盾之專有意除之盾託為伐國久據兵權故棐林之¶
役楚囚解揚晉師即還是役也與鬬椒遇即謬為之¶
辭曰彼宗競於楚殆將斃矣復去之盾本無欲戰之¶
情姑擁兵自為衛耳由是觀之盾不弑君君必殺盾¶
左傳乃曰晉侯侈趙盾驟諫不入是以不競於楚何¶
失實之甚邪¶
秋九月乙丑晉趙盾弑其君夷臯(靈公也/成公立)¶
春秋為誅亂賊而作也弑君惡之大者人莫有非弑¶
君而春秋加之以弑君之罪者也初晉襄將終託其¶
孤於趙盾曰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賜不才吾惟子之¶
怨其屬於盾者為何如盾乃與諸大夫共謀求君於¶
秦已而復自變其初說禦秦兵而立靈公盾謂晉靈¶
德已不知其反以為憾也於是君臣相疑交相為備¶
堂上之甲方興桃園之攻隨至彼靈固己在趙氏置¶
網之内雖欲無亡得乎愚謂趙氏所以謀其君者非¶
一朝一夕之故矣齊商宋鮑簒國弑君晉為盟主所¶
當治也靈公幼弱盾為政合諸侯將有討於齊宋已¶
而受賂不惟不討又為之定簒竊之位靈未有知盾¶
實陷之於惡耳愚於扈之㑹盟知盾有他志不能事¶
其君矣義又詳見昭十九年許世子弑君¶
冬十月乙亥天王崩(匡王也/定王立)¶
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
望¶
此魯宣除喪始郊而天示之譴也春秋自僖公以後¶
書卜郊不從者有之矣今一書十有六言辭煩而不¶
厭者著始郊而天示之譴異乎常郊之卜不吉者矣¶
天道雖逺稽之人事而可知宣公弑君簒國歸嫡母¶
於齊娶齊女以為婦逆理亂常肆行罔忌持是饗帝¶
亦有譴而已矣公羊曰養牲養二卜帝牲不吉則板¶
稷牲而卜之帝牲在滌三月於稷者唯具是視郊則¶
曷為必祭稷王者必以其祖配自内出者無匹不行¶
自外至者無主不止注謂天道闇昧必推人道以接¶
之不以文王配者重本尊始之義公羊謂配饗之甚¶
善但諸儒之論多謂魯以文王為所自出之祖以周¶
公為始祖惟明堂位所言謂魯人郊天亦以稷配姑¶
存於此更考之義又見僖公三十一年¶
葬匡王¶
桓七年而後葬譏緩也匡王四月而亟葬譏速也緩¶
葬慢也速葬簡也春秋是以書餘崩義見隱公三年¶
楚子伐陸渾之戎¶
楚蓄僭王之心為日久矣陸渾近于伊洛去王城不¶
逺不聞其為王室患也而楚一旦伐之其志不在於¶
戎假伐戎以窺周室也傳謂其觀兵中原問鼎之大¶
小輕重蓋乗晉國衰亂夏盟乏主將以求其所大欲¶
春秋書楚子伐陸渾之戎為中國憂也為王室慮也¶
論者謂楚子使椒來聘為春秋漸進之然則伐陸渾¶
問周鼎亦謂春秋漸以進之可乎義又見文公九年¶
楚使椒來聘¶
夏楚人侵鄭¶
此鄭復從晉為楚所侵也晉靈不君惟貨是徇由是¶
失鄭今成公始立雖未有大過人而鄭遽舍楚而即¶
晉蓋去逆効順人心義理之同然非威驅勢迫所能¶
得也不然趙盾之合諸侯之師以伐鄭略無成功今¶
息兵踰年鄭何為而自至乎春秋繼伐陸渾而書楚¶
子侵鄭惡楚莊圖覇之急也¶
秋赤狄侵齊(赤狄/始見)¶
自桓文創覇南之楚北之狄有所憚而不敢肆今晉¶
覇旣衰楚狄復交為中國患而狄也忽分為二有赤¶
狄焉有白狄焉皆踴躍用兵不相統一而實有向衰¶
之漸春秋於此著赤狄白狄之號言其勢既分其力¶
亦將弱也其後晉人滅赤狄潞氏殘其氏族因其分¶
也漢唐之邉患大率皆以分而弱弱而敗亡先儒有¶
以赤狄為唐叔之子孫似未然詳見下十五年晉滅¶
潞氏¶
宋師圍曹¶
宋武氏奉昭公子將有討於鮑事不克昭公子復為¶
鮑所殺於是盡逐武穆之族武穆之放以曹師伐宋¶
至是宋圍曹以報之宋鮑負簒弑之大惡晉人尸覇¶
而不能討討之者鄭也曹也故大棘之戰春秋書以¶
録鄭之功宋師圍曹春秋書以著宋之罪或曰何以¶
見春秋之罪宋曰春秋諸侯侵伐圍入其事實繁有¶
傳書之而經略之者傳略之而經書之者皆有深意¶
存焉宋有大罪未討而以兵伐人春秋書之即所以¶
惡之不待貶斥而見矣¶
冬十月丙戌鄭伯蘭卒¶
自僖三十三年立凡中國㑹盟征伐無不預也至文¶
十七年晉以諸侯之師討宋人之弑君者受賂而還¶
蘭於是去而從楚晉屢伐而不為之下也今楚伐陸¶
渾窺伺中夏問鼎之大小有僭王之心蘭即舍之而¶
從晉意其為人知義而有勇故能於楚莊盛强之日¶
自拔以從中國可謂得正而斃矣¶
葬鄭穆公¶
四年春王正月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
取向¶
春秋之法有事大而書之略者有事小而書之詳者¶
事小而書之詳將以垂法於後也此書公及齊侯平¶
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辭煩而不厭蓋示後¶
人以持平救偏正義辨利之要惟學問君子而後可¶
語也以此聖人亦因莒郯之事而垂訓焉耳夫莒郯¶
所以爭為不平故耳齊魯欲求其平髙者抑之下者¶
舉之以我之平而平彼之不平庶乎其可也而魯之¶
於莒積不相下徒挾齊人之威力而要莒以必從莒¶
之不肯宜哉而宣公遽以兵加莒而取其一邑以已¶
之不平而求人之平況又因以為利其無道赤甚矣¶
春秋書公及齊侯平莒又書公伐莒取向則此事自¶
初迄終皆出魯宣之意書之所以責之也以濟西賂¶
齊而取償於莒此宣公之本心也¶
秦伯稻卒¶
秦之卒葬不盡通諸夏故史之書也略或名或不名¶
或葬或不葬秦不以告而史缺書也¶
夏六月乙酉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
陸淳曰公子宋弑君之賊其惡易見歸生從其為惡¶
罪莫大焉書之以為首惡所以教天下之人臣者也¶
春秋之作聖人所以明微蓋為此也胡文定曰歸生¶
與公子宋俱為貴戚之卿同執國政歸生又嘗緫大¶
師握兵權聞公子宋之逆謀不能舉覺又懼譖而從¶
之故春秋坐之以首惡之罪合二說而經旨見矣但¶
左傳於此而為之著例曰凡弑君稱君君無道也稱¶
臣臣之罪也其意謂稱國以弑唯書君名為君無道¶
明著弑君者之名氏為臣有罪諸家多引用其説愚¶
以為春秋誅亂賊之書弑君而名賊者十之八九書¶
國書人者十之一二然亦因一時之事而為權衡君¶
雖不君臣必如湯武之聖哲而後為仗義苟惟不然¶
終無以逭首惡之罪左傳著義未備懼為後人之惑¶
故不得不辨義又見成十八年晉厲公之弑¶
赤狄侵齊¶
秋公如齊公至自齊¶
胡氏曰宣公比年如齊而皆至者危之也愚謂宣所¶
以簒齊輔之也旣得國而免於討齊庇之也割地以¶
賂之卑躬以事之靡所不至而齊之責報殊未已也¶
明年公復如齊髙固使齊侯止公請叔姬危且辱不¶
得避也自是公五如齊春秋皆備書之非惟危公亦¶
以正齊侯黨簒受地脅昬之罪¶
冬楚子伐鄭¶
或曰三年夏楚人侵鄭春秋不與也今楚復伐鄭春¶
秋若與之何哉曰三年之侵爭諸侯於中國也今年¶
之伐則異是鄭歸生弑其君當討也晉宋齊魯皆黨¶
弑其君者視海内之惡思相為濟故歸生之弑諸侯¶
大國莫有過而問者而楚人忽以兵加之彼雖不為¶
討賊而来而春秋治亂賊之法夫人皆得而討之楚¶
於此時而討鄭以兵故不待以外國憑陵之例惜其¶
具文出師不能明正亂賊弑君之典春秋無深襃也¶
五年春公如齊夏公至自齊(義見/去年)¶
秋九月齊髙固來逆叔姬(公榖作/子叔姬)¶
子叔姬者或以為同母姊妹或以為時君之女二者¶
必一於此矣義已見文公十二年榖梁曰諸侯嫁子¶
於大夫主大夫以與之來者接内也不正其接内故¶
不與夫婦之稱也諸侯有嫁女於大夫者矣而髙固¶
之求昬魯女則以迫脅而得之也公如齊髙固使齊¶
侯止公如齊止之而求昬止之云者止而脅之也閭¶
巷之人為強有力者脅之而昬且猶不受而況於堂¶
堂之魯國乎脅而求昬已為不可而又以隣國之大¶
夫而伉禮於望國之君其所以陵暴魯國者至矣宣¶
公因齊之力簒弑得國固不以是為辱魯之宗社重¶
為之辱矣烏乎以千乗之國出涕女于吳且猶羞之¶
而況於女鄰國之大夫者乎春秋書髙固来逆子叔¶
姬又書髙固及子叔姬来責魯也責齊也正髙固陵¶
犯人之罪也¶
叔孫得臣卒¶
冬齊髙固及子叔姬來¶
來逆叔姬猶曰親迎但不當以臣伉君春秋是以書¶
今禮成未幾復與叔姬俱至傳曰来反馬也杜注禮¶
送女留其送馬謙不敢自安三月廟見遣使反馬髙¶
固遂與叔姬俱寧蓋反馬不躬至歸寧無並行髙固¶
列國之卿非有公事而挾婦俱来齊惠小人實使之¶
為此耳前日以臣伉君猶以為未足更使之挾婦俱¶
来以要魯宣固無所慊魯之朝廷宗廟實重為之辱¶
春秋是嵗自春徂冬纔書此事可以見聖人意矣¶
楚人伐鄭¶
據左傳楚子伐鄭陳及楚平晉荀林父救鄭伐陳或¶
曰書楚伐不書晉救其不與晉以救乎曰然鄭歸生¶
弑君晉當為鄭出師討弑君賊今既更歲因楚師之¶
来而以兵救鄭是當討而不當救也晉人苟能為鄭¶
討賊即所以存鄭楚師將不禦而自去何勞救乎¶
六年春晉趙盾衛孫免侵陳¶
此責晉也或曰陳叛晉即楚晉之討之亦有弗獲已¶
焉耳春秋何責乎曰陳之叛晉即楚以鄭故耳鄭穆¶
公之暮年棄楚弗事而託身於中國亦望晉人有以¶
大拯其危急曾未期年鄭有歸生之亂晉坐視莫之¶
顧陳之叛而即楚良以是故耳是時晉成始立孱君¶
也政在趙氏豈能為鄭討賊然陳鄭每相視以為向¶
背鄭賊之不討無以服陳人之心陳雖受伐而終不¶
為晉屈也¶
夏四月¶
秋八月螽¶
冬十月¶
七年春衛侯使孫良夫來盟¶
左傳曰孫桓子來盟始通且謀㑹晉也魯宣因齊而¶
得簒不事晉㡬年矣晉將有討衛人知之是以來告¶
欲魯之預于㑹也因而為此盟或曰大夫來盟諸侯¶
僭乎曰否彼以善意來因而為此盟非若齊晉之大¶
夫挾其强大脅魯國而求盟者比也是故無譏¶
夏公㑹齊侯伐萊(義併見/大旱)¶
秋公至自伐萊¶
大旱¶
狄為齊患齊不能伐萊何負於齊而伐之不過為逐¶
利計耳而又要魯人俱出師由前日伐莒取向有以¶
召之耳取向魯之利也伐萊齊之利也齊魯交征利¶
而百姓坐受其毒去年秋螽今兹大旱而為鄰國興¶
無名之師伐無罪之國以自戕其人春秋繼伐萊而¶
書大旱志其不恤天災而輕用民力所以貶也¶
冬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于黒壤¶
或曰是㑹也據左傳王叔桓公臨之春秋不書何也¶
曰王人董㑹所以光覇業也晉自新城以來君侈而¶
臣專政亂於内威褻於外覇權盡削諸侯散而他從¶
楚行師中原而不敢問齊倔强東夏而不能正成公¶
新立政猶在趙氏乃强合四國之君以為此㑹屈王¶
叔下臨欲以踵桓文之盛烈多見其不知量也左傳¶
謂晉成之立公不徃朝晉人止公于㑹以賂而免夫¶
晉成尚不能朝王而責望國以朝已僭也晉襄嘗責¶
衛侯之不朝而其臣勸使朝王于温夫然後以兵加¶
于衛所惡於下無以事上覇國所當知也晉成孺子¶
不足深責斯皆為政者之罪也春秋不為公諱誅晉¶
也¶
八年春公至自㑹¶
夏六月公子遂如齊至黄乃復¶
公羊曰譏有疾乃復也大夫以君命出聞喪徐行而¶
不反何休云以喪喻疾也喪尚不反徐行以俟君使¶
人代已而況於疾乎蓋古有奉君命出疆遇疾而死¶
以尸將事者故諸說多從之愚觀春秋所以書蓋著¶
襄仲之死於齊也仲之罪在齊今死於齊天也後八¶
日敬嬴亦死天人之際豈不甚可畏哉春秋明天討¶
以正亂賊之罪其不為有疾而復歟¶
辛巳有事于大廟仲遂卒于垂¶
翬弑君去族示貶此春秋誅亂賊之常典也自仲遂¶
弑君春秋雖累著其事而未之討也今因其死始明¶
正其罪去其族而誅之以垂示後世是義也惟公榖¶
知之公羊子曰遂何以不稱公子為弑子赤貶曷為¶
不於其弑焉貶於文則無罪於子則無年是以於其¶
死乃貶榖梁亦曰此公子也其曰仲者何疏之也何¶
為疏之是不卒者也不疏則無用見其不卒二說得¶
春秋之意矣胡文定乃以為季友仲遂皆生而賜氏¶
所以季友仲遂之卒書季書仲愚竊惑焉夫季友仲¶
遂之於僖宣二公雖皆有援立之功而季友以忠勤¶
見稱仲遂則弑君賊也二君雖以私情厚於二臣而¶
春秋録善誅姦之筆判乎不同恐不得執季友之例¶
蓋仲遂之誅所就者少所損者大其非春秋之意乎¶
壬午猶繹萬入去籥¶
或曰子謂仲遂卒于垂為春秋去其公子之號以示¶
疏絶固也旣誅之于前而復戚之于後而書壬午猶¶
繹萬入去籥何哉曰去公子而疏絶之春秋之公法¶
也萬入去籥宣公之私恩也在禮公族有罪致刑于¶
甸人公素服不舉為之變如其倫之喪此誅之而猶¶
戚之厚之至也聖人之意若曰祭而必繹禮也繹而¶
必樂亦禮也今去籥而為萬不成萬矣不成萬則不¶
成繹矣與其不成繹曷若請于尸去繹以示變蓋公¶
法行而私恩不廢者春秋忠厚之意非為仲有援立¶
之勞特為之厚也¶
戊子夫人嬴氏薨(公榖作/熊氏)¶
或曰僖公成風與宣公敬嬴之僭號夫人同乎否乎¶
曰均為僭而其事異莊之正妃曰哀姜以滛亂弑君¶
死于齊喪雖歸不得祔為其得罪于宗廟也僖於是¶
禘于大廟而尊其母為夫人以配其父此僭也然非¶
哀姜不終則僖公亦未敢遽為此今敬嬴之事則異¶
于是文公之夫人子赤之母宣公之嫡母也敬嬴以¶
嬖妾私事襄仲而屬其子焉文公卒仲為亂弑嗣子¶
赤而立敬嬴之子接是為宣公又與仲共謀逐嫡母¶
歸齊而已僭夫人之位號與僖公致其母為夫人其¶
事殆不同也蓋哀姜得罪宗廟義不得祔而文公夫¶
人無罪于魯為賊臣悖妾所逐義不得絶豈得與莊¶
姜同例而嬴與其子弑君逐母僭號夫人亦不得與¶
成風偶春秋之書法輕重不同也烏乎使遇齊桓則¶
敬嬴襄仲皆當比而誅死王室不競中國無覇彼得¶
以肆行而無所忌孰知天道禍盈至是八年仲使齊¶
死于路後八日嬴隕于魯與哀姜慶父先後即誅其¶
事相類但有天討人刑之異耳春秋書之不加貶斥¶
其義自見此春秋奉天討行王誅之事也或曰春秋¶
為誅亂賊而作也敬嬴惡如此猶得僭夫人之稱乎¶
曰夫子魯人於魯先君之母義不容廢黜然仲與嬴¶
之死前後聨書討仲所以討嬴也前旣書子卒夫人¶
姜氏歸于齊公子遂以婦姜至自齊則婦姑之分已¶
定姜雖歸于齊猶魯夫人也逆妾豈得而僭其名號¶
哉莊公夫人哀姜也文公夫人亦稱哀姜左傳不明¶
大義目之曰出姜今正其名曰文公夫人庶以别於¶
莊夫人之哀姜餘義又見僖公之成風桓公之仲子¶
晉師白狄伐秦¶
殽之戰曲在秦令狐之戰曲在晉中間兩國俱息兵¶
而趙穿輙興伐崇之師是致秦人復以兵加晉趙盾¶
不知自反乃率白狄伐秦狄方肆其强暴晉又從而¶
羽翼之罪在晉矣秦雖介處西戎穆公餘化在人且¶
有大徳於晉强臣無狀率白狄以伐之春秋不與也¶
是故書晉師白狄伐秦不復以及字偶晉於狄深惡¶
之也¶
楚人滅舒蓼¶
荆舒為中國患其來逺矣荆日盛舒日微乃復屬于¶
荆僖三年徐人取舒為中國撓楚也比吳之興舒徃¶
来叛服於吳楚之間種類不一有所謂舒蓼舒鳩舒¶
庸者焉傳注以為文五年楚滅六與蓼蓼即舒蓼乃¶
臯陶之後既滅而復興今又為楚所併其後成十七¶
年楚滅舒庸襄二十五年又滅舒鳩春秋書之不遺¶
豈以其為明徳之後書以著楚人滅國之罪乎¶
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旣¶
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
葬¶
榖梁曰葬旣有日不為雨止禮也雨不克葬喪不以¶
制也左傳曰雨不克葬禮也卜葬先逺日辟不懷也¶
二説不同然春秋所以書非特譏喪不如制亦紀變¶
異垂訓戒也胡文定以敬嬴弑嗣君立其子逐嫡母¶
簒夫人之位葬而雨以著咎徴於是知有天道而木¶
訥引定公葬而雨文姜葬而不雨以非之此亦强為¶
異耳夫凶人作凶事而咎徴隨之者理之常也亦有¶
不盡然者理之不可常者也聖人惟其常不惟其不¶
可常如敬嬴者罪盈惡稔幸而得没於牖下及其葬¶
雨不克葬凶徳與咎徴參㑹非譴而何訥何庇焉或¶
曰葬而雨遂葬乎其當且止乎曰國君之葬其親潦¶
車蓑笠所以備雨者有司之常事夫豈不能辦然當¶
變異驟至亦有非人力所能勉强而就事者與其誠¶
信不至自愧悔於他日不若稍止而緩定庶無遺憾¶
焉耳故左傳之説有不容盡廢¶
城平陽¶
城有不時而書者亦有城要害之地而書者初不必¶
專以時不時為拘也城平陽左傳曰書時也但謂王¶
正為周王正月者左傳也言水昬正而栽者亦左傳¶
也此十月城平陽若以周正為斷乃是今之八月是¶
時水星不應昬正何以謂之得時若以夏正為斷則¶
此十月正是北方七星昬正之時以是而觀見左傳¶
元不能守周正之説而春秋行夏時也審矣¶
楚師伐陳¶
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公至自齊¶
夏仲孫蔑如京師¶
胡氏曰屬辭比事春秋教也當歲首月公朝于齊夏¶
使大夫聘于京師此皆比事可考不待貶絶而惡自¶
見者也宣公嗣世九年於周纔一徃聘其在齊則再¶
朝矣經於如齊每行必至深罪之也下逮戰國時周¶
衰益甚齊威王徃朝於周天下皆賢之而況春秋時¶
乎而宣公不能也故聘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諸¶
侯之行惡而倍叛侵陵之敗起矣此經書君如齊臣¶
如周之微意而特書王正月以表之胡公之説善矣¶
以其發明春秋比事之㫖故備錄之¶
齊侯伐萊¶
秋取根牟¶
公羊以根牟為邾邑魯取之取邑也杜氏以為東夷¶
國琅邪有牟鄉是其處魯取之為滅國矣二説不同¶
木訥謂伐萊取根牟皆齊事但中間隔一秋字耳此¶
説固可通須得東萊境内有牟鄉牟縣之類夫然後¶
為信要之此亦經疑姑置義又見隠公二年無駭入¶
極及成六年取鄟¶
八月滕子卒¶
九月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㑹于扈晉荀林父帥師¶
伐陳¶
胡文定謂春秋所書乃與晉罪陳之辭㑹于扈以待¶
陳而陳侯不㑹然後以諸侯之師伐之則㡬於自反¶
而有禮矣愚諦觀經㫖實不見聖人有與晉罪陳之¶
意自晉成之立諸夏聳觀冀其必能改紀為政一反¶
前人之所為討宋魯之弑君以風厲天下修文襄之¶
覇業以懐來諸侯義聲所加齊楚自當畏服今不能¶
然惟以爭陳鄭為當務之急夫陳鄭豈樂於背晉即¶
楚正以楚師日夜至懼不克自保焉耳晉不能制楚¶
惟欲服陳鄭不能拯人之急惟欲人之從已此亦不¶
義之至而胡公許之以自反而有禮愚不知其説也¶
蓋晉楚之爭陳鄭十有餘年春秋皆所不與盖春秋¶
于楚毎致其薦食之憂晉故盟主也春秋毎望之以¶
攘楚之事攘夷所以安夏非爭諸侯也夫豈暴殘小¶
國朝夕用師以求其我從如荀林父趙盾郤缺等輩¶
之所為乎¶
辛酉晉侯黒臀卒于扈(成公也/景公立)¶
魯宣藉齊之力以簒其君專意事齊嘗為晉人所辱¶
黒壤之㑹旣不預盟扈之㑹遂與晉絶不書葬魯不¶
㑹也¶
冬十月癸酉衛侯鄭卒¶
衛侯鄭衛之罪人也初奔而歸殺叔武再執而歸殺¶
子瑕已不能君而戕骨肉以逞其廢辱之憾削其葬¶
所以貶也¶
宋人圍滕¶
是秋滕子卒曾未數月宋人圍滕乗其喪而伐之耳¶
非惟乗滕之喪亦乗晉之喪晉政不競諸侯擅相侵¶
伐貶宋亦以譏滕也¶
楚子伐鄭晉郤缺帥師救鄭¶
或曰楚三伐鄭或書爵或書人何也曰書爵以正其¶
始封之號而抑其僭名彼其勢方盛儗於王不得不¶
抑之非進之也書人其君不出其臣帥師以來耳蓋¶
書爵書人以為襃貶者中國諸侯之例楚旣僭號自¶
王書子乃所以抑之四裔雖大曰子奚其襃乎曰五¶
年楚伐鄭荀林父救之春秋不書救今而書救何也¶
曰楚之初伐鄭也人謂其討鄭人之弑其君者必將¶
以歸生為戮旣而再以兵加鄭但欲鄭之歸已於弑¶
賊皆無所問則其伐鄭自為其私耳鄭人告急晉於¶
義不得不救且黨惡之盾已老今為政而救鄭者乃¶
郤缺也故於是而許之以救¶
陳殺其大夫洩冶¶
左傳及榖梁皆謂洩冶以直諌而死春秋之書之以¶
見陳侯平國見弑及楚人滅陳之端所以録忠諌也¶
而杜氏乃曰洩冶直諌於滛亂之朝以取死故不為¶
春秋所貴而書其名此以書名書字為拘至於貶忠¶
諌以從凡例説經之大弊也胡文定似有取其説乃¶
曰仕於昬亂之朝若異姓者如宋子哀潔身而去可¶
也其貴戚邪不食其禄如叔肸善矣如此則同姓異¶
姓立人之朝者皆全身逺害而去諌諍之官可以無¶
設矣至於木訥則又甚焉曰言於君而無益徒自取¶
禍不若括囊無咎無譽也又言薦圭璧於泥塗固已¶
疎矣而觸虎狼以取死庸得為智乎此洩冶之死聖¶
人所以名之大率皆執書名之例而强求聖人之意¶
夫洩冶立乎人之朝位為大夫以為無官守言責不¶
可也陳靈與孔寧儀行父宣滛于朝冶之諫之亦盡¶
其職分之所當為不幸見殺死於忠也杜氏乃謂冶¶
直諫亂朝以取死故為春秋所名是亂朝不可直諫¶
必治朝而後可諫乎自古以直諫而死者如龍逢比¶
干多在昬亂之朝亦謂二子不當以直諫而死為不¶
知乎三仁所以並録於聖門以其所行皆合於義耳¶
夫豈以死者為不知必全身逺害而後為知乎此不¶
過因書名書字之例而曲為之説愚恐士大夫持此¶
為全身逺害之張本故備論之大率洩冶非世族大¶
夫之以名字見者非名無以傳且名之與字在當時¶
已不容深辨況千載之後欲以此求春秋貶襃之意¶
豈非説經之一大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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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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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六  宋 家鉉翁 撰¶
宣公下(定王八年晉景元/年楚莊十五年)¶
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
齊人歸我濟西田¶
或曰齊人歸疆於經凡三見惟此書法特異以我繫¶
田春秋殆亦有意乎曰此為賂田來歸而書故與其¶
他歸疆書法特異蓋天道十年而一周人事十年則¶
必變魯桓之簒隠也歴十年而無討春秋於是歲始¶
書王以正之其冬三國來伐春秋爵以襃之為其能¶
以兵向逆人之國也今魯宣之簒赤至此十年矣天¶
王無討方伯不問齊人忽以賂田來歸春秋書齊人¶
歸我濟西田非為賂田來歸而逭齊人之討也亦非¶
為賂田來歸而釋魯人之罪也蓋以十年之久天理¶
必復齊人知罪之所在而自舉元田以復於魯天實¶
使之非人力所能為也自是不數月齊惠忽以死告¶
天道至是一周彼其惡亦稔矣春秋書法所以特異¶
於他者明天討也或曰魯宣其無討乎曰魯宣其首¶
惡者也齊惠其黨惡者也春秋之討罪也必誅黨惡¶
之人天道之禍滛也亦必誅黨惡之人襄仲敬嬴雖¶
内蓄簒弑之謀然非齊惠主之彼無以成其惡赤齊¶
之甥也殺之而立接姜齊之女也出之而立嬴凡皆¶
齊惠之所為反道敗常絶滅人理今十年之久迄正¶
天誅春秋於賂田來歸之後書齊侯元卒著其伏辜¶
而死也論者乃謂春秋録齊侯之改過夫旣黨人之¶
亂臣使之弑君簒國罪盈惡稔天誅將加乃欲以歸¶
賂田自觧是猶盜賊殺人而歸其財得謂之改過乎¶
春秋討之而非録之也¶
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
已巳齊侯元卒(義見上歸/濟西田)¶
齊崔氏出奔衛¶
左傳以為崔杼有寵於惠公髙國畏其偪因惠死而¶
逐之書崔氏非其罪也愚以其歲月考之是歲至杼¶
弑君蓋五六十年使杼得年七十此時方在弱冠不¶
應權勢已盛為人所畏疑非崔杼之身或其父或其¶
族皆未可知春秋繼齊惠之死書崔氏出奔誅髙國¶
也君身未寒而逐君之黨併及其族無君也推是心¶
以徃亦何不為宣殁而魯人逐歸父惠死而齊人棄¶
崔氏皆無君也春秋之書之乃防微杜漸之意不為¶
崔氏與歸父而書也傳家以為書氏者志其無罪非¶
經意也¶
公如齊五月公至自齊¶
此奔齊喪也天王之喪魯不奔不賻今也懐輔簒之¶
私恩為齊奔喪事之悖也春而書公如齊公至自齊¶
曾未數月又書公如齊公至自齊備書所以貶也春¶
秋於魯之大惡每備書以見義不加貶斥而義自見¶
此類是也¶
癸巳陳夏徴舒弑其君平國¶
或曰君無道見弑稱國以弑傳例也齊懿奪閻職之¶
妻則邴歜之父以是見弑春秋書齊人弑其君商人¶
陳靈朋滛殺諫罪浮於商人弑者以氏名書何邪曰¶
不著徴舒氏名無以見禍亂之所從生討徴舒亦所¶
以治平國也杜元凱以為陳靈惡不加於百姓故稱¶
臣以弑此為例所拘强求其説失之逺矣或曰是時¶
諸侯弑君者四國魯之宣宋之鮑罪兼簒弑者也鄭¶
歸生以一朝之忿犯上作亂夏徴舒不堪朋滛之辱¶
以取覆亡是四人者使當夫子之世沐浴請討宜當¶
何之曰宋鮑魯宣宜先討者也歸生其次也徴舒雖¶
有弑君之罪亦有可憫之情楚莊苟欲伸討弑之義¶
當先討宋魯之二弑否亦當正歸生之戮今捨其大¶
而治其細末又因以為利此逐利之師非討逆之師¶
也學春秋者當首辨乎此義又詳見楚入陳¶
六月宋師伐滕¶
宋鮑聞晉之多故而用師於滕圍之未服又從而伐¶
之未必無宋襄執嬰齊之心襄且不能有成而況於鮑¶
乎春秋之書之所以貶也胡文定謂宋大國爵上公¶
霸之餘業鄰有弑逆不能聲罪致討乃用大衆以伐¶
小國論則美矣而非所以責宋也夫仗義者可以伐¶
不義無瑕者可以戮人宋鮑乃弑賊之未討者責弑¶
賊以討弑賊非春秋垂法示後之意也鮑弑其君而¶
簒之罪浮於徴舒而望其能討徴舒萬萬無是理也¶
公孫歸父如齊葬齊惠公¶
晉人宋人衛人曹人伐鄭¶
四國伐鄭以其貳於楚也春秋皆人之人四國所以¶
人晉也夫躬天下之難而後可以責人之從己未聞¶
躬天下之易而責人以難從也齊桓晉文所以得諸¶
侯以其内奬王室外攘荆楚救災恤患汲汲乎躬天¶
下之難諸侯有所恃荆楚有所畏是以得成其霸業¶
自晉襄之殁靈成景三君皆不克負荷而楚莊日以¶
盛强北向而爭諸侯今日侵陳明日侵鄭甚者觀兵¶
中原將逞其所大欲晉人僅出偏師復畏避退縮不¶
敢輕犯楚鋒惟伺楚轍之南釋憾於一二小國今又¶
合諸侯以臨鄭縱能得鄭保楚師之不再出乎是所¶
謂躬天下之易而責人以難者也或曰當是時何者¶
為難何者為先曰翦簒鋤兇霸政之最先者也自趙¶
盾為政宋齊魯皆嘗弑其君而簒國盾内有所慊一¶
切置而弗問今郤缺為政苟有志於求諸侯當先治¶
諸侯國之弑其君夫然後名正而辭直義立而威行¶
不知出此乃率三國以伐鄭而以討逆遺楚遂使楚¶
國挾仗義之名以風示天下晉之霸業從是愈衰國¶
無人焉耳¶
秋天王使王季子來聘¶
公羊曰稱王季子貴也母弟也魯宣即位于今十年¶
僅一遣蔑如京師而王隨使貴介弟報之王之遇魯¶
可謂厚矣而宣也惟知屈已於齊所以事王者蔑如¶
也胡文定曰宣公不朝周而朝齊不奔王喪而奔齊¶
侯之喪不遣貴卿㑹匡王葬而使歸父㑹齊侯葬縱¶
未舉法勿聘可也而使季子來王靈益不震矣此論¶
固正愚以為魯則有罪而不可以此責王也周自惠¶
襄而降日趨於削介弟聘魯猶曰厚徃薄來吾以懐¶
諸侯也王益謙魯益慢魯實可誅春秋比事而書責¶
魯也¶
公孫歸父帥師伐邾取繹¶
滕何負於宋而宋伐之邾何負於魯而魯侵之皆由¶
中國無盟主强陵弱衆暴寡而莫之或禁也胡文定¶
於宋之伐滕魯之伐邾皆責以不能討陳人之弑君¶
者愚以為非所當責而責也宋鮑之弑昭魯宣之弑¶
赤皆弑其君而簒其國有帝王在上必誅而不以赦¶
者也陳靈滛於夏氏為徴舒所戕陳靈固有以自取¶
徴舒之罪猶下於宋魯之二弑賊今責二弑賊以討¶
徴舒是為以亂治亂其無乃不可行乎¶
大水(義併見/後饑)¶
季孫行父如齊¶
冬公孫歸父如齊¶
行父未返而歸父復如齊左氏以為伐邾故非也行¶
父如齊以頃公初立而徃禮之常也歸父如齊則宣¶
公使其私暱臣布腹心於齊侯非禮之常也歸父者¶
襄仲之子厥父弑齊甥而立宣公齊惠實為外主今¶
頃公新立懼有討焉故使仲之子如齊重致卑屈以¶
逭簒弑之討春秋比書二使之出誅其姦也非為伐¶
邾故¶
齊侯使國佐來聘¶
未踰年之君不得以父道自居也故稱子不得已而¶
交於隣國稱子不稱侯今國佐之來致命為侯春秋¶
為其以父道自居故書以貶之¶
饑¶
自宣公即位以來六年書螽七年書大旱今書大水¶
復書饑咎證頻仍未有甚於此時者也旱而書大旱¶
水而書大水以變常書也水旱所及者廣是為變常¶
宣以臣而弑其君以子而逐其母罪大惡極天討未¶
加發而為水旱之災百姓重受其虐春秋書之以垂¶
戒於後¶
楚子伐鄭¶
胡文定謂九年楚子伐鄭稱爵者為貶辭此年楚子¶
伐鄭稱爵者為直辭愚謂經固有辭同而義異者此¶
楚子兩伐鄭無不同也春秋自比歲以來憂强楚之¶
遂霸中國是以正其名曰子所以抑其僭號示天下¶
共主在周楚人不得干也故其慿陵中國也自將則¶
書楚子其臣將兵以出則書楚人非襃貶之所在也¶
蓋書爵書人在中國諸侯則為襃貶楚旣僭號自絶¶
於王春秋書爵以正之非所以襃之也此兩伐鄭皆¶
貶辭非直辭也若曰九年郤缺救而得書此年士㑹¶
救而不得書則義各有在郤缺始為晉政而出師救¶
鄭敗楚桞棼與其能救也士㑹用偏師無益於救鄭¶
是歲鄭即從楚是故略而不書耳¶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楚子陳侯鄭伯盟于辰陵(榖作/夷陵)¶
此陳鄭俱服于楚中國之憂也而陳止齋乃云序楚¶
子於陳侯鄭伯之上初與楚以霸愚竊未敢以為然¶
也春秋以正僭竊為先不與僭竊者主齊盟也而¶
楚僭竊之尤甚者春秋攘斥之不暇孰云與之以霸¶
乎序楚子於陳侯鄭伯之上著南蠻之子國而僭居¶
中國侯伯之上紊内外之辨也赤以卑從楚之二國¶
也蓋齊桓晉文所以大有功於當世以其内奬王室¶
外攘僭竊有以大服諸夏之心是故與之以霸楚日¶
以僭王窺周為事春秋大經大法在於斥絶之而已¶
矣何與霸之有哉而況是時陳人專意從楚怙凶䣊¶
惡有年數矣今而陳國有難楚當為之討賊彼徴舒¶
特一匹夫耳即辰陵之㑹召而戮之何難乃特為是¶
滅國之端利而為之詐而成之夫豈春秋之所與乎¶
大率僭王之楚不可以霸中夏彼僭王而許之以霸¶
是二王也讀春秋者謹之¶
公孫歸父㑹齊人伐莒¶
前伐邾取繹與此㑹齊伐莒皆以歸父將此歸父為¶
國生患求多於小國春秋之書之所以誅也¶
秋晉侯㑹狄于櫕函¶
楚何為而盟陳鄭于辰陵求霸中國也晉霸國也不¶
能輯和諸侯乃㑹狄于櫕函比事而觀晉之卑亦甚¶
矣或曰晉自靈成以來非楚之敵度徳量力無亦春¶
秋所與乎愚以為楚固前日之楚晉亦文襄之晉也¶
文襄用之霸中夏而有餘靈成用之自保其國而不¶
足亦存乎人耳由趙氏秉政諸大夫各私其私莫有¶
以國事為己任者君庸臣專如負烏獲之力而弗克¶
舉鼎非其力之不足也春秋書楚子陳侯鄭伯盟于¶
辰陵繼書晉侯㑹狄于櫕函比事以見貶斥其義甚¶
明也春秋中年多比事以見義¶
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丁亥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
行父于陳(孔寧儀行父于君/弑之後懼罪奔楚)¶
或曰楚莊以諸侯之師伐陳討夏徴舒弑君之罪春¶
秋不書楚人伐陳直書楚人殺陳夏徴舒繼書楚子¶
入陳又繼書納孔寧儀行父于陳曰殺曰入曰納其¶
㫖安在曰春秋不與楚以討賊之義也夫所謂討仗¶
義而徃奉辭而伐誅其人定其國而去之已無所利¶
焉是之謂討今楚莊入孔寧儀行父之邪謀以詐而¶
襲陳以利而出師縣其土不能得則納其首禍之人¶
始乎詐終乎悖春秋書殺書入書納不與楚以討賊¶
之義也蓋陳者楚之與國怙凶黨惡幾年于兹晉人¶
招之不來伐之不屈託國於楚者也今陳靈見弑為¶
之討賊非楚而誰乃仗義以為利幾欲覆亡人之國¶
討賊者不如是也而況夏徴舒陳之一匹夫本非秉¶
權用事之人君無道汚於其家彼不勝忿起弑之非¶
若魯襄仲鄭歸生晉趙盾弑君立君威行中國必待¶
外兵而後可克也楚莊有意為陳討賊即辰陵之㑹¶
召徴舒而戮之陳無事矣乃於旣盟之後遽興掩襲¶
之師入陳而遂縣之仗義以濟利假信以行詐此春¶
秋之所甚惡也幸而從申叔之言事弗獲逞猶納其¶
朋滛首禍之人俾復為政於陳國則其區區本心猶¶
在於利特畏晉兵之來救是以亟舎之而去非知其¶
不義悔之而不為也故曰楚之入陳乃逐利之師非¶
討逆之師也是役也楚以諸侯之師伐陳春秋不書¶
楚人伐陳直書楚人殺陳夏徴舒言徴舒不待兵而¶
可取也繼書楚子入陳言徴舒已死楚猶入陳其志¶
不在徴舒也又繼書納孔寧儀行父于陳言其黨惡¶
崇姦以亂濟亂非真能討賊者也書法較然甚明而¶
諸儒競謂春秋與楚莊以討賊何偏見若是乎齊桓¶
晉文靳靳以明義自見徒以執心不純聖門學者猶¶
羞稱之楚莊乃以亂濟亂者而謂春秋與之以霸無¶
乃辨之有未明乎○其後楚靈滅陳與蔡一踵莊之¶
所為仗義以行其大不義祖宗之所為子孫胥而傚¶
之以是殞身覆國其所由來者漸矣¶
十有二年春葬陳靈公¶
賊討書葬固春秋所以垂法然亦有不容例觀者陳¶
靈之葬是也靈死迨今二年始以葬書蓋孔寜儀行¶
父為之葬之彼以滛亂見弑今復為滛黨所葬非國¶
人葬之也春秋繼孔寧儀行父之歸而書葬義蓋在¶
此非為賊討而書也¶
楚子圍鄭¶
比歲晉楚爭鄭春秋皆不與也晉不能宗主夏盟恤¶
災救患惟欲小國之從已楚不能削去僭號守禮尊¶
王惟求稱霸於中夏春秋實交責之而責楚為甚故¶
數歲以來楚用師於陳鄭宋春秋一以楚子書志楚¶
莊負恃才智窮兵日夜不息目其身而責之非爵也¶
是役也左傳謂楚克鄭入之鄭伯肉袒牽羊以逆楚¶
莊退三十里而與之盟蓋晉師已起楚聞之而亟去¶
非得鄭而不取也¶
夏六月乙夘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
論者謂邲之敗春秋遂與楚以霸愚竊以為不然也¶
春秋固責晉矣而未嘗與楚也是役也晉出師救鄭¶
而春秋書晉荀林父帥師及楚戰不以救鄭書以其¶
緩不及事鄭旣屈服於楚無救鄭之實故不與之以¶
救鄭之名蓋責晉也非與楚也晉前此救鄭及陳僅¶
出偏師實無戰楚之心今也諸侯卿皆行兵勢甚壯¶
而林父逗撓不進惟譽楚之强盛倡衆退師於是諸¶
卿之在行者皆無戰情兵未交而氣已索其稍知自¶
奮者先縠一人耳傳所載先縠之語辭直而氣壯國¶
之良也羣帥嫉之此外魏錡趙旃鼓勇欲戰亦謂其¶
以求卿不得怒而欲敗晉師此皆林父及諸欲遁者¶
疾之而加之以罪左傳紀之後人信之變亂曲直甚¶
矣春秋正林父失律之誅書荀林父及楚戰于邲晉¶
師敗績責林父也非與楚也召陵之師城濮之戰齊¶
桓晉文躬擐甲胄為諸侯先是以克濟有功晉自靈¶
成迄景童騃無知仰成羣下日底於削今楚子自將¶
圍鄭而晉僅以諸卿當之諸卿復人自為謀不相統¶
一欲戰者二三欲遁者六七以此衆戰烏得不敗春¶
秋責晉諸卿之不忠所事是以書法特峻夫豈以晉¶
一敗之故遂與楚以霸乎齊桓存三亡國義士猶或¶
非之況僭王之楚可使之遂霸中夏乎止齋名儒立¶
論如此恐為後人之惑不得不辨¶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滅蕭¶
蕭宋之附庸也楚莊入陳圍鄭敗晉于邲窮兵力以¶
威上國志得而驕睥睨於宋故滅蕭以動之自是宋¶
始多事易子析骸之禍權輿於此春秋之書之不惟¶
罪楚亦以憂中國¶
晉人宋人衛人曹人同盟于清丘¶
幽之同盟内外小大翕然來同齊霸之方興也新城¶
之同盟諸侯之散者復合晉霸之漸衰也清丘之同¶
盟異者衆而同者鮮晉不復可言霸矣而春秋於四¶
國之為此盟猶以同盟書嘉其不以勝負而為從違¶
舍燎原强盛之楚從喪敗方新之晉是故猶許之以¶
同盟然視於幽之同盟則不可同日語矣¶
宋師伐陳衛人救陳¶
伐人者多不為春秋所與此之伐春秋無譏救人者¶
多為春秋所尚此之救春秋有貶蓋宋伐陳義之所¶
得為也前日楚子滅蕭滅宋之附庸也今宋人出師¶
伐陳亦伐楚之與國何為而不可衛之救陳以晉師¶
新敗謀自結於楚非知義之當救而救之也胡氏謂¶
陳有弑君之亂宋不能討而楚討之旣縣陳而復封¶
之其德於楚而不貳未足多責宋不能内自省德遽¶
以大衆伐之非義舉也衛以救書者見宋師之非義¶
陳為可恤也愚竊以為未然楚挾仗義之名以行其¶
大不義用詐入陳幾欲亡人之國春秋不與也宋先¶
代之後廼心中國出師伐楚之與國為人所難謂之¶
非義不可衛甫受盟于清丘乃救陳以求媚於楚謂¶
其救之為義亦不可也春秋之義在於攘楚胡氏以¶
楚莊縣陳為討賊主張太過似據正而實不然前旣¶
備論復於此而窮其說¶
十有三年春齊師伐莒(公羊作/伐衛)¶
夏楚子伐宋¶
或曰楚子伐宋義乎否乎春秋與之乎否邪曰春秋¶
不與也蓋宋可伐也而楚之伐之則自為其私也宋¶
鮑弑其君而簒國迨今十有餘年獨鄭人與之為大¶
棘之戰稍能治其簒弑之罪楚不能親用師於宋也¶
去年冬忽鼓其入鄭之餘勇滅宋附庸欲以威示宋¶
人使之從已宋不為動兹遂以兵伐宋左右望而罔¶
市利齊晉桓文有不為也春秋自數歲以來楚有侵¶
伐一以子書不但正其始封之名亦以著楚莊黷於¶
用武當服善戰之刑孰云其為爵乎¶
秋螽(公羊/作&KR0977;)¶
冬晉殺其大夫先縠(榖梁/作榖)¶
邲之敗荀林父身為主帥逗撓畏怯甫及河即議退¶
師士㑹而次莫不皆為避楚自全之計獨先縠毅然¶
請戰曰成師以出聞敵强而退非夫也又曰由我失¶
霸不如死忠憤激壯惟敵是求而諸帥黨於荀氏惟¶
恐退之不速坐是故敗林父當服上刑先縠不惟無罪¶
猶可奬也蓋退師者衆人之所欲進戰者衆人之所¶
忌故逗撓畏怯者得無事而忠憤激壯者反受戮由¶
晉景昬庸不君以致用刑舛錯晉自是愈不競矣春¶
秋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著先縠之無罪也胡氏乃¶
謂先縠違命元帥不能用刑以此致敗此以左傳之¶
浮辭而為春秋之予奪愚竊未敢謂然也自先縠死¶
晉大夫各為其私計莫有身任國事者晉坐是日削¶
讀春秋者試以是觀¶
十有四年春衛殺其大夫孔達¶
據傳孔達自以其身紓衛國之患非衛人殺之也春¶
秋書衛殺孔達著其有罪也孔達為政於衛不能輔¶
其君以從中國而背清丘之盟救陳以諂楚謂之無¶
罪不可也¶
夏五月壬申曹伯夀卒¶
晉侯伐鄭¶
邲之役楚莊身履戎行晉景畏懦不出諸卿自荀林¶
父以下望風震怖是以取敗晉人知之此行勸其君¶
自將伐鄭以示其整雖無能有為逡巡引退而春秋¶
猶書晉侯伐鄭嘉其稍能自强庶㡬復振之耳嗟夫¶
自晉襄之殁靈以汰而殞身成以庸而失霸景以闇¶
而致敗晉非前日之晉矣而春秋猶拳拳於晉不欲事¶
楚之遂霸中國故於清丘之盟則書同盟此行伐鄭¶
晉以爵書為中國喜也論者以春秋霸楚蓋考之未¶
精耳¶
秋九月楚子圍宋(併見下宋人/及楚人平)¶
葬曹文公¶
冬公孫歸父㑹齊侯于榖¶
歸父襄仲之子也厥父外交强齊弑君專國罪大而¶
莫之討雖於魯宣有援立之恩而人臣外交强國漸¶
不可長亦魯宣之所宜以戒者也前使之㑹齊人伐¶
莒今復使之㑹齊侯于榖賊臣孽子世濟其姦推是¶
以徃將何所不為春秋書歸父㑹齊侯繼書歸父㑹¶
楚子比事而書深著履霜之戒非謂大夫伉諸侯而¶
書也¶
十有五年春公孫歸父㑹楚子于宋¶
或曰魯公始盟楚于齊春秋為之諱及盟于宋不盡¶
諱也今歸父㑹楚于宋不復為公諱何歟曰始而盟¶
魯人猶或恥之為之諱所以存其羞惡之心至於再¶
至於三魯人不復以事楚為恥直書其事不加貶斥¶
而義存於其間矣楚自伐宋於魯本無所預而魯人¶
震悸若禍之已至正由宣公以簒弑得國十有五年¶
未有能討之者今見楚人戮陳夏徴舒懼而徃㑹將¶
以逭弑君之討此必公孫歸父為之謀也彼為襄仲¶
之子故内自慊而為此傳者以為仲孫蔑所請恐非¶
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
春秋於晉楚盛衰之際書法極為謹嚴諸儒解説雖¶
多愚以為未盡得聖人意也自齊桓之殁荆楚之兵¶
始横行於天下當時與之立敵者一宋襄而已春秋¶
序宋公於楚子之上深與宋襄能以攘楚為己任不¶
以其見執於晉楚遂棄之而弗錄也今也晉政日衰¶
又敗于邲威望日損與齊桓殁時事有相類者宋文¶
乃能於此時抗楚而即晉不改其平日楚滅我附庸¶
吾則伐其與國楚過我而不假道吾則戮其使人毅¶
然特立有宋襄之風楚莊以是伐而圍之勢雖危廹¶
猶不肯為城下之盟春秋是以嘉之書曰宋人及楚¶
人平貴宋也著宋之義足以敵楚之强也論者惑於¶
公羊之說以為子反華元私以兩國情實相告而罷¶
兵此齊東之語必無是事左傳所記者乃其實也¶
六月癸卯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
公羊傳例曰滅者亡國之善辭上下之同力為當時¶
諸侯强暴侵陵滅無罪之國者言也若赤狄為肆侵畧¶
患芟而夷之亦義之所不容巳者滅例不為此輩設¶
也武王之有天下滅國五十皆紂黨之為人害者而¶
況潞氏之輩日以肆為侵暴為事嘗滅我列國諸侯¶
矣今中國諸侯討而滅之愚以為春秋無譏也胡文¶
定乃謂赤狄未嘗侵犯晉境非門庭之宼而恃强暴¶
以滅之不仁甚矣以為春秋責晉其不然歟狄之侵¶
暴中國抑亦久矣自齊桓之霸狄已强盛桓公之憂¶
在楚欲治之而未皇也自是以來狄楚交為中國患¶
至宣公之世赤狄始見經傳所書齊楚晉皆嘗被其¶
侵擾晉景之姊有為潞子夫人者其臣酆舒殺之强¶
暴可以想見晉之伐之亦有不容巳者陸渾無罪而¶
滅胡氏以為春秋録楚之有功赤狄有罪而滅胡氏¶
乃以為春秋責晉之為暴此愚之所未喻也或曰先¶
儒以赤狄為唐叔之後若何曰春秋初年三綱雖淪¶
中國諸侯未有以女嫁同姓國者潞子娶晉景之姊¶
其非唐叔之後歟¶
秦人伐晉¶
王札子殺召伯毛伯(杜氏為王子/札文之誤)¶
王札子者王之昆弟挾王寵作亂專殺大臣春秋之¶
書之譏王室之無政日趨於亂亡也左傳謂王孫蘇¶
與毛召爭政使札子殺毛召則首亂者孫蘇然非札¶
子則無以成其亂非王寵札子而假之以權則札子¶
亦無以為亂故書王札子殺召伯毛伯譏在王也若¶
札子孫蘇之罪不待貶斥而自見¶
秋螽(公羊作&KR0977;義/併見下蝝生)¶
仲孫蔑㑹齊髙固于無婁(公羊作/牟婁)¶
髙固挾齊侯輔簒之恩娶宣女以為妻魯之大辱而¶
宣不以為辱也今髙固自以其國事而出宣使大夫¶
候之於途諂事外臣而自削其國體春秋書之所以¶
貶¶
初稅畝¶
公羊曰稅畝者何始履畝而稅也古者什一而藉什¶
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
大貉小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頌聲作¶
矣榖梁曰古者三百步為里名曰井田井田者九百¶
畝公田居一私田稼不善則非吏公田稼不善則非¶
民初稅畝者非公之去公田而履畝十取一也以公¶
之與民為已悉矣此譏井田之法至此始壞也夏后¶
五十而貢一夫受田五十畝每夫計其五畝之入以¶
為貢校數歲之中以為常法之未盡善者也殷人七¶
十而助以六百三十畝為九區每區七十畝中為公¶
田其外八家各授田七十畝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
而不復稅其私田此井田之始也孟子謂耕者助而¶
不稅是也周制九百畝為井田八家同井其中為公¶
田一夫授田百畝耕公田十畝(餘公田二十畝/為廬舍及場圃)民出¶
其力以耕公田是之謂藉蓋推廣商家之助法雖曰¶
什一實什一分而取一又輕於商家之助矣井田之¶
制至周而大備助而不稅者也今宣公以簒弑得國¶
旱乾水溢蟲螟之變無歲無之用度不給乃變周家¶
盛時之制履畝而征之是之謂稅夫助而不稅周制¶
所以為善也今以稅易助不計歲之豐凶公田私田¶
所収之多寡立為定數而取焉後之言稅者昉乎此¶
此成王周公之罪人也井田之法自此始壞春秋書¶
以責之¶
冬蝝生¶
宣公六年螽七年大旱十年大水十三年螽十五年¶
又螽自入春秋魯之先公水旱螟蝗未有若此其頻¶
者也用度不足乃復變井田之古法而稅畝焉蝝生¶
之應繼之胡文定曰秋螽未息冬又生子災重及民¶
也髙郵孫氏乃曰蝝者螽之子也春秋之秋夏時之¶
夏春秋之冬夏時之秋螽為災於夏而蝝生於秋一¶
歲而再為災耳孫氏之説惑於周正者也螽為嘉榖¶
之害旣見於夏矣乃復遺種於冬將為嗣歲之災故¶
書蝝生為嗣歲耳¶
饑¶
春秋於稅畝之後旣書蝝生又書饑以見宣公率意¶
妄行輕變古制上天示異應之以災蝝生自一時而¶
言也饑自一歲而言也公羊以為宣公輕變古制應¶
是而有災故書蝝生范注榖梁乃曰蝝者縁也縁宣¶
公稅畝故生此災以責之意與榖同蝝縁之義鑿螽¶
蝝饑皆變古之應故繼稅畝而書之¶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晉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
晉師滅赤狄潞氏討有罪也旣滅之矣而復用師未¶
已是必欲窮極其黨類盡夷滅之而後已夫豈仁人¶
之所忍為故書人以貶之前日楚人圍宋晉坐視不¶
救諉曰鞭長不及馬腹今滅潞氏矣又滅甲氏可己¶
而不巳志存乎逐利而不能赴人之急謂諸侯之從¶
我者何¶
夏成周宣榭(公羊/作謝)火(公榖/作災)¶
公羊曰成周者東周也宣榭者宣宫之榭也何言乎¶
成周宣榭災樂器藏焉爾其説以為宣王廟藏樂器¶
之所宣王有中興之功世世不毁故其廟至此尚存¶
榖梁亦以為藏樂處惟杜元凱得之其説曰榭者講¶
武屋别在洛陽者爾雅無屋曰榭楚語云榭不過講¶
軍實是其證也宣者服䖍以為宣揚威武之處恐未¶
然嘗聞之師宣王㑹諸侯於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
東都洛陽也其講武之處至是猶存乃燬於火聖人¶
傷修車選徒之事不復見於衰世故書公羊曰外災¶
不書此何以書新周也何休因是謂孔子以春秋當¶
新王上黜杞下新周而故宋因天災中興之樂器示¶
周不復興故繫宣榭於成周使若國文黜而新之從¶
為王者後記災也此為公羊之學者造為怪僻之論¶
非經意學者不必惑¶
秋郯伯姬來歸¶
左傳曰出也女生而願為有家故嫁者謂之歸人道¶
之常也見出而曰來歸著其變也内女之嫁必書嫁¶
而不書郯之伯姬與杞之叔姬是也始嫁不書不與¶
之以夫婦之道出者與出之者皆有罪焉耳義見成¶
五年杞叔姬來歸¶
冬大有年(義已見桓公/三年書有年)¶
十有七年春王正月庚子許男錫我卒¶
丁未蔡侯申卒¶
夏葬許昭公¶
葬蔡文公¶
六月癸夘日有食之¶
已未公㑹晉侯衛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
同盟春秋之所貴也而晉景清丘斷道兩盟皆以同¶
盟書何哉聖人幸中國之猶能自振喜諸侯不忍遂¶
從於夷特書同盟以襃之旣書同盟而五國之君並¶
著其爵貴之也是時楚莊之氣燄大張晉景之孱庸¶
日甚而聖人於清丘斷道之兩盟深致其嘉奬拳拳¶
於望晉而論者不察遽謂春秋與楚以霸其害義豈¶
不甚哉榖梁曰同盟者同外楚也或謂諸侯同欲伐¶
齊非也伐齊之議出於郤克一人之私春秋尚不與¶
其伐豈以是故而與之以同盟乎明年晉侯衛世子¶
臧伐齊諸侯不預有以見斷道之同盟欲外楚春秋¶
是以貴之清丘斷道兩盟皆幸其猶能同也¶
秋公至自㑹¶
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肸卒¶
榖梁曰公弟叔肸賢之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胡為¶
而不去曰兄弟也何去而之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織¶
屨而食終身不食宣公之食君子以是為通恩也以¶
是取貴乎春秋愚謂大夫卒而書者以其為大夫而¶
得書也叔肸不為大夫其卒也特見書以其人可書¶
而書也自入春秋母弟氏名登於簡册者率以驕盈¶
致亂惟叔肸以節行見稱卓然榮利之外而不廢親¶
親之恩非學問君子而能之乎¶
十有八年春晉侯衛世子臧伐齊¶
或曰楚方為中國患而晉率衛以伐齊春秋之無貶¶
何哉曰齊自懿惠以来比世再簒怙其强大猖狂妄¶
行漁獵小國其罪亞於强楚莫有能治之者今晉景¶
一旦發憤躬履戎行偕衛人以為此役伐其所當伐¶
也春秋之義强者抑之下者舉之晉景懦無立志自¶
甘於削者也忽興師伐齊亦足以聳諸夏之聽春秋¶
何貶焉¶
公伐杞¶
夏四月¶
秋七月邾人戕鄫子于鄫(榖梁/作繒)¶
邾人當宋襄之世執鄫子用之于社左傳歸罪於宋¶
襄愚竊疑焉嘗辨之於前矣今之邾人復戕鄫子于¶
鄫鄫之受禍烈矣邾之無道甚矣蓋復讎天下之大¶
義鄫之先世殞命次雎子孫偷生苟完無有能以復¶
讎為事者至於今日重遭仇邾之毒彼亦有所侮而¶
動耳昔也戕之于邾臣子欲救之而莫可今戕之于¶
鄫臣子亦復坐視而莫救春秋書邾人戕鄫子于鄫¶
言其空國無人盜賊横行至於殺其君莫有為之討¶
賊復讎者鄫之臣子皆有罪焉耳¶
甲戌楚子旅(榖梁/作吕)卒(莊王也/共王立)¶
楚非書卒之例此其卒之何卒之以子也前是不卒¶
此而始卒之何為其愈僭而卒之以子也楚自入春¶
秋以來迨今百年武文成穆更起旋仆未有窺周室¶
之心也至楚莊觀兵中原睥睨周鼎挾智任詐欲遂¶
其僭王之夙心故春秋書法至此為之一變方其存¶
也正其始封之名㑹盟征伐一書之曰子抑之也迨¶
其没也復正其始封之名卒之曰子而不與之以葬¶
亦抑之也抑狂楚之僭名示海内共主在周楚雖盛¶
强欲僭而莫得也論者乃謂春秋進之是以爵之貴¶
之是以終之非知春秋者也公羊謂吳楚不書葬所¶
以避僭王之號得聖人正名之㫖矣或曰楚莊書子¶
如爾所言固春秋所以抑其僭楚莊之功其併不録¶
乎曰春秋所謂功安中國也尊天子也楚莊用兵不¶
戢志在僭王彼所謂功乃彼之功也於中國何有哉¶
於天王何有哉乃若今年伐陳明年伐鄭又明年滅¶
蕭圍宋愚見其為罪而不知其為功也春秋何取焉¶
秦穆藹然賢君尚不得與桓文俱霸而況於楚之不¶
軌者乎¶
公孫歸父如晉¶
冬十月壬戌公薨于路寢歸父還自晉至笙(公榖/作檉)遂奔¶
齊¶
文公之殁春秋書公子遂如齊子卒夫人姜氏歸于¶
齊志襄仲敬嬴之弑謀成于齊也今宣公之殁春秋¶
書公孫歸父如晉公薨于路寢歸父還自晉奔齊著¶
宣公之終歸父之逐謀洩於晉也歸父襄仲之子為¶
宣謀去三家以張公室其心雖未可知其事未為不¶
是而謀之不臧乃欲因大國之力鋤而去之豈不思¶
晉之諸卿自趙盾秉權而後怙黨植私漸至不制魯¶
宣欲去强宗夫豈晉卿之所願必有以其謀馳告季¶
氏者歸父未及返命魯宣忽焉告終豈罪之盈而天¶
討及之邪抑謀之洩而為其下所先也季氏不以君¶
薨為戚肆出悖言追仇旣徃首逐其腹心用事之臣¶
此時此心犯上作亂何所不為春秋於公薨之後繼¶
書歸父奔齊所以著季氏不臣之跡其㫖微矣自兹¶
以降政在强家魯君不復能君禍端亂本實肇於此¶
時彼簒人之國季氏亦竊其國出爾反爾尚復誰尤¶
春秋之書之所以致亂賊之討垂將來之戒云¶
¶
¶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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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七  宋 家鉉翁 撰¶
成公上(名黑肱宣公子魯世家以為穆姜子疏/疑其非定王十七年立是歲晉景十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二月辛酉葬我君宣公¶
無冰¶
此夏正之二月當薦冰而無冰是以書譏冰政不舉¶
而廢禮也月令仲春之月鮮羔開冰先薦寢廟詩豳¶
風七月二之日鑿冰沖沖謂十二月取冰三之日納¶
于凌隂謂正月藏冰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謂二月¶
開冰春秋書無冰者三而皆在正月以冰政不舉藏¶
冰薦冰之月而無冰故書以譏之或指此為周正之¶
二月非也¶
三月作丘甲¶
此譏成公初政之悖謬也國君即位之始輕變先王¶
制度求多於民此春秋所為譏也丘甲之説三傳不¶
同公榖謂古者士農工商各有其業甲非人人所得¶
而為也今課丘民自為之甲非正也此説似未得經¶
意杜氏謂古者四丘為甸甸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
二人今魯使一丘之人而出一甸之甲是以譏雖粗¶
釋丘甲之義而一丘之人豈能出一甸之甲成公雖¶
未有知其用事者求多於民亦未至若是之甚也案¶
周禮及司馬法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
為甸五百七十六夫共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
今作丘甲云者使每丘而出一甲云爾每丘而出一¶
甲則一甸而出四甲視舊増多一甲庶乎其可行如¶
杜氏之説使丘出甸賦四邑十六井百四十四夫而¶
出三甲是一甸而出甲士十有二人視舊増多三倍¶
斷乎難行只如前説每丘出一甲庶得丘甲之義蓋¶
古者自邑而丘賦以馬牛自丘而甸乃賦以甲今丘¶
出一甲是每乗増甲士一人古兵制始壞於此矣○¶
又案司馬法甸六十四井出長轂一乘馬四匹牛十¶
二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今作丘甲者牛馬之¶
數皆如舊惟每甸多増一甲耳每甸多増一甲即每¶
乘多増一甲而李靖所以告太宗者又若不同其説¶
謂周制一乘步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以二十五人¶
為一甲凡三甲共七十五人則其釋甲字之義又若¶
與前説有異若魯人每甸而增一甲則一甸之中共¶
百人為兵視舊又增甲士徒兵二十五人矣杜氏謂¶
一甸增甲士九人為十二人者尚不可行此欲增二¶
十五人以成百人之數尤恐難行不若甸増一甲¶
之為酌中當時所增不過如此而已諸儒有援李靖¶
之説為言者故因講之及哀公十二年用田賦馬牛¶
視舊頓増三倍甲士視此亦必增始作俑者其成公¶
乎¶
夏臧孫許及晉侯盟于赤棘¶
先是襄仲之子歸父為宣公使晉謀挾晉援以去三¶
桓使未及返晉大夫洩其謀以為市於三家宣公驟¶
薨歸父為三家所逐於是魯始專意事晉晉人亦欲¶
懷魯故不憚親屈而為此盟是行三家不徃㑹而使¶
臧孫自行者猶懼晉人或入歸父之言有討於彼及¶
赤棘旣盟三家者安意肆志益無所憚矣○春秋中¶
世以後諸侯之大夫多自結於强國魯之季氏衛之¶
孫氏宋之華氏皆結於晉者也不特外交其君又賄¶
以結其大夫故君常見疎於大國臣反挾大國之援¶
以脅制其君亂亡所從始也是故春秋深著人臣外¶
交之戒¶
秋王師敗績于茅戎(公榖作/貿戎)¶
榖梁曰不言戰莫之敢敵也為尊者諱敵不諱敗為¶
親者諱敗不諱敵尊尊親親之義也尊謂王親謂魯¶
此義正矣但公榖皆以為晉敗王師則無是也左傳¶
謂晉侯平戎于王單襄公如晉拜成劉康公徼戎而¶
伐之敗績于徐吾氏此其實也不言及戰而曰王師¶
敗績于茅戎非王之敵以王自敗為文所以明尊卑¶
之分也或曰桓五年五國從王伐鄭敗也不書敗莊¶
六年王人救衛師無功而朔入亦敗也不書敗此伐¶
戎不書伐而書敗何邪曰鄭諸侯也而稱兵侵犯王¶
略齊宋陳蔡亦諸侯也抗王師而納出君皆叛也春¶
秋不書敗諱中國之有叛臣也茅戎王者風化之所¶
不及又何責焉是故不諱敗然所以書譏王朝無用¶
武之素備旣和戎而又伐之以此取敗威令愈不振¶
矣¶
冬十月¶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
此齊人爭魯於晉也前日魯宣專意事齊晉莫如之¶
何也今魯人去齊而即晉赤棘朝盟齊師莫至若齊¶
頃者真冒不韙之愚夫哉書齊人伐我所謂目其人¶
而貶之也傳者謂季孫與郤克俱使齊為頃公所侮¶
辱以是起兵端夫旣辱晉使又以兵加於魯則其志¶
在於與晉為敵及晉魯衛合兵以來乃敗遁不旋踵¶
好戰而不度力其頃公之謂矣¶
夏四月丙戌衛孫良夫帥師及齊師戰于新築衛師敗¶
績¶
及戰之例前已屢見兹不復重述比齊人旣伐魯取¶
龍乗勝以伐衛衛人出師禦之而敗蓋新築衛地故¶
也左傳謂衛侯使孫良夫石稷寗相向禽將侵齊似¶
謂衛人啓釁非其實也宣公季年衛世子臧偕晉侯¶
伐齊故齊為此以報之胡氏謂春秋使衛主戰責在¶
衛蓋春秋多以被伐者為主而襃貶初不在是前日¶
伐我北鄙與今新築之戰皆責齊著齊頃陵暴小國¶
之罪見鞌師所從起也¶
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
㑹晉郤克衛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于鞌齊師敗¶
績¶
或曰鞌之戰晉為魯衛出師伐齊抑强盛扶微弱亦¶
義師也而春秋書法如此何邪曰師以魯衛為名實¶
則郤克季孫逞其私忿耳初郤克季孫俱使于齊為¶
頃公所侮辱郤克歸而怒請伐齊晉君嘗與衛世子¶
臧伐齊受盟而歸齊旣服矣而郤克之怒未已齊復¶
侵魯伐衛魯衛求救於晉皆主郤克於是晉人大興¶
師以魯衛為辭其實郤克季孫共憤前辱思一洗之¶
耳魯前日受欺於齊多矣商人無道弑其君執我叔¶
姬又以兵加於魯至再三魯之君臣一以隠忍為事¶
今而四卿俱行傾國以出甚矣夫季孫之怒也晉人¶
前年戰楚于邲自荀林父而下皆逗撓自私望敵奔¶
北今郤克獨將而前敗齊師㡬獲其君東侵薄海受¶
盟于袁婁乃還甚矣夫郤克之怒也是怒也純為國¶
歟抑亦為其私歟使郤克季孫無前日之辱其憤怒¶
激壯能若此乎故齊可伐也晉為魯衛而伐齊非無¶
名也然非郤克行父之怒則師不大出卿不皆行戰¶
亦不如是之力則是役也所就者小所損者大矣是¶
故春秋不之與凡内大夫帥師惟主帥得書今而四¶
卿俱書以見羣下知有季孫而不知有公室勝齊不¶
足喜三家自是愈專而公室微矣晉賞鞌之戰作六¶
軍而六卿專晉之漸亦見矣衛孫氏秉政世為卿良¶
夫之子林父實為亂首逐君立君而衛㡬於亡矣書¶
曰臣無有作福作威害于而家凶于而國郤克季孫¶
良夫是矣○魯諸卿俱帥師又見昭十年伐莒哀二¶
年伐邾邾之事又與此異三家專兵不假它族為助¶
丘甸卒乘悉為三家所有其君孤立於上國益不可¶
為而春秋終矣鞌之戰乃魯三卿擅兵之始¶
秋七月齊侯使國佐如師已酉及國佐盟于袁婁(榖梁/作爰)¶
(婁/)¶
或曰齊國佐如師與楚屈完來盟一也然陘之役春¶
秋書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鞌之役則書齊侯¶
使國佐如師及國佐盟于袁婁何也曰此所謂强者¶
抑之下者舉之春秋一與一奪之權衡也召陵之師¶
諸侯皆在兵力甚壯而桓公乃能以不戰服楚春秋¶
是之是故書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志桓公退師¶
而與之盟也鞌之戰郤克旣敗齊師極其兵力之所¶
至追奔迨于袁婁去國都五十里乃與之盟春秋惡¶
之是故抑之書及國佐盟于袁婁志郤克進師將及¶
其城下而與之盟也退而盟盟之以其禮也進而盟¶
盟之以其力也春秋襃貶在是焉耳未㡬齊從於楚¶
反倡諸夏而為蜀之盟見其雖敗而未服此春秋書¶
召陵之盟與袁婁之盟一字襃貶所以深切而著明¶
也¶
八月壬午宋公鮑卒¶
庚寅衛侯速卒(速公羊/作邀)¶
取汶陽田¶
取汶陽田與濟西田其事同春秋之書法亦同義已¶
見僖三十一年蓋濟西本魯田為曹所侵晉人取以¶
歸魯汶陽亦魯田為齊所侵晉人命以歸魯皆魯侵¶
疆也今而得歸春秋不以為歸而以為取為其因霸¶
國之力而得之也霸國復不稟命於王分正疆理而¶
擅其予奪此所以書取若此田非魯之舊疆必繫之¶
於齊不直書取汶陽田書法坦然可見也說者以八¶
年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於齊疑此田為¶
齊封内之田晉取以與魯是不然汶陽之歸晉實無¶
道以此失諸侯不足言也(義又見/定十年)¶
冬楚師鄭師侵衛(楚共/始立)¶
晉旣敗齊于鞌宜楚人之知畏而楚鄭乃反連兵侵¶
衛何哉曰齊固有罪晉伐之又伐之齊窮無所歸遂¶
歸命于楚以為自全之計楚於是始大得志矣蓋中¶
國諸侯若宋若魯若衛皆微削不能自存惟齊秦為¶
大國楚先巳得秦得鄭得陳至是得齊而諸侯大國¶
無不為之用遂侵衛以動諸侯魯人素無立志及是¶
怖於隣震徃預嬰齊之㑹遂儕蜀盟由是觀之晉之¶
伐齊為楚人敺諸侯耳¶
十有一月公㑹楚公子嬰齊于蜀¶
晉以魯衛之故大舉伐齊以治其憑陵之罪晉可謂¶
有德於魯轍未及息遽為此行成公幼無所知凡皆¶
季氏所為耳書公㑹楚公子嬰齊著其敗盟背徳以¶
望國之君而屈於楚之公子魯之辱也衛猶以被兵¶
而服魯未嘗被兵直為虚聲所脅是故春秋責之深¶
不復為之諱自楚人僭王其公子亦僭而稱王子久¶
矣今書楚公子嬰齊春秋之削之也木訥乃謂楚降¶
王稱子以自通於中國故嬰齊以公子稱楚方怙其¶
强大逞凶威以陵脅諸侯謂其能自降損必無是也¶
凡讀春秋而有取於莊共之行事者講明未到焉耳¶
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衛人鄭人齊人曹人邾¶
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或曰前此晉敗于邲楚莊猶不得以號召諸侯今晉¶
勝于鞌楚共乃能㑹十一國之君大夫為蜀之盟其¶
故何也曰强人之憑陵中國未有無釁而動者也晉¶
以郤克季孫之怒大舉伐齊敗之鞌盟之袁婁少伸¶
前日屈辱之憾而齊頃遂與楚合導之以為此來晉¶
欲禦楚懼齊人之議其後欲更伐齊而懼楚人之乘¶
其閒坐視莫如之何楚旣入中原侵衛脅魯大㑹諸¶
侯莫敢不至是以為此盟正由得齊故也是故春秋¶
於此㑹責魯罪齊徧責中國之諸侯為其甘心從楚¶
而不以為悔也春秋之義為魯諱惡今魯君預於盟¶
㑹而不為之諱責之深矣齊霸國也每序在諸侯之¶
上亞於晉今而降之於陳衛鄭之下罪之深矣以魯¶
君之親行知宋以下諸小國之君必皆預盟今自宋¶
以下至於薛鄫一以人書所以徧責一時預㑹之諸¶
侯而坐之以從逆之辟書法至為嚴謹是出於聖人¶
之特筆夫豈舊史所能及哉嗟夫楚以一公子用師¶
於中原而十一國之君大夫奔走聽命惟恐其後不¶
知晉人之可憚也而左傳以是盟為匱盟謂諸侯畏¶
晉而竊與楚盟竊之云者不欲人之知之也十一國¶
之君大夫為此盟而謂之竊盟可乎晉實知之而不¶
敢問晉之氣於是餒矣或曰是㑹也楚先諸侯其得¶
謂之霸乎曰此刼諸侯而與之盟非所謂霸也晉雖¶
不競猶足自植春秋豈遂奪之晉而與之楚乎故繼¶
是盟則書公㑹四國存晉也存晉所以繫諸侯也¶
三年春王正月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伐鄭¶
或曰三國之大夫方盟楚于蜀而其君乃㑹晉伐鄭¶
盟楚伐鄭事之不得兼者今而兼之春秋不以為貶¶
何哉曰存晉霸也春秋於晉每致拳拳其之意故楚¶
横行中原脅從諸夏秦齊宋魯皆預盟盛矣而非春¶
秋所與晉㑹諸侯僅三國從弱矣而春秋嘉之為中¶
國喜也伐鄭所以攘楚攘楚所以尊中國魯宋衛去¶
强盛之楚而從衰削之晉以伐有罪之國是春秋所¶
以嘉也觀前之㑹十有一國君大夫皆預一以人書¶
此四國僅從而書爵見春秋權衡衮斧之意為晋幸¶
即為天下幸也彼謂春秋與莊共以霸者豈不陋哉¶
鄭自邲之敗專意事楚不與晉通楚之與國也或曰¶
宋衛未葬亦得預於㑹乎曰此金革之變禮不得已¶
而用之春秋與其㑹晉伐鄭不與其純吉從戎也當¶
是時楚勢方盛而三君自拔以從晉春秋録其守義¶
不屈特用金革變禮列之於㑹不書子而爵貶其用¶
吉從戎非與之也曰魯君身預於楚之㑹盟復從晉¶
為此伐其可許乎曰貶其可貶與其可與也書㑹嬰¶
齊著其以望國之君㑹楚之公子而不以為伉也書¶
及盟于蜀著其先為特㑹繼預旅盟而不以為恥也¶
猶幸從晉伐鄭稍足以補前過耳¶
辛亥葬衛穆公(穆公羊/作繆)¶
二月公至自伐鄭¶
甲子新宫災三日哭¶
榖梁曰新宫者禰宫也三日哭哀也其哀禮也迫近¶
不敢稱謚恭也恭且哀以成公為無譏公羊曰新宫¶
者宣公之宫也宣宫則曷為謂之新宫不忍言也其¶
言三日哭何廟災三日哭禮也常山劉氏引丹桓宫¶
楹為比曰此不言宣者主未遷入也不當哭書哭所¶
以譏愚竊以公榖之義為正也三年之喪通喪也二¶
十有七月而終宣公薨至是二十八月則主已入廟¶
此入廟之始也主方入廟而廟災焉此人情之戚成¶
公三日哭可謂知所哀而哀也春秋變文書新宫所¶
以識天變之駭異道公所戚之故也焚先人之廬猶¶
三日哭今先君神主始入廟而廟為火所燬人子之¶
痛切為甚三日哭而謂之不合於禮失春秋所以書¶
之旨矣喪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不若禮不足而哀¶
有餘此雖非居喪愚以為當用喪禮而哭¶
乙亥葬宋文公¶
左傳文公卒始厚葬益車馬重器備君子謂華元樂¶
舉於是乎不臣胡氏曰天子七月而葬諸侯五月而¶
葬大夫三月士踰月以隆殺遲速為禮之節不可亂¶
也文公之卒國家無事越禮踰時逮乎七月而後克¶
葬故知華元樂舉之棄君於惡不以諸侯禮而喪其¶
君是之謂不臣左傳有所授矣¶
夏公如晉¶
諸侯旣除喪而入見于王受黻冕之賜然後成其為¶
君自東遷此禮頓廢然亦未有除喪而入見大國以¶
事王之禮而事大國者也魯宣挾强齊之援弑君簒¶
國凡可以諂齊而求說者無不為矣未除喪而㑹旣¶
除喪而朝雖僭事王之禮有弗避也今成公借援於¶
晉勝齊於鞌本為季孫雪恥而所以事晉者乃率循¶
宣公之舊是除喪入見之禮不用之於王而施之於¶
晉其無王之罪大矣春秋書公如晉公至自晉所以¶
譏也¶
鄭公子去疾帥師伐許(義并見/下兩伐)¶
公至自晉¶
秋叔孫僑如帥師圍棘¶
左傳謂取汶陽棘不服故圍之棘者汶陽邑也春秋¶
所以書譏魯人不當用師而取也土吾土民吾民前¶
日為强暴所侵陵民之戴魯未嘗忌今而故疆復歸¶
固百姓之所願特齊人在棘者猶為其國守非百姓¶
罪也遽興師以臨之如攻境外之宼故春秋以為譏¶
大雩¶
晉郤克衛孫良夫伐廧咎如(咎古/刀反)¶
討赤狄之餘也克與良夫得志于鞌不知自戢更為¶
此舉春秋之書之誅善戰也楚方躪藉中原晉人不¶
務脩明霸業圖其逺者大者旣滅赤狄又伐留吁以¶
為未快復興此役此逐利之師也春秋惡之屢書皆¶
所以貶杜注謂傳文有廧咎如潰四字而經文無之¶
以為經文有缺愚謂春秋譏晉人用師之不戢是以¶
書夫豈謂狄失民而譏乎四字非缺¶
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衛侯使孫良夫來聘丙¶
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
或曰此聘而尋舊盟春秋書法有異於它日何邪曰¶
春秋先書晉侯使荀庚來聘衛侯使孫良夫來聘其¶
聘者君命也繼書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
其尋盟者魯人求與之為盟也成公旣與楚嬰竊盟¶
懼晉人知之將以為討故因荀庚之來求與之盟以¶
示其不敢貳晉旣盟晉不得不盟衛春秋書兩及盟¶
見是盟出於魯意而荀庚專以行之也若十一年郤¶
犫之聘之盟則與此異大率强國之來聘而盟以臣¶
伉君春秋多所不與列國來聘尋舊好而為盟不為¶
伉交聘而互為盟故也(義又見襄七年孫/林父來聘尋盟)¶
鄭伐許¶
或曰鄭自邲之役專意事楚不通中國春秋未嘗與¶
楚同貶辭今伐許而貶之何邪曰為伐許而貶之也¶
春秋之義先祖為善未竟子孫緒而成之是謂述事¶
先祖有惡自知其非而改之矣子孫逐利而終成之¶
是謂濟惡述事者人心天理之所存濟惡者無人心¶
鄭莊先以滅許自知其大不義置之而去其悔過自¶
咎之意見之傳藹然可述也今鄭襄公堅者怙楚人¶
為已之覆以兵加許歲至于再是必欲覆其宗社而¶
後已鄭莊有悔過之心而其裔孫利人之土疆而濟¶
其惡自是許卒為鄭所併堅實啓之春秋貶鄭良以¶
是故或謂楚因鄭而得霸是故貶之其不然歟楚之¶
强盛由晉君世庸大夫世專坐是日趨于削於鄭乎¶
何誅¶
四年春宋公使華元來聘¶
三月壬申鄭伯堅卒¶
杞伯來朝(義併見明/年歸叔姬)¶
夏四月甲寅臧孫許卒¶
公如晉¶
葬鄭襄公¶
秋公至自晉¶
左傅謂晉侯見公不敬公至自晉欲求成于楚而叛¶
晉季文子諫而止甚哉魯成中無所主逐變而屢遷¶
也始與晉人連兵伐齊以有鞌之勝謂當與晉為睦¶
曾未幾日率先諸侯躬受盟於楚猶幸晉人之無討¶
也去年如晉今年又如晉正所以救其前日匱盟之¶
過一不為所禮又將叛而即楚不能自治其國使在¶
我者隱然可恃是故楚之强足以動之晉之慢足以¶
移之春秋於魯成之從楚適晉備書而無所諱貶也¶
冬城鄆(鄆公羊/作運)¶
此魯鄆也莒之别邑亦曰鄆九年楚人入鄆是也魯¶
自有二鄆文十二年城諸及鄆此東鄆莒魯所爭者¶
也成十六年傳晉人執季文子公待于鄆此西鄆昭¶
公所出居者也今此所城西鄆也杜以為魯欲叛晉¶
故城此為備恐未然魯謀叛而未果何遽至城以為¶
備此為齊耳春秋譏魯人不務安靜而輕於用民力¶
鄆雖城何益哉¶
鄭伯伐許¶
此鄭悼始立而伐許也父死未踰年動兵伐國以君¶
道自居無復在喪之戚是故不書子何氏謂如其志¶
以著其惡是也或曰伐許非父志乎曰父之所為義¶
已之繼之為孝父挾强楚之援陵暴小國歲再用師¶
其子繼世而不能改是之謂濟惡庸得謂之孝乎不¶
書子而書爵絶之於名教也¶
五年春王正月杞叔姬來歸¶
去年春杞伯來傳曰歸叔姬故也杜氏謂將出叔姬¶
先修禮於魯焉故諸説多本之愚謂春秋之世倫分¶
廢缺夫婦之道乖矣然亦有歸而未絶者見之經傳¶
間可考也聖人立教有以出而允於義者有以出而¶
悖於禮者未嘗不開其改過遷善之門夫豈以遂非¶
而不復者為是乎杞伯來朝之明年而後叔姬乃歸¶
此與它悖義之出不可同日語矣必叔姬自不安於¶
杞或以疾而求歸非杞之絶之也故其卒杞復逆喪¶
以葬見同穴之義有以知其非悖義之絶愚觀書法¶
前後而見聖人之意其歸也其卒也叔姬猶繫於杞¶
至其逆喪許之以逆而無貶辭義未絶也疏引雜記¶
諸侯出夫人以夫人之禮行至以夫人入故春秋於¶
叔姬之歸猶書杞義亦通然杞伯之於叔姬實歸而¶
未絶當以書法為斷(義又見九年/逆叔姬之喪)¶
仲孫蔑如宋¶
夏叔孫僑如㑹晉荀首于穀¶
梁山崩¶
山崩川竭變之大者故僖十四年沙鹿崩與此梁山¶
崩雖皆晉地而不繫之於晉為天下記異也穀梁具¶
載伯宗所以告其君者以為伯宗掠路人之美以為¶
已能孔子聞之曰伯宗其無續乎攘善也其實伯宗¶
以道路鄙淺之言而復之於君失晉侯懼災之意夫¶
子必無是言也春秋於沙鹿梁山二大異動色而書¶
之以見天丁之治亂中國之離合自是而始彼具文¶
應變何足言哉或曰是固天下之異而皆𤼵于晉何¶
邪曰周自東遷頼二霸以存齊旣衰獨有晉在而比¶
歲以来君庸臣貪坐隳霸業晉之削中國之憂也意¶
舊史必書晉梁山崩春秋削之惟書梁山崩實為天¶
下記異也¶
秋大水¶
冬十有一月己酉天王崩(定王也/簡王立)¶
十有二月己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邾¶
子杞伯同盟于蟲牢¶
于幽之同喜其同也盟之盛也新城斷道而亦書同¶
盟幸其猶能同乎中國也至是書同盟則例之變也¶
天王崩告命已行於天下而諸侯不戚不奔相與為¶
此盟無王之罪大矣春秋於王崩之後繼書同盟貶¶
也或以為鄭久叛而始服齊旣預於蜀之盟兹復躬¶
預此㑹喜其同外楚故是以書同愚謂齊鄭之服非¶
心服也是時諸侯實兼事晉楚晉人明知而不悟何¶
有於同(義又見十/七年柯陵)¶
六年春王正月公至自㑹¶
二月辛已立武宫¶
案左傳季文子以鞌之功立武宫非禮也聽於人以¶
救其難不可立武立武由已非由人也如傳文則立¶
武宫者立此宫以誇示功伐如楚潘黨請築武軍之¶
類耳公羊子以為立武公之廟禮明堂位魯用天子¶
禮魯公為文世室武公為武世室則武公廟乃魯國¶
世世不毁之廟何待今日而始立之乎杜氏謂築武¶
軍又作先君武公宫以告成事兼取二説愚以春秋¶
書法而觀立者不宜立者也禮大傳記云牧之野武¶
王之大事也旣事而奠於牧室傳者以為作新宫而¶
奠祭蓋即戰勝之處作宫以告成事楚莊邲之勝祀¶
於河作先君宫告成事而還此雖僭禮然不過草次¶
作宫非立宫也意季氏有取於此乃於師還飲至之¶
後立宫國中以告成事而名之曰武宫非必武公之¶
宫也書立武宫譏非所當立而立也與立煬宫辭同¶
而義異¶
取鄟¶
春秋書滅國誅其滅人之國也故傳者以為亡國之¶
善辭魯滅國或書入或書取為魯諱也無駭入極乃¶
滅國書入之例此取鄟及襄十三年取邿乃滅國書¶
取之例僖十七年滅項直言以公在㑹季氏擅兵滅¶
國直書以貶之惟宣九年取根牟諸説不同¶
衛孫良夫帥師侵宋¶
據左傳諸侯謀復㑹宋公辭以難晉伯宗衛孫良夫¶
鄭人及伊雒之戎陸渾蠻氏侵宋經惟書衛不與晉¶
人率蠻戎而攻中國也去年冬宋實預蟲牢之盟今¶
一辭㑹而遽加之以兵以為未快復命魯人繼之前¶
日楚莊圍宋歴三時之久國幾斃而晉不能救但曰¶
鞭長不及馬腹今宋人一辭㑹而伐之至再晉景惽¶
而愚諸大夫狠而肆事多類此春秋聮書魯衛二侵¶
責晉深矣¶
夏六月邾子來朝¶
公孫嬰齊如晉(叔肸子子/叔聲伯)¶
壬申鄭伯費卒(悼公/也)¶
未葬而有楚師喪不如禮舊史闕言葬聖人因之¶
秋仲孫蔑叔孫僑如帥師侵宋¶
春秋聮書魯衛之兩侵固責晉也叔仲帥師俱行又¶
所以責魯也晉為不道旣命衛人戎蠻侵宋復命魯¶
人繼之魯固為晉所廹不獲已而為此行止當持偏¶
師以徃姑塞晉意不當用大兵命二卿俱將以出是¶
魯亦有責焉耳春秋並書二帥所以貶也¶
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
鄭之襄悼繼世加兵于許楚人討之執其二大夫執¶
之是也鄭以為憾去楚而從晉中國諸侯叛而復歸¶
固所當受然亦當稍示警戒使楚人聞之知中國之¶
猶有政令今受之而與之盟大㑹諸侯而矜耀其至¶
所以致楚師也或曰楚伐鄭喪春秋其無譏乎曰楚¶
於僣王無忌何有鄭䘮故無責焉耳¶
冬季孫行父如晉¶
晉欒書帥師救鄭(公羊作/侵鄭非)¶
或曰春秋之義救而次者皆有貶是役也晉與楚遇¶
軍帥之欲戰者衆三卿荀首士燮韓厥獨持不可欒¶
書因之以還春秋許之以救其無逗撓之責乎曰據¶
左傳晉與楚先遇于繞角楚師還則鄭旣免矣晉移¶
兵指蔡復與楚遇于桑隧楚欲戰晉乃引還則蔡亦¶
免矣如傳所云鄭以晉救而免蔡以楚救而全故雖¶
逗撓而春秋無責非取其遇敵而避之也鄭人去楚¶
即晉託國於我者也若每遇輙避而惟責小國之必¶
從於我夫豈春秋所善乎胡氏引舜格苗文王降崇¶
事為言論則髙矣美矣其如危國之望救何以師救¶
人遇敵而避之春秋所以責也¶
七年春王正月鼷䑕食郊牛角改卜牛鼷䑕又食其角¶
乃免牛¶
魯之郊愚於僖三十一年旣詳著其義矣春秋於魯¶
郊或譏失禮或以紀異僖之始卜譏失禮也宣三年¶
成七年定十五年哀元年四書牛傷則以記異也榖¶
梁子所謂展道旣盡而猶不免有傷者也此郊牛再¶
食不皆在正月内春秋聮書以著上天示異之意許¶
氏曰小害大下賊上食而又食三桓子孫繼作之象¶
也宣公有虞三桓之志成始弗戒矣¶
吳伐郯¶
吳始見經吳太伯之後也而以號舉貶之也為其踵¶
楚僭名竊王大號故與楚同貶聖人作春秋垂世之¶
法也或曰案國語吳本伯爵後益强以子書亦不與¶
之以伯爵其春秋之法仲尼之制歟曰否春秋諸侯¶
犯上干紀罪有大於吳者不聞有所降黜獨於太伯¶
之後黜伯從子國語之説其不然乎吳與楚為敵其¶
來已久春秋不書今伐郯而始書志其始為中國患¶
也郯太皡之後國雖小尚有典刑昭十七年郯子來朝¶
聖人訪之以官名尚有取焉異時脩春秋書吳伐郯¶
貴之也貴郯而賤吳惡僣王也¶
夏五月曹伯來朝¶
不郊猶三望(三望義已見/僖三十一年)¶
啓蟄而郊郊而後耕此郊用夏正之意也魯人每郊¶
必卜春而卜不從則以夏夏而卜不從則以秋蓋自¶
知其為僭故卜之而後敢行耳而是郊也復與前異¶
春而牛死免牛則不郊矣至夏五月而忽講三望之¶
禮非郊之時復非望之時可無講而猶講春秋書之¶
所以譏也¶
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邾子杞伯救鄭八¶
月戊辰同盟于馬陵¶
此合諸侯救鄭因以同盟幸諸侯之猶同也晉前此¶
救鄭皆以大夫帥偏師以行楚人止而索戰則皆逡¶
巡引避自以為得計意其君亦悟至是合九國之師¶
自將以行春秋爵諸侯而書救鄭襃之也春秋為中¶
國慮晉人稍能自振則動色以襃之荆楚盛兵憑陵¶
則屢書以斥之諸説謂春秋與楚以霸非知春秋者¶
也是役也不書戰而言盟楚避晉也重以吳入州來¶
故楚人奔命自救不暇蓋中國自治之機¶
公至自㑹¶
吳入州來¶
吳伐郯春秋所憂也入州來又春秋所喜也州來楚¶
邑或以為楚之附庸直書州來以其為要害之地吳¶
楚所必爭吳得之可以制楚為中國之喜也亦猶諸¶
侯城鄭虎牢不書鄭以其為中國要害之地城之而¶
鄭服楚不敢爭也楚莊共乘晉政之不競竊霸威以¶
脅制諸夏不虞太伯之後忽有興者於是吳入州來¶
楚始知懼蒼姬之福祚未艾良以吳故而君臣上下¶
悉均不知秉周禮以同於齊晉所以終於無成春秋¶
雖欲進之於中國有不可得也¶
冬大雩¶
衛孫林父出奔晉¶
春秋中年諸侯之大夫外交强國以伉其君衛之孫¶
魯之季其尤者也林父自結於晉之權臣為日久矣¶
至是奔晉挾盟主以抗其上未幾返國值衛衎繼世¶
不能君林父乘而作亂稱兵犯上逐其君而立已所¶
善之公子卒之入戚以叛為衛國患者幾四十年晉¶
實主之衛事晉無違而晉之昬君强大夫黨其叛臣¶
為之羽翼何以勸人臣之事君者衛獻魯昭所以失¶
國晉實為之也¶
八年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
春秋之義莫大於正名名不正則言不順晉侯之使¶
韓穿是也夫汶陽魯之土田受之於王者先為齊所¶
侵晉挾魯衛伐齊取其侵地以歸之于魯魯之舊物¶
本非齊有也晉旣已歸之于魯復命魯人返之于齊¶
愚不知晉侯之使韓穿何以為之辭也春秋書晉侯¶
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見其名之不正言¶
之不順而難乎其為言也歸之于齊非所歸而歸也¶
或謂季文子陳義以拒穿故經於齊無取田之文以¶
為晉雖來言魯卒不與此則未可知也¶
晉欒書帥師侵蔡¶
蔡楚之與也晉人侵蔡攻楚之與國亦所以報其伐¶
鄭也然蔡近於楚服楚之日多從晉之日少與陳鄭¶
異晉未能制楚而務侵小國以為功春秋不與也是¶
故欒書此出以侵書¶
公孫嬰齊如莒¶
宋公使華元來聘¶
夏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昬禮不稱主人義見/隠公二年紀裂繻來)¶
華元之來聘共姬也(宣公女/伯姬)公孫夀之來納幣也昬¶
禮不稱主人此再書宋使譏也義詳見紀裂繻之來¶
然宋之請昬於魯用禮甚勤前所未有也昬禮有所¶
謂下達者禮之始也華元來聘乃宋公始使請昬俾¶
上卿通其意禮所謂下達者也此媒氏之事今使命¶
卿宋所以尊魯而重昬也魯旣許之公孫夀繼至納¶
幣再以卿行禮亦重矣公羊曰納幣不書此何以書¶
録伯姬也以宋人篤於用禮而備書之傳者謂宋三¶
世内娶故卿權伉於君今而結昬於魯宋共殆有意¶
於正家者也書公使大夫雖若有譏而再書命卿之¶
來則録其重昬之意春秋於内女之適人其謹如此¶
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
同括之死以左傳而言死於欒郤莊姬之譖不以其¶
罪但史記載屠岸賈事謂岸賈為司宼追論趙盾弑¶
君之罪殺同括誅滅趙氏公孫杵臼程嬰匿武而免¶
之諸儒多不取其説愚以當時之事而觀二説當兼¶
取晉成景之世諸侯互相吞噬意者欒郤欲兼并趙¶
氏假手於屠岸賈而為此耳是時晉卿怙權必不容¶
踈逺之臣專行誅戮蓋莊姬欒郤譖之於内而岸賈¶
以司宼行其戮於外同括實無罪晉景惽於讒而殺¶
之春秋不與諸侯之專殺大夫而況一朝殺無罪之¶
兩大夫乎稱國以殺殺無罪也厥後厲公之殺三郤¶
實效景之所為此殺無罪彼殺有功於是羣下盡叛¶
起而圖之厲以弑死晉之政權下移於卿以迄於亡¶
景實啓之耳¶
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公穀作/錫命)¶
天王錫命於魯凡三見莊王使榮叔錫命桓公王不¶
稱天譏錫命於簒賊也襄王使毛伯錫命於文公初¶
嗣位而命之為君春秋若無譏今成公即位八年未¶
嘗朝周復無勞能之可録簡王忽使召伯來賜之命¶
王稱天子春秋不無譏矣或曰天子天王王者之通¶
稱其非貶歟曰天王者尊名也春秋特為此名示人¶
君之尊與天同其大以别異於僭王今變文而書天¶
子寜無譏乎若錫命與賜命其義均也劉氏引戴記¶
三公一命卷若有加則賜也以為次國之君不過七¶
命今而加賜服過其爵愚以為成公方在童年周人¶
未應加賜亦始命之為君耳成立時尚幼今而稍長¶
請命於周王賜之耳¶
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義已見五年又/見明年逆喪)¶
晉侯使士燮來聘¶
叔孫僑如㑹晉士燮齊人邾人伐郯¶
左傳晉士燮來聘言伐郯也以其事吳故公賂之請¶
緩師士燮不可乃俾僑如以師㑹七年吳伐郯晉不¶
能救力屈而事吳豈其得已晉遽興三國之師以伐¶
之晉無道矣不能制楚而惟欲服鄭不能制吳而欲¶
責郯當其救則逡巡而引還當其伐則勇徃而弗忌¶
晉之君臣無能甚矣先書吳伐郯此書三國㑹伐郯¶
不能救之又伐之著晉之罪所以貶也¶
衛人來媵¶
自入春秋内女之適它國者有矣諸國之來媵者亦¶
多矣而春秋不書至是伯姬將歸于宋衛人晉人齊¶
人皆來媵春秋特為書著伯姬有賢行諸國樂以其¶
女為媵也古者諸侯娶嫡夫人及左右媵各以姪娣¶
來從是謂一娶九女所以廣繼嗣也然小國有不能¶
備媵焉今齊晉之大忘其勢而以其女為伯姬媵春¶
秋屢書而不厭其煩貴之也左傳曰諸侯嫁女同姓¶
媵之異姓則否以齊人之媵為非禮劉氏謂必同姓¶
而後可則嬴姒媯弋之國有不能備媵者矣但此三¶
國來媵合嫡夫人之姪娣則為十有二女春秋所以¶
備書抑亦譏其過制以為宋人當援禮制以辭譏在¶
宋也¶
九年春王正月杞伯來逆叔姬之喪以歸¶
夫婦大倫以義而合者也有過而出事之必不獲已¶
者也而禮有所謂無子而出者則禮之疑也檀弓載¶
孔氏不喪出母又經之疑也聖人之身天下萬世所¶
視以為準的者安有簡薄倫類如檀弓之所載者乎¶
愚觀春秋書叔姬之事而見聖人厚倫之意檀弓所¶
言出於漢儒附㑹決無是也而又託為子思之言謂¶
道隆而隆道汚而汚語意不瑩重為後人之惑衰世¶
薄俗有不足於夫婦者每藉是以文其過其害甚大¶
昔年讀禮嘗著論以非之然未有以深闢其説兹因¶
杞姬之事而知檀弓所載之為誣也審矣叔姬之歸¶
傳不言其故而自始歸至于卒以及逆喪皆繫之於¶
杞春秋與之能歸而為之書也自是以來見之史傳¶
去婦復還者多矣是皆孔氏之遺訓蓋有出而復者¶
未聞旣出而遂絶旣絶而不可復者也彼謂子思不¶
喪出母者齊東傳聞之説子思子重受其誣不得不¶
辨¶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杞伯同盟于¶
蒲¶
公至自㑹¶
或曰是㑹也左傳云為歸汶陽故諸侯貳於晉故晉¶
人為此㑹以尋盟則是盟也其不得為同盟乎曰春¶
秋書同盟有喜其能同而書同盟者有幸其能同而¶
書同盟者自清丘斷道以來楚兵横行中原晉政日¶
趨於亂而春秋猶書同盟幸其猶能自同於中國云¶
耳非夫同心一徳以尊天子而奬王室如桓文盛時¶
事矣¶
二月伯姬歸于宋¶
伯姬歸宋自始至成禮七見之經貴之也彼與鄫子¶
遇使來請已者春秋不以其汚簡冊而猶書之賤之¶
也此貴之彼賤之所以垂法於後焉耳¶
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
禮婦入三月廟見婦禮乃成則女家使大夫聘問謂¶
之致女所以篤昬姻之好齊仲年之來傳言致夫人¶
在它國則以聘書在魯國則言致女宋始者以命卿¶
蔣事故於禮之成也亦以命卿致女胡氏謂致女使¶
卿非禮也愚觀春秋書法似無譏¶
晉人來媵(義見/前)¶
秋七月丙子齊侯無野卒¶
晉人執鄭伯¶
晉欒書帥師伐鄭¶
書晉人執鄭伯專罪晉也左傳謂楚以重賂求鄭鄭¶
伯㑹楚公子成于鄧夫楚强國也而云以賂求鄭論¶
者疑焉蓋楚非輸賂之國鄭必不以宗社之存亡貪¶
得賂而為人役也良以晉景愚闇不君舉動乖舛無¶
以大服諸侯之心而又取魯之汶陽以市恩于齊諸¶
侯因此懐貳鄭之叛去端以是故耳據傳鄭伯如晉¶
晉人執之是鄭伯猶未忍告絶于晉晉遽執其君以¶
伐其國晉政舛矣執諸侯而不歸之京師兼有無王¶
之罪故書人書伐書執誅晉也¶
冬十有一月葬齊頃公¶
楚公子嬰齊帥師伐莒庚申莒潰楚人入鄆¶
春秋責莒之不治亦責晉也左傳載莒子荅巫臣之¶
言自以僻陋在夷不為繕完之計楚人乘之浹辰之¶
間三都皆隳春秋書潰書入責莒之不能撫民且無¶
素備也然楚之伐莒以救鄭也莒同盟諸夏馬陵及¶
蒲皆預晉坐視其危亡而莫之恤春秋所惡也鄭盟¶
楚則執其君而伐之莒危亡則置不問盟主之道固¶
如是乎春秋不責晉而誰責¶
秦人白狄伐晉¶
宣八年春秋書晉師白狄伐秦譏晉也然晉猶書師¶
也今秦狄伐晉書秦人白狄伐晉儕秦於狄貶秦也¶
則奚貶乎以其黨於楚而為之出師也前日秦晉交¶
兵自為其私曲直猶有所在今也楚人爭鄭正急出¶
師潰莒以撓晉而乃率白狄戰其東欲使晉人不知¶
所備而置鄭以去其為楚謀善矣然舍中國而甘為¶
楚人之役秦之所以自處者卑陋甚矣是故貶¶
鄭人圍許¶
鄭伯在晉鄭之臣子出師圍許曰將以歸君而春秋¶
不與也傳言公孫申之謀曰我出師圍許為將改立¶
君者而紓晉使晉必歸君吁以是為歸君之謀則可¶
以是為事君之道則不可也晉惠在秦晉人雖征繕¶
以輔孺子而使乘絡繹以歸君為請秦卒歸君烏在¶
其為詭謀也¶
城中城¶
中城者左傳杜注以為魯邑在東海廩丘西南榖梁¶
曰非外民也范注謂春秋譏公恃城自固不復能衛¶
其人民自以中城為國中之城而定公六年又書城¶
中城曰三家張也以是觀之城中城者城國中之城¶
耳魯人以楚潰莒之故不無震叠之恐故城中城以¶
自固非杜氏所謂廪丘者矣春秋之書之譏其不務¶
撫民城雖固誰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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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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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八  宋 家鉉翁 撰¶
成公下(簡王五年晉/景十九年)¶
十年春衛侯之弟黑背帥師侵鄭(義已見/隠七年)¶
母弟岀聘脩時事之常猶之可也以將兵伐國非所¶
似親愛其弟春秋之書之所以譏也春秋有書齊侯¶
之弟秦伯之弟鄭伯之弟宋公之弟者書弟雖同立¶
義各異先儒一皆以為貶殆不然也是役也衛以晉¶
命侵鄭春秋之書之責晉也旣執其君又伐其國又¶
使衛人自以其兵侵之晉景無能於楚而務殘小國¶
桓文之罪人也以弟帥師責衛也以諸侯伐諸侯責¶
晉也是之謂一書而再貶¶
夏四月五卜郊不從乃不郊(義已見僖/三十一年)¶
古之郊也有常時夏正之郊則以上辛行事上辛有¶
故則以中辛何事乎卜若圜丘之郊則必以至日禮¶
不卜常祀而卜牲者是也而左氏每書啓蟄而郊孟¶
獻子亦曰郊而後耕蓋祈榖之郊也祈榖之郊即夏¶
正之郊古者春有祈秋有報夏正之郊所以祈也季¶
秋大饗所以報也魯人自知郊之為僭不敢純用王¶
禮故卜而後郊春不吉而卜夏卜秋是以有五月九¶
月而郊者斯魯之僭禮也必欲以魯禮而合三王之¶
禮則為强求其説此所謂五卜郊者卜以占天意吉¶
而後郊自僖公以來以為常春秋書之見僭禮之無¶
福¶
五月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伐鄭¶
左傳謂晉侯有疾立太子州蒲為君而㑹諸侯伐鄭¶
考之經書法不異它日父在子為君而㑹諸侯伐國¶
古所未有是時晉非有危亡怵迫之故何至為此愚¶
意其為傳聞之誤耳是時鄭伯見執在晉鄭人立君¶
衆殺之而立髠頑君在而立君者鄭也非晉左傳所¶
記因魯史傳聞之誤耳父在而爵其子春秋必不然¶
或曰是役也諸侯皆爵何哉曰貴改過也前日執鄭¶
伯伐鄭過也今聞鄭有亂立君至於再晉人移其所¶
以治鄭者而撫鄭歸其君而定其國是春秋所與故¶
皆爵¶
齊人來媵(義已/見上)¶
丙午晉侯獳卒(景公也卒不葬義見/下公如晉獳乃侯切)¶
晉自靈成以來霸業日衰非復文襄之晉矣景公始¶
即位而荀林父有邲之敗諸侯叛而去之國勢浸削¶
蜀之盟從楚者十一國晉莫如之何也幸而郤克戰¶
齊而勝散者復合叛者復來霸威稍伸然天資庸闇¶
無皁白之辨荀林父逗撓喪師而殺先縠欒氏怙黨¶
專恣而害趙宗妄欲伸主威而不知是否邪正之辨¶
正如漢哀帝臨朝屢誅大臣忠正之士無罪以死而¶
王氏謀取其國家乃不覺悟内不明而輕用大戮此¶
為君者所宜戒也¶
秋七月公如晉¶
宣公奔齊惠之喪齊人以是加厚於魯成公奔晉景¶
之喪晉人反用是肆悖止公預執紼自七月至明年¶
三月乃得歸其亦有以自取矣天王之喪魯未嘗徃¶
㑹而霸國之喪僕僕亟徃惟恐其後以事王者事霸¶
魯固有罪而州蒲惰傲無狀止望國之君使之送葬¶
是以王禮自居也春秋是以特削其葬以正其無王¶
之戮或者乃曰為其辱魯故絀其葬非也¶
冬十月¶
十有一年春王三月公至自晉¶
舊説謂正月公在晉不書諱見止也但襄二十九年¶
正月公在楚而書諸儒以是引季氏取卞有為亂之¶
意公危不得入是以書公在楚公至自楚危公也愚¶
以一時之事而言在晉在楚均為强國所止而有内¶
外之異見止而在晋也猶為内也見止而在楚也則¶
外矣書不書其以是故¶
晉侯使郤犫來聘已丑及郤犫盟¶
或曰郤犫來聘而盟與三年荀庚來聘而盟書法全¶
同其事同乎否乎曰不同也荀庚之聘而盟尋舊盟¶
也實魯自慊其貳求與為盟故雖伉也其責在魯今¶
郤犫之來繼公至而書蓋晉人自知其無禮於公懼¶
公之遂叛而即楚故隨遣郤犫為此盟其責在晉是¶
時晉厲新立輕狂不度欲以無禮加於諸侯春秋書¶
以貶之¶
夏季孫行父如晉¶
秋叔孫僑如如齊¶
僑如之如齊行父之如晉事同而情異者也魯自鞌¶
之戰與齊久絶至是僑如如齊以脩舊好脩鞌以前¶
之好云爾魯昔者不堪齊之陵暴借力於晉以紓一¶
時之忿至是受侮於晉君臣日奔走於庭而猶懼不¶
免於是介然以悔惕然以思將尋舊好於齊故行父¶
如晉僑如適齊事同而情異者也春秋是以比而書¶
之俾後之有國家者務自强以立其國無若魯人左¶
右望於齊晉求所以自全而不可得也¶
冬十月¶
十有二年春周公出奔晉¶
公羊曰周公者何天子之三公也王者無外此其言¶
出何自其私土而出也榖梁曰周有入無出其曰出¶
上下一見之也注云上謂天王出居于鄭下謂今周¶
公出奔左傳亦云自周無出周公之出自出也此春¶
秋大一統之義三傳得之於聖門者也周公楚惡惠¶
襄之偪且與伯輿爭政不勝怒而出及陽樊王使劉¶
子復之盟于鄄而入三日復出奔晉故言自出傳因¶
襄王出居之出原春秋無外之意而有自周無出之¶
説此所謂内外之辨俗儒有以為不然者未之講故¶
爾春秋之世諸侯之大夫有出奔列國者去此即彼¶
姑務自全可也至於天子之公卿乃亦以事爭而奔¶
列國彼列國受之而不以為嫌是天下而有無王之¶
國也周公王朝大臣與强族爭政王不能裁其予奪¶
則引而退可也今以爭不能勝怒而出王旣復之與¶
之盟盟而入入而又奔是其心欲挾霸國以脅天子¶
春秋書出書奔所以誅也絶之王朝其為誅斥也大¶
矣或曰襄三十年子瑕奔晉昭三十六年子朝奔楚¶
書奔不書出又何歟曰殺佞夫而逐子瑕非子瑕之¶
自奔也故不書出若子朝奔楚則與此異朝周之簒¶
人也楚僣國也以簒人而奔僣國彼自謂出於王化¶
之外春秋奔而不出猶曰此吾之簒人楚於義不得¶
受也¶
夏公㑹晉侯衛侯于瑣澤¶
案左傳前年晉人釋鍾儀求成于楚楚公子辰如晉¶
聘晉復遣糴茷以徃宋華元以其善於楚令尹子重¶
又善於欒書從而合晉楚之成而春秋惟書晉魯衛¶
㑹于𤨏澤諸侯無預者晉楚為成關繫不細春秋略¶
而不書豈無意乎蓋春秋所以待楚人者乃帝王御¶
逺之道來則禦之憑陵上國倔强無王則伐之未有¶
舉中國之大而胥與之求為盟好者也齊桓之於楚¶
討而服之晉文之於楚敗而卻之而霸者之職事舉¶
矣晉自靈成君昬闇而臣惰偷以避楚為得計至是¶
因俘纍以通意遂交聘而為之成晉固苟求安佚而¶
楚實怙其强大略無息肩之意後三年渝盟伐鄭無¶
所恤也又其後宋向戌復持弭兵之説為盟而長楚¶
遂使中國諸侯北面於荆楚之庭申之㑹冠履倒置¶
而兵未嘗一日弭也其禍端亂本實兆於此故𤨏澤¶
之㑹春秋書法如此不與晉以為此㑹也¶
秋晉人敗狄于交剛(義已見僖三十三/年晉人敗狄于箕)¶
劉氏意林外域者春秋之所外中夏者春秋之所内¶
所内者將以德治之所外者將以力治之中國可教¶
以禮義故不結日不偏陳雖有道猶惡之若夫外域¶
恃其强力其來為宼能勝之而已雖不結日不偏陳¶
無譏焉吕東萊曰春秋之世中國有事於外域未有¶
言戰者蓋遏絶之為務唯力是恃不以戰為罪也愚¶
謂中國於外域以直敗為文者明分也言其非中國¶
之敵故不言戰傳者以不結日不偏陳為直敗則拘¶
矣中國與外域戰亦豈無結日而陳者乎諸儒以是¶
為拘遂有德治力治之説又有唯力是恃不以戰為¶
罪之説此為例所拘反覺有病秦皇漢武只為與外¶
域角力以致中國罷敝春秋之待夷狄自有道不徒¶
以力也¶
冬十月¶
十有三年春晉侯使郤錡來乞師¶
自入春秋盟主帥諸侯之師以伐叛討貳而書于䇿¶
者多矣至是始書乞師伊川謂不以王命興諸侯之¶
師故書乞此論固正但霸國不稟王命而動兵伐國¶
前此不書乞師今而書之豈無其故邪蓋書乞師者¶
二有望國求援于外而以乞師書者卑之也有霸國¶
出諸侯之師而以乞師書者抑之也魯僖不堪齊人¶
之屢伐乞師于楚取榖春秋謂其懦無立志故書乞¶
師以卑之卑之者乃所以激而進之也今晉厲始立¶
血氣方剛欲以事功自見分遣大夫召諸侯兵將以¶
逞其所大欲春秋為其銳於武功故書乞師以抑之¶
抑之者乃所以節而止之也凡皆為後世人君垂法¶
退者進之兼人者退之書法抑揚之所在也彼晉厲¶
公者非自能為此謙抑之辭而有求於諸侯也許氏¶
謂晉厲以偽飾之文而貶削霸體故不為春秋所與¶
夫霸國之威患其日張不患其日削也彼其削非春¶
秋之所憂也學者以是思之¶
三月公如京師夏五月公自京師遂㑹晉侯齊侯宋公¶
衛侯鄭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穀梁無/齊侯)¶
或曰晉用諸侯之師伐秦以復其私怨春秋其無貶¶
乎曰為其朝王而後徃請命於天子與上公俱行猶¶
有尊王之心故皆録而爵之也曰此本伐秦道成周¶
而朝非特朝也春秋何取焉曰此春秋中年之書法¶
志諸侯猶能稟命于王也周家盛時諸侯皆旅朝於¶
京師或因巡守而朝于方岳之下未聞道過京師而¶
請朝者及其衰有過闕不下者矣自入春秋百三十¶
年中間倡義尊王若桓文之盛不能率諸侯一朝於¶
周而晉文為宫踐土屈天王而朝焉彼其心曰霸權¶
之尊不為天王撓也及秦晉交兵晉侯嘗以師過周¶
之境不聞請朝而後徃彼其心又曰吾自假道伐秦¶
非為王而來奚事於朝是反得為知禮乎今晉厲朝¶
而請命與天子之老偕行是猶知有尊王之義而論¶
者或責其慢愚竊不謂然也今有人焉父子異宫而¶
處其一人過父之廬略不候起居傲然徑去其一人¶
止車下道徃見父聽所以命而後行將以略父而過¶
者為有禮乎以省父而行者為順道乎以是而觀則¶
晉厲猶在可取故春秋書公如京師又書自京師為¶
㑹書如京自京者録其猶知有王也書自京師㑹諸¶
侯伐秦者示諸侯稟王命而後伐若征伐自天子出¶
焉此又春秋存周之意也或曰是役也劉康公成肅¶
公與師皆行春秋不書何歟曰伐秦與伐楚異伐楚¶
攘亂也上公㑹伐正也晉自與秦私鬬秦未嘗叛周¶
上公不當與之俱伐春秋不書二公親為此役義其¶
在是乎¶
曹伯廬卒于師(義并見下晉/侯執曹伯)¶
秋七月公至自伐秦¶
孫氏曰不以朝京師至者明本非朝王¶
冬葬曹宣公¶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莒子朱卒¶
莒卒自此始徐邈曰莒本中國末世衰弱遂廢周禮¶
葬皆稱諡莒君無諡故從吳楚例不書葬¶
夏衞孫林父自晉歸于衞¶
左傳衞侯如晉晉侯强見孫林父衞侯不可旣歸晉¶
侯使郤犫送孫林父而見之復之于位林父得罪於¶
其君而奔晉奔而求復豈無他道乃挾晉以求復而¶
君臣之道於是廢矣臣挾大國之援以干其君君以¶
大國之故而忌其臣下陵而上忌亂之道也林父作¶
亂逐君其端實兆於此春秋書自晉歸于衞責晉也¶
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義并/見下)¶
鄭公子喜帥師伐許¶
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
穀梁曰大夫不以夫人以夫人非正也以為刺不親¶
迎愚謂國君不親迎者多矣不皆譏此書僑如以夫¶
人至自齊以其非所當以也穆姜與僑如共謀逐季¶
氏出入徃來不避嫌疑之間季氏從而煽之惡聲日¶
聞於外今也逆君夫人大夫豈無可使者而使僑如¶
其意欲使之重自結於齊實為魯國玷夫人亦預有¶
辱焉¶
冬十月庚寅衞侯臧卒¶
秦伯卒¶
十有五年春王二月葬衞定公¶
三月乙巳仲嬰齊卒(襄仲/之子)¶
榖梁曰此公孫也其曰仲何也子由父疏之也注謂¶
父有弑君之罪故不得言公子父不言公子則子不¶
得稱公孫是見疏之罪由父故公羊曰仲嬰齊者公¶
孫嬰齊也謂之仲嬰齊為兄後也以為後歸父也愚¶
謂弟無後兄之理以後襄仲耳歸父謀誅三家事弗¶
濟而宣公薨歸父為季氏所逐故立歸父之弟以後¶
襄仲非以後其兄也所以不稱公孫而稱仲嬰齊者¶
當如榖梁之説襄仲之死也去公子而書仲所以誅¶
也今其子不稱公孫由父有罪故耳舊史必書公孫¶
此春秋革之¶
癸丑公㑹晉侯衛侯鄭伯曹伯宋世子成齊國佐邾人¶
同盟于戚¶
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霸主稱爵而執諸侯有二晉文公入曹執曹伯卑宋¶
人貶也晉厲公執曹伯歸于京師與其為霸討也蘇¶
氏曰稱侯以執執有罪也歸之京師禮也春秋之書¶
執諸侯者多矣惟是為得禮論者以晉厲公不克終¶
凡行事數見毁疵而春秋秉法至公於晉厲所行猶¶
有取焉書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與其討有罪也榖¶
梁以為惡晉侯者非是前二歲曹宣公㑹諸侯伐秦¶
卒于師公子負芻作亂弑嗣子自立為君至是晉厲¶
合諸侯于戚執負芻歸之京師合諸侯而執簒賊從¶
衆人之望執之公也自入春秋霸主之執諸侯未有¶
執當其罪若此而又歸之京師以示不敢專是以特¶
為春秋所與書法異於前或謂負芻簒立三年而後¶
見執為稽天討旣與之盟而又執之故書同盟其不¶
然歟蓋有崇奬簒賊列之㑹盟而終於無討者矣此¶
更三歲而討不猶愈於終無討者乎㑹而執簒賊諸¶
侯之所同欲是故書同盟夫旣㑹而執簒賊復盟以¶
戒諸侯春秋實與之而非貶也¶
公至自㑹¶
夏六月宋公固卒¶
楚子伐鄭¶
十二年晉楚為成期以弭兵諸侯固兼事晉楚矣甫¶
及三歲而楚伐鄭首禍也書楚子伐鄭志楚共之首¶
叛盟目其人而貶之非爵也其後卒有鄢陵之敗君¶
傷而臣死首禍之戮也¶
秋八月庚辰葬宋共公¶
宋華元出奔晉宋華元自晉歸于宋宋殺其大夫山宋¶
魚石出奔楚¶
春秋於華元之出之歸再見其氏名者録華元之能¶
平内難也然一書而四以國見是亦有貶焉耳何氏¶
曰宋公卒子幼華元以憂國之故為大夫山所譖出¶
奔晉晉人理其罪宋人反華元誅山左傳則謂華元¶
行未及晉魚石追而復之討為亂者故桓氏殺蕩山¶
逐其黨國乃定二説不同愚竊觀書法華元奔晉自¶
晉而復何氏之説為正元之奔晉非奔也將藉晉力¶
以討亂晉人許之於是去而復還誅為亂者合二説¶
而觀當時之事可識矣書華元自晉歸于宋宋殺其¶
大夫山言因盟主之力以除在内之為亂者也蕩山¶
宋之公族乗其君始立而未定殺公子肥弱公室也¶
華元自以身為右師司君臣之訓起而討之以其族¶
大不假霸國之援事弗獲濟故自晉而歸山乃即刑¶
晉使之討而後能討也春秋去山族而正其伐本之¶
罪故與華以能討亂然以一人有罪而併逐其族則¶
元也亦太甚矣據左傳元之討山魚石有力焉山旣¶
誅元乃併桓族而盡去之故魚石向為人鱗朱向帶¶
魚府皆奔楚春秋與元以討亂不與元以逐桓族以¶
其挾晉之力盡去異已其心不純乎為國是故貶之¶
耳是時諸侯之用事者皆自結於强國之大夫以操¶
制其臣民春秋惡之此一書而四以國見言宋之卿¶
大夫宋之罪人宋强族必待晉力而後能誰何亦將¶
無以為國焉耳¶
冬十有一月叔孫僑如㑹晉士燮齊髙無咎宋華元衞¶
孫林父鄭公子鰌邾人㑹吳于鍾離(始㑹/吳)¶
此中國諸侯㑹吳之始榖梁曰㑹又㑹外之也公羊¶
曰曷為殊㑹吳外吳也春秋内其國而外諸夏内諸¶
夏而外吴楚王者欲一乎天下曷為以外内之辭言¶
之自近者始也春秋内外之義固春秋一大條貫然¶
是㑹也晉人合諸侯之大夫徃㑹吳于鍾離晉所以¶
崇吳也吳日强與楚為敵晉日削賴吳以為强故以¶
殊㑹而崇吳晉雖殊㑹以崇吳而春秋則因殊㑹以¶
外之所以明内外之辨也吳固姬姓太伯之後而僭¶
王稱棄周禮春秋雖欲同之中國有不可得也自是¶
㑹于柤㑹于向書法皆與此同惟序㑹則無譏或曰¶
齊桓公㑹王世子于首止非殊㑹乎曰㑹王世子而¶
殊㑹所以尊王也㑹吳而殊㑹晉以是崇吳春秋書¶
之則為外吳聖人之經有辭同而義異不可以例拘¶
者若此類是也(義又見襄五/年序㑹于戚)¶
許遷于葉¶
許畏鄭偪而求遷于楚故用邢遷之例以自遷為文¶
自是楚靈無道强遷之于荆楚平復之于葉尋又遷¶
之白羽遷之容城蓋不能以國矣春秋中年以後陳¶
蔡與許專意從楚彼謂楚為可恃以存而不知非我¶
之類其心實異卒之陳蔡為楚所滅許五遷自葉而¶
白羽實楚人迫而遷之已而又遷容城遂為鄭滅棄¶
同好而從强楚許陳蔡自有以取焉耳¶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
公羊傳雨而木冰也著月而書是頻也冰者隂凝之¶
氣得水而冰者常也附於木而冰者失常也方春木¶
用事木生火者也而隂氣附之以冰隂氣盛强臣僭¶
是其應也為周正之説者以此正月為仲冬雨下而¶
著樹即冰記寒甚過其節度故書愚謂十一月正當¶
盛寒之時雨而冰亦其常也何足為異此所以書正¶
為夏正正月木冰非時是以書耳¶
夏四月辛未滕子卒¶
鄭公子喜帥師侵宋¶
此鄭叛晉而即楚為楚侵宋也去年鍾離之㑹鄭猶¶
在列今而遽叛豈非有所侮而動乎晉以秦楚方合¶
懼而有求於吳初未害也而不能審其待遇之禮乃¶
屈節以求之率諸侯之大夫徃㑹吳于鍾離以齊桓¶
公所以待王世子者而待之未能得吳而諸侯之在¶
㑹者皆有輕晉之心鄭人叛而即楚以是故歟¶
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晉侯使欒黶來乞師(義已見/十三年)¶
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
世之人以成敗論事於晉厲公者多所不取愚觀春¶
秋書法及考當時之事厲之志猶有可嘉春秋未嘗¶
以其不克終而併廢之也晉自靈成景駸駸日趨于¶
下其諸卿内慢其君外畏于敵每遇楚師則相與妄¶
為言説反顧而走惟恐其後由是楚之兵横行於天¶
下中國諸侯盡去而從楚晉莫如之何也及厲公者¶
出乃能興起積衰久弱之勢率其驕狠惰慢之卿以¶
與楚人一戰城濮以來所未有也論者不深考當時¶
之事每謂欒書之欲戰不若士燮之偽逃實不然也¶
是時楚共叛盟空國以出俾鄭人侵宋以致晉師晉¶
若不出宋將無以自存楚師長驅而來魯衞諸小國¶
皆從風而靡中國之存亡安危未可知也故鄢陵一¶
勝闗繫甚重而晉厲公者量褊不𢎞志得旋驕反以¶
是速其死良可惜矣烏乎城濮之戰文公勝而益懼¶
懼而增脩其德以是霸鄢陵之戰厲公勝而益驕驕¶
而務逞其志以是亡觀乎百年二大戰或以之興或¶
以之亡有國有家者知所警矣公羊曰敗者稱師楚¶
何以不稱師王痍也以其傷於矢故舉君傷為重故¶
不稱師愚謂不書師書楚子目其君自取此敗誅叛¶
盟也¶
楚殺其大夫公子側¶
成敗利鈍兵家之常楚毎敗必殺其大夫楚之用刑¶
亦刻矣況是役也楚共身在軍中乃以敗軍歸過於¶
其大夫而殺之視秦穆有愧多矣春秋稱國以殺貶¶
也據左傳首敗盟以師侵鄭者皆子反之謀其亦有¶
以自取¶
秋公㑹晉侯齊侯衞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隨不見公¶
此譏晉侯驟勝而驕以無禮加於諸侯也先是晉人¶
徴兵於魯穆姜以其閒欲有討于季氏公不從而懼¶
于内變遲遲其行晉人疑公之貳於楚不見公而執¶
行父魯實有内難而晉不知恤春秋書不見公言可¶
以見而不見譏在晉也或曰此魯之辱春秋之不諱¶
何邪曰春秋之義責在我則為公諱責在外則不為¶
公諱此書不見公責晉也旣責晉矣又何必為公諱¶
乎平丘之㑹書公不預盟則責在公(義又見昭/公十三年)¶
公至自㑹¶
公㑹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
征伐當自天子出者也自諸侯專征伐而天子拱手¶
於上故齊桓晉文之興也大征伐必以王命行之自¶
是而降强國之所行不皆在於義亦專之而已厲公¶
之立每用師於四方必請王朝公卿與俱彼非力之¶
不足亦仗王命以臨諸侯示有所稟但王之公卿數¶
為霸討出亦非所以尊王也況麻隧勝秦鄢陵勝楚¶
國威不患不張而兩年之間三以王師伐鄭尹單奔¶
走道塗轍不及息謂之挾天子以令諸侯則可謂之¶
尊天子而正諸夏則未然也或曰春秋奚以無貶乎¶
曰貶也前此齊桓伐宋單伯㑹伐春秋特書單伯以¶
貴之單伯不與諸侯序也今尹子單子三以伐鄭出¶
皆與諸侯序譏晉人數勤天子之老輕用王師亦譏¶
王朝公卿不當為霸討而數出也¶
曹伯歸自京師¶
以譏王討不伸罪人得以佚罰也負芻弑嗣君自立¶
為君晉㑹諸侯執而歸之京師當明正大刑宣示逺¶
近孰曰不然執之未㡬而釋之罰不傷毫毛復俾君¶
于其國周自是愈無以號召海内然實晉之罪也或¶
曰晉文執衛侯執曹伯始執之皆不名及其歸皆名¶
負芻之罪浮於二君歸之而不名何邪曰衛侯曹伯¶
之罪小歸而名之以結正其事也今負芻罪大當討¶
必不可赦者也乃聽其復歸是故不名以譏周家之¶
失刑然實誅晉也㑹諸侯而釋簒賊何以為盟主¶
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
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
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犫盟于扈¶
公至自㑹¶
乙酉刺公子偃¶
季孫之執僑如之奔公子偃之刺郤犫之盟春秋備¶
書其事為魯國隠憂非為季孫之執之釋而書也當¶
宣公之世季氏之威福已張襄仲之子歸父為公謀¶
將以晉人之援鋤而去之使未及反宣公即世歸父¶
見逐季氏之權愈甚國中之人莫不畏而惡之成公¶
闇弱慮不及此穆姜與僑如共為此謀斯蓋歸父前¶
日與宣公欲為而未克濟者其心雖未必純乎為國¶
其事不為不是而況穆姜者傳載其平日言論引詩¶
述禮尚有典刑滛泆失行必不至如魯史所言之甚¶
史為季氏故深詆穆姜愚以為未足盡信為此故耳¶
蓋晉人之執季孫雖曰以魯貳故實郤犫謀為魯國¶
去其蟊賊其釋之也雖曰魯人請之實則欒范之私¶
之使非行父外交有素彼晉人二三臣豈曲為之用¶
力若此者乎或曰傳稱行父為社稷臣子之疾之不¶
亦甚乎曰行父者始與襄仲共謀弑君陷叔仲惠伯¶
于死魯亂賊之亞也其後與襄仲爭權相失宣公亦¶
自惡其專而欲去之宣不死歸不奔則季氏之逐亦¶
已久矣今穆姜欲伸宣公之遺志事迄今弗遂行父¶
自晉脱歸大逞執辱之憾幽君母于廢宫殺無罪之¶
公子魯之政權一出季氏其君拱手而已東漢之季¶
伏后謀誅曹操事洩操使其黨幽后而殺之併殺二¶
皇子其事與此相類成公𠖇頑無知視强臣之幽其¶
母恬然若無事者春秋之書法如此著季氏之亂遂¶
成魯自是愈不能國矣故愚謂宿城費作三軍取卞¶
意如逐昭公乃行父心術念慮間事孰謂行父為魯¶
之純臣乎¶
十有七年春衞北宫括帥師侵鄭¶
夏公㑹尹子單子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邾人伐鄭¶
(義已見去年秋伐鄭/又見今年冬伐鄭)¶
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秋公至自㑹(義已見五年/同盟蟲牢)¶
五年蟲牢之盟同盟之變例也以王崩諸侯不奔喪¶
而同為之盟也此書同盟亦變例以王人預于盟書¶
以譏也或曰伊川以此同盟為同病楚陸氏謂不重¶
言諸侯而書同盟譏尹單預于盟二説何如曰陸説¶
近之矣柯陵之同與前日異方鄢陵之未戰也楚兵¶
躪藉中原中國諸侯有自拔而預于夏盟者春秋録¶
其外楚而書同盟及鄢陵之旣戰諸侯無憚于楚是¶
以翕然俱來時使之然非其能外楚也以為王人下¶
盟變例而書所以譏也或曰翟泉之盟王人亦預春¶
秋何以不書同盟曰盟于王城之内王不能裁正其¶
禮直書其事王亦有責也(義又見襄/三年雞澤)¶
齊髙無咎出奔莒(義見十八年/齊殺國佐)¶
九月辛丑用郊(郊義始見僖/三十一年)¶
榖梁曰夏之始可以承春以秋之末承春之始蓋不¶
可矣九月用郊用者不宜用也公羊亦曰用者不宜¶
用也諸説不同然未有確論愚謂魯人每卜而後郊¶
或以春或以夏初無定期大率皆非所以當用而用¶
春秋不書用郊夫豈無故豈非魯始用九月郊僭王¶
者大饗報功之禮春秋以其出於常典之外故變文¶
而書之乎蓋古者春而祈榖秋而報功皆有事于上¶
帝祈榖以夏正報功以九月魯前此旣僭祈榖之郊¶
至是復以九月講行報功之典僭而又僭者也是故¶
書以譏之¶
晉侯使荀罃來乞師¶
冬公㑹單子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人邾人伐鄭¶
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鄭¶
或曰晉人三以諸侯之師伐鄭黷于用武春秋無貶¶
何哉曰備書其事即所以貶也春而伐冬而又伐王¶
人轍未及息再以伐鄭告欒黶乞師未幾而荀罃復¶
乞師兵愈忿而鄭愈不來觀春秋之備書而知責晉¶
為深烏乎晉㑹吳于鍾離而鄭始叛去晉敗楚于鄢¶
陵而鄭不復來非鄭之力有餘而晉之德不足也使¶
厲公于鄢陵旣勝之後不驕不矜惟德惟惠勤撫諸¶
侯而置鄭人叛服于度外鄭將自來而何以屢伐為¶
哉厲之才本可以嗣霸德之不足以此取敗惜哉¶
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脤¶
十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邾子貜且卒¶
晉殺其大夫郤錡郤犫郤至¶
或曰范文子當鄢陵之未戰則深不欲戰及戰而旣¶
勝則憂懼求死若禍之在朝夕彼何以知其然也曰¶
以厲公之為君與欒郤之為臣而知其終之必至於¶
此也君好勝而忌其臣臣好專而虞其君不至於大¶
亂不已也雖然三郤晉之能臣嘗有功於其國其臨¶
敵慮勝晉諸卿未有能出其右者藉其有罪猶當在¶
議功議能之科今以左右之浸潤殺之并及其族厲¶
之狂暴抑亦甚矣一朝而殺三大夫欲無亡得乎春¶
秋書之即所以貶也謂春秋無貶不可也¶
楚人滅舒庸(義已見宣八年/楚人滅舒蓼)¶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晉殺其大夫胥童¶
三郤之死晉厲殺之也胥童之死據左傳欒書中行¶
偃殺之也春秋一以國殺為文著胥童導君作難而¶
其君由是以殞童亦晉國之罪人也人臣與君俱死¶
于難是之為死節孔父仇牧荀息之事是也春秋繫¶
之於君錄死節也胥童與厲公先後死春秋繫之于¶
國以國殺為文者為其有當誅之罪也使胥童大節¶
可録則必用仇孔之例繼其君而書死矣¶
庚申晉弑其君州蒲(厲公也/悼公立)¶
或曰春秋於晉靈之弑則正趙盾之罪於晉厲之弑¶
則略欒書中行偃姓名而不書豈非厲之惡為甚故¶
稱國以弑歟曰春秋之襃貶即帝王之賞刑帝王賞¶
刑載在方冊不惟學士大夫識之天下之人莫不識¶
之夫豈有髙深奥賾不可窺測者乎蓋弑父與君人¶
臣之大惡有權臣用事弑君而不以其實來告者有¶
衆弑其君而具以實來告者有史失書而聖人特為¶
之書之者有史已書而聖人革而正之者皆所以垂¶
法於後晉靈之弑趙盾弑之也晉厲之弑國人共起¶
而弑之也國人何以弑之晉自邲之敗卿佐下逮士¶
伍望楚人之顔行輙相率引避晉由此不競楚由此¶
横行中原㡬二十年鄢陵之遇若從諸大夫之言其¶
亦遁矣幸而郤氏排衆議先羣卿以與楚戰由此有¶
功中國之勢賴以復張狂楚之燄因是少戢謂宜大¶
明慶賞以慰士大夫之心而厲也剛暴不仁疾諸卿¶
之專恣已不得以逞乃鼓一勝之餘驕首殺有功之¶
帥不惟殺其身又滅其家其亦慘甚矣意國中之人¶
三軍之帥下及士卒憤怒激烈羣起而弑之春秋書¶
法如此盖紀其實也不然晉靈與厲均非令主靈之弑¶
也春秋為之正弑賊之罪厲之弑也乃以國弑為文¶
春秋必不然也左傳專歸獄於欒書中行偃而又謂¶
三郤之死欒書與厲公實同其謀此皆他國傳聞之¶
辭為説不一欒書旣同其誅郤之謀不應又為謀弑¶
之首此有以知其為衆弑非獨二人之罪也¶
齊殺其大夫國佐¶
齊靈不能防閑其母使之以淫亂著又受其母之譖¶
而致髙鮑于戮靈之不君甚矣而國佐不忍一旦之¶
忿誅慶克據盧以抗其君專殺之罪猶有可言據盧¶
則不得謂之非叛矣然原其本心則在於為其君正¶
家法而施之無序以及於此是可憫也故春秋以累¶
上書¶
公如晉¶
夏楚子鄭伯伐宋宋魚石復入于彭城¶
自入春秋諸侯之納國君者有矣未有諸侯以兵納¶
亡臣者楚國不道前納孔寧儀行父于陳此復輔魚¶
石以入于宋黨罪人而隳其宗國亂道也凡諸侯出¶
奔雖失位而不失國諸侯以師納之復之於國耳大¶
夫出奔旣失位矣并爵邑皆非其有諸侯復之於其¶
君請而復之耳今楚子親持大兵挾魚石以入彭城¶
與納諸侯亡公子之事異矣何休謂不書魚石入彭¶
城以叛者楚伐宋取彭城以封之本受之於楚非得¶
之於宋愚以為不然彭城宋邑魚石宋臣何楚封之足¶
言乎春秋不麗之於叛者閔魚石之始本無欲亂之¶
心為華元所䧟以至此原情末減是故不以叛書及¶
華亥向寧作亂于内始書入于南里以叛此春秋用¶
法之權衡也(餘義又見諸/侯圍宋彭城)¶
公至自晉¶
晉侯使士匄來聘¶
秋杞伯來朝¶
八月邾子來朝¶
築鹿囿¶
榖梁曰築不志此其志何也山林藪澤之利所以與¶
民共也虞之非正也愚謂凡書築書築城有譏者有¶
不譏者城要害以保人民固封疆不得已而為之不¶
皆譏也乃若築臺築囿此不過為遊畋一時之樂凡¶
書築皆貶也當成公之世内有二强家肘腋之虞外¶
則晉楚並立莫適所從而公猶築囿從畋以樂慆滛¶
無怪公室之日卑也¶
已丑公薨于路寢¶
冬楚人鄭人侵宋¶
晉侯使士魴來乞師(併見/下)¶
十有二月仲孫蔑㑹晉侯宋公衞侯邾子齊崔杼同盟¶
于虚朾¶
楚鄭今年夏伐宋納魚石于彭城至是復侵宋閒晉¶
難也悼公合諸侯于虚朾將以救宋此㑹師雖未戰¶
足以伐楚人之謀悼之此舉善矣是故書同盟言諸¶
侯之同欲也但魯成未葬嗣君幼弱晉人發兵不為¶
之少輟無恤喪之義矣書乞師貶也非所當乞而乞¶
是故書乞¶
丁未葬我君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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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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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九  宋 家鉉翁 撰¶
襄公一(名午簡王十四年即位母定/姒成公妾是歲晉悼二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仲孫蔑會晉欒黶宋華元衞甯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
薛人圍宋彭城¶
左傳曰非宋地追書也杜注成十八年楚取彭城以¶
封魚石故曰非宋地夫子作春秋追書繫之宋胡文¶
定亦曰圍彭城者魯史舊文圍宋彭城者仲尼親筆¶
其義正矣愚謂繫彭城於宋者不與楚以得彭城也¶
魚石自宋奔楚楚以兵納之彭城則彭城既爲楚所¶
得矣由常情而觀必謂彭城已非宋之有春秋正名¶
之書於魚石則曰宋魚石於彭城則曰宋彭城不以¶
列國叛人列國境土而屬之於楚所以辨逆順内外¶
之分也書諸侯之大夫圍宋彭城襃之也爲宋圍彭¶
城而不私其有同盟之義也晉悼公在位十五年惟¶
此事可書故當時諸侯翕然歸之外是實多可疵論¶
者惑於左傳之浮辭譽過其實甚者以爲悼優於文¶
襄讀書不具眼其弊至此具論於下¶
夏晉韓厥帥師伐鄭¶
仲孫蔑會齊崔杼曹人邾人把人次于鄫¶
齊桓公糾合諸侯不以兵車最後次于召陵問楚之¶
罪不戰而楚服矣晉文自城濮一戰之後未嘗輕用¶
諸侯之師霸者豈以屢戰爲功聖人亦不以屢戰而¶
許人以霸晉厲既勝于鄢用師不戢以逮於亡悼之¶
立自當息民安諸侯先爲自治之計伐鄭非所急也¶
今彭城之師始班而伐鄭之役繼起自此以後十三¶
年之間十以諸侯之師伐鄭或連歲而再舉或一歲¶
而兩興師既得鄭又伐秦諸侯之大夫無寧居之日¶
齊桓晉文之用諸侯不如是之甚也至於輔强臣以¶
抗其君奬簒賊以成其亂自是而後中國之政皆自¶
大夫出其君拱手而不敢問簒弑相踵晉悼實啓之¶
儒者惑於左傳之浮辭而不原春秋書法此最讀經¶
一大病耳(餘義見雞澤邢丘/溴梁及晉悼之卒)¶
秋楚公子壬夫帥師侵宋¶
楚納宋之叛人悖於義也晉以諸侯之師克彭城執¶
五叛以歸伸霸討也楚不知自反復以兵加於宋將¶
以雪前恥而恥益甚焉左傳以爲侵宋救鄭其實不¶
專爲鄭是以春秋不書¶
九月辛酉天王崩(簡王也/靈王立)¶
邾子來朝¶
冬衛侯使公孫剽來聘¶
晉侯使荀罃來聘¶
案禮曽子問諸侯相見揖讓入門不得終禮廢者幾¶
孔子曰六天子崩太廟火日食后夫人之喪雨霑服¶
失容則廢今天王崩而諸侯講朝聘之常儀不異平¶
日無王也泰山孫氏曰天王崩邾子來朝衛侯使公¶
孫剽來聘晉侯使荀罃來聘皆不臣也左傳乃曰衛¶
子叔晉知武子來聘禮也凡諸侯即位小國朝之大¶
國聘焉知朝聘之爲禮而不知喪王之禮爲尤重此¶
左傳之失也杜元凱爲説以通之曰未聞喪故得行¶
朝聘之禮考以其時王赴亦當聞於中國久矣春秋¶
繼王喪而書朝書聘朝者聘者受之者皆當有誅孫¶
泰山之義正¶
二年春王正月塟簡王¶
杜氏曰五月而塟速也自入春秋塟天子不書義已¶
見隱三年其有書崩書塟者或以譏其緩或以譏其¶
速或以魯奔會不如禮而書以責之¶
鄭師伐宋(義見下鄭/伯睔卒)¶
夏五月庚寅夫人姜氏薨¶
左傳以爲齊姜成公夫人襄之嫡母齊氏也春秋書¶
夫人姜氏薨以著定姒之非嫡春秋於魯先君之妾¶
母不容黜其僭號每微見意焉齊姜與定姒並書卒¶
塟而嫡妾之分見矣(餘義見四年/七月定姒薨)¶
六月庚辰鄭伯睔卒¶
自晉楚争鄭以來鄭之從楚猶有不獲已之心惟睔¶
也背夏最勇從楚最堅之死靡悔其言曰楚君以鄭¶
故親集矢於其目非異人任寡人也夫楚共所以力¶
戰而不能戢亦自爲爭諸侯計夫豈爲鄭故而睔之¶
言若此甘於從楚者也春秋特去其塟¶
晉師宋師衛甯殖侵鄭¶
伐喪春秋之所甚惡也他人伐喪猶欲盟主仗義以¶
正之而況爲盟主而伐人之喪者乎晉侯始立伐鄭¶
諸侯有鄫之次今復乗鄭之喪而侵之失其爲盟主¶
之道矣其後鄭人弑其君而從楚以伐喪爲説晉何¶
以辭其責春秋繼睔之卒而書三國伐鄭貶其動大¶
師伐人之喪也衛甯殖獨書名范氏述榖梁之意曰¶
初衛侯速卒鄭人侵之故舉甯殖之報以明稱前事¶
木訥乃謂晉欲得鄭固無問其伐喪此以後世權謀¶
智詐而律春秋鹵矣¶
秋七月仲孫蔑㑹晉荀罃宋華元衛孫林父曹人邾人¶
于戚(義并見下/城虎牢)¶
己丑塟我小君齊姜(義已見五/月姜氏薨)¶
叔孫豹如宋¶
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衛孫林父曹人邾¶
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
自秋及冬再㑹于戚春秋備書以見晉政之繁然遂¶
城虎牢則春秋無譏也自晉厲季年不務德以懷諸¶
侯惟汲汲㑹伐鄭晉悼繼之用師無寧歲幸而魯有¶
賢大夫孟獻子首建虎牢之議控扼險要以制鄭之¶
死命鄭於是始屈蓋力屈非心服也春秋何取焉曰¶
春秋辨天下内外之分者也虎牢諸夏之藩表得之¶
以興失之以亡内外之限界在焉邑雖繫於鄭險則¶
闗乎中國故城虎牢不繫之鄭明虎牢非鄭之所宜¶
有也鄭之封疆嘗受之天子曷以不繫之鄭乎曰鄭¶
叛而從楚以天子之侯度甘爲楚屬辱天子之封守¶
罪當削書諸侯城虎牢不曰鄭虎牢削之於鄭也削¶
之於鄭曷以歸乎歸之於中國也歸之中國所以正¶
天下内外之分故書曰遂城虎牢蓋舊史書城鄭虎¶
牢聖人削之書城虎牢故曰春秋非聖人不能脩¶
楚殺其大夫公子申(義備見五年/楚殺壬夫)¶
三年春楚公子嬰齊帥師伐呉¶
呉楚交兵久矣春秋不書至是始書此著天下迭爲¶
盛衰中國安危存亡於此乎係也楚自成穆始憑陵¶
諸夏至於莊而其燄益搧而晉之霸業及是乃衰幸¶
而呉日以大爲楚之内梗諸夏得以小康以呉故也¶
晉悼公之興適當斯時以服鄭而楚不敢爭者非畏¶
晉也以吳人之議其後也自周東遷大勢已去天爲¶
生二霸以整頓之霸政既弛而大伯之後繼興相與¶
扶持姬籙以不墜於地天實爲之豈偶然哉厥後呉¶
亡而春秋終晉大夫簒其君而周不復可興矣¶
公如晉¶
夏四月壬戌公及晉侯盟于長樗公至自晉¶
杜注晉侯出其國都與公盟于外也諸侯會盟不於¶
其國都而必盟於外謙也魯君以童穉之年往朝於¶
晉悼公於其歸也出長樗而與之盟勤於用禮故春¶
秋書以美之¶
六月公㑹單子晉侯宋公衛侯鄭伯莒子邾子齊世子¶
光己未同盟于雞澤陳侯使袁僑如會戊寅叔孫豹及¶
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
是㑹也鄭服而陳亦來㑹之盛者也而其失有二盟¶
大夫也盟王人也盟大夫大夫張也盟王人諸侯僭¶
也故雖盛會而有貶辭諸侯盟于雞澤既盟而陳侯¶
使袁僑如會受而禮之需其君至而及之盟雖後會¶
可也乃以一袁僑之故命諸侯之大夫别爲之盟君¶
盟於前臣盟於後不足以結袁僑實開大夫伉君之¶
漸榖梁謂雞澤之盟大夫張諸侯始失正得經意矣¶
葵丘踐土天子之宰在焉不下預諸侯之盟也翟泉¶
柯陵屈王人共歃春秋皆譏晉悼欲植霸業而不能¶
以尊王爲事俾單子下預列國之盟諸侯僭王人大¶
夫僭諸侯一舉而二失隨之書同盟非所當同而同¶
也或曰先儒以同外楚而書同其然歟曰時有不同¶
未容執例以爲同也當晉積弱之世楚燄方張諸侯¶
預于夏盟曰同外楚可也自鄢陵既勝楚人内困于¶
呉諸侯之從晉者畏威而同盟謂之非譏不可也或¶
曰陳鄭久叛而來服其不謂之同乎曰此厲之所爲¶
而悼享其成耳晉自邲敗幾不能以國厲之始立躬¶
擐甲胄率先羣卿以與楚戰鄢陵之勝不在城濮下¶
又會呉楚交兵收呉人與之盟遂斷楚之右臂其立¶
志實未可量而器小易盈驕以取敗悼繼之未幾陳¶
鄭來㑹鄢陵一戰之功也其後三駕而楚莫能與爭¶
本無他技特以楚人内困於呉自救之不給是以置¶
鄭於不爭正如漢武用兵匈奴海内爲之虚耗宣帝¶
坐享其成見謂中興之主若以呼韓欵塞盡爲漢宣¶
之功則不然耳世人以成敗論事毁厲過刻與悼過¶
優而春秋書法公若權衡讀者識之○或曰盟于女¶
栗及蘇子也而不書同盟于洮于翟泉會王人也而¶
不書同此盟王人而書同何也曰女栗之盟魯公自¶
及蘇子非衆盟也故不言同然不書公及不書王命¶
則譏也于洮之盟王室有難而爲此盟故不以同盟¶
爲譏翟泉則王人及諸侯大夫盟于王城之内王不¶
能正之以禮王亦有責焉耳故不書同盟(義又見僖/二十一年)¶
(于幽成五年蟲牢十七年柯/陵襄二十五年同盟于重丘)¶
秋公至自會¶
冬晉荀罃帥師伐許¶
四年春王三月已酉陳侯午卒¶
胡文定謂午襄公名也孔子作春秋在哀公之世襄¶
公乃哀之皇祖考曷爲不諱夫子兼帝王之道參文¶
質之中見之春秋如莊公名同而書同盟僖公名申¶
而書戊申定公名宋而書宋人與襄名午而書午之¶
類從其質也愚謂夏殷以前不爲諱周人以諱事神¶
始爲之易名之典廟中稱諡不稱名乃所以諱外是¶
初無所諱詩書不爲文武諱是其明證至於衰世無¶
所往而不諱如申繻荅桓公之問晉廢司徒宋廢司¶
空魯廢具敖二山皆臣下以陷爲忠非盛時之制也¶
檀弓云既卒哭以木鐸狥曰舍故而諱新此以神事¶
之故於其死而爲之諱未聞生者而爲之諱而況於¶
嫌名則諱二名則偏諱如後世之所爲此皆戰國亡¶
秦之弊典律以春秋之法則在所當革也¶
夏叔孫豹如晉¶
秋七月戊子夫人姒氏薨(公作/弋氏)¶
或曰此成公妾襄公母非嫡夫人也自齊姜卒而定¶
姒始僭夫人之稱春秋何以無譏曰先君夫人一而¶
已矣春秋既於前年書夫人姜氏薨塟我小君齊姜¶
以明成公廟有兩夫人兩小君以著襄躋妾母配先¶
君之罪不加貶而義自見謂春秋無貶不可也¶
塟陳成公¶
八月辛亥塟我小君定姒¶
冬公如晉¶
陳人圍頓¶
左傳楚使頓間陳而侵伐之故陳人圍頓頓楚之使¶
也陳人既遣袁僑如會故爲楚所惡陳之圍頓爲中¶
國也春秋著陳人之從中國故書凡書圍皆貶此以¶
中國之與國而治荆楚之屬國則非貶讀者謹之¶
五年春公至自晉¶
夏鄭伯使公子發來聘¶
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榖作/繒)¶
公羊曰外相如不書此何以書爲叔孫豹率而與之¶
俱也曷爲率而與之俱舅出也莒將滅之故相與往¶
殆乎晉(殆猶言/疑而讞)取後乎莒也莒女有爲鄫夫人者欲¶
立其所出也左傳則以爲魯請屬鄫于晉故偕鄫世¶
子以往二説未知孰是然公羊之義必有所從授春¶
秋因鄫莒之事以垂異姓涖後之戒(餘義見莒/人滅鄫)¶
仲孫蔑衛孫林父會呉于善道(公羊作/善稻)¶
案左傳呉子使壽越如晉辭不會于雞澤之故且請¶
聽諸侯之好晉將爲之合諸侯使魯衛先會呉且告¶
會期故孟獻子孫文子會呉于善道甚矣夫晉人求¶
呉之急也求之急故用禮過於卑而有所不憚然内¶
外之辨内外之分斷斷乎其不可紊也故呉以號舉¶
不與晉之虧禮而求呉也¶
秋大雩¶
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
案左傳楚人討陳叛之故以爲令尹子辛實侵欲焉¶
乃殺之前日殺公子申曰多受小國之賂今日殺公¶
子壬夫又以侵欲於陳而使之叛楚猶有政二大夫¶
不得爲無罪但連歲殺大夫用刑過慘春秋不與也¶
故皆稱國以殺乃若晉景之殺同括晉厲之殺三郤¶
皆爲讒邪所陷殺人雖多而晉國日趨於削殺非其¶
罪也楚之用刑雖慘而國猶能强豈非權出於上猶¶
有辭於殺歟¶
公會晉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
伯齊世子光呉人鄫人于戚¶
或曰内外有辨春秋所以垂法前此及戎狄會盟春¶
秋未嘗無譏今會呉于戚進而人之何歟曰義之所¶
可與也勢之所宜交也呉太伯之後無可外也以其¶
僭王之號而外之今呉請預于會春秋矜其爲太伯¶
之後而收之以附於諸侯之末義之所當與也中國¶
之人同欲外楚呉與楚連歲交兵其外楚之心與中¶
國諸侯同之又勢之所宜交也故戚之會呉始書人¶
進之也呉可進而春秋進之無傷乎内外之辨其後¶
呉卒去僭號同於中國諸侯春秋進之自此始¶
公至自㑹¶
冬戍陳(義并見/下救陳)¶
楚公子貞帥師伐陳¶
公會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齊世子光救陳十有二¶
月公至自救陳¶
戍者戍之於無事之時救者救之於被兵之日戍陳¶
矣而又救之春秋書以善晉也公羊曰孰戍之諸侯¶
戍之不言諸侯離至不可得而序故言我也穀梁曰¶
内辭也以爲魯獨戍之恐不然蓋戍之者諸侯也救¶
之者亦諸侯也前是有戍者救者今晉悼既以諸侯¶
之師戍之及楚師之來以戍爲未足又動大兵往救¶
焉書戍書救襃也¶
辛未季孫行父卒(義見文十六年晉人執行父舍/于苕丘又見襄九年穆姜薨)¶
六年春王三月壬午杞伯姑容卒¶
夏宋華弱來奔¶
據左傳華弱與樂轡少相狎長相優又相謗也轡以弓¶
梏華弱於朝平公見之曰司武而梏於朝難以勝矣遂¶
逐之司城子罕曰同罪異罰非刑也專戮於朝罪孰大¶
焉亦逐樂轡春秋不書轡奔著宋公用刑之不能平也¶
秋葬杞桓公¶
滕子來朝¶
莒人滅鄫¶
公穀大條貫數十皆洙泗高弟親聞之聖人以授其¶
門弟子惟公穀有傳於後如莒人滅鄫亦其一也周¶
衰倫敎不競有以他姓爲繼嗣者滅人之國而人自¶
以爲非滅如鄫事者往往有之聖人特於此垂訓焉¶
諸儒多從左氏之說謂莒實滅鄫是時晉悼主夏盟¶
豈有莒人滅同盟之國而全置不問愚以爲當從公¶
羊之說庶不失聖人因事垂法之意¶
冬叔孫豹如邾¶
季孫宿如晉¶
十有二月齊侯滅萊¶
或曰滅國惡也而齊以爵書何歟曰有以爵書爲襃¶
者有以爵書爲貶者隨事而可見滅國惡之大者而¶
目其君所以誅也齊爲無道利人之土地殘暴而賊¶
虐之必爲滅之之計萊未嘗有犯於齊也目其君書¶
曰齊侯滅萊責之深矣尚何爵之有哉¶
七年春郯子來朝¶
夏四月三卜郊不從乃免牲(義已見僖/三十一年)¶
左傳桓五年著例曰啓蟄而郊兹又述孟獻子之言¶
曰吾乃今而後知有卜筮郊祀后稷以祈農也故啓¶
蟄而郊郊而後耕今既耕而郊宜其不從杜注於桓¶
五年及今皆曰啓蟄者夏正之正月祀天南郊疏家¶
引夏小正正月啓蟄其傳曰言始發蟄也漢氏之始¶
猶以啓蟄爲正月中雨水爲二月節及太初以後更¶
改氣名以雨水爲正月中驚蟄爲二月節以迄于今¶
其實古驚蟄在正月始雨水則在仲春以是知啓蟄¶
而郊郊必在夏正正月者周制也左傳謂周人以建¶
子爲歲首而啓蟄之郊必以夏正之正月此又周家¶
四時十二月次一用夏正之明證也然周禮冬日至¶
禮天神於地上之圜丘郊特牲亦曰郊之祭也迎長¶
日之至大報天而主日此又南至之郊周人蓋兼舉¶
之說者謂夏正之郊以后稷配南至之郊以帝嚳配¶
皆報本反始之義不專爲祈農也孟獻子之言與月¶
令之制皆以孟春祈榖爲說蓋以啓蟄爲東作將興¶
之候故目夏正爲祈穀之郊亦無害於義大率經傳¶
一歲而祀天者三南至也孟春也季秋大饗也南至¶
專主報本而孟春季秋以祈焉以報焉聖人制禮之¶
意其在是乎若夫魯人僭郊初無定時卜吉而後舉¶
行是以羣公之郊有先後早晚之不同春秋因其卜¶
之不吉以示戒云耳○禮記又載孟獻子之言謂正¶
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祖¶
此又以周正之建子月爲春建午月爲秋古有冬夏¶
至者矣未聞有春秋至者也此恐非孟獻子之言與¶
傳所載啓蟄異矣禮記中似此多出漢儒之傅會¶
小邾子來朝¶
城費¶
或曰左傳謂季孫行父相三君無衣帛之妾無食粟¶
之馬無藏金玉無重器備而厥嗣甫得襲爵即首以¶
城費爲事父子所爲何相逺至是乎余曰不然行父¶
之亷之儉信如傳者所言則當遠權而弗即舉魯國¶
賢人代居已之處請于君飭其子毋使預聞魯政夫¶
然後得爲忠今而身死子繼首城其賜邑是將以伉¶
君而專國宿之罪大矣行父亦有責焉春秋書城費¶
以著季氏犯上作亂之漸(義己見成十七/年晉人執行父)¶
秋季孫宿如衛¶
八月螽¶
冬十月衛侯使孫林父來聘壬戌及孫林父盟¶
列國之大夫相聘因爲之盟非伉也蓋自霸國之興¶
諸侯惟事盟主魯衛宋鄭不相朝也其爲盟又與盟¶
主偕盟列國之君復不自爲盟也不相朝不自爲盟¶
故因大夫來聘而尋盟是不爲伉¶
楚公子貞帥師圍陳¶
十有二月公會晉侯宋公陳侯衛侵曹伯莒子邾子于¶
鄬鄭伯髠頑如會未見諸侯丙戌卒于鄵陳侯逃歸¶
榖梁曰鄭伯將會中國其臣欲從楚不勝其臣弑而¶
死¶
公羊曰此大夫弑之曷爲不言大夫弑之爲中國諱¶
也曷爲爲中國諱鄭伯將會諸侯于鄬其大夫諫曰¶
中國不足歸也則不若與楚鄭伯曰不可其大夫曰¶
以中國爲義則伐我喪以中國爲彊則不若楚於是¶
弑之左氏則以爲子駟自以其私憾而弑君疎矣嗟¶
夫子駟之惡極矣君有善謀沮之不得而遂動其惡¶
其罪直不容死而要之其必有所授矣鄭伯雖死不失為列¶
國之諸侯陳侯既逃遂終爲外裔之役屬以逮於亡¶
春秋比而書之一衮一斧較然可見而晉人黨姦庇¶
盜之罪亦無以自逃矣或曰雞澤之會鄭伯至而陳¶
亦來今會于鄬鄭伯死而陳亦去何邪曰觀公榖之¶
書鄭事與左傳之書陳事而春秋書法見矣蓋鄭之¶
見弑陳之所以叛也榖梁謂鄭伯將會中國其臣欲¶
從楚不勝其臣弑而死左氏書陳事亦謂陳之執政¶
有二慶者與楚人謀使公子黄如楚而執之道告于¶
會曰楚執黄矣君不來羣臣不忍宗廟社稷懼有二¶
圖陳侯逃歸是陳與鄭之臣皆不樂其君之從晉或¶
以弑或以刼一朝俱往斯固其臣之罪然亦目見從¶
晉之無益也是亦晉之恥亦晉之責也鄭賊之不討¶
陳侯所以逃也使鄭之賊臣弑其君於國中晉之君¶
臣猶可謬爲不知以自解今弑之於如會未見諸侯¶
之先謂晉而不知不可也知而不討其失政刑甚矣¶
由晉之羣卿皆前日弑厲之餘孽内有所慊是以置¶
鄭賊而不問諸侯如會見弑於其臣此中國一大變¶
也而悼乃邈然若無所知恬然略不介意何以慰鄭¶
僖九原之憾而服在會諸侯之心陳侯觀晉無政君¶
臣相與謀逃之而歸鄭伯之死陳侯之逃其實一事¶
耳公羊何氏注鄭伯欲與中國卒逢其禍諸侯莫有¶
痛疾之心陳侯於是懼而逃歸書以刺中國之無義¶
此數語深得經意春秋於此一事責晉爲深書曰鄭¶
伯如會未見諸侯卒于鄵所以明正晉人失賊之罪¶
黜其霸而同之於諸侯也繼鄭伯之死而書陳侯逃¶
歸著陳侯之逃爲晉無政而逃使晉人能爲鄭討賊¶
陳侯必不無故而逃盟春秋責晉之旨極爲明著諸¶
儒雷同稱譽許晉悼過其實失春秋垂訓之旨矣¶
八年春王正月公如晉¶
夏葬鄭僖公¶
公羊曰賊未討何以書葬爲中國諱也(義詳/見上)¶
鄭人侵蔡獲蔡公子燮¶
鄭人之弑其君所以說楚也乃復出師侵楚之與國¶
何哉蓋晉人僞爲不知鄭之弑君者從而撫之鄭亦¶
僞若不欲從楚故侵蔡以求說於晉此皆以僞相從¶
耳鄭之爲僞姑以逃晉人之來討晉之爲僞亦苟焉¶
而已矣身爲盟主不能救人之災恤人之患以討殘¶
賊以大服天下之心乃欲掩藏覆䕶苟示羈縻豈不¶
爲鄭人所鄙笑乎春秋書侵書獲蔡鄭皆不與也蔡¶
甘於從楚鄭僞於從晉夫豈春秋所與乎¶
季孫宿會晉侯鄭伯齊人宋人衞人邾人于邢丘(君在/而大)¶
(夫爲/會)¶
榖梁曰君在而大夫爲會見魯之失正也泰山孫氏¶
曰邢丘之會公在晉也晉侯不與公㑹而與季宿會¶
襄公微弱政在季氏故也晉爲盟主棄其君而與其¶
臣何以宗諸侯晉侯之惡亦可見矣愚謂此一書而¶
三示貶也以霸主之尊而會諸侯之大夫諂也是時¶
諸侯之大夫皆怙權以陵制其上正望盟主有以裁¶
之乃復諂而與之㑹鄭人弑君不爲之討賊更使新¶
君立於衆大夫之間魯君身在晉而復會季氏奬其¶
臣而卑其君遂使季日益横魯日益削凡皆晉悼之¶
所爲而春秋之所深貶也自入春秋百五十年未有¶
國君在會而大夫亦預於盟者雞澤之不戒而邢丘¶
抑又甚焉晉悼務以聲音笑貌恱人而悖義害禮有¶
所不恤亦由晉之羣卿以其所以專晉者而施之他¶
國遂亂人君臣之分至於溴梁而濫觴者滔天矣愚¶
故謂春秋未嘗與晉悼以霸¶
公至自晉¶
莒人伐我東鄙¶
秋九月大雩¶
冬楚公子貞帥師伐鄭¶
始鄭人弑其君於會以說楚也既而侵蔡欲以自結¶
於晉論者謂其介於二國之間苟爲自全之計然其¶
從楚者本謀也其未遂與晉絶者僞也子駟之徒志¶
在從楚楚至而服惟恐其後矣使晉人能爲鄭討賊¶
駟可戮貞可卻而鄭之與陳先後偕至矣晉悼諂以¶
媚其大夫復諂以結諸侯之强大夫當爲者不能爲¶
當正者不能正當討者反與之厚霸國之紀綱至是¶
而盡替徒以呉壽夢迺心中國故楚人稍知所畏憚¶
鄭卒來歸外是豈有一事之可稱哉讀春秋勿爲左¶
傳浮辭所惑¶
晉侯使士匄來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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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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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  宋 家鉉翁 撰¶
襄公二(周靈王八年/晉悼十年)¶
九年春宋災(公羊/作火)¶
公羊曰曷爲或言災或言火大者曰災小者曰火内¶
何以不言火内不言火甚之也外災不書此何以書¶
爲王者之後記災也左傳謂人火曰火天火曰災人¶
之與天何以致其辨二傳所言亦强求其說耳蓋書¶
災者正也書火者傳録之誤也外災所以書以來告¶
故其不告者史亦略之而已矣¶
夏季孫宿如晉¶
五月辛酉夫人姜氏薨¶
秋八月癸未葬我小君穆姜(成之母襄/之祖母)¶
穆姜始與僑如謀去季氏事不克爲行父所幽在廢¶
宫十餘年與鄭莊之母武姜居於城潁無以異也鄭¶
莊雖有黄泉之誓未幾復爲母子如初成與襄父子¶
以闇庸相踵穆姜終爲季氏所幽不得出以逮於死¶
魯國之大曽無有如潁考叔之悟其君者畏季氏也¶
傳謂行父取穆姜之喪具以葬齊姜虧姑而成婦其¶
用心爲可誅矣嗟夫行父幽穆姜宿取卞意如逐昭¶
公自後世而言懿師昭之類也有國者其以是爲戒¶
冬公會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把伯¶
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戲(戲許/宜切)¶
桓文之霸也皆有以大服諸侯之心諸侯心服而楚¶
知所憚而不敢肆此所以霸也晉悼始立爲宋圍彭¶
城得其諸叛以歸義聲由是遠暢故鄭陳先後來歸¶
有可霸之望及鄬之會不能爲鄭討賊陳侯觀其無¶
政逃去不盟晉之爲晉亦可想矣尚何霸之足言乎¶
夫不能救人之災恤人之患以伸其霸討惟欲强其¶
從我今日而會明日而盟又明日而伐或一歲而再¶
會再伐諸侯疲於奔命自文襄以來所未有也盟于¶
戲鄭實未嘗服其載書曰自今既盟之後鄭國而不¶
惟有禮與强可以庇民者是從而敢有異志者亦如¶
之鄭固侮其無能矣師未出境楚人伐鄭鄭及楚平¶
所幸呉子來會有以壯中國之威而褫鄭人之魄不¶
然晉楚交兵殆未有巳也然則春秋猶以同盟書何¶
哉曰此徧責諸侯之同乎是盟者也晉人不能爲鄭¶
討賊諸侯無忿嫉之心而猶預於伐鄭以爲此盟是¶
故書同以責之書伐鄭書同盟皆貶也非所當同而¶
同者也¶
楚子伐鄭¶
胡氏謂善爲國者不師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知¶
武子明於善陣之法以佐晉悼公屢與諸侯伐鄭楚¶
輒救之而不與之戰楚師遂屈得善勝之道愚謂此¶
論雖美非事實也晉悼之失在於不能庇鄭而惟强¶
鄭人以從己所幸呉師擬楚人之後楚不得以逞鄭¶
卒服從今乃以善避宼者爲善陣楚若不退鄭之存¶
亡未可知也¶
十年春公會晉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
把伯小邾子齊世子光會呉于柤(義已見成十五年會/呉于鍾離是會夀夢)¶
(實/來)¶
或曰柤之殊會固鍾離之前比尊呉所以抗楚也自¶
是楚始知畏鄭亦來附春秋其與之乎曰春秋貴分¶
而不貴勢貴義而不貴權尊呉以抗楚待呉以會王¶
世子之禮屈分而從勢略義而從權春秋不與也故¶
序㑹于戚呉以人進殊會于柤呉以號舉此春秋垂¶
世之法也或曰不殊會而呉不至則將若何曰呉固¶
願通於中國晉人當率之與俱朝王寵以王命而隆¶
其爵秩彼將踴躍自勵以與楚敵雖不殊會可也¶
夏五月甲午遂滅偪陽(妘姓國祝/融之孫)¶
晉人率中國諸侯會呉于柤爲服鄭也爲攘楚也壽¶
夢甫預於會晉乃率之以滅偪陽嘗讀左傳至此殆¶
不可曉及觀榖梁傳則曰遂滅偪陽不以中國從夷¶
狄也范氏注時實呉會諸侯滅偪陽恥以中國之君¶
從蠻吳之役也何氏注公羊亦曰惡諸侯不崇禮義¶
爲强吳開道以滅中國故疾録之觀公榖二說則知¶
偪陽之滅蓋呉意也偪陽近於彭城乃呉入中國之¶
路必呉人與之有怨而欲滅之非晉意也晉方會呉¶
以謀楚乃以諸侯之師久頓偪陽而滅之曰以封向¶
戌非事之所急實吳人之意而晉爲之役如公榖之¶
說可無疑矣春秋書遂滅偪陽責晉深矣¶
公至自會¶
楚公子貞鄭公孫輒帥師伐宋¶
案傳鄭弑君者公子騑其執政也晉所以不敢加問¶
何懼騑之勇於從楚而亂臣賊子反因是肆行罔所¶
忌既動師從楚伐宋又伐衞且侵魯西鄙晉坐視莫¶
如之何談春秋者亟稱晉悼之賢稽之於事不知其¶
所以賢¶
晉師伐秦¶
春秋於楚鄭伐宋之後繼書晉師伐秦責晉也諸侯¶
惟宋事晉最謹是以爲楚所疾今宋人受兵晉不能¶
急救猶可諉曰力之不及乃更出師伐秦秦雖與晉¶
有憾孰若宋人受兵之爲急乎置宋之急而治己之¶
私春秋所以責也不書大夫帥師微之也¶
秋莒人伐我東鄙¶
公會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滕子薛¶
伯把伯小邾子伐鄭(世子序諸/侯之上)¶
左傳謂晉悼三駕而楚不能與爭此其一也是役也¶
鄭不服乃戍虎牢以逼之鄭暫及晉平楚師至即從¶
之欒黶欲戰荀罃不可曰我實不能禦楚又不能庇¶
鄭鄭何罪不如致怨而還遂還楚亦歸罃雖不武然¶
其言如此可謂能自反矣蓋必有以制楚而後可以¶
服鄭今望敵輒走而强鄭以必從晉之從政者亦妄¶
而已矣然則厥咎安在曰鞌之戰鄢陵之役郤氏之¶
功居多羣卿忌而陷之三郤既死於是無復以身殉¶
國者每遇楚至則相率引避以爲得計晉自是日削¶
卿族日强陵僭之萌自悼而始○齊世子光序於滕¶
薛把邾之上晉爲之也四國諸侯也國弱而卑齊强¶
國也光復樹黨以伉其君故晉悼以前日諂諸大夫¶
者而諂之序之四國諸侯之上紊周班以結强梗春¶
秋不與也故直書以志其過(義又見亳/城北蕭魚)¶
冬盜殺鄭公子騑公子發公孫輒¶
公子騑者子駟也案左傳弑鄭僖公于會賊其首也¶
晉人謬爲聾瞶以行姑息之政反爲子駟所侮叛而¶
服服而又叛視晉無有也至是惡稔罪盈假手于盜¶
以迄刑誅春秋書盜殺公子而削其大夫之稱貶也¶
騑爲首發輒爲從所以著弑君之罪終無逃於刑¶
誅者耳或曰此逆人也何以不去其族曰盜實殺之¶
討不以其罪也¶
戍鄭虎牢¶
城虎牢不書鄭今戍之而書鄭虎牢奪之於晉復以¶
與鄭也虎牢内外之限前城虎牢而鄭服城之效也¶
晉不能綏鄭以德又不能震楚以威用兵無寧歲及¶
是以楚師方盛避而去之乃姑戍虎牢以蓋其避敵¶
之羞故春秋奪之而歸於鄭¶
楚公子貞帥師救鄭¶
救固春秋所善也然施之於内與施之于外不同諸¶
夏為外裔所侵陵同盟之國帥師往救春秋所善也¶
同妵之諸侯叛而從楚盟主伐之而楚人救之非同¶
盟之福也春秋何取焉夫春秋明内外之辨正冠履¶
之防以尊周室攘僣亂則彼之救不救於我何有胡¶
文定謂春秋善楚之能救殆不然也唐之叛將有乞¶
援於蕃部而抗其君者與諸侯乞援於楚而敵中國¶
者亦何以相逺即是而觀楚救之善不善可以坐判¶
矣¶
公至自伐鄭¶
襄陵許氏曰書楚救鄭而致公知諸侯之避楚也避¶
楚侵鄭不書諱也此說深得經意是役晉之諸卿自¶
知不能避楚而侵鄭北鄙以歸其不潰敗者幸也論¶
者以爲善陣者不戰豈不誣乎¶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作三軍¶
左傳季武子作三軍三分公室而季孟叔孫氏各有¶
其一三子各毁其乗季氏使其乗之人以其役邑入¶
者無征(注使軍乗之人率其邑/役入季氏無公室之征)不入者倍征(不入季/氏者使)¶
(公家倍征之設利/病驅公民使歸己)孟氏使半爲臣若子若弟(取其子/弟之半)¶
(四分其乗之人以/三歸公而取其一)叔孫氏使盡爲臣(盡取子弟以/其父兄歸公)不¶
然不舍愚案作三軍諸說不同杜氏謂魯本無中軍¶
惟上下二軍皆屬於公有事三卿更帥以征伐季氏¶
欲專其民人故假立中軍以改作其說是矣但疏家¶
又引魯頌閟宫僖公復周公之宇者云公徒三萬鄭¶
氏謂大國三軍合三萬七千五百人言三萬者舉成¶
數也以爲僖公復古制作三軍矣至文公以來霸國¶
以軍多而貢重遂自減爲二軍至此復作三軍此亦¶
揣摩而爲說非有所本也愚謂魯頌所云公徒三萬¶
公車千乗者出於詩人歌頌之辭當時未必果備三¶
軍之制至此季氏乗襄公之幼弱盜竊兵權始作三¶
軍盡改舊制以魯國丘甸卒乗爲孟叔季之私有春¶
秋書作三軍著季氏犯上作亂之漸實始作也蓋三¶
軍者舊雖有之每遇出征則大夫帥之以行事已則¶
兵歸於甸大夫不得而私也今析二軍以爲三而三¶
家各有其一爲國君者僅擁虚器於上國非其國矣¶
乾侯之禍權輿於此春秋書城費於前作三軍於後¶
所以垂人臣負固擁强之戒¶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不郊(義已見僖/三十一年)¶
鄭公孫舎之帥師侵宋¶
左傳謂鄭侵宋以致晉師且將從晉愚謂鄭欲從晉¶
則俟晉至而盟之可也不待侵宋以怒之此受命於¶
楚而侵宋耳是秋復從楚子伐宋一歲再犯宋境彼¶
於宋何憾直奉楚命不得自己何必曲爲之說¶
公會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
伯把伯小邾子伐鄭¶
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公羊作/京城北)¶
左傳謂諸侯伐鄭觀兵于鄭南門鄭人行成秋七月¶
同盟于亳城北以爲鄭亦預盟諸侯反斾未及國而¶
鄭復從楚與楚子俱伐宋自二霸以來百餘年間小¶
國之叛服固不常未有若鄭人今日之從於晉楚蓋¶
朝暮變不曰侮晉可乎良以晉之羣卿實出楚大夫¶
之下鄭人窺覘其無能故來則從之去則背之實侮¶
晉也然楚人内困於呉欲息肩而不可故鄭終服從¶
於晉勢使之然悼與其諸卿何能爲哉(同盟義已見/九年于戯)¶
公至自伐鄭¶
楚子鄭伯伐宋¶
公會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
伯把伯小邾子伐鄭會于蕭魚¶
或曰自晉悼始與楚争鄭今始得之鄭自是不復叛¶
者二十餘年春秋其與晉以霸乎曰否舜文王聖人¶
也所以自治者豈有未善當苗之未格崇之未下則¶
班師而敷德脩政而復伐務求其在我者安有十年¶
用武困天下諸侯而毒一國必其服而從己而謂春¶
秋與之乎曰舜之格苗文王之降崇帝王事也以此¶
望衰世之君其亦難哉曰非爲是也晉之於鄭亦頗¶
有所愧乎鄭僖棄楚而即晉卻諸臣之請而從諸侯¶
之會不勝其臣見弑而死晉明知之而不爲討賊惟¶
連兵伐鄭責鄭以必從夫亦當自反乎楚伐鄭無寧¶
歲晉之諸大夫望敵輒走莫敢攖其鋒惟驅諸侯之¶
人用之於鄭不能制楚之强惟欲責鄭以服夫亦知¶
自反乎今楚人内懼於呉救鄭不力鄭知楚之不足¶
恃是以叛而復來而晉有愧於鄭多矣更以服鄭爲¶
功而欲尸盟主之事乎齊桓在位四十餘年用諸侯¶
曽不二三晉文在位十八年城濮大戰僅從齊秦宋¶
之師至於末年不復再以諸侯伐國春秋僅與之以¶
霸今悼公在位十五年無歲不興師律以春秋之法¶
是當有黷武之罪何霸之足言乎或曰桓文之霸也¶
少有不善則春秋人之厲悼之伐國春秋始終不去¶
其爵何邪曰與之霸則責之也備此春秋待賢者之¶
道直書其事而無所隱此春秋待衆人之道也蓋春¶
秋以備書而無貶歲㑹歲伐春秋猶或貶之今也或¶
一歲而再㑹再伐春秋備書其事而皆目其人貶之¶
深矣先儒謂晉悼以至誠待人而鄭來服自是不背¶
晉者二十四年吁悼之服鄭亦因其時而已矣使楚¶
人不内懼於呉鄭雖欲不背晉可乎愚觀晉悼以聲¶
音笑貌而結諸侯之强臣卑其君而抗其臣實諂道¶
耳誠安在哉左傳雜引諸侯之史以示其博彼皆國¶
之私史何足盡信學者當原聖人之書法傳辭不足¶
惑也¶
公至自會¶
楚人執鄭行人良霄¶
左傳諸侯悉師欲伐鄭鄭人使良霄如楚告將服于¶
晉楚人執之啖子曰凡稱行人而執以其事執也不¶
稱行人而執以已執也許氏曰書執良霄見楚力盡¶
於此矣¶
冬秦人伐晉¶
據左傳秦人伐晉以救鄭爲楚也士魴禦之爲秦所¶
敗春秋略敗而不書不與秦人之爲楚而救鄭也¶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莒人伐我東鄙圍台季孫宿帥師¶
救台遂入鄆(榖作/邰)¶
榖梁曰遂繼事也受命而救邰不受命而入鄆惡季¶
孫宿也公羊曰大夫無遂事此其言遂何公不得爲¶
政也何氏謂季宿取鄆以自益也或曰大夫出疆有¶
可以安國家者專之可也春秋之不與季氏何哉曰¶
此春秋用法之變不可以例言者也宿始繼其父即¶
首城賜邑繼而作三軍取公室之丘甸以爲己之私¶
有今而救台遂事入鄆取邑以自廣其心非爲國也¶
是故春秋雖許大夫以出疆遂事於季孫特變文而¶
示戒抑權姦也¶
夏晉侯使士魴來聘¶
秋九月呉子乗卒(壽夢/也)¶
公羊注以爲賢季子始卒其父非經意也楚方盛而¶
呉獨能與之爲敵有功於中國甚大是故春秋特卒¶
之壽夢之嗣子諸樊讓國於少弟季札季札辭之兄¶
弟更讓不以傳其子是雖太伯之遺化而壽夢所以¶
齊其家訓飭其子者從可想矣(餘義見二十九/年季札來聘)¶
冬楚公子貞帥師侵宋¶
公如晉¶
十有三年春公至自晉¶
夏取邿(公作詩内滅國義已/見隱元年無駭入極)¶
此魯滅國也内滅國書取公羊以邿爲邾邑左傳謂¶
邿小國有亂分爲三師救邿遂取之今從左傳春秋¶
雖爲魯諱書取不書滅然亦責晉人之無討也¶
秋九月庚辰楚子審卒(共王也/康王立)¶
冬城防¶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季孫宿叔老會晉士匄齊人宋人¶
衞人鄭公孫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把人小邾人¶
會呉于向(義已見成十五年會/鍾離襄十年會柤)¶
是會也左傳謂呉爲楚所敗會于向爲呉謀楚范鞅¶
數呉人之不德而退之甚哉晉人之逐利而忘義也¶
急而求呉以抗楚也緩而退呉求以内交於楚也自¶
是呉雖與晉作疎然其與楚也兵連已久勢不得爲¶
之下更勝迭負四五十年楚無一日之寧居晉所以¶
服鄭而楚不能與之爭實隂受呉之賜不然晉悼君¶
臣雖欲避楚而苟安有不能得也○内大夫未有二¶
卿俱使者此叔老與季孫俱得書志二卿之不當並¶
行也左傳謂自是晉人輕魯幣而重其使恐非春秋¶
所以聯書之旨晉亦未嘗加重魯使¶
二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夏四月叔孫豹會晉荀偃齊人宋人衞北宫括鄭公孫¶
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把人小邾人伐秦¶
晉悼用十年之力率中國諸侯爭鄭于楚僅乃得鄭¶
而又率之伐秦其勞諸侯而敝中國前所未有也蓋¶
荀罃嘗持兵禦秦有櫟之敗至是荀偃以諸侯之師¶
出欲刷前恥而罷愞之佐强梗之大夫率之而不能¶
進鼓之而不可作濟涇而次不得秦成遂大潰以歸¶
自秦晉交兵五六十年出師無紀未有甚於此者據¶
傳荀偃下令曰雞鳴而駕塞井夷竈唯余馬首是瞻¶
欒黶下軍帥也乃曰晉國之命未是有也余馬首欲¶
東乃歸衆於是皆還偃爲大將而其下擅引兵以還¶
失律甚矣是行晉悼待於境上而諸帥略無所稟姑¶
息之弊也晉自是始不能軍日趨於削奚其爲霸¶
己未衞侯出奔齊(衞侯衎/獻公也)¶
此孫林父甯殖作亂而逐其君杜氏注左傳云諸侯¶
之䇿皆書孫林父甯殖逐君春秋以其自取奔亡故¶
不名逐君之賊先儒或有取焉愚竊疑之蓋君雖不¶
君而臣不可以不臣林父以其私怒作亂逐君乃謂¶
春秋歸過其君置賊於不討是豈聖人意乎蓋春秋¶
於弑君賊則明著其誅死之罪於逐君賊則每垂人¶
君失馭之戒故多以自奔爲文只以衞事而言林父¶
者自衞定公時以罪奔晉挾盟主之令而返其國跋¶
扈之萌已兆於此時衞獻繼世不深思按御之道防¶
患於未萌乃又從而激之方其命師曹歌巧言卒章¶
吾謂其必有以爲先事之備及林父稱兵犯上一朝¶
殺四公子衞獻請盟不從遂委宗社以出其不能君¶
甚矣春秋以自奔爲文者著人君失馭之戒非謂林¶
父所爲爲是歸過其君略賊氏名而不書也春秋自¶
林父歸衞至入戚以叛具書不遺皆所以討也此雖¶
書衞侯奔而不以名書見君之過微賊之罪大非謂¶
林父猶有可原之情也若夫師曠所以告晉侯者彼¶
爲其君諷耳安可以此律春秋之法胡氏責君太過¶
恐非聖人垂訓之本旨¶
莒人侵我東鄙¶
秋楚公子貞帥師伐呉¶
冬季孫宿會晉士匄宋華閱衞孫林父鄭公孫蠆莒人¶
邾人于戚¶
愚觀春秋經而知晉悼心術之微矣邢丘之會國君¶
在而奬其臣彼謂諸國之權皆在大夫是故以諂其¶
大夫而陵替之漸遂徧於中國至戚之會而其心術¶
之微者著於事矣孫林父逐君賊也乃使之得預於¶
會是奬其逐君而敎諸侯之大夫俾胥而爲逆吁其¶
險哉自悼用師于鄭衞衎無會不在無戰不從今爲¶
其臣所逐晉當㑹諸侯納衞君誅孫甯以伸霸討乃¶
盟主職分之所宜爲既不能然反聽賊臣立君已爲¶
會以定其位前既置鄭賊而不討此復奬衞盜以成¶
其簒此豈特桓文之所甚惡楚雖無道猶未至隳壞¶
名檢苟以恱人若晉悼君臣之所爲也說經者惑於¶
左傳之浮辭過爲稱譽愚稽之於事質之於經可襃¶
者不二三可貶者十六七而其罪之最大者奬鄭駟¶
扶衞林父尊魯季氏亂人君臣之分苟焉以盟主自¶
居左傳與之而春秋實不與也或曰自入春秋諸侯¶
之輔簒黨逆者多矣子何獨責一悼公乎曰桓文之¶
未興也固多輔簒之人逮齊晉繼霸此風頓息今悼¶
身爲盟主威不足以震强暴德不足以懷小弱惟黨¶
簒輔逆以媚道結諸侯之强大夫霸政自是始壞猶¶
得謂之賢君乎(義又見襄二十/六年澶淵之會)¶
十有五年春宋公使向戍來聘¶
二月己亥及向戌盟于劉(聘而爲盟/義見七年)¶
諸侯之大夫聘而爲盟者有矣今向戌來聘公及盟¶
于劉出國都而與之盟於禮爲伉然臧孫嘗及晉侯¶
盟于赤棘晉欲懷魯不嫌其伉也¶
劉夏逆王后于齊¶
公羊曰劉夏者何天子之大夫也劉者邑也其稱劉¶
以邑氏也外逆女不書此何以書過我也左傳曰官¶
師從單靖公逆王后于齊卿不行非禮也注官師劉¶
夏也天子官師非卿也劉夏獨過魯告昬故書劉不¶
及單禮天子不親昬使上卿逆而公監之故以卿不¶
行爲非禮愚案桓八年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謀之¶
於魯也今劉夏逆王后與單公俱行而夏獨至魯其¶
亦詢度而後往歟周天子每有昬姻之事多以命魯¶
單公爲逆王后而出不當更適他國故使其屬來有¶
所咨訪春秋非譏其來譏其以官師而行卿事言王¶
使之不當夏以官師而尸卿事夏亦有罪焉耳是故¶
以名書春秋厯十有三王書逆后凡再祭公譏遂事¶
劉夏譏非卿其合禮者不書¶
夏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公救成至遇¶
齊於魯本無憾忽以兵加魯自是四年之間北鄙再¶
被其虐左傳以爲齊欲叛晉故侵魯以致晉師其說¶
是矣愚謂魯本非弱國所以不能强於自治無臣也¶
無民也四鄰交侵莫知所以爲計也自季氏專政務¶
豐植其私門城費矣又取魯國之丘甸卒乗自歸其¶
私於是魯君拱手於上邾莒交侵齊亦見間而起譬¶
之百金之家猶足自植而盜起於内莫知所以制之¶
則外宼之來亦付之無可柰何而已書救成至遇譏¶
可進而不能進也¶
季孫宿叔孫豹帥師城成郛¶
前書齊侯圍成公救成至遇言救之之緩而成爲齊¶
所毁也此書二大夫帥師城成郛城之於既毁之後¶
也宼之未至也無先事之備及其見圍救之又緩逮¶
其亡去乃帥師而城之魯之所以自治其國者於此¶
可見矣¶
秋八月丁巳日有食之¶
邾人伐我南鄙¶
冬十有一月癸亥晉侯周卒(悼公也/平公立)¶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晉悼公¶
晉厲以剛愎而殞其身考之於經猶有可書之事晉¶
悼以和謹而得終譽考之於經實多可指之疵諸儒¶
或未之察也鄭人弑君于會而不能爲之討賊惟黷¶
於用師責以必從衞孫林父甯殖逐其君而立剽不¶
能爲之明正典刑反列林父于㑹而爲之定新君之¶
位奬弑君賊春秋所貶也輔逐君賊又春秋所誅也¶
至於隆諸侯之大夫俾伉其君于會自禍其國又禍¶
人之國皆晉悼之爲也桓文以尊王而植霸業悼自¶
得國曽不見其以尊王爲事何霸之足言最後蕭魚¶
之會受鄭人工師女樂之賂而左傳更以爲美談良¶
可怪也夫諸侯以伐鄭之故轍不及息者十餘年今¶
受鄭賂分以賜其臣曰子敎我和諸戎以正諸華今¶
享其成願與子分之鄭之服楚之屈於和戎果何關¶
乎不曰諸侯之功而曰和戎之效其謂諸侯何吁晉¶
悼而不死吾不知其所以終¶
三月公會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把¶
伯小邾子于溴梁戊寅大夫盟(溴古/闃字)¶
公羊曰諸侯皆在是而書大夫盟信在大夫也何書¶
乎信在大夫徧刺天下之大夫也君若贅旒然榖梁¶
曰溴梁之會諸侯失政也諸侯會而大夫盟政在大¶
夫也大夫不臣也公榖之義盡矣夫信在大夫由權¶
在大夫也權在大夫始不過用於其國中既而預於¶
盟會伉其君則霸主實許之以伉也雞澤之會大夫¶
始盟袁僑猶曰君盟其君臣盟其臣未甚失也邢丘¶
之會國君在而與其大夫爲盟奬臣以伉君也至是¶
會則君不盟而大夫自爲盟彼謂權在大夫則信在¶
大夫矣大夫既盟則國君可無盟崇大夫而卑其君¶
甚哉晉君臣之任術而不誠也平公孱君豈知爲此¶
此皆厥考悼公與知范諸人之所爲豈惟諸侯病之¶
三家所以分晉實造端於悼平之世或曰孫甯逐衎¶
而立剽衎君也剽簒國賊也自是剽以爵而預於會¶
春秋其與簒賊以爲君乎曰此以著其簒國之罪耳¶
衞侯鄭之奔也叔武攝位不敢以君位自居故春秋¶
如其志而書衞子今剽也受國於賊臣即以君位自¶
居而預於盟㑹故春秋亦如其志而書衞侯以著其¶
簒竊之罪爲異日見殺之張本(餘義見二十五年/衞侯入于夷儀)¶
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
邾莒數侵魯疆魯訴之於晉晉人爲之執之邾莒信¶
有罪矣而魯之滅邿何獨無討乎豈惟滅邿當討而¶
晉之滅偪陽不當自反乎但知責小國之相侵而不¶
知自反於義愚以爲邾莒力雖屈而心未必服也況¶
執諸侯不以歸京師而執以自歸是無王也春秋書¶
以貶晉¶
齊侯伐我北鄙(義併見明年秋/齊帥師兩伐)¶
夏公至自會¶
五月甲子地震¶
叔老會鄭伯晉荀偃衞甯殖宋人伐許¶
據傳許男請遷于晉諸侯遂遷許許大夫不可晉人¶
以諸侯之師伐之鄭子蟜聞將伐許遂相鄭伯以從¶
諸侯之師春秋之書之貶也始晉人謀遷許將以全¶
安之也今而伐之又聽鄭伯以其師從鄭與許爲仇¶
晉以鄭師伐許將全安之乎抑覆亡之乎春秋以鄭¶
先晉誅鄭也亦責晉也¶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郕¶
大雩¶
冬叔孫豹如晉¶
齊高厚既逃溴梁之盟一歲之間再以師伐魯欲致¶
晉而與之戰其志在於求霸而已矣齊固無狀而魯¶
之不能亦甚矣齊大國也魯亦望國也齊敢於伐魯¶
魯豈不能禦齊而豹之告晉者其辭窮迫有朝不及¶
夕之慮國無人焉耳春秋於齊侯圍成之後書叔孫¶
豹如晉著魯人不爲自治之計事急則求於晉以是¶
而存亡定傾亦甚可鄙矣¶
¶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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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一 宋 家鉉翁 撰¶
襄公三(周靈王十六/年晉平二年)¶
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邾子牼卒(公榖作&KR1486;是時魯/邾交惡不以葬告)¶
(不會故/不書)¶
宋人伐陳¶
陳叛中國久矣晉不能治而宋忽興師以伐之爲中¶
國撓楚也宋雖非强國自襄公以來世與楚人爲水¶
火楚忌之宋亦不出楚下十一年楚鄭伐宋以撓晉¶
也今宋人伐陳亦以撓楚是故春秋貴之¶
夏衞石買帥師伐曹(義見晉/執石買)¶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高厚帥師伐我北鄙圍防¶
齊環三年之間五用師於魯春秋之書之以著其不¶
戢自焚之禍明年諸侯同圍齊又明年環死矣自鞌¶
之戰齊常屈於晉無役不從而内懷不平每欲釋憾¶
於魯以致晉師今君臣異道而進埶亦險矣魯三家¶
束手無能惟晉侯之拯已晉而不救魯之宗社將爲¶
墟乎春秋不惟責齊亦閔魯也¶
九月大雩¶
宋華臣出奔陳¶
冬邾人伐我南鄙¶
十有八年春白狄來(義已見僖二十/九年介葛盧來)¶
公羊曰白狄者白狄之君也何以不言朝不能朝也¶
劉原父謂蕃服於中國世一見諸侯雖善其交際不¶
得而通是以春秋不與其朝原父之論固爲據正但¶
春秋之世所謂蠻夷戎者多錯居九服之内又自以¶
爲先代之後明德之裔戎有姜戎狄有姬狄莫不負¶
恃强大有陵犯上國之心魯之盟戎會戎苟求無事¶
而已今白狄慕義願朝固非周制之所許拒而絶之¶
有不可得故春秋之義會戎盟戎則有譏介葛盧來¶
白狄來之類則直著其事不與其朝辨分而無絶也¶
夏晉人執衞行人石買¶
劉氏曰稱人以執非伯討也衞孫蒯淫獵於曹曹人¶
訽之孫蒯怒使石買帥師伐曹曹人訴之於晉石買¶
以事至晉晉人執之晉知石買伐曹爲惡而不知孫¶
蒯父子逐君爲大惡是故不與之以霸討劉說善矣¶
但稱人以執亦有不盡譏者要當觀前後事以求春¶
秋之意此執石買是也¶
秋齊師伐我北鄙(榖作/齊侯)¶
冬十月公會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
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
前是霸討或伐或侵或圍或入未有以同書者此特¶
書諸侯會而同圍齊榖梁曰諸侯同疾之也或曰鞌¶
之戰晉爲魯衞而伐齊春秋不與也今晉平爲魯而¶
伐齊而春秋與之何也曰事有似同而實異者兩伐¶
齊是也鞌之戰雖曰爲魯衞出師其實大夫逞其私¶
憾春秋不與也今兹伐齊則以齊靈背盟好歲以兵¶
加于魯晉爲之合諸侯以問齊人憑陵與國之罪從¶
衆望而出師非爲其私也故書同圍齊此出於聖人¶
之特筆非因乎舊史者也木訥好以揣摩議古謂劉¶
夏之逆王后也乃魯人諂晉而賣齊告于王使薄其¶
納后之禮以微者逆故齊侯怒而伐之晉當併治齊¶
魯之罪先執魯侯歸之京師然後伐齊乃爲兩盡考¶
之傳劉夏逆后乃王使之不當魯實無所預似不必¶
鑿爲之說此近世科場春秋之大弊愚竊不謂然也¶
曹伯負芻卒于師¶
楚公子午帥師伐鄭¶
案左傳鄭伯從晉侯伐齊鄭子孔將叛晉而起楚師¶
使告于楚故公子午伐鄭有純門之役既而子孔謀¶
洩楚師告還吁使子孔邪謀獲逞則鄭簡不爲僖公¶
者幾希榖梁子前謂鄭人以蠻荆之民加於中國之¶
君者公子騑也今騑已殞而鄭之卿大夫從夷之心¶
猶未盡革子孔又將爲子駟之所爲正由晉人不能¶
討鄬會之賊養成其惡以至今日悼公者何以辭其¶
責¶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諸侯盟于祝柯¶
自同圍齊至此間事隔年而諸侯不再序者不與晉¶
以盟諸侯也諸侯同怒齊而伐之邾子身預戎馬驅¶
馳之間又預于祝柯之盟縱有罪亦當少損其罰況¶
邾魯以疆事搆爭晉既討而執之今自齊來返當敘¶
勤閔勞之時乃復執其君而取其地晉之用事者狂¶
恣甚矣故繼是盟書執邾子取邾田責晉也¶
晉人執邾子¶
公至自伐齊¶
取邾田自漷水¶
榖梁子謂與人共事或執其君或取其地譏晉也亦¶
譏魯也言邾子預於圍齊之役與晉魯同其險艱還¶
未及境執其君而取其地春秋備書所以貶也左傳¶
謂疆我田取邾田自漷水歸之于我曰疆我田復舊¶
疆也曰取邾田自漷水言魯人因復舊疆而挾霸國¶
之威多取田於邾也或曰鞌之戰晉命齊歸我汶陽¶
之田書取汶陽田不言取某汶陽田今書取邾田其¶
非魯之故疆歟曰傳謂疆我田取邾田者得聖人書¶
法之旨矣魯因復舊疆而侵取邾田是故書以譏之¶
耳公羊謂魯與邾本以漷爲境因漷移入邾界魯隨¶
而有之故坐以取田之罪其義亦明¶
季孫宿如晉¶
葬曹成公¶
夏衞孫林父帥師伐齊¶
秋七月辛夘齊侯環卒(靈公也/莊公立)¶
齊靈廢嫡於兵敗國危之時齊光簒父於病篤垂死¶
之際靈之暴光之逆所謂凶德參會萃於一時者也¶
然跡其事之所從來正由高厚崔杼貪於得權以成¶
此禍耳厚賛其君伐本幹樹疣櫱已爲之傅思久於¶
其位也孰知崔杼隂拱其傍爲謀更深一朝輔光以¶
簒殺厚而兼其室遂相齊而志猶未饜復殺光以自¶
媚於晉亂臣賊子苟以患失爲心其禍至於殺身喪¶
邦覆其族而後已也¶
晉士匄帥師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
公羊曰還者何善辭也何善爾大其不伐喪也此受¶
命乎君而侵齊則何大乎其不伐喪大夫以君命出¶
則進退在大夫也榖梁乃曰君不尸小事臣不專大¶
名士匄外專君命故非之宜墠帷而反命乎介二說¶
不同公羊正矣夫伐喪春秋之所甚惡也此書士匄¶
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善其已入齊境而能爲之¶
旋師也當是時諸侯無義戰入人之境聞其有喪必¶
將疾馳而往以爲逐利之計士匄之師非不强也乃¶
能爲喪而亟返是故春秋録之墠帷反命未出疆之¶
禮今既及榖當進則亟進退則亟退境外非俟命之¶
地書其還善之耳何疑¶
八月丙辰仲孫蔑卒¶
齊殺其大夫高厚¶
厚齊之世臣也齊靈廢其太子而樹孽子牙爲嗣厚¶
不能諌又從而傅之靈將死崔杼挾光以簒盡殺其¶
父之黨厚亦死焉光與杼罪固當誅而厚亦有以自¶
取矣春秋書齊侯環卒繼書齊殺其大夫高厚著光¶
逆也厚不去官以其爲君故死歟然其死視荀息則¶
有愧不可以死節言矣¶
鄭殺其大夫公子嘉¶
案左傳鄭人以西宫之難公子嘉知其謀楚純門之¶
師亦嘉所召故殺之如傳所云殺之是也而春秋以¶
累上書嘉不去官則其事猶疑也豈非罪狀未白子¶
展子西志於分有其室誣以罪而殺之歟¶
冬葬齊靈公¶
城西郛¶
叔孫豹會晉士匄于柯¶
襄陵許氏謂晉君微弱政在大夫動則列國事之非¶
正也愚謂諸侯之大夫所以諂事晉卿者非爲國也¶
植黨以伉其君耳晉大夫所以深結諸侯之大夫者¶
亦非爲其國也同惡相濟云耳是故春秋深著人臣¶
外交之戒¶
城武城¶
城西郛城武城皆所以備齊也晉爲魯大舉伐齊齊¶
雖困而未服故魯人所以爲備者如此或曰春秋其¶
與之乎曰不與也國不能用賢紀綱陵遲百度廢弛¶
宼有不至至則危矣雖多城何益¶
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會莒人盟于向¶
夏六月庚申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
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盟于澶淵¶
或曰自雞澤以來皆書同盟是盟齊人始服何以不¶
書同盟曰著晉人之不能討有罪也齊靈廢嫡立庶¶
世子光與崔杼内外合謀乗厥父疾革自外歸殺父¶
之黨而代其位靈以悸死位固世子之所宜有迫而¶
奪之則簒也簒而未定懼諸侯之有討是以亟預此¶
盟晉人有志於霸當暴白光罪執而歸之京師孰曰¶
不然今幸光之來不度於義汲汲與之爲盟曽無一¶
語問及其父所以死彼所以得立之故又安用盟主¶
爲哉故春秋於此不與其同盟也不與其能服齊也¶
秋公至自會¶
仲孫速帥師伐邾¶
此譏魯之叛盟伐國而晉不能討也晉人以魯之故¶
執邾子取邾田歸之于魯此前歲事耳今會于澶淵¶
公甫至而仲孫遽以兵加邾襄公孱君也豈知爲此¶
蓋季氏挾晉大夫之援以陵暴小國爲逐利自豐之¶
計耳其罪當討晉平不能及此惜哉¶
蔡殺其大夫公子燮蔡公子履出奔楚¶
案傳楚人使蔡無常公子燮欲奉文侯之遺言求成¶
於晉不克而死燮可謂得其死矣春秋稱國而不去¶
其官録之也蔡人害燮者皆楚之同惡耳左傳乃云¶
書蔡殺其大夫公子燮言不與民同欲左氏固不明¶
於聖人脩經之旨而劉原父乃有取焉曰非其力也¶
而任之非其民之欲也而强之燮之智足以殺其身¶
而已不類原父平日議論殆其舛歟公子履燮之母¶
弟不奔中國而出奔楚不與其兄同志書所以貶¶
陳侯之弟黃出奔楚(母弟義初/見隱元年)¶
據傳二慶讒之于楚以爲與蔡司馬同謀事晉二慶¶
讒諂小人不足深責陳侯身爲國君生殺予奪一制¶
於臣下有母弟而不能庇之其亦可責矣黄不奔他¶
國而奔楚則托身非所矣書奔楚亦以貶¶
叔老如齊¶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季孫宿如宋¶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晉¶
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
此傳所謂三叛人之一也雖賤必書著其地叛也或¶
曰諸侯之臣自外歸而據其邑猶以叛書如孫林父¶
宋華亥宋辰等輩皆書某入於某邑以叛此及莒牟¶
夷邾黒肱皆以邑叛奔異國其罪浮於據邑以叛者¶
不書叛何也曰爲魯諱納叛人也雖不以叛書而去¶
其族繫之於國著其以地叛君之罪所以誅也繼公¶
如晉而書則以見季氏專輒不請責不在公也左傳¶
載庶其之來季氏以公姑姊妻之其從者皆有賜於¶
是魯多盜季孫謂臧武仲曰子盍詰盜曰不可詰也¶
子召外盜而禮焉何以止吾盜夫上之所爲民之所¶
歸也上所不爲民或爲之是以加刑罰而莫敢不懲¶
若上之所爲而民亦爲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善乎¶
臧孫之言知庶其之爲盜知季氏爲受盜之主其言¶
有合於夫子異日所以語季康子者是可併書也嗟¶
夫晉爲盟主執心不平邾伐魯則執其君而取其地¶
魯受邾叛人土田則併置不問何以服諸侯之心晉¶
所以失霸此其一端也(義又見昭三十一/年黒肱以濫來奔)¶
夏公至自晉¶
秋晉欒盈出奔楚¶
欒氏之稔惡有自來矣弑晉厲覆趙宗滅三郤書皆¶
有力焉至盈之身則未有大咎據左傳盈之母士匄¶
之女與其老州賔通懼盈之有討愬諸其父士匄也¶
謂盈謀不利於范氏其父信之以此貶欒氏逐盈而¶
殺其黨國中良士以盈故死者甚衆士匄實爲亂首¶
晉自是始多故矣或曰如傳所言盈實無罪春秋去¶
其爵而奔之何歟曰盈之奔也雖無可坐之罪計其¶
平日事親之道或有未至焉耳欒祁雖有淫行而婦¶
人之仁未有不愛其子者也盈欲防閑其母豈無其¶
道今使其母以淫故而覆夫氏之宗盈所以事其親¶
者必有未至焉耳春秋去爵而書奔旨或在是¶
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連月日食義併見/下二十有四年)¶
曹伯來朝¶
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
晉自悼公得國於羣卿之手曲示優容而羣下暴横¶
不可制范匄者始年號賢大夫猶有父祖之風至是¶
驕蹇無狀受其家人女子之讒逞私怒逐欒盈而盡¶
斃其黨叔向之賢幾不克免餘怒未己復爲此會曰¶
以錮欒氏既逐之又錮之入春秋以來大夫奔而極¶
其所往未有若此之甚者也爲平公者人非木石亦¶
當詢之於衆曰欒盈其有罪乎爲無罪乎黄淵箕遺¶
靖邴爲可殺乎爲不可殺乎乃以一人之讒毁空一¶
國之良士曽不問其罪狀之何若君之不君有若晉¶
平者乎左傳謂是會也齊侯不敬齊之叛晉此其端¶
也蓋有所侮而後動¶
十一月庚子(公榖/書)孔子生¶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會¶
夏四月¶
秋七月辛酉叔老卒¶
冬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
杞伯小邾子于沙隨公至自會¶
案左傳亦以錮欒氏也盈奔楚自楚適齊晉人恐其¶
爲齊用復爲此會以重錮之明年欒氏入于曲沃齊¶
納之也及秋齊侯大出師伐晉專爲欒氏故二會之¶
錮錮何益哉楚巫臣以罪奔晉子反請以重幣錮之¶
楚子曰止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幣晉將可乎若無益¶
於晉晉將棄之何勞錮焉此士匄自治其私晉平爲¶
之會諸侯者再視楚共有愧多矣¶
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
追舒爲令尹寵觀起未益禄而有馬數十乗楚人患¶
之殺追舒而轘觀起楚之用刑亦慘矣罪未至死故¶
稱國以殺是時中國無政晉齊魯衞之大夫皆竊主¶
之權漸不可制而楚人猶能控御臣下令尹以罪而¶
死者相踵春秋之書之抑楚之太甚奬晉之不及垂¶
戒於後耳使晉君能施此刑於范匄父子及諸不軌¶
之人則晉其庶幾乎¶
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三月己巳杞伯匄卒¶
夏邾畀我來奔(義已見二十一/年庶其來奔)¶
畀我者庶其之黨也魯既受庶其與其二邑復納其¶
叛人天王不問方伯無討春秋再書三書責魯也責¶
晉也三叛無討見晉不綱魯之强臣得以肆行而無¶
忌也¶
葬杞孝公¶
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陳侯之弟黄自楚歸于陳¶
導陳侯以叛晉即楚者二慶也奔母弟黄于楚者亦¶
二慶也今二慶以陳叛楚人討而殺之納黃于陳二¶
慶之誅黃之復楚皆專之春秋書法如此若陳人之¶
自殺之自復之不與楚人以專制中國也¶
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
春秋有一書而見二義者欒盈復入之類是也盈挾¶
齊之援復入于晉將不利於宗國非晉臣矣春秋猶¶
書晉欒盈復入于晉一以明君臣之分而討之亦閔¶
欒氏爲晉國世臣未遽絶之于晉耳宋魚石挾楚之¶
援入于彭城非宋臣矣而春秋猶書宋魚石入于彭¶
城正與此同例然皆不以叛書以其始本無罪爲華¶
元士匄所陷以至此極猶有可原之情也及其興曲¶
沃之甲犯國之都與其君敵春秋於是始誅絶之書¶
晉人殺欒盈¶
秋齊侯伐衞遂伐晉¶
齊侯伐衞遂伐晉伐衞猶可伐晉甚矣目齊侯書遂¶
伐以著齊光之不韙亦以見晉無政有以召齊之侮¶
也或曰齊光之爲是伐以報平隂之役辭曰修先君¶
之怨春秋之不與何哉曰光固齊靈之賊也簒父得¶
國其罪當討前日預於會愚謂晉人當聲其罪而執¶
之明正典刑而晉不能也靈之怨非光之所可復也¶
然則晉所以召侮於齊者何哉欒盈本無罪范匄父¶
子以其私憾譖而逐之爲兩會以錮之齊光覩其政¶
亂輔盈以讎匄實有所侮而動也然輔人之臣以敵¶
其君名之不正言之不順豈惟不能有濟禍罰踵之¶
矣¶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
救一也而例或不同未可以槩觀也前此楚伐鄭而¶
晉救之以大拯小救之善者也如狄救齊楚救鄭之¶
類則强暴之救同惡視中國之救同盟不得同也今¶
晉人以霸國而受兵魯出師以援之事非至於甚急¶
而春秋遽書救者譏晉無政召侮而失霸也此救之¶
一字隨事而在不可例觀也晉爲盟主數世自秦楚¶
之外未有興兵伐晉深入其國耀武而徐還如此役¶
者雖未能敝晉而爲晉之恥亦甚矣國必自伐然後¶
人伐之豈不信哉救而書次言力不足姑具文而往¶
以自結於盟主亦譏也¶
己夘仲孫速卒(孟莊/子也)¶
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
季宿之納邾盜也臧孫紇所與言者爲何如今乃以¶
媚道自結於季孫跡其所爲亦何以異於盜如紇者¶
亦截截善諞言者也季宿自亂已之嫡庶復亂人之¶
嫡庶又以是爲紇之罪而逐之紇固有罪宿之恣睢¶
不度抑亦甚矣¶
晉人殺欒盈¶
自欒盈之奔春秋閔其無罪未遽絶之至是始書晉¶
人殺欒盈則以其挾齊光之援興曲沃之甲入絳都¶
而與其君爲敵於是始明正其罪不繫之于晉而誅¶
之春秋豈輕加人以誅斥之戮哉是時晉比無賢君¶
羣下互相吞噬以兼併其爵邑亡同括者欒郤也而¶
欒郤之族未幾皆覆敗欒氏者士匄也而士匄之族¶
不再世而亦亡晉君昬愚無知縱臣下以覆人之族¶
而晉之宗社亦不能長矣春秋爲此事六見之特書¶
著晉國之亂從此始矣¶
齊侯襲莒¶
齊人伐晉曰以報平隂之役師猶有名也還自晉不¶
入襲莒無名之師也師出無名又爲盜竊之計潛行¶
以襲人書曰齊侯襲莒著爵而書襲賤其以大國之¶
君而行盜竊之事也¶
二十有四年春叔孫豹如晉¶
仲孫羯帥師侵齊(孟孝/伯)¶
夏楚子伐呉¶
自鄭服於晉逮今幾年而楚不敢爭者呉爲之内懼¶
也是時楚共既殞嗣子始立未遑與晉爭諸侯故鄭¶
得以從晉而無南顧之憂論者歸功晉悼之三駕可¶
謂不深識當時之事者矣今楚始復伐呉未幾又復¶
伐鄭蓋其嗣君漸更世故是以來耳¶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義已見/隱三年)¶
二十一年九月十月朔此年七月八月連月書日食¶
疏家引厯術謂古無連月告食之事以爲秦火以來¶
後人傳寫之誤其說謂交前十五度交後十五度並¶
是食竟去交逺則日食少去交近則日食多正當交¶
則日食既若前月在交初一度日食則至後月之朔¶
日食猶在交之末度未出食竟月行天既匝來及於¶
日或可更食今七月日食既八月又食必無此理其¶
意以爲日食未有在交初一度二度者故以爲古無¶
連月日食之事然漢高祖三年文帝前三年日皆頻¶
食此皆秦火之後以爲傳寫之誤不可竊妄謂天度¶
有時而變常若執一定之律而忽無窮之變恐失春¶
秋記災示警之意新唐書亦拳拳論及此此處無從¶
見之他日更當詳考¶
齊崔杼帥師伐莒¶
大水¶
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公會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
伯小邾子于夷儀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伐鄭¶
據傳會于夷儀將以伐齊以大水不克齊侯聞有晉¶
師使陳無宇如楚乞師故楚子伐鄭以救齊諸侯還¶
救鄭或曰是役也晉伐齊楚伐鄭以救齊晉書會而¶
不書伐楚書伐而不書救何也曰齊晉楚皆有責也¶
齊光之始立事晉惟恐其不至平不能君政在羣下¶
光鄙而去之又從而伐之晉實有以自取乃爲此會¶
曰將以伐齊春秋不與也鄭事楚幾年矣楚人内困¶
於呉外懼於晉朝夕自救之不給鄭舎之而從晉豈¶
其獲已楚不能於晉乃伐鄭以救齊亦非春秋之所¶
與也齊光知事晉之爲恥不思去晉而從楚事楚之¶
恥又甚於事晉尤非春秋之所與也故書㑹不書伐¶
不與晉以伐也書伐不書救不與楚以救也晉侯楚¶
子以下皆以爵書非爵也以見當時列㑹之君皆無¶
以大相逺也¶
公至自會¶
陳鍼宜咎出奔楚¶
叔孫豹如京師¶
左傳齊人城郟穆叔如周聘且賀城襄陵許氏曰自¶
宣九年仲孫蔑如京師其後五十餘年叔孫豹始再¶
往以罕書也自是不書聘王愚謂春秋此一書奬齊¶
也亦以愧晉齊莊雖無道猶知翊戴天子爲王城成¶
周晉主夏盟日尋干戈惟事鬭略未嘗以尊周爲意¶
春秋因豹如京師特爲之書奬齊而愧晉也¶
大饑¶
穀梁曰五榖不升爲大饑是歲秋書大水冬復書大¶
饑書災而書大災必有異於平常書饑而書大饑民¶
之流亡困躓亦必有異於平常襄公微弱强家用事¶
民政不講國無比年之蓄春秋書以譏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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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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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二 宋 家鉉翁 撰¶
襄公四(靈王二十四/年晉平十年)¶
二十有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
夏五月乙亥齊崔杼弑其君光(莊公也/景公立)¶
或曰光之立也迫其父而奪之位蓋簒也今其死迄¶
正天討於例當稱國以弑乃獨著弑賊之名何邪曰¶
光固有當討之罪而非崔杼所得而討也導光以簒¶
者杼也今聞其有怨於大國又從而弑之蓋光因杼¶
而得立不假杼以權杼實憾焉辭曰爲晉弑君以自¶
解於衆本非爲晉也是故坐以首惡之罪左傳謂太¶
史書崔杼弑君崔子殺之其弟嗣書而死者二人其¶
弟又書乃捨之南史氏聞太史盡死執簡以往聞既¶
書乃還以是知春秋之世人臣之弑其君者猶欲掩¶
覆其事史臣若齊太史晉董狐奮筆以書死亡不避¶
者能幾人哉蓋晉楚齊之弑其君皆惡子强臣世大¶
夫之所爲彼既不以其實來告諸國之史又不敢自¶
以所聞而直書其事亦有已書而未能盡得其實者¶
及聖人修經始爲裁而正之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
子懼彼謂隱桓之弑舊史書之聖人爲之隱之愚竊¶
不敢謂爲然也¶
公會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
伯小邾子于夷儀¶
齊人以五月弑君晉人以是月出師弑君者未知晉¶
師之來伐齊者亦未知齊君之弑崔子既弑莊公聞¶
諸侯之師及境持是自解於國人且以重賂求成于¶
晉杼之罪大矣泰山孫氏謂晉人當以合諸侯之兵¶
力聲杼之罪而討之以定齊國之亂不當受其賂而¶
及之盟故春秋先書崔杼弑君繼書諸侯爲㑹爲盟¶
責晉深矣愚謂前日齊光簒父晉不能討而及之盟¶
今崔杼弑君晉復不能討而受賂與之盟而定其位¶
齊固不競而晉之爲晉日趨於下亡形見矣孫氏之¶
學簡而嚴有得經意¶
六月壬子鄭公孫舎之帥師入陳¶
前年楚子陳侯伐鄭當陳隧者井堙木刋鄭人怨之¶
以爲此役既入其國陳幾亡矣鄭人復舉以歸之司¶
徒致民司馬致節司空致地乃還入之有禮者也故¶
春秋無貶辭(餘義又見是冬/公孫夏再伐)¶
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同盟變例義/已見襄三年)¶
晉㑹諸侯于夷儀曰將伐齊齊人以弑君爲說晉之¶
君臣納其重賂爲之止兵而要諸侯以爲此盟春秋¶
所惡也凡書同盟變例有三前已及之同外楚同尊¶
中國而書同盟者正也會之不以其禮盟之或爽於¶
義當觀前後事以求聖人之意如天王崩而書同盟¶
王人在會而書同盟與鄭人弑君於㑹晉不討賊而¶
爲之盟齊人弑君立君晉不惟不能討又受賄而與¶
之盟書同盟皆所以貶也晉所爲不義諸侯與之同¶
諸侯亦有責焉耳或曰同病楚恐非¶
公至自會¶
衞侯入于夷儀¶
春秋之世内外二君者鄭忽與突也衞衎與剽也忽¶
之君國正也而祭仲以突簒之衎之君國亦正也而¶
孫林父以剽簒之其逆順之辨較然可見其後忽既¶
復位而突自外入突乃賊也是故突之入櫟以名入¶
内外不二君也衎既入于衛地而剽猶居位剽乃賊¶
也是故衎入夷儀而不名内外不二君也及剽死而¶
衎入夫然後名衎所以結正其失國之罪剽既死則¶
無嫌於二君矣¶
楚屈建帥師滅舒鳩(舒巳見僖三/年宣八年)¶
舒鳩去楚而從呉從之正也楚不能制呉而殘暴小¶
國以逞其敗衂之憾春秋不與也是故國雖小而必¶
著其亡以聲楚人滅國之罪¶
冬鄭公孫夏帥師伐陳¶
陳叛而從楚幾年于兹晉人置而不問曰鞭之長不¶
及馬腹也鄭自比歲爲政者皆國之良一歲再出師¶
伐陳克捷有功春秋之書之襃也鄭與陳始皆從楚¶
今鄭既自拔歸晉又能伐陳以撓楚春秋所以襃也¶
十有二月呉子遏伐楚門于巢卒(公作謁/諸樊也)¶
劉氏謂呉子入人之境而不假道以此死乃畏厭溺¶
之類其義非是榖梁曰以伐楚之事門于巢卒諸侯¶
不生名取卒之名加之伐楚之上見以伐楚卒也得¶
春秋書法之旨愚謂呉太伯之後非楚比也以僭王¶
而外之自壽夢以來知尊中國預于夏盟與楚爲敵¶
今以伐楚之故門于巢卒春秋録其死事變常法而¶
書爲其以攘楚而死也巢與楚禦呉而戕之巢可罪¶
也¶
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夘衞甯喜弑其君剽¶
或曰衞甯殖孫林父逐其君而立剽逆也今殖之子¶
喜殺剽而復其君於位尚足以蓋前人之愆而春秋¶
名喜爲弑何哉曰據傳殖自知逐君之爲非臨死命¶
其子以納君而掩已之惡彼其心曰衎吾之君也剽¶
者吾之所立簒也我立之我不得而廢之汝爲我廢¶
之而納吾君焉則吾死目瞑矣而不知此事在他人¶
爲之則順而易在甯氏爲之則逆而難蓋立之以爲¶
君事之以爲君又從而害之此所以爲不可而喜也¶
又以利心臨之此所以不能蓋其父愆而身反陷於¶
大惡而春秋以弑君書矣稽之傳喜受命于父之臨¶
終五六年矣及是衞君入于夷儀使人語喜啗之以¶
利其言曰苟得返國政由甯氏祭則寡人於是喜攻¶
孫林父殺剽而納衞君喜事剽五六年一聞子鮮之¶
餌躍然而從之此豈純乎爲義忠其君而成父之志¶
者哉亦爲利而已矣以利而納舊君以利而殺所事¶
之君不曰弑可乎然則將何如而可曰漢去古未逺¶
儒者猶明于春秋之義霍光立昌邑王而事之矣及¶
其廢之也委曲安全曰無使我負殺主名于天下蓋¶
當時明經大儒共定䇿者爲之深思光不能及此也¶
南宋徐羨之謝晦廢營陽王未及殺之遂陷于弑君¶
之罪此後世之事有類於古者也故衎之入剽之廢¶
乃事理之當然當廢剽而歸之京師可也不可殺也¶
則爲弑矣曰甯喜所以自處者則將若何曰衎既復¶
於位喜辭國政而勿預避權逺勢闔門終其身如是¶
可以成父志而免取大惡之名亦無後日之禍矣¶
衞孫林父入于戚以叛¶
或曰宋魚石入于彭城不書入于彭城以叛晉欒盈¶
入于曲沃不書入于曲沃以叛而孫林父乃以叛書¶
何哉曰春秋用法未有不原其初者也魚石本無罪¶
華元陷之欒盈本無罪士匄陷之故聖人原其初非¶
有叛意特不書叛示華元士匄爲禍之首也若孫林¶
父則叛之者也以一朝之忿稱兵犯上逐其君於外¶
十有二年甯殖之子喜納君而逐林父喜麗於弑林¶
父麗於叛春秋比而誅之惟其公也¶
甲午衞侯衎復歸于衞¶
榖梁曰日歸見知弑也范甯曰衎實與弑故録日以¶
見之榖所言猶未甚失甯以與弑爲言則大誤不得¶
不正之衞衎君也剽臣也簒國賊也衎入而剽誅正¶
也衎之所得爲也春秋坐甯喜以弑以父子既事之¶
爲君而又殺之在喜則爲弑非謂衞衎不得戮剽也¶
以爲與弑是人君不得而誅簒賊豈不誤之甚哉蓋¶
春秋於國君之奔多不名之及其反國而後以名書¶
所以正其失國之罪如僖二十八年衞侯鄭曹伯襄¶
之反國是其例也衞衎之奔不得爲無過而非有大¶
過故其出不名今而歸結正其罪名而復之春秋書¶
法大率如此以與弑爲言則失之逺矣¶
夏晉侯使荀呉來聘¶
孫林父據戚以叛晉人以兵戍之黨叛臣也衞人伐¶
戚殺晉戍三百人晉不知自反乃會諸侯謀有討於¶
衞侯荀呉來召公當晉平之世强臣僭横倒行逆施¶
卒以此失諸侯此本范匄之罪是時趙武爲政而不¶
能反之亦懵矣¶
公㑹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
左傳公㑹晉趙武宋向戌鄭良霄曹人于澶淵以討¶
衞疆戚田取衞西鄙懿氏六十以與孫氏嗚呼晉平¶
之爲此會率天下之人臣使之盡叛其君者也霸者¶
無他職事以主張名分而爲職晉自悼公務以聲音¶
笑貌而諂諸侯之大夫奬大夫而伉其君而上陵下¶
替之禍幾徧于中原而晉亦坐受其弊矣孫林父作¶
亂逐君人謂悼公必將討而戮之乃反列于會而爲¶
之定簒君之位衞獻流落在外十有二年而晉莫之¶
恤也今剽死獻復入謂晉平必將召林父而戮之以¶
蓋厥考輔簒之愧乃更受賊臣之譖而摧辱其君止¶
獻公囚甯喜取衛田以益林父吁平固甚愚亦何利¶
而爲此由晉之諸臣各爲其私計羽翼諸侯之大夫¶
使之交起爲亂以爲彼等剖分晉國之地而其主不¶
悟良可喟也悼猶然而況於平之愚乎是會也諸侯¶
各懷憤嫉㑹者僅四國之大夫惟魯公爲季氏所驅¶
而出春秋書公㑹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晉¶
卿不名而鄭良霄獨以名書卑晉之用事者貶之也¶
宋向戌不名據傳以其後至吁晉所爲無道若此其¶
能久而不亡乎魏斯趙籍韓䖍三分晉國悼與平實¶
有以啓之耳¶
秋宋公殺其世子痤(才禾/切)¶
晉獻之戕其子獨與驪姬謀之耳宋平雖寵芮棄本¶
無殺痤之心而棄也内連宦寺外結大臣共造讒而¶
殺之吁可畏哉而芮棄之寵愛向戍之權任不爲之¶
衰更立棄之子爲太子此人道之大變春秋謹而識¶
之曰宋公殺其世子痤公榖所謂目其君以著其惡¶
者也傳者謂痤美而狠佐惡而婉婉者巧於自結狠¶
者疎於自謀佐日以親痤日以疎以至於死故居近¶
君之地者自處爲難隋煬所以傾勇其事似之勇則¶
痤也楊素則左師向戌也獨孤后惡其子楊素從而¶
陷之及隋文疾革乃悟則已無及身死人手爲天下¶
笑由明不足以察姦内外相煽而爲讒故也¶
晉人執衞甯喜¶
據傳晉人執甯喜以其殺晉戍之在戚者甚矣晉之¶
不能自反也夫戚衞叛臣盜竊以居晉當爲衞討而¶
夷之乃反戍之以兵黨叛臣而伉其君何以爲盟主¶
衞人之殺晉戍宜也乃以是仇其君以及其臣蓋甯¶
喜可執坐林父之訴而執之則悖也是時趙武爲政¶
叔向爲之謀晉無一事可稱二子者崇虚譽而無實¶
亦何益於人國乎¶
八月壬午許男甯卒于楚¶
冬楚子蔡侯陳侯伐鄭¶
葬許靈公¶
許靈公如楚請伐鄭卒于楚楚子爲之㑹陳蔡伐鄭¶
師還乃葬許靈公楚之求諸侯亦勤矣是以卒得志¶
於中夏而晉平昬庸不君惟諸大夫之所欲爲晉其¶
替矣春秋書許男卒楚伐鄭葬許靈公以警晉也讀¶
春秋者謹之¶
二十有七年春齊侯使慶封來聘(景公/也)¶
齊靈莊以狠暴相繼魯北鄙受兵幾無寧歲今景公¶
立不待魯使至而慶封實來齊魯自是始通好賢君¶
所爲固與庸人異春秋書以美之景公者靈公子其¶
母魯女¶
夏叔孫豹會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衞石惡陳孔¶
奐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
宋向戍善於楚令尹子木又善於晉趙武欲弭諸侯¶
之兵告於晉楚齊秦而爲此會其名則善矣而未知¶
所以爲弭兵之說也宋牼以秦楚搆兵欲告之以不¶
利使皆罷兵而孟子所以語之者則有仁義而已矣¶
今向戍弭兵與宋牼罷兵事有相類者謂弭兵爲非¶
不可也而所以弭兵者則未得其說强楚之勢自是¶
而愈張夫豈中國之利哉蓋征伐天子事也晉楚及¶
其與國雖有内外之辨而皆天子之建國也向戍而¶
欲弭兵當先稟命京師已而馳告晉楚俾各率其與¶
國朝王而受命焉盟于王庭自今以往有罪當討王¶
命之討而後討强暴内侵王使之伐而後伐一如周¶
家盛時之制夫如是兵庶可弭矣今徒以弭兵爲說¶
俾晉楚之從交相見而中國諸侯一朝爲楚人役而¶
天下乃有二霸趙武向戌豈非中國之罪人乎或曰¶
如子之說晉人猶知有尊王之義其如楚之弗率何¶
曰楚自用兵以來令尹死者三四人内困於呉外困¶
於晉其力已憊矣徒以恥出晉下是以日尋干戈而¶
不得息今使之聽命於王而南北罷兵亦楚國之福¶
彼胡爲而不從不從則奉王命以臨之我則有辭矣¶
是之謂弭兵之說(餘義又見豹及/諸侯大夫盟)¶
衞殺其大夫甯喜¶
剽簒君者也他人可殺而甯喜嘗事之以爲君不得¶
殺也故書弑以正其罪喜納君者也他人可殺而衞¶
獻因之以入不得殺也故稱國以殺不去其官累上¶
故也或曰子謂魯定公當誅季氏以正其逐君之罪¶
今乃云甯喜非衞獻之所可殺何歟曰事不同也昭¶
公魯君爲季氏所逐死於外定公立能不以季氏爲¶
恩已討而誅之正也若剽者衞之簒君而非君也獻¶
公則衞君也衞君命其臣誅簒賊既誅之而旋殺之¶
是謂失信是謂食言其可行乎但甯氏既事剽爲君¶
又從而殺之當坐弑君之罪非衞獻所可殺也¶
衞侯之弟鱄出奔晉¶
鱄衞獻之母弟也衞獻非鱄不得返國今甫奠于位¶
而不能安鱄之身衞獻之不友甚矣書衞侯之弟譏¶
不友也或曰鱄之奔是乎否邪曰鱄始銜其君兄之¶
命與甯喜固許之以專衞國之政今以其專而殺之¶
在衞獻爲食言鱄自以失信於死者逃其兄而去之¶
此古烈士之風故春秋録之書曰衞侯之弟鱄出奔¶
晉榖梁乃曰鱄喜之徒與人之臣謀弑其君是亦弑¶
君者也前以爲弑此以爲謀弑傳者釋義不精乃至¶
於此鱄以君命諭喜使誅剽所誅者簒國之賊而鱄¶
則忠於其君者也何謀弑之有哉春秋以喜事剽爲¶
君而又殺之所以正君臣之分名之曰弑於鱄何有¶
哉¶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胡氏曰此一地也曷爲再言宋書之重辭之複其中¶
必有大美惡存焉是會楚屈建請晉楚之從交相見¶
自是中國諸侯南向而朝楚及申之會蠻方之君簒¶
弑之賊大合十有一國之衆而用齊桓召陵之禮聖¶
人哀人倫之滅傷中國之衰而其事自宋之盟始也¶
故會盟同地而再言宋者貶也胡氏之說善矣愚謂¶
中國之於荆楚有内外之分此帝王之治亦春秋之¶
法也今諸侯來集楚人遽求爲長趙武畏其盛兵衷¶
甲苟求無事遂長楚人春秋爲中國惜故先晉夫豈¶
與晉之能讓哉況㑹盟於中國之境而荆楚長之無¶
内外之分亂先王之制啓戎心而召後患趙武叔向¶
無以辭其責也書諸侯之大夫無盟主也或曰兩不¶
相下遂不爲之盟其可乎曰前固言之矣晉當率諸¶
侯朝王盟于天子之庭晉楚俱不得長所謂公天下¶
而與之盟楚尚復何辭榖梁乃謂自是列國諸侯無¶
侵伐者八年春秋善之諸儒或從其說愚竊惑焉晉¶
君臣懷一時之晏安分霸權以遜于楚楚人蓄銳伺¶
隙大逞於後當䖍之世凡我同盟之君俱被其毒晉¶
坐視莫如之何由宋盟故也¶
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八年春無冰¶
夏衞石惡出奔晉¶
邾子來朝¶
秋八月大雩¶
仲孫羯如晉¶
冬齊慶封來奔¶
慶封崔杼之黨也杼既弑莊公而崔慶共爲政其必¶
預於弑矣去年杼以家難而死慶封當國其權任可¶
謂專矣而莊公之倖臣曰盧蒲癸王何者乃共謀討¶
之殺其子慶舎慶封田而歸戰弗克遂來奔齊人乃¶
出崔杼之尸而戮之改葬莊公莊公之死也倖臣與¶
之俱死者十人今爲之討賊亦倖臣也身爲國君以¶
倖臣爲羽翼莊固可鄙矣而卿大夫無能爲君討賊¶
復讎者而倖臣乃能之亦卿大夫之恥也¶
十有一月公如楚(義并見下公在/楚公至自楚)¶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靈王也/景王立)¶
乙未楚子昭卒(康王/也)¶
杜注是月無乙未日胡文定曰甲寅至乙未相去四¶
十二日則閏月之騐也然不以閏書見喪服之不數¶
閏齊景公葬書閏月則明殺恩之非禮也范甯謂閏¶
承前月而受其餘日故書閏月之日繫前月之下乃¶
史冊之常體其說亦可通¶
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夏五月公至自楚¶
公如晉或逾年而返或厯時而返或歲首在外春秋¶
惟書公出公至而不書公在今而書公在楚此春秋¶
書法之一變也或者以公在楚與乾侯書法相類曰¶
以季氏取卞之故公危不得入故書愚謂公在乾侯¶
以内外言也公在楚幾于辱在泥塗矣向戌售其邪¶
說屈中國而伸荆楚俾中國諸侯相率而朝于楚公¶
如楚復爲强暴所侮辱久乃得歸春秋所爲大戚是¶
以特書公在楚閔中國諸侯之爲荆楚屈也公如晉¶
遇歲首不書公在晉今公如楚遇歲首必書公在楚¶
外楚也蠻荆朝内理之常也中國諸侯旅朝于蠻反¶
常也春秋於事之反常者每變例而特書此類是也¶
庚午衞侯衎卒¶
閽弑呉子餘祭¶
榖梁曰閽門者也寺人也不稱名姓閽不得齊於人¶
不稱其君閽不得君其君禮君不使無恥不近刑人¶
舉至賤而加之呉子呉子近刑人也左傳以爲越俘¶
之典門者弑之春秋所以書言禍生於所忽也愚觀¶
呉之諸君易而無體往往以此蹈禍遏卒于巢猶曰¶
以戎事故餘祭死于閽僚死于專諸直死于刑人刺¶
客之手春秋之書之良以垂戒示後焉可¶
仲孫羯會晉荀盈齊高止宋華定衞世叔儀鄭公孫段¶
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
城杞貶也以已事而僭王事是以貶事有闗乎中國¶
繫乎王室如城虎牢城成周之類公也事有闗乎救¶
災恤患如城邢城縁陵城楚丘之類亦公也若是者¶
合諸侯而城之夫誰曰不然今晉平爲其母家城杞¶
事之私者也乃以煩諸侯是以已事而僭王事其在¶
文武成康之世則誅矣平王不撫其民人逺戍母家¶
詩猶有刺而況區區霸國勞諸侯以城母家者乎春¶
秋之書之貶也¶
晉侯使士鞅來聘¶
杞子來盟(義見桓二年/滕子來朝)¶
杞二王後自入春秋爵屢升降或伯或侯或子左傳¶
以爲惡無禮故貶之榖梁則以爲時王之所黜諸儒¶
有以爲春秋所貶者有以爲簡冊傳録之誤者誤固¶
有之何獨見于杞之一國乎或曰是歲晉以其私親¶
合諸侯而城杞春秋貶晉亦貶杞也不能自治其國¶
而藉力于女子之從人者是固可鄙然當時諸侯之¶
罪更有大於此者何獨杞一國屢見升黜乎姑闕疑¶
吳子使札來聘¶
公羊曰呉無君無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賢季子¶
也何賢乎季子讓國也榖梁曰呉稱子何也善其能¶
使延陵季子故進之也諸儒爲說不同榖得之荆人¶
來聘楚人使宜申來獻捷春秋皆從君臣同辭之例¶
久而後書使椒君臣俱見今呉使始至於我而書君¶
書大夫爲其能使賢故貴之耳胡文定乃以爲札者¶
呉之公子不稱公子貶也讓國而生亂札爲之故因¶
其聘貶之以示法胡公此論非所以施之季子亦非¶
所以論春秋也季子非位居嫡長矯激而辭位者其¶
兄弟四人季子爲季三兄更相讓次第君呉諸樊已¶
死夷末之子皆有得國之心季子避而去之尚太伯¶
之風春秋何貶焉世淪俗斁中國禮義所自出而臣¶
弑其君子簒其父下陵其上不奪不饜而季子獨以¶
讓國聞聖人嘉其爲中國而來將使簒君之賊僭上¶
之人觀感而内愧必不以讓而少之胡公持論太偏¶
恐爲後來惑不得不辨木訥又謂楚椒吳札皆以窺¶
覘中國而來舛抑又甚矣椒何如人而可與季子同¶
日語乎季子讓國之賢古今之所同仰聖人嘗大書¶
以表其墓是豈窺覘中國之人乎或曰不書公子何¶
哉曰呉使始通中國即用君臣俱見之例許之至矣¶
不稱公子不書大夫正所以著其高讓之節奚貶焉¶
楚椒秦術之例不與此同¶
秋九月葬衞獻公¶
齊高止出奔北燕¶
據左傳齊公孫蠆公孫竈放其大夫高止於北燕書¶
曰出奔罪高止也許氏謂大夫而放於君可也臣放¶
大夫是無君也不可以訓故以出奔書許氏之義正¶
冬仲孫羯如晉¶
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
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
左傳蔡景侯爲太子般娶于楚通焉太子弑景侯榖¶
梁曰不日者子奪父政也又按何休注公羊亦曰不¶
日者爲中國隱痛有子弑父之禍故不忍言其日愚¶
謂楚商蔡般皆負覆載所不容之惡春秋書之䇿即¶
所以正其大戮有不待貶斥而見者日不日非誅斥¶
之所存有不必論矣嗟夫般之惡景之禍其積習有¶
自來矣人莫不有義理之心去逆効順者所謂義理¶
之心夫人所同也蔡與陳鄭本皆諸夏之與國中間¶
爲楚所迫叛而從楚去來無常惟蔡自厥貉之會甘¶
於從楚去而不復者七十餘年其習於楚久矣般之¶
逆殆爲商臣所染其積習蓋有自來趙主父始變服¶
而終有子禍人莫大乎反常反常其禍不旋踵而立¶
至此理之必然又何怪乎¶
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姬卒(公榖無/下宋字)¶
榖梁曰取卒之日加之災上見其以災卒也婦人以¶
貞爲行伯姬之婦道盡矣詳著其事賢伯姬也愚案¶
伯姬宋共公之夫人宋平公母也以魯成八年歸於¶
宋至是垂四十年蓋亦老矣當火災之作必待傅姆¶
而後避恪守婦節以逮於死先儒以爲女中之伯夷¶
其清風勁節足以風厲千古春秋是以表而出之書¶
宋災宋伯姬卒然宋平身爲國君其母以逮火而死¶
何以逭不孝之罪愚觀春秋書法於宋平有深責焉¶
天王殺其弟佞夫王子瑖奔晉(奔例已見/成十二年)¶
殺世子母弟而直書其君者甚之也陳止齋曰凡王¶
殺不書莊王殺周公黒肩敬王殺召伯盈尹固之類¶
是也雖王世子不書惠王殺子頽是也甚者母弟亦¶
不書襄王殺母弟帶是也必殺無罪而後書於是靈¶
王崩景王立儋括作亂欲立王子佞夫佞夫弗知也¶
尹氏劉氏殺佞夫括奔晉傳曰天王殺其弟佞夫罪¶
在王也木訥曰鄭伯克段于鄢段不書弟段不弟也¶
則誅段爲重鄭伯爲輕今天王殺佞夫書弟則非佞¶
夫之不弟過在兄也此二說皆得經意王子瑕奔晉¶
不言出奔自周無外也(義已見成十六/年周公出奔晉)¶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
公羊曰其稱諡何賢之也左傳杜注則曰從夫諡也¶
蓋以宋其公之故謂夫人從其夫諡耳春秋之世夫¶
人皆有諡伯姬獨從其夫猶古也傳謂國君之喪大¶
夫弔卿葬夫人之喪士弔大夫葬以此命卿爲過禮¶
蓋魯人高共姬之節其禮視舊爲優耳¶
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鄭人殺良霄¶
諸侯之大夫奔而復復而作亂於其國中如宋之魚¶
石晉之欒盈及此鄭良霄春秋之書之非特責亂者¶
蓋責其國君與其執政之臣實有以召亂焉耳魚石¶
之禍罪在華元欒盈之禍罪在范匄父子良霄之事¶
雖非執政有以激之而執政者不善處事亦有責焉¶
良霄固有沈湎之罪而公孫黒輒以私怒伐而焚之¶
逐之黒之罪當誅奚疑子產畏駟罕之强略無所問¶
遂使伯有自討之及駟氏戰于國中以死春秋書之¶
責鄭國之無政也於良霄乎何誅及昭二年黒又爲¶
亂以爭室之故幾欲兵其從兄由鄭國無政使無忌¶
憚至此此子產之責也¶
冬十月葬蔡景公¶
春秋之義君弑賊不討而不書葬者以爲復讎臣子¶
之責必復讎而後可葬也君弑賊不討而書葬者無¶
臣無子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臣子親爲逆則無臣¶
子之可責也魯隱不書葬猶望魯之臣子起而討賊¶
也魯桓書葬則子非其子臣非其臣無與任討賊之¶
事者故蔡景之弑子弑之也子弑父而自立爲君無¶
子也無臣也而蔡復事於楚中國諸侯莫有過而問¶
焉者則賊終無可討之日春秋於是始以葬書與魯¶
桓書葬之例實相似弑而葬亦所以討也¶
晉人齊人宋人衞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
人小邾人㑹于澶淵宋災故¶
劉氏傳㑹未有言其所爲者此言其所爲何晉人與¶
諸侯十二國之大夫㑹于澶淵凡爲宋災故謀之也¶
曰更宋之所喪雖死者不可復生其財復矣非務也¶
何言乎非務蔡侯弑其君而不謀宋災而謀之微矣¶
又曰災雖諸侯之所當救然一時之變一國之禍也¶
非所爲天下憂彼弑君者臣弑君也子弑父也如是¶
則大亂也雖有粟吾得食諸此論偉矣劉氏始發之¶
自入春秋㑹而書所以爲㑹之故惟桓二年魯齊陳¶
鄭會于稷書以成宋亂及此㑹于澶淵書宋災故貶¶
之之深而明著其事此出於聖人之特筆非因舊史¶
而書者也則將奚貶曰責晉也晉爲盟主視天下有¶
弑君者從而掩覆之有逐君者從而羽翼之由悼迄¶
平妄尸霸權不復以主張風敎爲事今蔡般親弑其¶
父罪大惡極中國所未嘗有也乃亦置而不問以宋¶
災故勤十二國之大夫以爲此會舎人倫之大變治¶
天災之常事此春秋所爲深責特書宋災故夷晉大¶
夫與諸侯之大夫一以人書貶之深矣或曰蔡屬於¶
楚其非中國諸侯之責乎曰蔡諸姬也安可與荒逺¶
小國從於楚者同日語乎晉人能仗大義而討蔡亦¶
足以愧楚而服中國諸侯之心舎此不爲乃使楚䖍¶
特爲異日滅蔡之兵端晉君臣愚無知亦甚矣¶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
先是公朝于楚好其宫及歸以爲範而作之至是殁¶
於楚宫杜氏云不居先君之正寢而安於所樂失其¶
所也¶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左傳以爲過毁而卒不薨不地不書葬未逾年之君¶
也¶
己亥仲孫羯卒(孟孝/伯)¶
冬十月滕子來會葬¶
或曰諸侯之喪諸侯㑹之禮歟曰諸侯㑹諸侯之葬¶
此周衰之變禮魯嘗行此於齊晉者也今滕子來會¶
而春秋書之譏也魯君未嘗㑹天王之葬而滕子來¶
會魯葬滕之來魯之受皆有貶也¶
癸酉葬我君襄公¶
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密州(義已見文/十八年)¶
春秋書莒弑君者二文十八年莒弑其君庶其左傳¶
以爲莒紀公生太子僕又生季佗愛季佗而出僕且¶
多行無禮於國僕因國人以弑紀公愚不能無疑既¶
辨之於前矣此書莒人弑其君密州左傳亦以爲莒¶
犂比公生去疾及展輿既立展輿又廢之犂比公虐¶
國人患之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弑之如左傳所紀¶
二大惡俱在莒竊觀春秋書法必不然也豈非二事¶
適相類訛以傳訛史氏記録之未審歟楚商蔡般之¶
爲逆春秋直著其罪曷嘗歸過其父遂隱弑賊之名¶
而不書乎左傳乃云書莒人之弑其君罪之有在也¶
置其子之大惡歸過於其父春秋必不然蓋犂比公¶
虐國人作亂而弑之展輿既廢於父見立於國人故¶
有以弑之罪而加之者使展輿能討賊於既立之後¶
庶乎可以逃此名矣趙氏謂其文當曰展輿因國人¶
之攻莒子弑之乃立而後來傳寫之誤以之字爲以¶
字其亦有見於此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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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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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三 宋 家鉉翁 撰¶
昭公一(名裯襄公子母齊歸十周景/王四年立是歳晉平  七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入春秋即位以正者四君文成襄哀也皆繼先君而¶
立承國於父昭公乃子野之弟母齊歸乃子野母敬¶
歸之娣季氏越次而立之魯大夫穆叔謂太子死有¶
母弟則立之無則立長子野非嫡夫人之子不當立¶
其娣子季氏不從則襄公諸子蓋有年長而當立者¶
季氏利昭公之幼弱而立耳隱公之立正也先儒猶¶
以爲内無所承上不稟命故春秋不書即位今子野¶
死昭公越次而立内無所承上不稟命者也春秋何¶
猶書即位乎嘗竊觀聖人之微旨昭公所以特書即¶
位者正季氏逐君之罪也季氏竊魯國之柄犯上作¶
亂漸至不制昭公起而誅之此人君之所得爲事不¶
克濟殞身於外嗣子復爲賊臣所擯不得有國春秋¶
若不書即位無以明君臣之分而正亂賊之戮故於¶
昭公特書即位爲其有討亂之心與夫爲大夫所立¶
而俛首屏氣受制於賊臣者不可同日而語矣此書¶
即位之變例蓋昭公之立與文成襄哀異矣¶
叔孫豹會晉趙武楚公子圍齊國弱宋向戌衛齊惡陳¶
公子招蔡公孫歸生鄭罕虎許人曹人于虢(義已見襄/二十七年)¶
(會盟/于宋)¶
宋之盟虢之會夷之利而非中國福也愚前已論之¶
因木訥所評有云趙武爲宋盟而弭天下之兵諸侯¶
安之於是復率諸侯之大夫而爲天下之利甚大故¶
春秋襃之吁誤矣木訥每以利害而談春秋愚恐爲¶
後人之惑不容己於言也夫夷夏有常分中國之尊¶
不與夷狄對峙並存於宇宙之内也帝王盛時事不¶
復可談於衰世自入春秋以來百七十年楚僻居南¶
服雖崛强自大而不得與晉齒也中國諸侯依盟主¶
以自存其有屈於夷者暫也非其常也宋向戌持弭¶
兵之說以内交於二國辭曰弭兵始謀未嘗欲驅中¶
國諸侯而爲楚役也趙武不明内外之分苟偷目前¶
之安于宋之盟首紊常經倒置冠履俾晉楚之與國¶
交相見而中國諸侯宋魯鄭衞咸北面於夷楚之庭¶
爲辱實大其甚悖義者始以弭兵而合晉楚之成既¶
而楚盛兵以臨諸侯滅陳滅蔡滅賴芟夷小國憑陵¶
諸夏人有左衽之憂夷狄之禍至是爲烈而陋儒苟¶
見目前之暫安遂以盟楚爲天下之大利是之謂邪¶
說有國有家者所當深懲而痛絶雖加以正卯之戮¶
殆不爲過也所謂讀舊書不歃血者楚再爲長而晉¶
不敢與爭中國之恥也而謂春秋與之豈非誣乎蓋¶
春秋爲中國惜不使夷得以僭華是故長晉夫豈謂¶
晉人所行爲是襃之而無貶乎會盟于中原遜裔夷¶
以爲長此豈小失而謂晉人以信爲本故春秋每書¶
必先豈不大失春秋之本旨乎蓋榖梁左傳倡之後¶
之儒者借說經以迎合時論愚讀書至此不能不爲¶
憤歎也¶
三月取鄆(公羊/作運)¶
公羊曰内邑也其言取之何不聽也注謂運叛而魯¶
討之不當書取左氏以爲莒之鄆魯伐而取之諸儒¶
多從左氏但鄆有東西之異文十二年城諸及鄆者¶
魯鄆也成九年楚入鄆襄十二年季宿救台入鄆者¶
莒鄆也傳謂魯莒爭鄆爲日久矣蓋地相接而名偶¶
同此爲莒鄆何疑不書某帥師伐莒取鄆者爲魯諱¶
亦以貶也諸侯方爲會而魯以兵取人之邑此與盜¶
竊何以異是時昭公新立豈知爲此皆季氏所爲也¶
蓋救台入鄆之時欲取而未得至是遂取而有之楚¶
人欲治其罪趙武反曲爲辭説謂封疆之削何國蔑¶
有主齊盟者誰能辨之自武爲是言當時諸侯益無¶
所憚小國幾不能以自存楚亦用是輕中國韓之會¶
所以肆行而罔忌武實有以召之¶
夏秦伯之弟鍼出奔晉(義初見/隱七年)¶
公羊曰仕諸晉也有千乗之國而不能容其母弟故¶
君子謂之出奔也榖梁曰諸侯之尊弟兄不得以屬¶
通其弟云者親而奔之惡也此秦后子也有寵於桓¶
如二君於景其母懼其及於禍使之奔晉傳謂鍼適¶
晉有車千乗夫以千乗之國而區區母弟車之多伉¶
其君鍼之汰亦甚矣書秦伯之弟出奔晉不惟譏秦¶
伯亦貶鍼也其母使之奔母亦智矣使如叔段之母¶
則亂作於内誅不旋踵其所以卒得返國由母賢故¶
爾后子豈得無罪三傳專責秦伯過矣¶
六月丁巳邾子革卒¶
晉荀呉帥師敗狄于大鹵(公榖以/爲太原)¶
大鹵太原也狄來冦晉敗之於太原本無譏也據左¶
傳晉人於是始毁車以爲行誘狄而敗之胡氏曰使¶
後世車戰法亡崇尚步卒以變詐相高皆此等啓之¶
書敗譏之也¶
秋莒去疾自齊入于莒莒展輿出奔呉(義已見襄公三/十年莒人弑君)¶
左傳以展輿爲弑君父之賊前既辨其不然矣但展¶
輿者因國人弑君而得立不能爲父討賊莒之罪人¶
也去疾乃密州之長子厥父舎長立少去疾則當立¶
者也今去疾自外而入展輿出奔春秋皆繫之以國¶
者展輿爲君不得不繫之以國繫而奔之耳去疾爲¶
長則繫以國而入之雖然地居長當立而其父未嘗¶
命之以爲世子則其立也爲挾大國之力非立之正¶
優於衆公子之自外而入者不得不以世子自居矣¶
故鄭忽在春秋之世獨得以世子而入所以存其爲¶
長異乎庶孽之干正者也¶
叔弓帥師疆鄆田¶
前此取邑多矣未有疆其田者今而書帥師書疆鄆¶
田何哉蓋魯之鄆與莒之鄆壤地相接名雖同而二¶
國之境截然不可紊也今魯乗莒之有亂伐而兼之¶
又懼莒人來爭不已故出師往疆其田疆之者不宜¶
疆者也周之建國疆理具在取他人之有又從而疆¶
之重貶魯也¶
葬邾悼公¶
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麇卒(左傳謂公子圍弑之諡/曰郟敖圍改名爲䖍)¶
春秋書卒而左傳以爲公子圍弑之凡弑而書卒者¶
有之如襄七年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于¶
鄵不書弑而弑之義見今麇死惟書楚子麇卒愚竊¶
觀經旨疑傳所載之未實也蓋圍所弑者楚之嗣君¶
麇之世子如魯子般子赤之類而非弑麇也何以言¶
之麇病革圍聞其將死自外急歸乗君之殞戕其子¶
而簒其位是亦弑也而非弑其君麇當時諸國傳聞¶
之誤有以爲弑君者耳不然圍之罪顯著春秋何以¶
不正其弑君之戮而惟以卒書乎自昭公之後夫子¶
年在弱冠親見一時之事故據實而書之胡文定累¶
數百千言求以通左氏之說辭雖繁而終未可通不¶
若据經之爲實¶
楚公子比出奔晉¶
二年春晉侯使韓起來聘¶
夏叔弓如晉¶
秋鄭殺其大夫公孫黒¶
公孫黒之死當其罪矣稱國以殺何哉殺不以其罪¶
耳黒之攻良霄也其罪固已當誅子產畏之而不能¶
正也兄弟爭室其罪均當逐子產又畏之而不能裁¶
也今因其傷疾作始克明正典刑亦云晚矣以累上¶
書言鄭國之無政也¶
冬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
榖梁曰公如晉而不得入季孫宿如晉而得入惡季¶
孫宿也十二年傳又曰季氏不使遂乎晉與此互文¶
以見義公凡六及河而復惟二十三年書至河有疾¶
乃復者實以疾復愚謂昭公之立至此曽未兩年雖¶
無可稱之善亦未有顯然可指之惡晉平拒而不見¶
晉平甚庸豈知爲此斯皆晉之强大夫黨於季氏疎¶
絶其君以從季氏之欲愚意魯昭是時已有鋤治强¶
宗之意將謀之晉君藉盟主之力而去之爲季氏所¶
先故屢及河而不得進春秋書之深著晉人黨臣抑¶
君之罪亦以垂人臣外交之戒云¶
三年春王正月丁未滕子原卒¶
夏叔弓如滕¶
五月葬滕成公(襄公之葬滕子來㑹/故叔弓如滕特書)¶
秋小邾子來朝¶
八月大雩¶
冬大雨雹¶
此著時而書雨雹又加以大字頻見於一冬也明年¶
春正月又著月而書雨雹亦加大字頻見於一月也¶
隂陽和而爲雨露霜雪隂陽爭而爲雹厯時彌月而¶
未巳臣干君下陵上其兆見矣傳載申豐之言歸咎¶
于藏冰之失胡氏駁之曰山谷之冰藏之也周用之¶
也徧亦古者本末備舉燮調之事耳謂能使四時無¶
愆伏淒苦之變雷出不震無菑霜雹則亦誣矣申豐¶
季氏之黨故爲諂辭以塞人君遇災之懼左傳之録¶
之過矣胡氏駁之甚當¶
北燕伯欵出奔齊(燕初見桓/十二年)¶
北燕姬姓在晉之北召公奭之後也稱北燕所以别¶
於南燕北燕爲山戎所隔齊桓公伐戎開道乃與中¶
國通國君出奔有書名以奔者有不書名以奔者衞¶
侯衎爲孫甯所逐奔而不名北燕伯欵爲諸大夫所¶
脅奔而名之亦各以當時事爲書法之抑揚耳據傳¶
北燕伯多嬖寵欲去諸大夫而立其所嬖燕大夫比¶
以殺公之外嬖公懼而奔則其奔也亦有以自取與¶
孫甯作亂逐君其事差若不同此所以有名不名之¶
異耳或曰嬖寵固不可任羣卿有若齊田魯季衞孫¶
氏者其必任之可乎曰是所謂權臣非所謂公卿大¶
夫也所貴乎國君者選賢㧞能布在有位信之任之¶
與之共圖國政近習不得聞也國有公卿大夫而以¶
近習間之亂也若夫控御權姦固自有道不可與近¶
習謀(義已見襄十四/年衞侯出奔)¶
四年春王正月大雨雹(義已見去年/冬大雨雹)¶
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胡子沈子¶
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于申(楚書爵/義見前)¶
楚人執徐子¶
宋之盟虢之會晉楚同之猶以紊夷夏内外之辨春¶
秋譏焉今楚䖍新立逞其狂悖從晉人求諸侯晉之¶
君臣不知爲中國惜輕以許楚遂合夷夏之君十有¶
三國而爲此㑹夷主夏盟㑹盟之一大變也趙武韓¶
起叔向無以辭其責武起不學倚叔向以決大議而¶
晉楚之從交相見與今茲求諸侯而爲此㑹議皆從¶
叔向而決而輕徇夷楚坐失夏盟遺中國以恥人謂¶
叔向爲忠且智吾但見其委曲順從以苟目前之安¶
而已是㑹也夷主之夷㑹之是之謂夷㑹中國諸侯¶
預於夷㑹者辱也魯以時祭辭衞以疾辭曹邾以難¶
辭皆不至惟鄭伯先至于申宋世子後至宋向戌鄭¶
子產又從而獻禮焉嗚呼曹邾魯衞猶有羞惡之心¶
子產鄭國之良伍於夷而不自以爲恥豈非利害所¶
迫失其本心者歟春秋序鄭於頓沈胡之前齒宋於¶
淮夷之列夷之也¶
秋七月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呉¶
執齊慶封殺之遂滅賴(公榖作/滅厲)¶
始向戌合晉楚之成曰以弭兵也今楚䖍既得諸侯¶
遂動兵伐呉呉雖與楚爲仇而預於中國會盟姬姓¶
同盟之國也楚輒以兵加呉是之謂背盟晉之爲政¶
者當召向戌責以楚人背盟首禍之故執而歸之京¶
師遣使詰楚期以罷兵守境彼若不從我奉辭以問¶
其罪師直爲壯未至遽出楚下而晉平荒淫不度其¶
臣各爲其私坐視夷楚流毒中原略無所問春秋聯¶
書㑹盟伐國辭繁而不殺哀晉人之失霸夷狄之禍¶
方來而未已也或曰執齊慶封非討有罪乎曰楚䖍¶
弑嗣君而簒有其國賊之未討者也今伐呉執齊慶¶
封而聲其弑君之罪是謂以賊討賊春秋之義用賢¶
治不肖不以亂治亂也遂滅賴著楚之暴也齊桓公¶
侵蔡蔡潰遂伐楚爲中國攘夷狄遂事之正也今楚¶
䖍怙其强大劫中國之諸侯而滅無罪之國書遂所¶
以誅也遂之爲義要當隨事而觀以求經意執一例¶
則拘矣¶
九月取鄫¶
先是莒人滅鄫左傳以爲莒實滅鄫公榖以鄫人取¶
莒甥爲後是以著義爲滅愚從公榖之説今書取鄫¶
左傳以爲魯取之於莒公榖無文考之傳魯人常請¶
屬鄫于晉鄫故魯之附庸其後莒以其子爲後于鄫¶
視鄫爲彼之私屬魯莒既有積憾乗晉霸之不綱爭¶
鄫于莒而遂取之耳前曰莒人繼鄫鄫之廟社猶存¶
今爲魯所得而鄫於是始滅春秋書取鄫責魯也魯¶
滅鄫而晉不問晉亦重可責矣¶
冬十有二月乙夘叔孫豹卒(昭子/立)¶
五年春王正月舎中軍(義已見襄十/一年作三軍)¶
舎中軍榖以爲復正公羊以爲復古皆非也左傳曰¶
舎中軍卑公室也初作三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
今舎之四分公室季氏擇二孟叔氏各一皆盡征之¶
而貢於公蓋舎中軍非復爲二軍乃析三軍爲四而¶
季氏獨有其二孟叔氏各有其一於是魯國兵權盡¶
屬季氏昭公莫之能正不得正也而孟則羯亡而貜¶
始立叔氏則豹卒而婼未安于位皆惟季氏所欲爲¶
當是時諸侯大夫狂恣犯上未有若季氏父子之甚¶
者使非家臣内叛有以掣其簒弑之肘則田常所爲¶
不在齊而在魯禍不止於乾侯之出也或曰春秋何¶
以無貶曰兵有常制今季氏專魯作之未幾旋復舎¶
之春秋書作於前書舎於後季氏變更軍制之罪不¶
待貶斥而見矣左傳曰舎中軍卑公室也得書法之¶
旨¶
楚殺其大夫屈申¶
楚靈以屈申爲貳於吳而殺之殺之不以其罪也劉¶
氏曰屈申之爲人臣也君弑而不能討國亂而不能¶
去北面而事㓂讎足以殺其身而已矣責之甚當楚¶
靈之圖簒也羣臣從者風靡不過爲保身保家之計¶
既而卒不獲免爲人臣子者觀是知所鑒矣¶
公如晉¶
夏莒牟夷以牟婁及防兹來奔(義見襄二十一/年邾庶其來)¶
庶其牟夷邾莒之盜也季孫宿魯之盜也襄二十一¶
年公如晉庶其以地來奔季氏納之今公如晉在行¶
牟夷復以地來奔季氏又納之季氏乗魯君之出招¶
納邾莒之叛人叛邑以爲己之私有不曰魯之納盜¶
可乎中間襄公如楚還及方城季宿取卞使人以告¶
公懼不敢入幾欲適諸侯今公在晉而宿所爲復爾¶
蓋置其君於陷穽罟擭之地將使晉人執之已得以¶
遂其竊國之計意如逐君之謀實兆於宿宿實有無¶
君之罪左傳承魯之諂史以爲昭公造釁殆不然也¶
(義又見昭/二十一年)¶
秋七月公至自晉¶
戊辰叔弓帥師敗莒師于蚡泉(公羊作/濆泉)¶
秦伯卒¶
左傳以爲未同盟故不名公羊曰何以不名夷秦也¶
匿嫡之名也注謂子生不以名令於國惟擇勇猛者¶
立之嬰稻以嫡得立故名愚謂秦自穆公以來遵禮¶
守法未甘於夷也不應尚循弊俗如公羊所云但吉¶
凶慶弔之事少通中國故史失其名春秋因之而書¶
非貶也或曰秦人告不以名故略之亦恐未然前已¶
辨之矣¶
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呉¶
越始見而書人論者疑之而未得其說愚以爲人之¶
於夷之會非進之中國之會與襄三年呉人會戚不¶
同也胡文定以爲楚伐呉克朱方戮齊慶封討罪也¶
呉不當興師以報楚於是復爲此役師出有名是故¶
從之者皆進而稱人愚竊以爲未然也楚䖍簒弑之¶
賊罪之當討者也已有罪未討乃云爲齊討賊春秋¶
不以亂治亂以賊治賊也呉之報楚楚之伐呉夷狄¶
自相攻耳其從之者皆迫於威力烏知曲直義利之¶
辨今謂其師出有名春秋併其從之者皆進而人之¶
春秋進夷狄未有若是之驟者此人之於夷之會何¶
疑若中國會盟則決無可進之理胡氏議論或過於¶
峻輕於與關繫春秋條貫不容己於言也¶
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
葬秦景公¶
夏季孫宿如晉¶
葬杞文公¶
宋華合比出奔衞¶
宋平公以寺人伊戾之讒害其太子而誅之矣既誅¶
之則太子爲無罪而寺人可不必信今以合比之事¶
觀之則伊戾死而寺人栁繼之復以伊戾所以譖太¶
子者而譖其大臣坎用牲埋書以售其險謀後先如¶
出一轍而華亥之比栁與向戌之比伊適以相似而¶
平公不之悟也嗟夫閹宦禍人國家有自來矣然必¶
外廷臣與之合而其譖乃售伊栁戌亥之事後世往¶
往有之可不懼哉可不戒哉¶
秋九月大雩¶
楚薳罷帥師伐吳¶
冬叔弓如楚¶
齊侯伐北燕¶
齊侯伐北燕將納其君書爵書伐爲其師出有名也¶
不書所以伐則貶也前此衞侯爲孫林父所逐晉不¶
能討春秋貶焉今齊侯爲北燕伯出師實行霸討之¶
事晉人有愧多矣春秋是以貴之而齊景公立心不¶
剛仗義而往納賂而還是以春秋書伐不書所以伐¶
著其不能成功也是時晉平愚闇楚靈狂暴中國無¶
霸人有左衽之憂齊固霸國景亦賢君而志不能以¶
帥氣每欲有爲輒爲近倖小人所沮優游不斷以逮¶
終老而國非其國矣惜哉¶
七年春王正月暨齊平¶
左傳以爲燕暨齊平承去年齊侯伐燕而爲說也榖¶
梁以爲魯暨齊平以書法當從榖梁定十年及齊平¶
夏公㑹齊侯于夾谷約而後會耳此先書暨齊平約¶
之也繼書叔孫婼如齊涖盟往盟之也但春秋有書¶
及書暨之不同公羊曰及猶汲汲也暨猶暨暨也我¶
欲之曰及不得已曰暨是時魯婚於呉睦於晉而又¶
附楚無意與齊爲盟齊欲之也故書暨然亦不可執¶
一例而求¶
三月公如楚¶
叔孫婼如齊涖盟¶
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秋八月戊辰衞侯惡卒¶
榖梁曰鄉曰衞齊惡今曰衞侯惡何爲君臣同名也¶
君子不奪人名不奪人親之所名重其所以來也注¶
謂親之所名臣雖欲改君不當聽也君不聽臣易名¶
者欲使人重父命也榖梁此義其必有所授矣蓋所¶
謂諱者特諱之於廟耳未聞生者而爲之諱衞之君¶
臣同名乃其明證後之人以諂事君諱其所不當諱¶
是故春秋每因事而垂法¶
九月公至自楚¶
冬十有一月癸未季孫宿卒¶
自季友至行父雖專魯國猶善事其君無悖於臣節¶
至于宿乗主幼盡盜兵權擅伐國取地以自私襄公¶
幾爲所逐自後世而言司馬懿其人也至昭師遂移¶
宗社意如逐君宿所命也其魯國之大盜歟¶
十有二月癸亥葬衞襄公¶
八年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
夏四月辛丑陳侯溺卒¶
案左傳陳哀公以溺愛之故欲廢太子偃師而立其¶
孽子畱屬留於司徒招招由是殺太子立留哀公縊¶
如傳所言廢太子本哀公意何爲憂懼以至於縊以¶
春秋書法而觀招實爲之耳意者招與二姬謀廢嫡¶
立庶如敬嬴襄仲之所爲而哀公未之知是故書招¶
殺不然將目君如晉獻宋平之殺矣木訥云春秋書¶
弟有二義其責皆在兄弟而賢乃至於不相容兄之¶
過也弟而不賢乃至於不能制亦兄之過也不相容¶
是不友也不能制是失敎也惟鄭之段則兄之過爲¶
輕而逆在段故不書弟如陳侯之弟黄出奔楚是不¶
相容者也若宋公之弟辰入于蕭以叛是不能制者¶
也今陳公子招至于殺陳世子偃師尚爲能制之者¶
乎故書陳侯之弟而不書公子以陳侯不能敎其弟¶
而禍及其子也然招之惡亦既貫矣上抗其兄下殺¶
其姪卒之召楚人之虐陳以不祀皆招之罪也雖然¶
非陳侯寵任之過不至於是故前書公子招此書陳¶
侯之弟木訥春秋惟鄭段一節講明至到諸說皆不¶
能及¶
叔弓如晉¶
楚人執陳行人干徴師殺之¶
陳人作亂殺其太子致其君死不以正命罪在一招¶
楚不能討而縱之于越干徴師何罪而以爲首戮乎¶
蓋楚靈因陳亂以爲利賊殺不辜欲以震怖陳國而¶
墟其宗社殺人以行其詐者也春秋先書招之罪繼¶
書干徴師之死繼書孔奐之死言當討者縱無罪者¶
死傷夷誅之行乎中原莫得而正也¶
陳公子留出奔鄭(留爲招所/立未成君)¶
秋蒐于紅¶
蒐者蒐簡軍政之總名常事不書此所以書者憂季¶
氏挾兵權盜有魯國漸至不制而書之耳傳稱大蒐¶
于紅自根牟至商衞革車千乗魯兵初不爲少井邑¶
甸丘盡爲强家所專制作三軍未幾復舎中軍四分¶
公室而季氏竊有其二兵皆季氏之兵將皆季氏之¶
將號令政事一出於季氏日蒐簡何益哉自是迄於¶
定哀之世凡四蒐入春秋以來蒐事未有如此頻者¶
春秋備書於䇿著季氏專魯國挾兵權以脅制其上¶
是蒐也蓋季氏之蒐國何有焉書蒐書大蒐爲魯憂¶
耳或以爲蒐春事而秋興之是故譏淺哉¶
陳人殺其大夫公子過¶
過與招同爲亂招其首也春秋既於今年春正招首¶
惡之罪今招委罪於過而殺之春秋復於此而正過¶
同爲亂之罪招與過皆當有罪但首從之不同耳不¶
去其官而書殺其罪亞也過以從而死招以首而放¶
著夷楚之失制也¶
大雩¶
冬十月壬午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于越殺陳孔¶
奐¶
陳舜後也自晉悼公鄬之會逃盟而歸楚迨今三十¶
四年甘爲夷役而不恥彼謂夷可託國而無復慮外¶
之憂矣今夷爲不道乗陳招殺太子而掩取其國挾¶
義聲以行其大不義與楚莊之討夏徴舒後先一轍¶
莊取之而旋舎之靈則遂取爲己有明德之後百年¶
之間再有夷禍此春秋所以動色而書之自春徂冬¶
凡七見書皆陳事言之重辭之複閔陳而罪楚也責¶
中國諸侯不能治陳之亂使夷得以行詐而滅人之¶
國也招自知罪在不貸卻兵開門以納䖍䖍德之而¶
免其死孔奐者陳之舊臣拒䖍不受爲所殺春秋於¶
陳亡招放之後而書奐死録奐也杜氏以爲招黨誤¶
矣吁留則奔之招則放之干徴師無罪而殺之孔奐¶
守節而害之春秋備書以見楚靈之不道夷狄之禍¶
方熾而未已爲中國憂也¶
葬陳哀公¶
或曰陳哀公之葬傳以爲衆嬖人殺馬毁玉以葬之¶
春秋之書之何歟曰此書葬之變例也讎未復賊未¶
討而以葬書國既亡無與任討賊之事者也國既亡¶
而書葬亦所以存陳也孫泰山曰陳已滅此言葬陳¶
哀公如未滅之辭者楚子葬之也不言楚子葬之者¶
不與楚子滅陳而葬哀公故以陳人自葬爲文所以¶
存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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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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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四 宋 家鉉翁 撰¶
昭公二(周景王十二年晉/平公二十五年)¶
九年春叔弓會楚子于陳¶
繼滅陳而書譏也楚爲無道乗陳有亂而盛兵以臨¶
之遂滅人之國天下諸侯所當同嫉宋魯鄭衞畏其¶
凶威皆遣大夫以㑹之魯獨見書譏也以望國倡諸¶
侯預於夷㑹是故譏¶
許遷于夷(已見成十五年/又見昭十八年)¶
夏四月陳災(公羊/作火)¶
公羊曰陳已滅矣其言陳火何存陳也存陳之義盡¶
矣春秋於陳之亡書法深致其嚴謹自去年春書陳¶
亂夏書楚殺陳行人秋書留奔過死冬遂書楚滅陳¶
放招殺奐葬陳哀公一年之間專書陳事夫陳已亡¶
而猶葬之者示陳之未亡也及是陳已爲楚所縣俾¶
其臣僭爵以居之而猶書陳災者以盛德之後見翦¶
於夷特著義存之耳不與楚得陳也或曰陳已亡無¶
告災者魯史安得而書之乎曰此聖人因陳災而著¶
存陳之義夫豈舊史所能及乎是時夫子年既長見¶
而知之不皆据舊史也¶
秋仲孫貜如齊¶
冬築郎囿¶
冬而築時也所以書則譏築囿也桓四年公狩于郎¶
莊三十一年築臺于郎今復築郎以爲囿其以爲游¶
觀之地乎其以爲講武之處乎是時三家用事魯君¶
僅擁虚器而猶興築囿之役為季氏敺民耳¶
十年春王正月夏齊欒施來奔¶
秋七月季孫意如叔弓仲孫貜帥師伐莒¶
鞌之戰四卿俱書譏季氏以其私怒出而諸卿皆從¶
也今伐莒而三卿俱行譏季氏所欲爲而二卿奔走¶
後先惟命之承非但誅其伐國誅其無君也胡氏曰¶
前已舎中軍此復三卿並將以出季氏爲主將二子¶
各率一軍爲副則三軍固在以爲復古者非也但叔¶
弓非叔孫氏乃臨事所置之帥耳舎中軍非復爲二¶
軍乃析三軍以爲四季氏獨將二軍兵愈多權愈重¶
此所以遂至不可制階此爲亂而昭公孫于齊矣¶
戊子晉侯彪卒(平公也/昭公立)¶
九月叔孫婼如晉¶
葬晉平公¶
十有二月甲子宋公成卒¶
十有一年春王二月叔弓如宋¶
葬宋平公¶
夏四月丁巳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楚公子棄疾¶
帥師圍蔡¶
公羊曰楚子䖍何以名絶曷爲絶之爲其誘討也此¶
討賊也雖誘之曷爲絶之懷惡而討不義君子不與¶
也或曰蔡般負覆載所不容之罪楚子討之春秋以¶
名書與般俱名何也曰仗大義以行其大不義仗大¶
信以行其大不信春秋所甚惡也䖍利陳之亂而滅¶
其國既得滅國之利復以謀陳者謀蔡誘般殺之襲¶
取其國詐以滅陳又詐以滅蔡又用蔡世子於淫昬¶
之社狂暴險恣無復一分人理是故春秋特變例而¶
名之與般俱以名書不與䖍以討賊之義也榖梁以¶
爲夷狄之君誘殺中國之君故謹而名之愚謂弑父¶
與君夫人皆得而誅之中國不能治夷狄治之亦春¶
秋所許但䖍利人之難而滅其國故特正其罪而名¶
之耳使䖍於討般之後謀之於晉請之於王更立君¶
以定蔡已無所利焉則春秋猶將許之何遽至於名¶
之乎¶
五月甲申夫人歸氏薨¶
昭公之母襄之妾敬歸之娣也妾母僭夫人自成風¶
以來春秋皆有譏至是始無譏非無譏也僭禮之罪¶
在僖宣後之子孫率循弊典有不足責焉耳然直書¶
其事而無所隱乃所以責之也¶
大蒐于北蒲¶
是月也君母歸氏薨蒐事不爲之中卻晉大夫叔向¶
聞之曰國有三年之喪而無一日之慼國不忌君公¶
室且將卑矣春秋繼夫人薨而書大蒐以其同在此¶
一月之内也歸氏雖非嫡母魯君既尊之以夫人之¶
禮則當從大喪之制今也蒐不爲輟言強家之不忌¶
君是以知公室之將卑乾侯之禍不旋踵而作或曰¶
喪不可蒐歟曰蒐常事也喪變事也當變而常是故¶
爲不可非謂國有喪武備不可講也¶
仲孫貜會邾子盟于祲祥¶
喪不貳事禮也前既蒐于北蒲此復爲祲祥之會春¶
秋皆繫之五月之下所以貶也或曰春秋不爲魯諱¶
與曰魯不諱喪而講行常事春秋不得爲之諱也¶
秋季孫意如㑹晉韓起齊國弱宋華亥衞北宫佗鄭罕¶
虎曹人杞人于厥憖¶
案左傳謀救蔡也或曰蔡當救乎曰般可討而蔡不¶
可滅也今般已死而䖍之兵猶頓於蔡下必欲乗其¶
危亂而取之此盜賊之兵中國諸侯共起而擊逐之¶
義之所得爲也爲晉君者當使人諭之楚責以違載¶
書擅興兵滅與國之罪彼䖍雖頑㝠不靈國中猶有¶
人豈不畏義而恥而晉之用事者庸猥無能乃使人¶
卑詞爲蔡請盟爲夷所侮辱而蔡遂滅矣厥憖之會¶
欲以何爲既乃逡巡而引退晉君猶有知韓起其不¶
爲首戮乎¶
九月己亥葬我小君齊歸¶
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師滅蔡執蔡世子有以歸用之¶
書楚師滅蔡繼書執世子以歸用之誅楚之無道著¶
世子以不屈而死也孫泰山曰世子云者未立之名¶
胡文定謂世子守節而死故爲春秋所録合二說而¶
書法見矣般固有當討之罪父死而子立世子宜立¶
者也世子不敢遽以君位自居亦未甘出夷楚之下¶
嬰城固守以待外救晉不能救而國亡身死視紀季¶
以酅入齊苟爲自全之計者逺過之矣位乃世子之¶
位父雖殞命於夷子猶不敢遂居其處視齊世子光¶
乗其父之篤疾殺父之嬖而簒有其國者萬萬不侔¶
矣是故春秋特存其世子之名而錄其爲宗社死公¶
羊以爲父坐弑誅子不得有其國者是亦一說使世¶
子而不能死社稷以國與楚春秋於是乃有誅矣¶
十有二年春齊高偃帥師納北燕伯于陽(左傳/作唐)¶
公羊伯于陽公子陽生也子曰我乃知之矣在側者¶
曰子苟知之何以不革曰知爾所不知何左傳曰納¶
北燕伯欵于唐因其衆也公羊迃僻當從左傳北燕¶
伯入于陽與獻入于夷儀其事略相類皆以亂臣迫¶
逐而出因大國之力以歸入於其邑而未至其都皆¶
不名所以正其君臣之分衞獻返國而始名之者則¶
所以結正其失國之罪或名或不名皆有深意或曰¶
齊景公爲北燕出師至再春秋其許之乎曰霸者之¶
欲霸也皆有身任天下之志景公有可霸之資當晉¶
政既衰有可霸之時而不能以天下自任前伐北燕¶
受賂而回此伐北燕半途而返非其力之不足用心¶
不剛也厥後魯昭孫於其境子家羈知景公無信不¶
足仗勸使改圖良以是故¶
三月壬申鄭伯嘉卒¶
夏宋公使華定來聘¶
公如晉至河乃復¶
榖梁曰季孫不使遂乎晉也而左傳則以魯伐莒取¶
郠莒人愬之晉故辭公夫伐莒至於再又受其叛臣¶
叛邑魯實有罪然皆季氏之所爲明年晉人執意如¶
亦知罪之所在而公每至晉輒爲所卻豈晉之諸臣¶
曲爲季氏之地公有辭不能以自伸歟榖梁之說必¶
有所本¶
五月葬鄭簡公¶
楚殺其大夫成熊¶
左傳或譖成熊於楚子成熊知之而不能去以是故¶
及䖍以猜忌殺無罪之大夫故以累上書成熊懷寵¶
耽禄見幾不作以及於難亦有責焉¶
秋七月¶
冬十月公子憖出奔齊¶
左傳憖與南蒯叔仲小謀誅季氏懼不克而奔事詳¶
見明年叔弓圍費¶
楚子伐徐¶
晉伐鮮虞¶
榖梁曰其曰晉狄之也不正其與夷狄交伐中國故¶
狄稱之注謂鮮虞爲姬姓之狄居於中山故曰中國¶
愚以爲未得經意晉自平公舉霸權而遜之楚遂使¶
中國諸侯北面夷狄之庭人有左衽之憂及是楚滅¶
陳滅蔡伐呉圍徐中國之人延頸企踵以望晉人出¶
師一大創治之晉之君臣懵然一無所問方且加兵¶
於弱小無罪之國爲逐利自私之計是故狄之陳止¶
齋曰春秋之狄秦以晉故也狄鄭亦以晉故也則其¶
狄晉何晉之君臣無中國志也楚䖍簒國之賊而執¶
齊慶封放陳招殺蔡侯般假討賊之名以劫制諸夏¶
而晉連年有事於鮮虞呉入郢於越入呉晉猶圍鮮¶
虞未已無志於中國也於是狄晉此說得之吕氏乃¶
曰事有大小則記有詳略晉伐鮮虞略辭也故書楚¶
書吳皆略之之辭以爲逺者有不可得而詳事之小¶
者亦然皆非所以爲襃貶輕重此說疎與春秋以一¶
字爲襃貶凡狄晉狄秦之類皆書法條貫之所在烏¶
可忽乎(義又見十五/年伐鮮虞)¶
十有三年春叔弓帥師圍費¶
或曰此南蒯叛季氏而叔弓以兵圍之不書蒯叛何¶
也曰家臣而知尊公室未爲罪也家臣託尊公室而¶
自爲其私計夫然後爲叛矣南蒯之始謀爲此號於¶
人曰吾以尊公室其心跡未著春秋烏得而正其罪¶
卒之以費奔齊其叛狀乃著於是爲叛矣曰家臣而¶
尊公室於義可乎曰可諸侯之臣皆天子之臣也大¶
夫之臣皆諸侯之臣也諸侯叛王大夫與之俱叛不¶
可也大夫叛諸侯家臣與之俱叛不可也諸侯之臣¶
叶諸侯以尊天子大夫之臣叶大夫以尊諸侯正也¶
魯季氏秉政五世至宿意如犯上作亂無所不爲使¶
爲之家臣者知大義之所在勉季氏以忠約季氏以¶
禮舉兵權而歸之公上固魯國之令臣也奚其叛而¶
南蒯之心則非純乎爲國者既以告公未幾乃以費¶
叛歸于齊則魯之叛臣矣當時有謂家臣不當言強¶
公室者乃亂賊之黨同惡相濟之悖辭而傳者猶有¶
取焉愚竊不敢謂然也且以後世之事而揆之如王¶
莽曹操司馬懿父子之謀爲不軌與唐藩鎮之稱兵¶
犯上皆有腹心爪牙輔成其惡則家臣之類也知有¶
所事不知有國莫不以叛臣目之至於家臣輔大夫¶
爲逆則不以爲非然則莽操懿之臣猶得爲忠於所¶
事乎春秋書叔弓圍費不書叛蓋有深意後儒不能¶
深識惟曰家臣不當叛大夫誤矣大夫所爲正而家¶
臣叛之是之謂叛大夫叛而家臣正之奚其叛(義又/見定)¶
(八年盜竊/寳玉大弓)¶
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弑其君䖍于乾谿¶
据左傳所載不能盡得經意今從公榖爲斷䖍與公¶
子比公子棄疾皆共王之子郟敖之死公子比奔晉¶
公子棄疾事䖍爲蔡公䖍無道暴師乾谿以圖非望¶
之福棄疾因民之怨召比於晉而立之公羊曰公子¶
棄疾脅比而立之令於乾谿曰比既立矣衆散而䖍¶
以縊死此其實也比自晉而歸實預初議左傳乃謂¶
觀從獨爲此謀矯棄疾之命召比於晉强與之盟然¶
後襲蔡蔡公始覺愚以爲區區一觀從豈能獨辦此¶
事蓋棄疾與比内外合謀而爲之也棄疾始爲此謀¶
而春秋歸獄於比以比自晉而入主於代䖍比入而¶
䖍死䖍死而比立則弑君之罪當在比矣左傳以爲¶
比不知始謀歸國而後知之必無是也書自晉歸于¶
楚榖梁以爲晉有奉者是也或曰䖍非簒國之賊乎¶
曰始䖍之簒有能仗大義而殺之求郟敖之後而立¶
之則殺者爲義簒者爲賊從州吁無知之討例可也¶
及今而後殺之又代君其處其得謂之討賊乎或曰¶
比未嘗事䖍爲君而坐之以弑君之罪何歟曰䖍兄¶
也比弟也䖍君楚國比自外歸弑其兄而已自爲君¶
不曰弑君可乎使比於䖍之既死固執子臧之節從¶
衆望而立君則不可以弑言矣蓋賊可討而不可代¶
也代之則與之俱爲簒弑之人春秋之義必有所不¶
容矣¶
楚公子棄疾殺公子比(棄疾立是/爲平王)¶
二傳作殺公羊作弑當從公羊弑者下戕其上之名¶
楚䖍之死棄疾弑之公子比之立棄疾立之立之則¶
君之矣君之而又殺之則弑也比不成爲君則稱公¶
子比棄疾既嘗君比則加之首惡之名所以正棄疾¶
弑比之罪比未嘗事䖍爲君而猶以弑書棄疾實已¶
君比豈得不謂之弑諸儒多從二傳爲殺其擇之未¶
精乎¶
秋公會劉子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
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丘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
公不與盟(同盟義已見/成十七年)¶
自晉楚爲成晉之君臣自謂天下無事媮惰苟安無¶
復自強之志楚由是竊霸權虎視中夏晉君臣鼠伏¶
而不敢出幾二十年今楚䖍罪盈惡稔自底覆亡晉¶
昭乃復爲會于平丘號召諸夏如病痱沉痼之人精¶
采銷鑠殆盡強自支拄人之見之者知其無能有爲¶
是會也齊不肯受盟晉人治兵邾南大陳戎馬脅而¶
與之盟晉亦可鄙甚矣書同盟譏王人不當下同列¶
國之盟且譏晉人不當以兵脅諸侯而與之同盟是¶
所謂一書再譏也或曰公不與盟魯之恥也而春秋¶
不諱何哉曰春秋於魯事之當諱者或以責魯或以¶
責外沙隨之會書晉侯不見公責在晉也平丘之㑹¶
書公不與盟責在魯也魯乗晉人之衰侵暴邾莒受¶
其叛人入其土地復加之以兵春秋前此備書之皆¶
貶也至是晉人伸其霸討辭公於㑹而執意如晉之¶
所行者是故其責在魯書公不與盟若公之自不與¶
盟雖爲公諱亦責公也胡文定乃以是責晉以爲信¶
蠻夷之訴絶兄弟之歡其未然歟蓋書同盟所以貶¶
晉書公不與盟則不可以言貶晉春秋有一事再書¶
而前後取與不同者此是也¶
晉人執季孫意如以歸¶
魯人暴莒亦甚矣然皆季氏之所爲非其君責晉人¶
豈不知之苟欲伸其霸討當治意如之罪豈惟爲莒¶
執之抑亦爲魯治之可也夫以人臣而據兵權擅侵¶
伐不有君命陵蔑小國怙終不改至于再三肆之市¶
朝夫豈爲過前此晉平庸闇公欲訴而無路今晉昭¶
始立必有以季氏無狀告之者故辭公于㑹而執意¶
如執之是也當究其罪之所在顯示誅斥而晉昭開¶
明之天理終晦蝕於羣下之私情是年冬公如晉復¶
見卻而意如乃得無事以歸公不得見意如得歸是¶
君之辭終不能勝於其臣而晉之無政猶前日也¶
公至自會¶
蔡侯廬歸于蔡陳侯呉歸于陳¶
公羊曰此皆滅國也其言歸何不與諸侯專封也愚¶
謂陳蔡之滅楚䖍滅之也今其復之者楚平棄疾也¶
國固成周之建國何專封之有哉然春秋以自歸爲¶
文者其著義自有所在蓋陳蔡者中國之諸侯而爲¶
外夷所滅今復爲外夷所存中國無盟主諸夏無方¶
伯始其滅也不能救今其復也無所預此中國之恥¶
也故春秋於陳蔡之歸皆以自歸爲文者爲中國諱¶
也不言復而言歸國固其國幸其亡而得存去而復¶
來是故皆爵以歸之與鄭突曹赤之爲歸異矣¶
冬十月葬蔡靈公¶
楚蔡之仇也大讎未報仇人已殞春秋之義不葬者¶
也今以國復而葬亦變例耳或曰楚䖍滅蔡而棄疾¶
復之春秋書葬所以釋其不共戴天之憾曰不共戴¶
天之憾而可釋乎爲公羊之學者謂晉人會于平丘¶
欲爲陳蔡討楚楚懼而亟復二國雖復其名猶制其¶
實是其爲憾可得而釋乎昭侯柏舉之役大義所當¶
伸也¶
公如晉至河乃復¶
呉滅州來¶
州來呉楚中間要害處或以爲楚之附庸成七年呉¶
人入之當撫而有之以爲外屏亦控楚之一䇿也乃¶
不能然今又五十載復以兵入之遂從而殘毁之其¶
地卒歸於楚呉不能有也十九年傳楚人城州來不¶
言取而言城見呉人之不能有¶
十有四年春意如至自晉¶
春秋書公如晉至河乃復繼書意如至自晉見魯君¶
與意如相出入於晉也傳謂意如譖其君使不得遂¶
於晉此其實也如晉昭辭公於㑹而執意如人猶冀¶
其明正强臣專兵之討俄而得釋季氏愈張魯君愈¶
削乾侯之禍作矣春秋書意如至自晉誅也自意如¶
執至此間事隔歲而書名不書族去族求免其身而¶
陷其君是以有誅二十三年叔孫婼見執及其歸也¶
書叔孫婼至自晉比事而觀可以識聖人之意¶
三月曹伯滕卒¶
夏四月¶
秋葬曹武公¶
八月莒子去疾卒(郊公去/疾之子)¶
不書葬魯不往會也魯人侵莒取其地晉修霸討執¶
意如而辭昭公于會魯莒因是有怨不往㑹其葬是¶
以闕書¶
冬莒殺其公子意恢¶
郊公以子代父正也庚輿以弟繼兄簒也蒲餘侯首¶
亂者也公子意恢君之黨必莒之舊臣也蒲餘侯與¶
公子鐸比而爲亂殺意恢逐郊公逆庚輿于齊而立¶
之意恢之死爲君故耳春秋不書郊公之奔庚輿之¶
入郊公不能君庚輿由是以簒也繼莒子卒而書意¶
恢死意恢受託孤之寄而不能其事者也君在喪而¶
已爲政國之安危休戚於是乎寄郊公居喪不慼而¶
不能正之以禮蒲餘與鐸謀爲亂而不能豫爲之防¶
身雖爲國而死何益哉故不書死難而書見殺曹莒¶
無大夫故不書大夫(義又見二十三/年庚與來奔)¶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呉子夷末卒(公作/夷昧)¶
謁餘祭夷昧季子同母兄弟也約以位相讓迭爲君¶
謁死餘祭立餘祭死夷昧立夷昧死季子避而去之¶
於是夷昧之子僚立焉未幾爲謁之子闔廬所殺論¶
者謂季子不當辭位而召亂非知季子者也亦非深¶
識當時事者也季子之讓已著於平日非夷昧死而¶
後讓也爲夷昧者當明季子之讓節以國授之闔廬¶
是謂以嫡繼長宋穆公之與夷是也顧不能然乃俾¶
僚冒以位自處以致殺身而召亂闔廬固當坐首惡¶
之罪夷昧實有責焉耳¶
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
公羊曰君有事於廟聞大夫之喪去樂卒事大夫聞¶
君之喪攝主而往大夫聞大夫之喪尸事畢而往榖¶
梁曰君在祭樂之中大夫有變以聞可乎大夫國體¶
也古之人重死君命無所不通公榖以告爲合禮啖¶
氏曰宗廟大事大夫卒小事以理言應待祭畢乃告¶
諸說多從之愚以衞栁莊魯叔弓二事而觀而知禮¶
意之所在矣祭者主於誠慤不貳事者也故當祭雖¶
大夫之喪不得以聞衞臣栁莊疾革其君必使以告¶
爲之變其常也及聞其死請於尸而往而釋服遂以¶
賻之不但撤樂併撤祭而往慼大臣之意過於尊祖¶
非禮之正謂之失禮可也今叔弓之喪据傳叔弓預¶
於祭涖事猝有疾死則君爲之撤樂卒事其可也若¶
叔弓自殁於其家如栁莊之比則當待祭畢而後告¶
不當以卑而廢尊春秋書之記禮之變其常耳此與¶
襄仲之死去籥禮例不同不可引以爲證武宫者或¶
以爲成六年所立之武宫非也魯用天子禮樂有兩¶
世室魯公爲文世室武公爲武世室爲不毁之廟茲¶
因大祭有事于武宫叔弓當此時而暴卒故爲之去¶
樂¶
夏蔡朝吳出奔鄭¶
楚平即位未幾反䖍之虐存陳與蔡若有古人之風¶
然以傳之所紀蔡雖存不能國也朝呉蔡之舊人楚¶
平自爲蔡公與之善及得國仍俾居蔡費無極者讒¶
人也害其寵而傾之以是故奔其後蔡之二君入楚¶
而不復昭侯又將見畱以賂而免卒復大讎義見於¶
朱之奔東國之死柏舉之戰¶
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秋晉荀呉帥師伐鮮虞¶
或曰鮮虞之伐前則狄之後則否何歟曰狄之者變¶
常法而狄之君及大夫咸有貶焉耳書某帥師伐某¶
責將也鮮虞之伐始倡其議者荀吳也其後再伐三¶
伐卒滅其國而後已者皆荀呉也是以貶或謂春秋¶
以荀呉不受鼓之叛人是以無貶夫伐鮮虞伐同姓¶
無罪之國又動兵至於再三乃大不義春秋豈以細¶
故小節而遂貸其貶乎存大節而略細故春秋法也¶
録細故而置大罪於不問夫豈聖人垂法之意春秋¶
於伐鮮虞一事深有貶於晉¶
冬公如晉(義見至/自晉)¶
十有六年春齊侯伐徐¶
徐之封在齊南鄙桓公之霸也楚成伐徐桓躬帥諸¶
侯動大師以救之盟于牡丘次于匡又出偏師伐厲¶
以攻其所必救非但爲徐計亦自爲齊計爲中國計¶
蓋懼楚師之浸淫而有震鄰之憂耳今齊景睥睨晉¶
霸而不能志其逺者乃伐徐以爲左右望之計視桓¶
公之存徐有愧多矣傳言齊師至于蒲隧徐人賂以¶
鼎與之盟而歸春秋書伐國而云某侯伐某是皆有¶
意讀者謹之¶
楚子誘戎蠻子殺之¶
公羊曰楚子何以不名夷狄相誘君子不疾也曷爲¶
不疾若不疾乃疾之也此比類䖍之誘蔡而爲言也¶
蓋誘一也䖍以施之中國而棄疾用之蠻夷故春秋¶
誅䖍而略棄疾然書誘書殺蓋亦罪之深特不名耳¶
楚大蠻小皆以子稱又以見四夷雖有大小强弱之¶
不同而於周班皆爲子不得擅相侵陵況誘而殺之¶
乎¶
夏公至自晉¶
左傳正月公在晉晉人止公不書諱之也平丘之會¶
晉人辭公而執意如討其侵莒取地執之是也已而¶
意如得釋罰不加毫毛今公如晉晉復止公踰歲涉¶
三時之久乃得還由晉昭昬孱大夫強恣故意如與¶
魯君相出入於晉意如實陷其君也其後昭公憤激¶
不能平興兵以討之勢有不容已而所任非人卒以¶
致敗論者謂魯昭伐季氏爲啓釁非深知當時事者¶
也¶
秋八月己亥晉侯夷卒¶
子服昭伯從公如晉歸語意如曰晉之公室其將遂¶
卑矣君幼弱六卿強而奢傲將因是以習習實爲常¶
能無卑乎子服回可謂善覘國者矣晉之衰始于平¶
成于昭頃以迨于亡強大夫實爲之也¶
九月大雩¶
季孫意如如晉¶
冬十月葬晉昭公¶
¶
¶
¶
¶
¶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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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二十五 宋 家鉉翁 撰¶
昭公三(周景王二十年/晉頃公元年)¶
十有七年春小邾子來朝¶
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莊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食鼓用牲于社左傳云¶
惟正陽之月慝未作日食用幣伐鼓以是月非正陽¶
之月不當舉正陽之禮則此月乃夏正之六月無疑¶
矣至是六月甲戌朔日食傳乃載太史之言以此六¶
月為正陽之月請用幣與莊二十五年所言如出兩¶
人之手以是知左傳雜引諸說初無一定之論後人¶
惑於左氏不根之言而廢春秋經世之法此病甚大¶
不可以莫之辨也蓋春秋自中世以後平桓僖而降¶
王政益壞厯紀廢缺積不頒朔於諸侯夏國之人莫¶
知適從如綘老之年虢童之謡與今兹魯太史叔孫¶
昭子季孫意如各執一説莫能相下由厯紀壞亂閏¶
法不修時序紛錯有以使之然爾太史氏既知過分¶
而未至為正陽之月則正陽當在首夏今乃指其所¶
謂秋者為夏四時可屢變乎四時可變何分至之有¶
哉此一節左氏之子孫門人假異説以符合隐元年¶
書周正之誤誣矣¶
秋郯子來朝(郯己氏少/皥之後)¶
傳言郯子來朝叔孫昭子問以少皥氏鳥名官何故¶
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黄帝以雲紀炎帝以火紀共¶
工以水紀太皥以龍紀少皥以鳳紀自顓頊以來乃¶
為民師而命以民事仲尼聞之見於郯子而學焉告¶
人曰天子失官學在四夷按孔子之意不過謂當時¶
言周魯俱衰典章闕壞而逺方小國之君乃知前古¶
官名之㳂革蓋録之也所謂夷者如孟子所謂舜為¶
東夷之人文王為西夷之人為言逺也或者遂以郯¶
為夷國失之矣¶
八月晉荀吳帥師滅陸渾之戎¶
胡文定曰林父之於潞氏士㑹之於甲氏荀吳之於¶
陸渾皆滅之也而林父士㑹稱人荀吳舉其名氏何¶
哉内外當别陸渾密邇王室非所以别内外荀吳滅¶
之與闢土服逺以圖富强者異以為春秋無貶愚以¶
為書名氏書滅謂之非貶不可僖二十五年秦晉遷¶
陸渾之戎于伊川蓋以二强國之力廹而遷之非戎¶
人侵犯王略自外而竊居於内也先是楚伐陸渾春¶
秋謂其侵逼王畿書以惡之陸渾甚㣲寄跡内地厯¶
嵗滋久不聞為王室患而荀吳忽用詐計謬言有事¶
于雒而襲滅其國惨矣若謂其貳於楚則中國諸侯¶
莫不皆貳晉實使之何獨於陸渾而有伐蓋晉之為¶
政者利其富饒襲而取之春秋所深惡也趙木訥更¶
云荀吳有肅清中原之功夫憑陵中夏者楚也晉斂¶
手下氣而不敢問乃以滅陸渾為肅清中原不亦誣¶
乎或曰則将存之乎曰徙而逺之不使近王畿其可¶
矣滅無罪之國焉得無貶¶
冬有星孛于大辰¶
公羊曰彗也其言于大辰何在大辰也大辰者何大¶
火也大火為大辰伐為大辰北辰亦為大辰何以書¶
記異也左傳曰孛于大辰西及漢北辰者是為天極¶
天之中也帝座居之妖氣孛辰為變大矣若為心為¶
伐亦除舊布新之象申湏梓慎裨竈以為兆諸侯之¶
火災其言雖中亦巧發善億未為真知天者也後五¶
年王室亂劉單立王猛尹召以子朝簒或是其應¶
楚人及吳戰于長岸¶
榖梁曰進楚子故曰戰此以書一人字之故謂春秋¶
進楚殆不然歟吳之書吳楚之書人有自來矣非始¶
進始貶於此日也吳之志常在於輔翊中國楚之志¶
常在於憑陵諸夏春秋毎有取於吳為中國而録之¶
耳今戰于長岸傳以為吳伐楚大敗不書敗録其向¶
内之心也以其為兵首故書吳¶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曹伯湏卒¶
夏五月壬午宋衛陳鄭災¶
公羊曰異其同日俱災也外異不書此何以書為天¶
下記異也愚謂火災未足為孛之應也當時知天象¶
者以星孛之後繼之四國之火往往傅㑹而為之説¶
豈知星孛之應逺者十年近者數嵗示人以象使之¶
知所警懼安可指一事之偶應而遂謂上天譴告止¶
於是而已哉是時諸夏亂亡已兆世卿强族脅制其¶
上胥為不軌周室寖微大亂将作春秋降為戰國此¶
其兆也夫豈四國火災之謂歟申湏梓慎裨竈之言¶
在後世則為䛕将使人主以火災塞天變無復恐懼¶
修省之實矣¶
六月邾人入鄅(併見下/宋伐邾)¶
秋葬曹平公¶
冬許遷于白羽¶
成十五年許遷于葉是後以葉為都昭九年遷于夷¶
傳又謂楚靈嘗徙之于荆平王復之為葉今又遷白¶
羽蓋五遷矣昔齊桓公遷邢及衞不惟遷之而又有¶
以存之衞文公亦能勤儉苦節以自强其國至是猶¶
存今許五遷而國益危傳謂葉為楚地楚人以晉鄭¶
方睦恐以是召冦廹而遷之自是又遷容城不二十¶
年許為鄭所滅楚固大不義許棄中國而從于楚卒¶
以是亡其亦有以自取矣¶
十有九年春宋公伐邾¶
凡書爵而書侵伐者多貶此繼邾人入鄅而書宋公¶
伐邾則與宋公之能討有罪也是時晉已失霸强陵¶
弱大侵小莫之或禁邾蕞爾小國間鄅人之不備襲¶
入其國執其君據有其土晉不能治而宋治之伐邾¶
盡歸鄅俘春秋以是故襃¶
夏五月戊辰許世子止弑其君買¶
趙盾之弑其君許世子止之弑其父傳者比而言之¶
事實霄壤黒白之不同也盾秉政穿弑靈公盾亡不¶
越境反不討賊史臣歸其罪於盾宜也若許止則異¶
於是父非不慈於其子子非失愛於其父非若楚商¶
蔡般逞廢黜之憾而成滔天之惡也而春秋何至加¶
以弑君之罪乎聖人秉法至公而存心忠厚一不嘗¶
藥而遂坐以弑君之罪必無是也歐陽子嘗論及斯¶
事以操刃而殺與不躬進藥進而不嘗三者坐當殊¶
科深有疑於傳家之說而胡文定不以為然愚謂聖¶
人之修春秋多因舊史之所已書而加以筆削趙盾¶
許世子之弑蓋皆舊史已書聖人因之而不改所以¶
垂法於後世也有如許止之事意當時有疑其為弑¶
者魯史得之傳聞著之於䇿聖人修經因舊史而不¶
之革使夫為人臣為人子者謹於視膳嘗藥之事不¶
敢以易心臨之所以垂事親之法夫豈謂不嘗藥者¶
可坐以弑君之罪乎是故書弑於前復書葬于後公¶
羊曰書弑是君子之聽止也書葬是君子之赦止也¶
春秋之法賊不討不書葬今書弑書葬明止本無弑¶
罪因侍疾不謹以陷于大惡公羊兩言盡之矣若夫¶
孟子所謂兼愛之無父為我之無君此以言異端之¶
學末流之弊必至於此胡氏持以證春秋用法之意¶
其不得同歟蓋傳所謂春秋無將將而必誅者為其¶
有欲弑之心而其事未成如公子牙慶父之所為是¶
其事也夫豈非弑而目之曰弑如後儒之擬議春秋¶
者乎蓋魯史官因一時之傳聞加止以弑君之罪是¶
時夫子年已長得之親見聞既因魯史而書弑于前¶
復以身所見聞而書葬于後皆所以垂訓示後與趙¶
盾弑君大不可同日語矣胡氏解春秋每每拈起意¶
誅二字謂止有忽君父之心以為簒弑之萌故加以¶
大惡而不得辭此鞅斯腹誹之誅流毒至於漢而未¶
已其非春秋垂訓之本㫖與蘇潁濵又引律文和御¶
藥不如法者死此必非堯舜三代之法尤不可以證¶
春秋學者於歐陽公之言胡文定蘇潁濵之説願加¶
深思以求聖人之意¶
己卯地震¶
秋齊髙發帥師伐莒¶
冬葬許悼公¶
義已見上榖梁釋書葬之義曰許世子止不知嘗藥¶
累及許君其意謂不授子以師傅使不知嘗藥之義¶
故累及之此論雖正然春秋所以書弑書葬如公羊¶
之說而已矣或曰蔡般之弑景與許止之弑悼皆書¶
葬同乎否乎曰其弑異其葬烏得而同¶
二十年春王正月¶
夏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
公羊曰奔未有言自者此其言自何畔也畔則曷不¶
言其畔為公子喜時之後諱也(喜時即/子臧)君子之善善¶
也長惡惡也短惡惡止其身善善及子孫賢者子孫¶
故君子為之諱劉原父以㑹為待放古者大夫有罪¶
待放於其境三年君賜之環則還賜之玦則去㑹蓋¶
待放而非叛也公羊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有益¶
於世敎然施之於叛者則恐未然當從劉氏之說㑹¶
蓋待放于鄸君不復之而奔賢於臧武仲之據防以¶
求為後於魯是故春秋録之¶
秋盜殺衛侯之兄縶(縶則公孟義初見隠七/年齊侯使其弟來聘)¶
舊說盜賤者也襄十年盜殺鄭公子騑公子發盜則¶
尉止之徒皆賤者故以盜書今殺縶者齊豹等輩豹¶
為司冦位從大夫而亦書盜賤之也左傳謂齊豹求¶
名而不得以為豹欲求不畏强禦之名為衆人除害¶
而以身當之春秋不與之以名是故書盜愚以當時¶
之事而觀豹實怒公孟之奪其官邑率羣失職之人¶
起而為亂殺縶逐君彼自快其私怒耳何名之求哉¶
此舊說也胡文定以春秋歸獄宗魯是以書盜其義¶
精當從之宗魯者始因齊豹而事公孟豹將作亂語¶
宗魯使之先去宗魯不能去亦不以告其主既而乃¶
與公孟俱死於齊豹之難彼自謂忠於縶信於豹而¶
於二者皆失之知公孟之惡而事之不能早去耽禄¶
也聞齊豹将作亂而不以告其主不忠也雖與公孟¶
俱死而死不足録所謂求名而不得者也琴張聞其¶
死欲往弔之夫子語之曰齊豹之盜孟縶之賊汝何¶
弔焉蓋齊豹犯上作亂之罪顯而易見宗魯食姦受¶
亂之罪微而難見曰齊豹之盜孟縶之賊猶言齊豹¶
所以為盜孟縶所以見賊殺皆宗魯之為豹不足誅¶
而宗魯深可誅胡氏之說有得於聖人之意傳注不¶
能及此矣縶者衞侯之母兄以疾故不得立預聞國¶
政怙權而召亂以是殺身書衞侯之兄譏衞侯不能¶
閑制其兄使之預於國政縶見殺衞侯幾以是失國¶
縶不足責其責在衞侯¶
冬十月宋華亥向寧華定出奔陳¶
案左傳宋元公無信多私而惡華向三大夫謀曰亡¶
愈於死先諸乃誘羣公子盡殺之公如華氏請弗許¶
遂劫公取太子及母弟以為質公亦質華向之子已¶
而討之華向奔陳春秋書三卿同日而奔不惟誅華¶
向其君亦有責焉耳華氏自督以來世為亂族鮑之¶
簒弑諸華之力居多挾功專横黨與盤錯虎視中國¶
蓄謀在亂宋君又以無信多私啓之致三叛同日而¶
作幸而討之克華向俱奔而公又入多僚之讒將加¶
誅於無罪者致諸華内外合勢以叛春秋先書三卿¶
出奔著君臣之俱失道及華向入於南里始以叛書¶
十有一月辛卯蔡侯廬卒¶
二十有一年春王三月葬蔡平公¶
夏晉侯使士鞅來聘¶
宋華亥向寧華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叛¶
春秋未嘗加人以叛逆之罪至衛孫林父之入戚始¶
以叛書華向繼之自是始有書叛者書入書叛誅姦¶
之極典春秋不輕用也華亥向寧華定首禍於國討¶
而奔奔而復乃挾吳楚之援將以覆其宗國叛狀既¶
著春秋始以叛書若魚石欒盈雖自外而入原其始¶
本無欲亂之心春秋不以叛辟而加之也彼為意誅¶
之說者欲以不叛為叛非弑為弑非聖人意也南里¶
宋國城中之里叛者内外合勢入而居之莫之能禁¶
至於城舊鄘以為守宋其危矣前是魚石入于彭城¶
不書宋彭城今華向入于南里書入宋南里危宋也¶
叛者入其腹心討之而不克則宋為華氏有矣是故¶
危之¶
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八月乙亥叔輒卒¶
冬蔡侯朱出奔楚(榖作東義又/見二十三年)¶
案左傳東國者隐太子之子平侯廬之弟朱之叔楚¶
有讒臣曰費無極取貨於東國諭蔡人使出朱而立¶
東國朱愬於楚楚子不能正也東國繼往又歿焉春¶
秋後先書之閔蔡也榖梁子曰王父死焉父死焉已¶
不能仇又從而奔之春秋書以貶其義正二傳不能¶
及¶
公如晉至河乃復¶
今夏士鞅來聘叔孫為政季氏欲惡諸晉使有司以¶
齊鮑國歸費之禮為士鞅鞅怒以為卑已故公如晉¶
復為所卻明年而執叔孫皆以是故蓋季氏久蓄無¶
君之心故外交强國以脅制其上是時晉頃愈弱大¶
夫之權愈盛魯之强家晉之列卿比而為惡皆叔末¶
之世也¶
二十有二年春齊侯伐莒¶
宋華亥向寧華定自宋南里出奔楚¶
晉悼公之討魚石也以諸侯之師圍彭城春秋書以¶
美之今華向為亂晉荀吳齊苑何忌衞公子朝皆以¶
師救宋共討華向于南里而春秋略之不書為其有¶
畏于楚討之不能力叛者皆得逸去也晉楚交兵百¶
有餘年宋人為之出力弭兵楚得以竊霸權號召天¶
下今宋大夫為亂於内楚乃從而羽翼之背施忘義¶
利人之難而伐取其國謂楚非夷不可也先書叛繼¶
書奔楚罪楚之納叛臣也然宋之强族華魚向鱗自¶
彭城以來世為亂再有討芟翦幾無存者而宋得以¶
少事視魯之季齊之田晉之智韓趙魏日為亂而其¶
君付之無可奈何者有間矣春秋詳著三叛之始末¶
嘉宋討叛有成功也¶
大蒐于昌間(公作姦義已見十/一年比蒲之蒐)¶
夏四月乙丑天王崩¶
六月叔鞅如京師¶
葬景王¶
三月而葬不及期也不及期不如禮也王葬不書此¶
一不如禮而遂書以景王不蚤定繼嗣身死而亂作¶
是故特為之書所以貶也(不書葬義已/見隐三年)¶
王室亂¶
前此子頺之亂子帶之亂春秋不以亂書今而書王¶
室亂此出於聖人之特筆非因舊史而書也蓋有變¶
生於一時而不足以致亂者春秋之所略也變生於¶
一時而足以致亂是故聖人變色而書之曰王室亂¶
夫豈特識叔鞅之言而已哉王猛以太子母弟而立¶
子朝以長庶而求襲位名體淆亂諸夏莫適所從當¶
是時周有兩天子其為亂與頺帶之事異矣蓋劉單¶
之所守者禮律之正而尹召所挾者景王之邪志以¶
邪志而為治命是故亦足以惑人非劉單之所守堅¶
確介衆之人惟義是輔成周之亂将底于亡此春秋¶
所以變常法而為之書也¶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
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胡氏曰尊不以乎卑貴不以乎賤大不以乎小劉單¶
臣也曷為能以王猛乎其曰以能廢立之也又曰劉¶
單蓋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專國柄者也書之未足故¶
再書以著上下之舛逆論固正矣愚以當時之事而¶
觀似非經意之所在也下不以上卑不以尊者其常¶
也下之以上卑之以尊事之變其常者也自昔聖賢¶
處世或蹈其常或嬰其變各盡其職分之所當為期¶
為不失其正而已矣劉單者王朝之大臣守正而不¶
撓者也景王崩繼嗣未定尹召探其君之邪心欲立¶
子朝劉單據禮經立太子之母弟猛劉單所擁者為¶
正則尹召所立者為邪春秋書劉子單子以王猛居¶
于皇又書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與其居天下¶
之至難任天下之至重變而能不失其正也周公之¶
于成王伊尹之于太甲以其所當以也以其所當以¶
乃大臣職分之所當為而以為擅廢立挾天子專國¶
柄愚以為非春秋意也愚非擬劉單于伊周以為大¶
臣當艱難之秋任託孤之寄當以伊尹周公為法也¶
若夫未踰年之君而書王成猛之為王也成其為王¶
而必名以著之當是時不得不名也不名無以見其¶
為立之正而示别於子朝也居于皇出也而不書出¶
王者無外在皇猶在國也出不書入而書入不書入¶
無以奠王於位也或曰君以名見臣以子書何歟曰¶
天子之宰不以名見者常也始立之君而書王書名¶
變也宰不名與其以天下自任也君必名著天位非¶
庶孽之所可干也君以名見臣以子書常從其常變¶
從其變之義也王城者槩洛城而言也已入王城未¶
能正天子之位王與子朝分國而處也(餘義見下敬/王入于成周)¶
冬十月王子猛卒(悼王也敬王立/義見下居狄泉)¶
三年之喪通喪也故天子諸侯未踰年皆稱子皆名¶
皆卒此春秋垂世之法也杜氏謂悼王未即位故書¶
王猛誤也蓋已即位未踰年景王雖葬不及期而葬¶
亦未得以先君既葬為說故悼之居皇也書王猛其¶
卒也書王子猛卒不書王無以示别於争立之朝書¶
王而名之子之以其立未踰年故也¶
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婼如晉¶
癸丑叔鞅卒¶
晉人執我行人叔孫婼¶
元年叔孫豹㑹諸侯之大夫于虢季氏伐莒取鄆莒¶
人訴于㑹樂王駙求貨於叔孫使請帶焉豹召使者¶
裂裳帛而與之曰帶其褊矣卒無所與婼豹之子也¶
至是坐邾訴為晉所執范獻子求貨使請冠焉取其¶
冠法而與之兩冠曰盡矣吏人與叔孫居請其吠犬¶
弗與及将歸殺而與之食之其父子所守如此亦可¶
嘉矣烏乎魯有賢大夫如此而魯昭不與共圖國事¶
坐視賊臣之脅制以至於死亡亦可哀矣¶
晉人圍郊¶
案左傳去年冬晉籍談荀躒帥九州之戎及焦瑕溫¶
原之師納王于王城此始書晉人圍郊郊者近畿之¶
地子朝據之晉為王討而圍之此王事也而春秋書¶
辭若此何哉蓋是時王猛死敬王立中外未知立之¶
當否晉師在郊莫有為王致力者子朝乗之而入是¶
秋敬王有狄泉之出書晉人圍郊譏用師之不力也¶
夏六月蔡侯東國卒于楚¶
楚靈之滅蔡忍於為惡者也楚平之復蔡偽於為善¶
者也復之而猶專制其國其志猶在於利可取則將¶
復取之矣朝吳之奔朱與東國之死皆平所為蔡雖¶
復猶不復也春秋備書以著楚人之亡狀王父誘而¶
殺焉父執而用焉大讎未復而朱與東又入楚而不¶
返蔡之受屈于楚亦極矣其後昭侯亦以事見拘久¶
之乃免事吳以求報卒以吳師入郢復其父祖四世¶
不共戴天之讎朱與東愧之矣¶
秋七月莒子庚輿來奔(義已見/十四年)¶
郊公之立正也而庚輿簒之今庚輿為國人所逐而¶
郊公復入春秋於郊公之出之入皆略而不書微之¶
也在喪不戚亂臣持以為之過而逐之不能君而可¶
微者也或曰忽突相為出入春秋猶備書之今郊公¶
之出入皆略而不書何邪曰忽突之出入非為其可¶
書而書因事垂法不得不書也録意恢為其死也奔¶
庚輿著其虐也略郊公以其不能君而微之皆所以¶
垂法也¶
戊辰吳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雞父胡子髠沈子逞¶
滅獲陳夏齧¶
吴伐楚次于雞父雞父楚地也楚以頓胡沈蔡陳許¶
六國之師禦之未陳吴出其不虞以諼敗之夫頓胡¶
沈三國楚黨也蔡陳許三國同盟之國也乃相率而¶
附于楚故春秋擠之于頓胡沈之下以貶之賤其為¶
楚役也葢是役也楚為戎首驅六國之君以禦吴春秋¶
畧楚而不書不與楚以主中國之諸侯也或曰䖍¶
既主之于前日今不與棄疾之主奈何曰䖍求之于¶
晉而晉許之責在晉也今棄疾未嘗求之于晉而强¶
驅諸侯以前是故春秋惡之畧而不書若六國之君¶
自與吳戰所以誅楚焉制諸侯也凡諸侯之師衆敗¶
必累數之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是也而此不復¶
數一之于楚耳胡沈之君以戰死于外國安得滅今¶
不書卒而書滅不與之以死難也且不書滅胡沈而書胡¶
子髠沈子逞滅若以自滅為文也陳夏齧以獲書貶也或¶
曰春秋前既進吳書吴人矣今而以號舉何哉曰為中¶
國患者楚也今未能翦楚之豪末而先殺二小國之¶
君亦春秋之所惡也¶
天王居于狄泉¶
王猛卒劉單復立其母弟匄是為敬王至是立已踰¶
年尹氏乗其不戒挾子朝自外入王居狄泉以避之¶
是時嫡孽兩争一王城之内而有東王西王之分名¶
體不正将無以一海内之歸趨故敬王雖失位而春¶
秋猶書天王而無所貶所以别子朝之為僭王也不¶
書劉單以王所以釋劉單之權也以者獨任其事不¶
假他人力之稱也前日王在諒隂劉單獨任天下之¶
重外無諸侯之援則劉單之以王事之不獲已而不¶
得避者也今王立踰年晉師又興則劉單外假大國¶
之援以成其功不得言以春秋所以釋劉單之權也¶
後之為大臣者有挾定䇿功久專國柄以此致禍敗¶
而殺其身累其家如霍光徐羨之等輩由不明此義¶
也¶
尹氏立王子朝¶
書尹氏立朝尹氏一人之私也尹氏以世卿預聞國¶
政不書其官不著其爵而以尹氏書氏云者一人之¶
私也王位天下之公器惟正惟嫡得在此位尹氏以¶
其所私而立朝是為尹氏之朝而非億兆人之所同¶
戴是故敬王雖在狄泉春秋正其名體曰天王居于¶
狄泉子朝雖得入王城竊大號春秋削其名體曰尹¶
氏立王子朝母弟之立為正則孽子之立為邪春秋¶
於是二者之居之入之立之奔書法詳而不厭垂大¶
公以示後云耳¶
八月乙未地震¶
冬公如晉至河有疾乃復¶
公羊曰何言乎有疾乃復殺耻也昭公七如晉至河¶
乃復者五意如實譖之也而昭公不知引賢人以自¶
近深思所以為保位之計乃數如晉而不嫌其為卑¶
數為所卻而不自以為耻身墮强臣術中而未悟者¶
也然春秋之書之不惟貶公實亦責晉由晉君不君¶
而季氏得以售其險謀肆行而罔忌晉深為可責也¶
二十有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孫貜卒¶
婼至自晉(公羊書叔孫舎/至自晉今從之)¶
意如見執於晉以莒故也叔孫見執於晉以邾故也¶
意如在晉譖其君以免其身叔孫在晉抗節不撓晉¶
之諸大夫敬而憚之旋亦歸之其執雖同所以得釋¶
則異故意如至自晉春秋去其氏所以誅也叔孫至¶
自晉春秋書氏以别於意如蓋襃之也是時魯國猶¶
有一叔孫大節凛然足為社稷之衞使昭公能舉國¶
以聽之必不至有乾侯之禍劉原父亦有取於公羊¶
之書氏曰可襃而襃乃聖人修經之本㫖吕東萊乃¶
不以為然謂原父為鑿夫春秋以一字為襃貶叔孫¶
與意如俱執于晉其歸也或氏或否此書法之顯然¶
可見者豈得謂之鑿乎¶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秋八月大雩¶
丁酉杞伯郁釐卒¶
冬吳滅巢¶
書吳滅巢或曰貶乎曰有書滅而非貶者此類是也¶
為其能復諸樊門矢之仇而録之也諸樊之死春秋¶
書法特異録其為中國故死於難也死難者見録則¶
滅巢者必無貶嗟夫吳以中國之故父子兄弟厯三¶
世與楚為敵自晉人苟求宴安以霸權委楚而吳之¶
敵楚者不為之而下也今而滅巢乃異時入郢之漸¶
巢之滅楚所以亡也使晉人能於此時赫然𤼵憤合¶
力以圖楚則攘楚之功不在吳而在晉矣論者謂書¶
滅巢為貶故不得不辨¶
葬杞平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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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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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六 宋 家鉉翁 撰¶
昭公四(敬王三年/晉頃九年)¶
二十有五年春叔孫婼如宋¶
夏叔詣㑹晉趙鞅宋樂大心衛北宫喜鄭游吉曹人邾¶
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
此為王室而㑹不書譏其無勤王之實也案左傳㑹¶
于黄父命諸侯輸粟于周期以明年納王卒不聞晉¶
侯踵二文鄭虢勤王故事躬御戎馬展義王室晉之¶
不能亦甚矣而其事亦有不可同日而語者子頺子¶
帶之亂皆在惠襄踐位之後王位既定頺帶特為亂¶
耳亂而討之夫誰曰不然今悼敬之立皆在危疑之¶
秋特以太子母弟之故揆禮宜立劉單奉以為君而¶
中外未能盡孚也晉人至使士景伯涖問周故立于¶
乾祭而詢于介衆欲以知二立之當否衆論惟允乃¶
辭子朝不納其使晉尚然而況於海内之人乎劉單¶
處此豈不謂之甚難乎主少國疑外無晉鄭虢三國¶
之援内有毛召尹三族之争後先五年更勝迭負使¶
劉單不能以宗社自任中事斂却則子朝之羽翼成¶
而敬王之位危矣論者猶以挾天子令諸侯少之愚¶
不知其說¶
有鸜鵒來巢¶
公羊曰記異也非中國之禽宜穴而巢故書或曰鸜¶
鵒來巢事之細者必書何邪曰禽鳥逐氣而遷戾氣¶
所至妖亦至焉魯之地素無鸜鵒今而有焉是隂類¶
之爽其常者也先儒以天津杜鵑而豫知曲學之禍¶
天下則春秋書鸜鵒來巢之意也¶
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
左傳曰再雩旱甚也公羊曰又雩者非雩也聚衆以¶
逐季氏也此以公孫于齊連文故言聚衆以逐季氏¶
雩不必用衆用衆所以戒武何事於雩¶
九月己亥公孫于齊次于陽州¶
或曰魯昭将討季氏子家以為不可既而果敗然則¶
季氏必不可討乎曰天下事固有必不可為者亦有¶
猶可為而不得不為者若魯昭之討季氏猶可為而¶
不得不為者也意如内專魯國之兵柄外交晉之强¶
大夫視簒弑猶覆手耳昭之討之實有不容己者徒¶
以所任非人是以致敗若謂其無故啓釁自取覆亡¶
則不然也曰否則将何如而可乎曰顧所任何如耳¶
意如雖恣睢不道而叔孫昭子剛毅挺特不與季孟¶
同其歸趨魯國之望於是乎在使昭公推誠而任之¶
舉國而聼之則季氏之權可收也權可收則亦可討¶
也而公所與謀者皆左右親暱與季氏素為仇者志¶
在報復其私慮不及逺何以能濟子家懿伯雖魯之¶
賢公子未嘗預聞國事公将討季氏驟以語之子家¶
以為不可宜也蓋季氏當討而非郈孫公若公為侍¶
人柤所能討也由昭公所任非人是以取敗若曰政¶
在季氏久遂付之無可奈何而聼國事之日趨於下¶
則非忠臣之言也故季氏當討非昭公所能討¶
齊侯唁公于野井¶
書齊侯唁者再非與其能唁也譏其無救災恤患之¶
實也昭公自始即位季氏即閒之於晉五及河而不¶
得入及是失位去魯知晉人之不足仗故孫于齊次¶
于陽州深有望於齊侯之拯也而景公徒行虚禮之¶
唁今日取鄆明日圍成又明日為鄟陵之㑹卒不能¶
為公圖所以入非其力之不足誠不在焉故耳人以¶
窮歸我我答之以偽如是更四寒暑髙張再唁禮意¶
頓衰幾欲麾而却之公乃之晉景之不仁甚矣¶
冬十月戊辰叔孫婼卒¶
昭公之伐季氏也昭子如闞叔孫氏之司馬鬷戾帥¶
徒以助季氏而禦公孟氏繼之公徒奔敗鬷戾所為¶
也以傳考之蓋三家合其力以逐君昭子毅人也必¶
不與聞其議而家敎不行於司馬致其助亂此昭子¶
所以内慊祈死而即死胡不戮司馬以明己志更為¶
公思所以為返國計乎嗟夫使斯人而不死與子家¶
共謀納公必不至遂殞于行天實為之謂之何哉春¶
秋繼公孫而書婼卒言婼之為公死也¶
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
宋元公以魯昭故如晉卒于行春秋之書之録其有¶
討亂之心也齊晉二大國坐視季氏逐君恬不加恤¶
而元公乃能為魯昭特為此行将以其前日誅逐華¶
向者而誅魯之强家非天資明毅視天下之惡猶已¶
之惡豈能及此晉頃齊景視此當有愧色据傳意如¶
嘗妻元公之女相與為姻婭而公毅然欲為魯討賊¶
不顧其私親尤人之所難此所以見録於春秋歟卒¶
于封内而猶地録之也¶
十有二月齊侯取鄆¶
齊侯取鄆以居昭公春秋不書為公故取諱之也夫¶
以魯之君居魯之邑而鄆人不受命必待齊人為之¶
取之也此春秋所以諱也是時晉政已衰霸權未有¶
所屬齊景有意修桓公之業當請命天王號召與國¶
納公于魯戮意如以示天下而霸政舉矣乃以取鄆¶
為首務姑塞已責前以此而誤燕今復以是而紿魯¶
勇於義者不爾也或謂春秋嘉其取鄆是故爵之此¶
目其人而貶之也奚其爵(義又見三十/一年取闞)¶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宋元公¶
三月公至自齊居于鄆¶
居于鄆志公之失位也失位矣而猶書至書居所以¶
存魯君而抑亂賊也自是每嵗書至書居凡五見焉¶
及鄆潰乃書公在乾侯亦所以存公而繫魯國臣民¶
之望也鄆魯境故書居乾侯晉地故書在胡文定乃¶
曰昭公出奔經書次于陽州見公于魯未絶而季氏¶
逐君為不臣及書齊侯取鄆則見公已絶於魯而逐¶
於季氏為不君吁論則髙矣而非春秋存公之本㫖¶
也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季氏既逐其君春秋又¶
從而絶之是逐君者無罪而君可絶也蓋次于陽州¶
為公諱奔而亂臣之罪有不待誅斥而見矣然以自¶
孫自次為文者亦譏公有以自取也書齊取鄆見魯¶
君之失民心待强國之力而後得之非絶公也書公¶
居于鄆公在乾侯正所以存公于魯而繫臣民之心¶
而曰公已絶於魯而逐於季氏為不君無乃非聖人¶
書法之本㫖乎¶
夏公圍成¶
成魯孟氏邑也而公用齊師以圍之圍之而得猶為¶
不武圍之而不得其恥滋甚春秋書公圍成著公之¶
急近利而昧逺圖首禍者意如預於亂者孟氏為昭¶
公之計當貸畔徒以離季氏之黨今乃先以成為討¶
所以堅二家附賊之意而公無返國之日矣蓋齊人¶
取貨於季氏巧為此謀景與昭墮其計而不之悟¶
秋公㑹齊侯莒子邾子杞伯盟于鄟陵¶
或曰衞獻公甫去國孫寗即立剽而預于㑹今魯昭¶
公雖失位而意如不復敢為已甚其猶有悔罪之意¶
乎曰否以季氏平日之無忌憚亦何所不為而周公¶
魯公自樹立其國者典章猶在亂臣雖欲為孫甯之¶
所為勢有所不得也或以為齊景取鄆圍成㑹鄟陵¶
有以伐其無忌憚之謀是不然齊景儒而少斷予奪¶
制於臣下彼季氏固有以知其無能為奚憚焉今為¶
此㑹辭曰以公故亦藉是延引嵗月魯賄朝入齊師¶
夕旋用心不剛為善不勇故嬖倖之臣得以入其邪¶
說是行合三小國㑹且有盟欲何為哉魯君所以栖¶
遲于鄆困躓于乾侯齊景之聲音笑貌有以誤之也¶
春秋備書以譏之¶
公至自㑹居于鄆¶
九月庚申楚子居卒(平王也/昭王立)¶
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二十三年書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言王位¶
已定尹氏所立者簒而非正也至是書天王入于成¶
周尹召毛以王子朝奔楚言王入而朝出以一入一¶
出而辨内外明正簒春秋所以存周也不書京師而¶
書成周京師以衆大言成周以朝廷言敬王由狄泉¶
而成周故書法謹嚴若此或曰狄泉在王城之内王¶
未嘗出也而書天王入于成周何歟曰成周者王者¶
之居朝廷所在也自朝廷而言則狄泉為外書入所¶
以奠王於位也始書王室亂著亂之始至此書入著¶
亂之平入王于周而諸夏始有所宗矣嗟夫劉單二¶
子之所遇亦難矣乎當王猛之始立二子以王出入¶
難矣而未甚也及王猛立未幾而卒又立其母弟名¶
體未白中外猶疑二子獨以身而當之存亡安危繫¶
於一髮不謂之甚難可乎當周之既衰大臣以宗社¶
自任若劉單者幾人哉春秋始書劉單以王猛居于¶
皇以王猛入矜其所遇之難所任之重書以與之非¶
責之也及是書天王居于狄泉天王入于成周不言¶
劉單之以之所以正嗣王之名體釋劉單之重權以¶
為時當艱難則當自任以天下之重而不為嫌王位¶
既定則當退安人臣之分而思所止前後書法輕重¶
抑揚皆出聖人之特筆其垂法示後之意深矣杜元¶
凱謂敬王繼子朝之亂自王城徙下都下都者瀍水¶
東也傳不見有徙都之明文蓋王城者洛陽城也前¶
此王猛雖入于洛城與子朝分東西而處今子朝遁¶
去敬王乃得奠王位正朝廷之體故言入于成周王¶
城槩洛都而言成周以朝廷而言初無徙都之事大¶
率王城成周乃京師之異名入于王城未能正天子¶
之位故曰入于王城既正天子之位即云成周入于¶
成周正王位也(義又見三十/二年城成周)¶
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劉單之以王猛以之正者也以居于皇以入于王城¶
春秋矜其難而許之以大臣之節尹召之以王子朝¶
以之不以正者也故其立書立其奔書奔立之罪之¶
也立之而又挾與俱奔春秋所以誅也此書法一以¶
字在劉單則為襃在尹召則為誅特以其所輔者正¶
與不正而已苟立之正者謂其挾天子以令諸侯而¶
責其專廢立則立之不正者又何以加之罪乎奔義¶
己見成十二年周公出奔言周之簒賊楚不當受也¶
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義己見前/公居于鄆)¶
夏四月吳弑其君僚(公子光弑之/光即闔廬)¶
弑僚者公子光也而稱國以弑何哉吳讓國也僚獨¶
不讓以是召亂故稱國以弑此稱國以弑之變例也¶
吳雖越在蠻夷猶有太伯之風壽夢之子長諸樊欲¶
以位而讓其季弟札為其序在季乃以授之次弟餘¶
祭将使餘祭授之夷末夷末授之季子夷末未終季¶
子逃而去之則夷末當以授之諸樊之子則光也夷¶
末負長兄之夙約而私以與其子僚之立雖有父命¶
實乃簒也於是光弑僚而代之光雖有弑君之罪而¶
位乃其位故春秋略弑賊之名氏併見夷末父子取¶
非其所當有其著義甚明也烏乎以此垂訓猶有受¶
位於其兄而殺其兄之子併及其弟而以天位私於¶
其子者豈不痛哉¶
楚殺其大夫郤宛¶
此讒人費無極所為也楚平事䖍而弑䖍立比而弑¶
比懼羣下之圖已爾費無極使之伺察羣臣自太子¶
以下國中之良無得免者昭王繼之猶不悟其姦郤¶
宛又以是死殺無罪之大夫且夷其族楚是以有入¶
郢之禍¶
秋晉士鞅宋樂祁犂衛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于扈¶
是㑹也據左傳令諸侯戍周且將納公范鞅取貨於¶
季氏辭小國而以難告愚謂戍周王事也不當與魯¶
事俱出令納公霸討也不當與王事俱㑹諸侯晉比¶
無賢君權移于强族之大夫既不能翊成周之危復¶
不能拯魯君之困姑合二事以為㑹誠不在也亦徒¶
具文而已矣春秋於晉宋衛三大夫皆名以序之言¶
其罪之有在也宋衛之君銳意納公而祁犂北宫為¶
士鞅惡言所怵逡廵引還此所以皆在可責三小國¶
無能有為故皆人之人之者微之也嗟夫齊景為鄟¶
陵之盟而梁丘入季氏之錦晉頃為扈之㑹而士鞅¶
納季氏之貨二君懵然無所知以為魯之休戚無闗¶
於我孰知田常韜禍於齊六卿伏憂於晉厝火積薪¶
不悟抑亦愚矣使二君能為魯討賊亦足以讋内盜¶
之膽而齊晉之祚猶可延也¶
冬十月曹伯午卒¶
邾快來奔¶
邾庶其畀我來奔季孫宿始納之今邾快又來奔意¶
如復納之宿意如世濟其凶不君其君又誘人之臣¶
使之叛其君而已為之逋逃主罪可勝誅乎夫快邾¶
之賤者不足録也春秋所以録之而無所遺誅季氏¶
之無君也是時公孫于齊居于鄆諸侯之人莫不切¶
齒季氏之逐君意如乃待討之人略不知戒懼納諸¶
叛人以濟厥父之惡三十一年黒肱以濫來奔復受¶
之而不疑推其無忌憚之心亦何所不至故春秋書¶
納叛人書叛人以地來非誅叛人實誅季氏也¶
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葬曹悼公¶
公如晉次于乾侯¶
自公孫于齊次于陽州繼書公居于鄆者凡四公在¶
乾侯者凡五如齊者三如晉者再皆出於聖人之特¶
筆所以存公于魯而繫臣民之望正季氏無君之戮¶
亦以大責天下方伯連帥而不能為魯討賊者也舊¶
史乃魯人諂季氏之史著公之罪絶公於魯豈能拳¶
拳屢書以存公為事以為因魯史之舊文者過矣書¶
公如晉次于乾侯責晉也齊不能納公猶能致其恤¶
患之文至晉則拒而不受晉尚謂盟主乎厥後六卿¶
敢于分晉葢其所由來者漸矣¶
夏四月丙戌鄭伯寧卒¶
六月葬鄭定公¶
秋七月癸巳滕子寧卒¶
冬葬滕悼公¶
二十有九年春公至自乾侯居于鄆¶
齊侯使髙張來唁公公如晉次于乾侯¶
野井之唁虚禮也鄆之取成之圍鄟陵之㑹虛惠也¶
公猶朝夕立於齊庭而弗悟及飲公酒使宰獻而請¶
安公於是始悟其卑已至是髙張來唁稱主君以致¶
命比公於大夫公始去之而之晉其去亦已後矣嗟¶
夫晉之諸大夫亦齊之梁丘據晉頃之懦而無立視¶
齊景有過之無不及焉去齊而之晉去晉而復適諸¶
侯必無有為魯君討賊者矣此春秋之叔世降而愈¶
下桓文之轍跡埽地無餘豈惟魯之病之舉天下之¶
人皆病之矣¶
夏四月庚子叔詣卒¶
秋七月¶
冬十月鄆潰¶
鄆之潰季氏為之也季氏閒公如乾侯誘其民使之¶
潰而歸已春秋之書之誅季氏也論者多歸咎昭公¶
之失民愚曰不然昔司馬氏以簒竊之餘過江百年¶
而民之思晉者如舊魯以周公魯公之遺澤豈不足¶
以固結其民昭公在鄆曽幾何時而百姓忍於叛而¶
去之此季氏凶威之所脅非民之罪也亦不可以此¶
盡責其君¶
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榖梁曰存公也或曰前此居于鄆嵗首不書公在今¶
而書之何邪曰鄆魯鄆也公猶在魯之境内是故嵗¶
首不書必如齊如晉至而後書如公之至於國中也¶
今鄆為賊臣所誘以去公露居齊晉之間於是嵗首¶
始書公在乾侯不與季氏以頒朔也嵗序更新吾君¶
失守宗祧越在他國之境書公在乾侯若公之猶在¶
國中也所以敎天下後世為人臣者當國家多難人¶
主播遷常如威顔之咫尺其上盜賊亂竊不能為之¶
移奪夫然後無愧於人臣之常分¶
夏六月庚辰晉侯去疾卒¶
秋八月葬晉頃公(定公/立)¶
冬十有二月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
徐介于中國東陲之閒桓公之霸也嘗為中國用非¶
楚之與國吳闔廬既弑其君又怨徐人之納亡公子¶
以是伐而滅之吳實無道與王僚之滅巢其事異矣¶
書滅徐貶也徐子章羽不能死以守逆而求免焉凡¶
國滅而奔者不名徐子以名書為其不能死社稷而¶
逆吳奔楚僅為偷生計耳¶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季孫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
意如魯之賊臣也晉人欲伸其霸討乃先與之為此¶
㑹春秋之書之責晉也誅荀躒也晉自悼公因羣卿¶
而得國好惡予奪悉出羣下孫林父逐君立君身負¶
天下之大惡悼既不能討乃更列之於㑹直置其君¶
而不復顧自是以來諸侯之大夫不復知有君犯上¶
作亂益無所憚重以平昭頃庸弱相繼晉遂失霸失¶
其所以維持世道之具也若季氏者自宿及意如外¶
交晉大夫倚以為援專制魯國怙亂逐君魯昭在外¶
六七年晉人復以奨林父者而奨意如悼實啓之晉¶
定公者不知其何如主傳謂其将以師納公其亦有¶
志於名分者范鞅荀躒復從而沮止之意如魯之罪¶
人晉将伸其霸討躒也乃與之為㑹既㑹之而後與¶
俱見公黨亂臣而抑其君昭公之辭愈無以自伸卒¶
死于行矣愚每謂春秋䧏為戰國始於晉悼成於平¶
昭極於頃定名分埽地國與之俱悼實始之夫既亂¶
人之君臣已之君臣亦從而俱亂悼何以辭其責讀¶
春秋者惑於左氏之浮辭譽悼過其實不得不辨¶
夏四月丁巳薛伯榖卒¶
晉侯使荀躒唁公于乾侯¶
晉頃為扈之㑹将謀納公沮於范鞅晉定始立即欲¶
以師納公沮於荀躒荀范惟貨是徇而二公不能斷¶
以已意赫然發憤召㑹諸侯與俱問意如之罪非其¶
力之不足權移於下動為所制有志不獲伸也或曰¶
意如之往乾侯也子家子勸公與之俱歸衆從者持¶
不可是時意如身至乾侯既伏其罪公可以歸乎曰¶
此躒意如之本謀也公在外請於一二大國猶将有¶
討一歸魯國則意如掌握中物雖歸不能君矣傳載¶
子家所以告其君者乃曰一慙之不忍終身慙乎夫¶
以一乗入於魯死生禍福皆制于賊臣是豈特一慙¶
而已矣以慙而歸尚可得而歸乎此魯史諂辭未必¶
果出於子家¶
秋葬薛獻公¶
冬黒肱以濫來奔(義己見襄二十/一年昭五年)¶
邾庶其莒牟夷邾黒肱以地來奔左傳所謂三叛人¶
名者也黒肱不書邾闕文也賤而書名所重在地此¶
傳者之說愚謂春秋有書名以著其節者有書名以¶
著其罪者以地叛君惡之大者故書名去族以正其¶
罪非重地也正其以地叛君之罪也不以叛書為魯¶
諱也左傳謂或求名而不得或欲蓋而名章以齊豹¶
殺公孟春秋書盜為求名而不得三叛人以地來奔¶
為欲蓋而名章豹志於為亂本無求名之心三叛人¶
以地來奔彼固不求其名蓋春秋書名以正其罪耳¶
然是二言者實有得于春秋用法之意在當時固有¶
求名而不得欲蓋而名章者矣如宋督從君于死而¶
不與之以死節之名求名而不得名之類也趙盾預¶
弑其君欲避首惡之名而卒麗于首惡之罪欲蓋而¶
名章者也此類甚多不悉舉乃若公羊所紀邾婁叔¶
術之事謂春秋通濫為國以存賢者之後齊東野人¶
語耳姑置¶
十有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取闞¶
杜氏謂在乾侯遣人誘闞而取之不用師徒闞者魯¶
羣公墓之所在公不得奉宗廟祭祀迨今六年因謁¶
闞遂入之先公墳墓所在而以取書志賊臣拒命公¶
欲入而不能得至用衆以取之耳前書取鄆圍成此¶
書取闞皆所以著賊臣據國拒君之罪屢書特書皆¶
致其討於季氏也¶
夏吳伐越¶
此著吳越之迭為盛衰也吳方抗衡荆楚睥睨中夏¶
而越己議其後矣自是吳楚越鼎立不相為下乃中¶
國自治之嵗月而齊晉二大國皆為强臣所操葢自¶
是而後天下之患在强臣矣¶
秋七月¶
冬仲孫何忌㑹晉韓不信齊髙張宋仲幾衞世叔申鄭¶
國參曹人莒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城成周¶
此諸侯之大夫奉王命而城成周霸政之僅克舉者¶
也榖梁曰天子微諸侯不享覲天子之在者惟祭與¶
號故諸侯大夫相帥以城之變之正也義盡於此諸¶
儒之論有以為貶者恐未然也蓋京師之與成周皆¶
尊名也自周家盛時已有成周之號髙郵孫氏乃云¶
不書京師所以見王室之衰同於列國此以王風黍¶
離降從國風之説詩春秋取義不同不必强求其合¶
春秋之作主於尊王諸侯城成周亦人臣職分之所¶
當為夫豈以是故而同周於列國乎或曰一京師也¶
而春秋所書曰王城曰成周曰京師何歟曰自諸夏¶
尊天子而言謂之京師自天子臨制萬國而言謂之¶
王城自朝廷百官王宫宗廟所在而言謂之成周隨¶
所施而當京師王城成周一而已矣似非襃貶之所¶
在或又謂瀍水東為下都敬王既定子朝之亂遷都¶
瀍東是為成周前已辨之敬王遷都傳家初無明文¶
成周者京師之異名何下都之有哉¶
十有二月己未公薨于乾侯¶
昭公習於周旋揖讓之儀當時有以為知禮者而在¶
喪不慼娶同姓而不以為嫌大本不立浮文雖勝於¶
禮何有哉乃若忿季氏之專魯思欲一創治之固人¶
君當為之分以是為過則不然也當是時宋之華向¶
魯之意如皆世大夫盤錯而不可治者宋元討之而¶
克宋以無事魯昭討之而不克坐是失國出奔終於¶
不復蓋有幸不幸存焉二君中才庸主初無以大相¶
逺也又以後世之事而言髙貴鄉公之討司馬昭元¶
魏敬宗之戮爾朱榮與後周髙祖之誅宇文䕶皆奮¶
自獨斷不謀之臣下彼非不知其事甚難有濟與否¶
而迫於宗社之存亡死有不避後周討之而克天也¶
元曹以是殞厥身蓋亦有幸不幸存焉故君子不以¶
成敗論事使昭公能正身端本委任忠賢不與近習¶
小人共其謀慮季氏猶可耡也必謂意如秉政數世¶
有臣有民徑欲置之不問則非為人子孫纘祖承家¶
之道也愚觀夫子平日言論與春秋始終書法于昭¶
公之討季氏尚有取焉蓋深責晉人之奨亂臣而抑¶
其君使昭公至于此極也胡氏謂書圍成書取鄆為¶
絶昭公于魯吾不知其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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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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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七 宋 家鉉翁 撰¶
定公上(名宋襄公之子昭公之弟敬/王十一年立是嵗晉定三年)¶
元年春王¶
榖梁曰不書正月定無正也定之無正何也昭公之¶
終非正終也定公之始非正始也昭無正終故定無¶
正始不言即位喪在外也胡文定曰季氏廢太子衍¶
及務人而立公子宋者昭公之弟其主社稷非先君¶
所命而專受之意如者也故不書正月見魯國無君¶
定公無正或曰子惡之弑宣公之立襄仲立之也春¶
秋猶書正月今昭卒定立季氏立之而春秋不書正¶
月何哉曰正月者天王以頒朔於諸侯諸侯受之而¶
頒於國中者也惡死宣簒是雖為簒而魯猶有君今¶
昭公之喪未返公子宋未立魯無君也魯無君而季¶
氏自以為君頒朔於廟如常禮春秋黜之是故書王¶
不書正書王明王法以治季氏也不書正明正朔非¶
季氏所得而頒也前此公雖在外而嵗首必書公在¶
存公也存公是故頒朔今公已卒於外嗣子為賊臣¶
所廢魯國無君是故不書正月見魯國無正王朔在¶
廟非賊臣所得頒也此春秋特立之變例前所未有¶
也公羊謂定哀之間多㣲辭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
則未知己之有罪焉耳愚謂春秋明義討賊終始如¶
一豈有習其讀而不知其罪者哉¶
三月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
晉人合諸侯之大夫城成周仲幾不受功執之是也¶
而春秋有貶辭何哉榖梁曰不正其執人於尊者之¶
所也愚謂霸討當用之於外而不可施之京師魏舒¶
韓不信當以仲幾之罪告於王王命之執乃執之而¶
歸於司寇夫然後盡人臣之義今執之京師不請於¶
王不歸之司寇此用霸討於天王之側無王也仲幾¶
之不受功無王也晉大夫不以王命執仲幾亦無王¶
也是故不以城為王事而略晉大夫之罪此聖人之¶
特筆非因乎舊史者也前日書㑹諸侯書城成周言¶
諸侯各率其職而城王城也今執宋仲幾而書京師¶
尊京師而正晉大夫無王之討也京師衆大之區天¶
王在焉陪臣專戮而弗請是故書京師以正之彼謂¶
定哀多微辭其不然歟¶
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
一年不二君者常也一年二君者變也昭公之喪以¶
是月稅輤定公即以是月即位是一嵗而二君也故¶
春秋書前公之喪至與後公之入立以示其變著魯¶
國非常之禍亦以見定之立非所當立而立也春秋¶
之義繼故而書即位者以為預聞乎故桓宣是也若¶
昭公之薨於外雖非弑死而其禍視弑無以相逺謂¶
之正終不可也定公之立不書即位正也今而書即¶
位以其簒君之子受位於賊特書即位以正之也意¶
如逐君君既死於外又廢君之子而立其弟廢其所¶
惡立其所善廢立由已罪大惡盈中國無王莫之討¶
之而定公之立則非所當立而立也定公而能執子¶
臧季札之讓逃而去之夫然後於義為盡今也受位¶
於賊臣曽不曰先君有嫡子在我不敢當偃然自以¶
為己之所當得是與簒亦何逺哉春秋書公即位從¶
桓宣之例絶之名敎夫豈與之以即位之正哉喪至¶
六日而後即位見予奪遲速惟賊臣之意春秋書之¶
亦以誅之也沈子以為正棺兩楹之間然後即位此¶
其常也定所以立非此之故¶
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
吕氏曰葬本國之君稱葬某君足矣必曰葬我君某¶
公者隆君臣之恩盡忠愛之義資乎事父有父之道¶
焉故必曰我君以明之也此道也常時無事不見特¶
於昭公為大有警動於其臣下者此論得春秋書我¶
君之意為人臣子者當有味於斯言也¶
九月大雩¶
立煬宫¶
公薨於外魯之大戚而意如以為獲神靈之祐為煬¶
立宫煬者伯禽之子廟之毁久矣賊臣以其私而立¶
之推其無忌憚之心其何所不為使定公强於自立¶
登進忠賢與之共謀魯國意如猶可翦也叔孫昭子¶
不以䜿牛恩已殺之如孤豚定公視叔孫其亦有愧¶
矣¶
冬十月隕霜殺菽¶
傳者以此十月為夏正之八月以冬為秋必不然也¶
古今地力無以相逺五榖成熟之時大率相似夏正¶
八月稻粱稑穜之在田未收者尚多隕霜何以不殺¶
他稼而獨能殺菽乎如使今兹八月隕霜稻之華而¶
未實者皆損必無專殺豆苗不及餘榖之理以是而¶
觀則此十月當是夏正之十月菽豆也孔穎達疏以¶
為耐霜之榖夫所謂耐霜云者為其見冬而猶存今¶
楚蜀之地豆有得霜而飽熟者正穎達所謂耐霜之¶
榖穎達魯人其言如此是知中原之地有此耐霜之¶
菽為十月霜所摧以是為異耳¶
丙戌九月十二日瀛野降霜屋主人趙器之兄弟自¶
野外而歸云霜降蚤豆盡損予問云豆何以至今¶
未收曰此豆方欲結實被霜所損今不復可實予¶
又問云此豆結實當在何時可收器之兄弟云若¶
不損十月半可收予因書其事示諸朋友俾知穎¶
達之言信而可徵¶
二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
此雉門災延及兩觀也魯國僭天子之制雖成王所¶
賜而夫子每不謂然是故修春秋明王法數致意於¶
此如卜郊用羽及新作雉門及兩觀之類皆是也子¶
家語昭公曰諸侯之僭天子久矣設兩觀乗大輅朱¶
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皆天子制也不言¶
成王所賜蓋所賜而得用者特郊廟之事及後世子¶
孫無所不僭蓋有出於成王所賜之外者矣書雉門¶
及兩觀災因災而著其僭制也¶
秋楚人伐吳¶
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
榖梁曰言新有舊也作為也有加其度也書災於上¶
書新作於下言當天災之後宜加貶損而又増崇之¶
是以譏也定公受位於賊臣舉國以聼賊臣之所為¶
君不能君者也天示之異災及雉門兩觀諸侯所以¶
臨涖其臣民者一朝化為煨燼變亦駭矣乃又從而¶
新之有加於其舊是謂天變為不足畏也書新作貶¶
之深矣¶
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晉至河乃復¶
三傳皆不言其故說者謂意如不請之於晉而立定¶
公故晉怒而辭公及河乃復愚以為未得其情也夫¶
意如所以死昭公於行擁定公以簒皆晉大夫為之¶
羽翼晉君木偶人耳豈能以意如為怒辭魯君而復¶
之乎蓋公如晉至河乃復者意如所以操縱其君使¶
之一切惟已之聼昭公惟不能堪所以陷於大禍定¶
公俛首下氣苟焉以君位自居僅克自全而國非其¶
國矣至河乃復者意如之所為也¶
二月辛卯邾子穿卒¶
夏四月¶
秋葬邾莊公¶
冬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拔¶
邾子即位未踰年甫葬其先君即與魯大夫為㑹迫¶
於魯而出非獲已也三十二年黒肱以濫來奔邾日¶
益蹙是以為此盟魯君不躬往而使大夫㑹之是將¶
為叛盟計耳春秋書邾人之喪繼以仲孫之盟責魯¶
也¶
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陳侯吳卒¶
三月公㑹劉子晉侯宋公蔡侯衛侯陳子鄭伯許男曹¶
伯莒子邾子頓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國夏¶
于召陵侵楚¶
春秋有以書侵書伐而見襃貶者齊晉兩召陵之師¶
也齊桓以八國之師伐楚而書伐大桓公攘亂之功¶
也晉定以十八國之師伐楚而書侵鄙晉定之無能¶
有為也蓋奉辭伐罪仗義而必往夫然後稱其為伐¶
師雖衆義雖直而逗撓因循無以副衆人之公望是¶
雖伐而不足言伐故書侵以微之是㑹左傳以為蔡¶
侯所請是時王命不行已久晉政亦衰列國之君翕¶
然來集者十有七國此出於人心同外楚之意而晉¶
君不能君其臣各為其私計有虚十有六國來㑹之¶
意春秋深致其貶義甚明也是冬蔡侯以吳師入郢¶
成攘楚之大功春秋貴之學者知柏舉之為襃則知¶
召陵之為貶也¶
附見聞之師曰蔡昭侯隐太子之子明於復讎之¶
義故為春秋所與是㑹也序之宋公之次諸侯之¶
上及柏舉之戰書蔡侯以吳子貴蔡侯也是義也¶
榖梁知之故於東國之入楚而曰王父誘而殺焉¶
父執而用焉已復奔之春秋是以貶正謂大讎未¶
報而朱與東以楚為歸是以責之知朱東事楚之¶
為非而後知昭侯敵楚之為是此春秋微㫖之所¶
在論者不過謂滅蔡者楚䖍復蔡者棄疾今不當¶
報之棄疾之子殊不知楚之復蔡復其名而制其¶
實大讎未報朱與東又繼死於楚昭侯亦將不免¶
此其所以勵復讎之志春秋所深與也平王不能¶
致憾於犬戎魯莊不能致憾於齊襄春秋所深責¶
以是起義而垂訓故復九世之讎者滅國也而不¶
以滅書蔡先君受毒於楚若是其烈為人子孫者¶
所當自力以圖報夫豈曰事已易世而非已之責¶
乎左傳謂昭侯以覊留之憾而有請於晉吳以為¶
是役失春秋録蔡之本㫖故不得不辨(義又詳冬/柏舉之戰)¶
(及五年歸/粟于蔡)¶
夏四月庚辰蔡公孫姓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
此蔡人以晉之命伐沈而滅之也春秋書於㑹之後¶
盟之前責蔡也亦責晉也晉大㑹諸侯辭曰伐楚不¶
能損楚之毫毛乃以沈子不㑹命蔡伐之伐之猶可¶
而蔡為不道乗其未及設守襲而滅之慘矣哉故書¶
滅書殺以正其滅國之罪或曰沈子惟不屈是以死¶
社稷名之何哉為其從夷也沈為夷役舊矣今諸侯¶
皆向中國而沈獨附楚名之所以夷之也然蔡不自¶
知其危滅人之國而殺其君為晉之快不仁甚矣其¶
後雖有大功於中國而不獲令終良以是夫¶
五月公及諸侯盟于臯鼬(由又/反)¶
晉人大合諸侯而不能成尺寸之功書侵楚所以微¶
之也但前乎此王人與於㑹者皆與諸侯同盟此劉¶
子與㑹而不與盟故書公及諸侯盟于臯鼬志劉子¶
不下與于諸侯之盟得王人與㑹之體也¶
杞伯成卒于㑹¶
六月葬陳惠公¶
許遷于容城¶
秋七月公至自㑹¶
許氏曰不致侵楚譏無功也諸侯無故逺涉敵境危¶
之故以月致¶
劉卷卒¶
案左傳卷即蚠也自王室有難以來劉單皆書子實¶
行宰相事今其卒乃以名書春秋必不然疑脱一子¶
字陳止齋曰劉子定内難復辟於周而楚納子朝於¶
是合十八國之師伐楚俄而劉子卒春秋蓋深悲之¶
王卿士不卒有闗於天下之故則卒之於襄王之難¶
有王子虎焉於敬王之難有劉子卷焉春秋特書其¶
卒所以襃也愚謂合十八國未必皆出於王命然劉¶
子當艱難之秋擁立二君外排羣醜卒安宗社是以¶
有大功於王室入春秋二百四十年周家大臣未見¶
其比故特書其卒葬¶
葬杞悼公¶
楚人圍蔡(義併見下/柏舉之戰)¶
晉士鞅衛孔圉帥師伐鮮虞¶
昭十二年楚滅陳蔡晉不能救而用師于鮮虞春秋¶
既貶之矣自是以來楚勢少戢而晉終不能以安中¶
國為事今三以師伐鮮虞棄百年之霸業逐一方之¶
小利若晉君臣可謂無復羞惡之心矣或曰春秋於¶
其始伐而貶之於再伐三伐而不復貶之何歟曰下¶
文書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崇蔡侯進吳子所以黜¶
晉霸而儕之於列國也¶
葬劉文公¶
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楚師¶
敗績¶
是役也吳子興師救蔡春秋不以救蔡書為其所闗¶
者大救蔡之義不足以盡之也亦猶晉文救宋而不¶
書救以城濮之戰闗於中夏之盛衰救之義不足以¶
盡之也書蔡侯貴蔡侯也書吳子進吳子也書楚人¶
賤之也城濮之戰柏舉之師春秋襃之而無貶也論¶
者以一及字而為拘妄引傳文汨經㫖殊失春秋攘¶
夷安夏襃功罰罪之意故不得不辨或曰吳强國也¶
蔡弱國也小不以大弱不以强今吳敗楚師而春秋¶
書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何哉曰此大蔡侯攘楚之¶
功而黜晉霸也晉合十七國之君上勤天子之老無¶
成績之可書而蔡昭侯一念之烈志復世讎請于晉¶
不遂請于吳遂以吳師伐楚敗而入之為中國刷數¶
十年之積憤為蔡先君復三世不共戴天之讎其功¶
大矣其事偉矣春秋特見之書法曰蔡侯以吳子及¶
楚人戰非録蔡侯而何非進吳子而何春秋書以師¶
者三惟蔡昭侯以吳師伐楚為襃桓十四年宋以三¶
國伐鄭僖二十六年魯以楚師伐齊皆貶也雖然蔡¶
非吳之與國所以一請而遂從則以子胥故耳子胥¶
欲復其父兄之讎蔡昭侯亦欲復其父祖之讎其精¶
意至義足以動人悟物是以闔廬信之為之空國以¶
行吳師雖强非眧侯子胥挾其大勇以為之先豈能¶
建立成就如此之偉乎或曰昭侯隐太子之子憤楚¶
人之殺其祖戕其父毁其國起而圖之固義之所不¶
容已然禍蔡者楚䖍復蔡者楚平事歴三世讎其可¶
解乎曰父之讎子必報無時而可解也况楚平之復¶
蔡雖復其號隂制其國蔡之二君曰朱與東入楚而¶
不返昭侯亦見拘三年以賂得釋復之之徳輕以虚¶
滅之之禍重以酷仇人之身雖殞而仇國猶在不報¶
之於楚將誰報乎傳者謂昭侯以一裘一佩之故為¶
楚所拘返而沈璧于河誓言必報此非深知昭侯愚¶
觀春秋書法所以録昭侯者甚大為其能挾大義復¶
世讎為中國攘楚刷恥有晉人所不能為者是故貴¶
之若曰逞羈留之憾志於必報是特一朝之忿一夫¶
之勇春秋何取焉學者試以是觀之¶
楚囊瓦出奔鄭¶
自楚昭繼世舉國付之囊瓦黷貨無厭殺人不忌以¶
至内外離畔莫有鬬心楚由是有入郢之禍今國破¶
君逃囊瓦不能死又不能與君俱行奉頭鼠竄以為¶
偷生之計罪不可勝誅矣春秋於柏舉既敗之後繼¶
書囊瓦出奔誅大臣之敗國事而以身免也¶
庚辰吳入郢¶
前書吳子襃之也此書吳入郢舉其號以貶之也榖¶
則謂其入郢之後君居其君之寢大夫居其大夫之¶
寢盖有欲妻楚王之母者不正其乘敗人之¶
績而深為利有甚於楚之入陳故惡而貶之¶
之後不與楚同楚則斷無可霸之理矣吳猶可霸也¶
使其入郢之後止兵休掠命蔡昭子胥之徒分定楚¶
地撫輯其民人請命于周明正楚莊共靈以來憑陵¶
諸夏之罪削而奪之以其地封有功諸侯而吳不自¶
以為有聲動于逺近霸業可成雖以繼齊桓晉文可¶
也而吴之君臣志不在大驕心易生故敗不旋踵良¶
可惜矣¶
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夏歸粟于蔡¶
歸粟于蔡喜諸侯之能歸粟亦喜蔡人有以受諸侯¶
之粟也歸之為言出於人心之所同不待勸勉而各¶
以粟歸也蔡出攘楚之大功諸夏敬而服之因其饑¶
且以備楚之故國内虚咸致粟焉前此諸侯有災盟¶
主為之㑹諸侯如澶淵歸宋財之比者有矣然必待¶
盟主命之非出於人心之所同今歸粟于蔡小大一¶
心人無異意春秋是以貴之杜氏以為魯歸蔡粟非¶
也當從榖梁義¶
於越入吳¶
杜氏以於越為𤼵語聲非也范氏曰於越俗稱也春¶
秋即其所以自稱者而書之見其不能慕中國故以¶
本俗自通愚謂於越者越人之本號書於越賤之也¶
前此昭五年三十二年越見於經不書於越自是至¶
春秋終皆書於越賤其為楚用也吳以中國之故興¶
師伐楚越乗其虚而入之實為楚故是以為春秋所¶
賤據傳秦人大興師救楚使子蒲子虎將而前不書¶
亦外之也論者謂凡救皆善其義疏矣蓋伐楚天下¶
之大義攘之者國雖小而必録附之者國雖大而必¶
誅此春秋遏㓂亂之常法或者以越人自更號如楚¶
之前荆後楚是不然楚之名大于荆其僭而更之也¶
於越之名陋于越乃俗稱之本號討之是故賤之¶
六月丙申季孫意如卒¶
或曰翬之死不書討之也遂之死去族亦所以討也¶
意如之罪視翬遂無以相逺而卒之以常禮何哉曰¶
志定公不能為其君兄討賊而遇意如加厚翬之弑¶
隱遂之弑惡桓與宣預聞乎弑故不以討賊責之而¶
書即位以絶之今定公之立雖非預聞乎逐君者而¶
懐賊臣之私遇忘君兄之大讎不惟不能討而所以¶
飾其終者加厚於他人故春秋卒意如以大夫之常¶
所以志魯定黨賊忘君之惡不貶之貶乃所以深貶¶
之也¶
秋七月壬子叔孫不敢卒¶
冬晉士鞅帥師圍鮮虞(義見/四年)¶
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鄭游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
自許鄭為鄰國鄭人朶頤於許幾二百年矣蓋自隐¶
十一年鄭莊率齊魯伐許入之猶懼王誅之或加入¶
之而不敢遂以為有㑭其臣與許叔分國而處將以¶
有待也未幾鄭有内亂許叔因之以復其宗社許之¶
毒於鄭其來逺矣成三年鄭人一嵗再伐許春秋外¶
之書鄭伐許今中國無盟主諸夏罔所依憑鄭人肆¶
其不道滅同盟之國翦大嶽之後鄭之罪大矣春秋¶
前既外之此復重有討焉或曰春秋於滅國皆罪滅¶
之者不罪滅者蔡之滅沈鄭之滅許皆兩坐之何也¶
曰滅國者固可罪而從楚者亦可罪也許與沈皆始¶
終從楚而不自以為恥者也書名以歸義其在是¶
二月公侵鄭公至自侵鄭¶
案左傳周儋翩率王子朝之徒因鄭人將以作亂于¶
周鄭為出師蹂王畿之六邑晉人命魯討之則玉事¶
也而春秋書公侵公至其隱略殆有貶也初鄭莊得¶
許以讓隐公公不敢受鄭亦不敢以為己有今鄭人¶
以許為滅公之侵鄭實為争許計其不專為王事出¶
師歟既不能拯許於己亡亦不能為王敵愾憧憧往¶
來何益哉而斯與何忌乃如晉獻俘以王命征不庭¶
不獻俘於王而獻於晉又春秋所惡也吁鄭人滅同¶
盟之國又與亂黨侵陵郊畿舉中國之大莫有能聲¶
其罪而討之者世變之降遽至於此然後嘆齊桓晉¶
文之烈為春秋不可無之人也¶
附見是嵗天王避儋翩之亂居于姑蕕明年劉單¶
以晉師納王王入于王城春秋不書豈無意乎東¶
遷而後天王四出始者惠王以子頽之難而出其¶
出其入皆不書為王諱也及襄王以子帶之難而¶
出書出不書入悼敬二王以子朝之難再出再入¶
春秋詳記而備言之且曰王室亂言其亂形己兆¶
猶幸其出而能入也至敬王以儋翩之亂再出遂¶
不復書始之不書諱之也終之不書非諱也蓋閔¶
之甚憂之甚知其終不能以自振於是為之廢書¶
是時中國失霸强暴並興强臣世大夫怙亂相煽¶
晉齊魯宋皆有危亡之證而王國大亂相仍無以¶
表正中夏春秋胥為戰國矣¶
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義己/見上)¶
秋晉人執宋行人樂祁犂¶
春秋書執行人皆罪其非所當執而執也臯鼬之盟¶
無能有為諸侯皆散惟宋事晉不改於舊乃反執其¶
使蓋晉之諸卿惟賄是從賄所不及禍隨之耳然使¶
祁犂挺然自立如叔孫婼之在晉彼范鞅雖賄若我¶
何哉¶
冬城中城¶
榖梁以為三家張公懼而修内城夫三家所以專魯¶
非由城郭之不治甲兵之不繕正由君失其民季氏¶
收而有之亂作於内無以為扶救䇿雖繕完何益哉¶
今家臣内叛蕭牆之患少戢魯君欲收其威柄在於¶
任賢植本布徳宜民城非所先也春秋書城中城譏¶
也¶
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鄆¶
取鄆以居公本齊景之善意鄆潰而取以自歸則為¶
利也齊之取鄆固非而仲季之圍亦非也為定公者¶
當以善辭告之齊曰我先君失守宗祧君取鄆以居¶
之魯國實受君賜今鄆潰矣寡人欲復舊疆敢以請¶
之執事以景公之賢必將歸之不應遽用師明年國¶
夏伐西鄙自是交兵連嵗季仲實為之也春秋書圍¶
鄆不書伐齊為景公諱耳景公不以鄆為己有卒而¶
歸之魯春秋所録也季仲氏同惡相濟則春秋之所¶
惡也比而書之所以誅也(義又見八/年九月)¶
七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齊侯鄭伯盟于鹹¶
于鹹于沙此齊景圖霸之始事也是時晉君不君六¶
卿為政霸權盡失楚敗幾亡吳雖勝而無紀環視一¶
世可與言霸者景公一人耳而景也見義不為乃欲¶
乗機以襲霸無是理也夫所謂盟主上而尊王次而¶
救災恤患先天下之所難然後有以服人而成其霸¶
業魯昭為强臣所逐景公雖為之取鄆圍成為鄟陵¶
之㑹辭曰納公卒不能有所為而遂己今天王避儋¶
翩之難出居姑蕕且二年矣景復不能伸勤王之義¶
乃今日求之鄭盟于鹹明日求之衞盟于沙皆强人¶
之從我非其心悅誠服豈能小大翕然不期而俱至¶
乎蓋景公之賢大夫惟一晏子雖從容進規多所補¶
益而未嘗身任國事豈能如管仲之於桓公狐趙之¶
於晉文君臣同心以安中夏尊周室為己任乎¶
齊人執衞行人北宫結以侵衞¶
齊侯衞侯盟于沙¶
以經而言執其行人加之以兵脅而與之盟脅盟也¶
以傳而言齊求于衞衞侯畏晉私於齊侯俾執其行¶
人以侵之而後與之盟蓋盜盟也脅盟且猶可鄙而¶
況於盜盟者乎齊以詐而求盟于衞衞以詐而同盟¶
若是而得諸侯曷如其已也嗚呼若景公者徳不及¶
秦穆而才智出晉襄之下雖天資和雅可與為善而¶
朝無一君子共圖國事欲踵桓公之遺烈難矣¶
大雩¶
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義併見公/兩侵齊)¶
魯昭流離顛沛惟齊景是依如是五六年卒不能為¶
之出偏師向魯鄙問意如之罪今昭死定立意如己¶
迄天誅乃忽興無名之師而加于魯當為而不為與¶
不必伐而伐失其所以為方伯之道矣是時齊人已¶
得鄭衞欲求魯而不可得是以為此役春秋繼鹹沙¶
二盟而書國夏伐我皆貶也¶
九月大雩¶
冬十月¶
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公至自侵齊¶
二月公侵齊三月公至自侵齊¶
或曰齊人已得鄭衞欲求魯而不可得是以興西鄙¶
之師啓釁者齊也公之報之亦是理之當然而春秋¶
自正月至三月再書公侵公至若有貶焉何哉曰齊¶
之伐我争諸侯於晉也我之侵齊至于再將以是深¶
交於晉也伐者固非侵者亦未為是也前日昭公在¶
難齊猶能為之取鄆圍成㑹鄟陵稍見其恤災之意¶
晉人漫不加省黨季氏而死其君於外者晉也定公¶
與其從齊不猶愈於從晉今也自正月至於三月再¶
以師侵齊此以遂季氏之私於國何有而況是時意¶
如已死斯之羽翼未成定公儻能倚齊以為外援季¶
氏可翦而魯國猶可為也不知出此而汲汲焉事晉¶
惟季氏之所欲為而强家之燄暫戢而復張矣惜哉¶
(義又見齊侯衛/侯次于五氏)¶
曹伯露卒¶
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
公㑹晉師于瓦公至自瓦¶
或曰是役也晉人興師救魯春秋不書救何哉曰夫¶
所謂救者仗大義以拯人之急者也魯昭栖遲乾侯¶
之境困亦甚矣晉之諸卿惟賄是狥黨臣而抑君今¶
齊師之來初非存亡危急之㑹而晉三卿亟以兵赴¶
之此以内交於季氏而非為魯國宗社計也春秋是¶
故不與之以救¶
秋七月戊辰陳侯柳卒¶
晉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衞¶
霸者之師所貴奉辭伐有罪伐其所當伐則受伐者¶
伏其辜而諸夏為之聳動當伐而坐視不必伐而輕¶
舉則適所以召侮焉耳鄭有大罪二滅許也儋翩之¶
亂乗而侵犯王畿無王也晉人視非已事不復加詰¶
今以其從齊動大師以伐之又因而及衞皆以從於¶
齊故當王事則屬之魯當已事則親帥以前是故春¶
秋不與之以霸討動大師而書侵貶也¶
葬曹靖公¶
九月葬陳懐公¶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衞¶
始逐君者季孟氏也公在鄆而伐鄆者亦季孟氏公¶
已歿而侵齊圍鄆者亦季孟氏也今為晉侵衞斯與¶
何忌復共緫兵以前春秋前後聨書以見二氏比而¶
為惡共握兵權以脅制其君不若叔孫氏猶有昭子¶
之風不盡同於季氏也其後陽虎執季斯復以孟氏¶
之救而免若何忌者其季斯之死黨春秋比而書之¶
厥有㫖也¶
冬衞侯鄭伯盟于曲濮¶
從祀先公¶
左傳謂陽虎欲去三桓順祀先公而祈焉公羊亦曰¶
文公逆祀去者二人定公順祀叛者五人皆以為正¶
僖公之逆祀愚竊有疑焉蓋自僖至定凡五世矣謂¶
陽虎欲以升閔降僖而從衆人之望似非時事之所¶
先且從之為言以後從先之義謂從祀為順祀亦未¶
必合春秋書法之㫖蜀前輩馮公山獨為之說謂昭¶
公薨於外季氏喪之不以禮既絶其兆域使不得同¶
於先君其主久未得從昭穆而袝於廟及是陽虎將¶
有討於季氏始以昭公主從祀太廟蓋欲著季氏之¶
罪戮之以快魯人之所同欲是故書從祀此馮公山¶
說也得春秋從祀之㫖矣或曰從祀正也陽虎為之¶
正乎曰季氏追仇其君於既死之後葬不以禮袝不¶
以禮定公不能正舉國之人皆不能正虎以家臣而¶
正之使其心純乎為義而非有他志固聖門之所許¶
而虎之志則在於為亂是故春秋書從祀于前無譏¶
也而繼書盗竊寳玉大弓於是乎以虎為戮矣¶
盜竊寳玉大弓¶
或曰子前謂家臣亦魯國之臣季氏為非家臣得而¶
正之是不可以畔言也今陽虎以盜書何邪曰家臣¶
而正大夫固不可以畔言也不能正大夫而踵大夫¶
之惡則不得謂之非盜也左傳謂陽虎公山不狃叔¶
孫輒謀去三桓而更其處已執季斯且將殺之孟氏¶
救之而免陽虎戰不利入公宫竊寳玉大弓以出遂¶
據讙陽以叛公羊則云季氏逐君之後取寳玉大弓¶
藏於家陽虎執季孫奪而取之意如竊之於公虎又¶
竊之於季氏虎實踵意如之惡春秋所謂盜意如與¶
虎皆是也意如以死故略虎以賤故不名此一事自¶
常情而觀必以家臣執大夫賤人謀國為事之最重¶
而當書而聖人惟書竊寳玉大弓而季斯之執之釋¶
略而不書蓋以季氏實有當討之罪惜陽虎非討賊¶
之人耳虎得寳玉大弓不以歸之公府而欲載之以¶
奔是以知其志不在公室亦盜而已矣¶
¶
春秋集傳詳說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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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二十八 宋 家鉉翁 撰¶
定公下(敬王十九年/晉定十一年)¶
九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
得寳玉大弓¶
寳玉大弓者魯公受之成王以有魯國是之謂分器¶
前此季氏逐君取之以為己之私有其志在於簒而¶
已矣今天奪其魄身既殞而家臣亂於内寳玉大弓¶
乃得歸於公府春秋書竊於前書得於後著季氏可¶
翦而國之大權將復歸於公是以拳拳書之喜之也¶
六月葬鄭獻公¶
秋齊侯衛侯次于五氏¶
五氏晉地也齊衞伐晉次于五氏書次不書伐不與¶
之以伐也陳止齋謂外㑹書次自厥貉以來未之有¶
也於是再見何中國無霸也齊衞伐晉則其不書伐¶
何春秋重絶晉也愚謂厥貉之次楚莊窺中國也五¶
氏之次齊景圖繼霸也其書次若同而所以為次則¶
異荆楚之窺中國與霸國子孫之圖繼霸不可同日¶
語也然春秋所以譏意蓋有在晉徳既衰中夏莫與¶
主盟春秋固幸齊桓子孫猶克自振庶幾託以討賊¶
之事今焉後其所先伐晉次于五氏又伐晉次于垂¶
葭睨晉國之衰而欲掩有其霸業霸業在家而不在¶
晉也是故不書伐而書次非以諸侯不當叛晉即齊¶
而重絶於晉也背盟即楚是之謂叛去晉即齊奚其¶
為叛晉自平公舉中國霸權而遜之於楚春秋固已¶
無望於晉今晉益不競諸侯各擇所從從齊不猶愈¶
於從楚乎使景公能修桓公之業攘楚尊周救災恤¶
患惟義是與則中國所頼春秋方將與之五氏之次¶
可與厥貉之次同日語乎自是再次皆譏也¶
秦伯卒¶
冬葬秦哀公¶
十年春王三月及齊平¶
夏公㑹齊侯于夾谷公至自夾谷¶
昭七年暨齊平叔孫婼如齊涖盟暨者齊欲之非魯¶
志也此書及齊平公㑹齊侯于夾谷魯欲之而求之¶
於齊也書暨書及抑揚襃貶之所繋也自襄昭以來¶
季氏外交晉卿以遂其犯上專國之計定八年猶為¶
晉侵齊者再今未三嵗忽及齊平此亦季氏以便其¶
私非為魯國忠計也是時陽虎謀去季氏事不克奔¶
齊請兵以伐魯將以除季氏季斯以是懼汲汲解仇¶
於齊為此㑹以紓目前之禍亦以晉定無能有為舎¶
而去之耳威福在晉則屈節以事晉利害在齊則背¶
約而從齊此春秋所惡故書及齊平以卑之觀前日¶
之暨平見今日及平之為譏矣是行公親㑹齊侯于¶
夾谷齊人窺見魯之内有所迫急於得平反以是肆¶
暴犂彌之姦萊夷之刼良以是故耳使非吾聖人相¶
禮動容貌出辭氣有以格齊人之强暴則定公幾不¶
獲免而魯之危甚矣以地至危之也¶
晉趙鞅帥師圍衞¶
七年衞始叛晉為沙之盟八年晉士鞅侵鄭遂侵衞¶
衞侯復欲與晉為盟趙鞅不善撫納乃使賤者盟以¶
辱之衞侯怒遂絶晉而即齊九年偕齊侯為五氏之¶
次伐晉夷儀固恥也晉不能治齊而圍衞以報愈貽¶
誚於諸侯而叛者自是益衆書圍不書伐不與其伐¶
也¶
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
此汶陽田魯舊疆也成二年晉人命齊以歸之魯書¶
取汶陽者是也其後晉人使韓穿來言復以與齊魯¶
不之與也故昭公之出齊人取鄆居公末年鄆潰齊¶
人因而取之定七年齊以讙陽闗歸魯為陽虎所據¶
虎敗地復歸齊及是齊人以歸然汶陽之壤甚闊僖¶
公以賜季氏為采邑者又在此外也春秋書歸疆見¶
之書法者前後毎不同齊人歸我濟西田也(宣/十)取汶¶
陽田也(成/二)取邾田自漷水也(襄十/九)齊人來歸鄆讙龜¶
隂田也(定/十)齊人歸讙及闡田也(哀/八)經凡五見取汶陽¶
取漷水歸疆也書取不書歸以其仗大國而得歸是¶
故書取歸濟西歸讙及闡歸疆也言歸不言來歸以¶
其請之而後得非彼自以歸也惟鄆讙龜隂之歸書¶
齊人來歸言齊人自以故疆來歸非假兵力智計而¶
得之是之謂自歸視其他歸疆有不得同也嗚呼聖¶
人道化所感强暴為之革心有莫知其然而然者左¶
傳所載兹無還之對陋矣雖然聖道功用豈止若是¶
而已哉故必有堯舜湯武之君而後能得臯稷伊吕¶
之佐周室既衰諸侯皆庸夫妄人復脅制於强悍不¶
軌之卿族是豈聖人行道之時而功化因事而見者¶
惟夾谷之㑹與魯疆之歸耳學者讀春秋至是可以¶
信聖人之道不為空言儒者之學非無實用特患乎¶
克拓有所未至耳夫豈申韓鞅斯以刑名法術刼制¶
天下强人以必從而謂之治效者哉¶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郈叔孫氏之邑也公若為之宰州仇以私怨殺之公¶
若之黨侯犯據郈而叛既而以邑奔齊齊人受侯犯¶
而以郈歸之魯前既歸汶陽此復歸郈此聖人道化¶
之所感不然齊何有於叔孫哉或曰郈之叛叔孫其¶
得謂之叛乎曰此實以邑叛也若南蒯陽虎始皆以¶
公室為辭其後事不成或以邑叛或以盜終而其心¶
跡乃著與郈之叛差不同耳¶
宋樂大心出奔曹¶
宋公子地出奔陳¶
春秋每於一國之事而再三書者深致意焉耳自此¶
兩年間書宋事凡五見而大夫公子母弟奔者三罪¶
皆累於上春秋所以責景公也樂大心宋之舊臣本¶
無大罪樂溷譖焉宋景不察而遽逐之以豎子之讒¶
逐一大夫罪累上一也公子地有馬公取之與嬖臣¶
向魋地怒扶魋公怒地奔以嬖臣之故翦其公族罪¶
累上二也公弟辰母弟也為地請留而公不許辰怒¶
率仲佗石彄俱奔其意亦欲君之留之而公復不為¶
止以嬖臣而奔母弟罪累上三也奔者固皆有罪而¶
宋景所以待其大夫公族母弟者抑亦少恩甚矣君¶
人者人倫風化之所自出己居其厚猶恐其薄居其¶
薄無所往而非薄宋公以嬖臣豎子之故使其母弟¶
公族一朝俱奔考其事過皆在公是故春秋始終備¶
書之不加貶斥而義自見矣至於辰與地之本罪則¶
於下文見之皆以叛書¶
冬齊侯衞侯鄭游速㑹于安甫¶
前此齊與鄭衞盟于鹹盟于沙矣今而三國復共為¶
此㑹無所憚於晉矣前此魯受命於晉而以兵加衞¶
今而受盟夾谷棄晉不復顧矣然而諸侯雖散於晉¶
而不復能翕然並合於齊晉雖衰而齊亦卒不能霸¶
無人焉爾若其有人率諸侯奨王室救災恤患為桓¶
公之所為是亦桓公而已矣惜哉有其機而無其志¶
叔孫州仇如齊¶
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國君之母弟奔而書弟其例不一或譏兄之不友或¶
譏弟之不弟今宋公之弟暨仲佗石彄出奔陳則譏¶
宋公之不友辰之不弟而仲佗石彄以人臣而私事¶
母弟又春秋之所深責也公子地以嬖魋之故為禮¶
而奔辰為之請止宋公弗聼辰怒亦奔辰於君為母¶
弟地則衆公子也辰以地故而自絶於其兄己為不¶
可而又率仲佗石彄與之偕行仲佗石彄身為卿佐¶
有君不事而與母弟俱奔兄不友弟不悌臣不忠是¶
皆名敎之罪人此一書而並貶者也或曰魯宣之母¶
弟叔肸衞獻之母弟鱄宋景之母弟辰或奔或否而¶
其事有相類者於辰也亦何誅曰否叔肸不義宣公¶
之簒弑不食其禄亦不棄其親春秋所深與也鱄以¶
獻公失信於甯殖報徳以刑怒而奔終身不向衞國¶
而坐春秋義之而不深責也若辰者以一朝之忿棄¶
其君兄與亂臣為伍春秋所誅是故以叛書可與肸¶
鱄同日語乎¶
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
于蕭以叛¶
自入春秋母弟之為亂者鄭叔段其首也春秋書克¶
段而不以弟書此書弟書叛何也曰此春秋用法輕¶
重之權衡也段據京以叛志在於簒不言弟絶之於¶
天倫所以誅也辰之出也非有不軌之謀直憤激不¶
平而出故其罪下於段仍書公弟然所以書叛為其¶
結黨而入據邑以叛實叛也前書暨此書及暨者不¶
得已之辭及者從之者也得已而不已者也劉氏曰¶
事君者可貧可賤可殺而不可使為亂¶
夏四月¶
秋宋樂大心自曹入于蕭¶
辰為首惡而仲佗石彄公子地樂大心其從也春秋¶
於辰之奔也書暨仲佗石彄出奔至其入蕭也書及¶
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蕭以叛嚴首惡之誅逭脅¶
從之戮也又繼書樂大心自曹入于蕭而不書叛叛¶
非樂大心之始謀其罪又下於彼三人觀乎此見春¶
秋用法絲銖無爽必有是罪而後加之以是刑彼意¶
誅云者非春秋垂法之㫖也¶
冬及鄭平叔還如鄭涖盟¶
六年以晉命侵鄭取匡此及鄭平以解前日之怨故¶
傳曰始叛晉也自文公之霸魯事晉惟其常中間雖¶
即楚即齊而不敢顯然與晉絶去年及齊平今又及¶
鄭平既背晉不得不樹黨以自固焉耳或曰晉必不¶
可畔乎曰否惟義所在而已季氏昭公之賊晉大夫¶
季氏之死黨定公者親昭公之弟絶晉而誅季氏定¶
公之所得為也前也不能絶之而卑躬以事之今而¶
絶之以利害為向背者也是故有譏前書及齊平此¶
書及鄭平及云者魯欲之也¶
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
夏葬薛襄公¶
叔孫州仇帥師墮郈¶
公羊傳曰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曰家不藏甲邑¶
無百雉之城於是帥師墮郈墮費而左傳乃云仲由¶
為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墮郈季氏墮費成¶
不克墮如左傳所言則墮三都者强家之所欲家臣¶
據邑以叛大夫不能制故墮其城之過制者以塞絶¶
亂源本不出於夫子之意郈費之所以墮以公山不¶
狃侯犯故耳成之不克墮孟氏猶欲為自保計是以¶
攻之不克夫大都耦國古人所戒公羊所謂家不藏¶
甲邑無百雉之城者先王之制也始城費城郈强族¶
所以抗其君今墮郈墮費强族所以自去其疾蓋費¶
郈有叛者故二氏假君命以墮之而成之守者猶事¶
孟氏而不替故何忌猶不受命非吾聖人所欲墮也¶
若聖化所感固有不待兵而從者夫豈不克墮而遂¶
已乎¶
衞公孟彄帥師伐曹¶
晉為盟主衞石買伐曹曹人愬于晉晉人執石買而¶
討焉此盟主之所宜為也今齊以盟主自居衞公孟¶
彄再以師伐曹齊人不敢問則何以盟主為哉此及¶
十三年再書衞彄伐曹著中國之無盟主非獨責衞¶
亦以責齊也¶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義見上/墮郈)¶
秋大雩¶
冬十月癸亥公㑹齊侯盟于黄¶
前年㑹齊侯夾谷今復為此盟皆强家所欲為也前¶
日倚晉大夫為外援以抗其君今晉政不綱外侮交¶
至舎而從齊猶懼齊之來伐是以為此盟也先是陽¶
虎奔齊勸齊侯以兵加魯其意實在季氏齊未能用¶
侯犯復繼往焉故强家者以是懼專意從齊甫盟于¶
夾谷又盟于黄使乗絡繹而不以為繁為是故耳使¶
齊景公能因虎犯公山之釁奉辭以討季氏為魯國¶
去有年之蟊賊猶為義舉足以大服人心而景志不¶
在逺姑藉以市恩强家不惟不能討又從而養成之¶
嗚呼齊之景魯之定其無以大相逺乎¶
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公至自黄¶
十有二月公圍成公至自圍成¶
成魯之邑也非若外國圍之不能下而遂釋之也魯¶
墮三都郈費已從命成獨負固而未服致其君自將¶
臨之卒不受令而止此皆何忌之所為是之謂叛其¶
可已乎書公圍成公至自圍成内叛而不能討何以¶
為國若定者亦擁虚位而已矣¶
十有三年春齊侯衛侯次于垂葭¶
齊衛次于五氏次于垂葭案傳皆以伐晉春秋惟書¶
次而不書伐不與其伐也非謂晉不可伐也晉既失¶
霸則凡中國諸侯能舉方伯連帥之事者皆可以修¶
明霸業號召天下初不必求之於晉也為景公者當¶
請命于周而徧告于諸侯之國曰晉比嵗多故夏盟¶
無主諸侯强吞弱大併小弗問臣逐君下陵上弗恤¶
夷狄滅同盟之國視非己責弗救諸夏罔所依憑吾¶
承王命將攘楚遏亂以修方伯連帥之職辭直而義¶
壯孰不我從乃今日㑹某明日盟某又明日次于某¶
其末也復悉力以救晉大夫之叛者愈行而愈陋欲¶
以圖霸豈不難哉¶
夏築蛇淵囿¶
大蒐于比蒲¶
蒐軍政也魯自宿意如盜竊兵柄舉國中丘甸卒乗¶
皆為己之私有昭公不能君以是故也今意如死陽¶
虎繼亂三家之勢少戢正魯君可以有為之日而定¶
公庸且弱苟安目前而不能為魯國深長慮兵柄可¶
收而不能收政權仍在季氏公室自是遂卑無復興¶
起之望矣亂在内而不能討日蒐何益哉書大蒐所¶
以貶也¶
衞公孟彄帥師伐曹¶
秋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
冬晉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
晉趙鞅歸于晉¶
人臣不忌其君未有不終於為亂者也晉大夫不忌¶
其君為日久矣衞孫林父逐君晉大夫從而羽翼之¶
魯季氏逐君晉大夫又從而羽翼之羽翼他人之亂¶
臣者皆有欲為亂之心也而其君冥然無所悟一聼¶
其所為及是而三卿俱叛夫豈一夕之故哉趙鞅專¶
殺荀寅士吉射擅興其罪不同所以不忌其君則同¶
也鞅挾晉陽之甲將以内向此叛也寅吉射據朝歌¶
外交齊狄以抗其君亦叛也鞅之交在内故不旋踵¶
而得入寅吉射之交在外故事危而難成春秋於入¶
晉陽入朝歌皆以叛書惟其公也荀躒韓不信魏曼¶
多黨趙鞅為之請復惡寅吉射攻而去之各私其私¶
也春秋先書鞅叛繼書鞅歸言已叛之人非所得歸¶
而歸也非謂鞅無罪而歸之於晉也公羊子乃曰鞅¶
取晉陽之甲欲以誅君側之惡人夫鞅與寅吉射均¶
為有罪均皆當討而云取晉陽之甲欲以除君側之¶
惡此因鞅歸而立為此義其誤甚矣○吕東萊曰春¶
秋之世大義不明據城以要其君者皆叛也臧武仲¶
以防求為後于魯則亦叛而已矣此論太過夫以魚¶
石欒盈之據邑而春秋猶不加以叛之罪臧武仲豈¶
欲叛者邪夫子只言其要君要君之罪與叛不同春¶
秋豈妄加人以罪乎諸儒求經之過恐失本㫖¶
薛弑其君比¶
三傳不言其所以弑之故以書法而言與晉弑厲公¶
州蒲之例同州蒲之弑衆弑之也薛弑其君當視州¶
蒲之例泰山孫氏謂以國弑者言舉國之人皆可誅¶
此求經之過耳儒者辨理未詳立論失中其流弊將¶
如秦漢之用法一人為非流毒一州一道者非獨法¶
家之罪亦學者用意刻深有以濟其為惡不可不謹¶
也¶
十有四年春衞公叔戍來奔衞趙陽出奔宋¶
左傳謂公叔戍將去夫人之黨夫人愬之曰戍將為¶
亂衞侯逐戍併其黨故趙陽奔宋北宫結來奔夫人¶
南子也衛靈不君南子不婦比而為惡亦既稔矣公¶
叔戍以宗國之老起而正之乃戍之所得為而非戍¶
之所能為也人臣欲正其君者必先自正其身其身¶
既正而後可以格君心之非而措之於善今戍也怙¶
冨而驕素無國中之譽乃欲以正君自任事不濟而¶
速禍宜也春秋書三大夫之奔所以著衞亂之所從¶
始¶
二月辛巳楚公子結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
歸¶
楚為中國患百有餘年至是始戢諸侯無從楚者而¶
陳之從之不替怙惡愈堅頓本楚之與國嘗與夏盟¶
召陵之㑹頓子在焉其不屈於楚正也陳以盛徳之¶
後當荆楚既衰猶比而從之不釋真無人心者矣春¶
秋書楚結陳佗連兵滅國誅楚而罪陳也凡國亡不¶
能死而見執者皆名¶
夏衛北宫結來奔(義見前公/叔來奔)¶
五月於越敗吳于檇李(公作/醉里)¶
越書於越卑之也吳雖用夷禮而太伯之後且有攘¶
楚之功春秋於柏舉之戰固嘗襃之矣越以楚故襲¶
吳而入之吳不能竟攘楚之功者越議其後耳是故¶
昭十三年始書越至定五年入吳而書於越賤其為¶
楚用也或曰柏舉之戰吳固爵矣今其敗而以國書¶
何歟曰勝而驕驕而敗敗而遂亡是故夷之耳¶
吳子光卒¶
此闔廬也敗于檇李傷而死子夫差立厲志復讎使¶
人立於庭苟出入必謂己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
父乎則對曰唯不敢忘三年乃報越夫以闔廬為父¶
而夫差為子皆有英才俊識足以當大任太伯之後¶
其將興矣而安於固陋不能登進忠賢崇尚周禮倐¶
興而乍偃惜哉¶
公㑹齊侯衞侯于牽(義併見/㑹于洮)¶
公至自㑹¶
秋齊侯宋公㑹于洮¶
自齊景規霸衞鄭魯既與之同盟宋猶未忍絶晉至¶
是始及齊為此㑹蓋始從於齊也左傳謂于洮于牽¶
之二㑹皆謀救范中行若爾齊宋魯衞相率而預於¶
亂者也春秋初年諸侯連兵助亂而不以為恥及桓¶
公之霸明分義以示天下此風自是頓革今齊景欲¶
纘成乃祖之霸業而率三國之君往輔人之叛者彼¶
三國之君㝠然與之俱而不知黨叛輔逆之為不可¶
世道至是一變春秋降為戰國景公亦有責焉聨書¶
二㑹皆貶也¶
天王使石尚來歸脤¶
公羊謂石尚天子之士是故以名書愚以為譏也齊¶
桓之霸也襄王使宰孔賜之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
使孔賜伯舅胙此殊禮也嘗施之于葵丘之㑹自是¶
以來諸侯非有大功不受此賜定公受位于賊臣不¶
以王命立其罪當討周室衰亂不能正辟則已而天¶
子遽遣使以脤來歸以襄王所以寵桓公者而施之¶
魯定彼以何徳而應受此賜乎若謂每祭必歸則為¶
常禮春秋何以書此以王寵濫加而特書以譏之耳¶
是故王使以名見¶
衞世子蒯瞶出奔宋¶
左傳載蒯瞶謀殺夫人南子事不克而奔劉氏權衡¶
曰蒯瞶雖不善謀安有此事哉且殺夫人蒯瞶獨得¶
全乎蓋蒯瞶聞野人之歌將以告之于君夫人懼其¶
斥己之短因太子來朝啼而走曰太子將殺余靈公¶
惑於南子之譖不為之辨以是逐太子此其真也又¶
蒯瞶奔宋宋南子之家也蒯瞶負殺南子之名而其¶
奔也又入其家此必不然愚少讀左傳即有疑於此¶
後見劉公權衡乃知前輩已有是言蓋靈公夫人雖¶
淫亂不道初不聞動揺家嫡如驪女宋芮之所為彼¶
蒯瞶縱强愚無知亦豈有以道路不根之語挾刃入¶
宫蹈必死無赦之罪如傳者之所云乎蓋蒯也欲以¶
野外所聞為其君告而輕淺不善為謀反為夫人所¶
先以是而逐春秋不去其世子之號以是故耳○自¶
入春秋衛國再亂始以宣公納伋妻終以靈公溺南¶
氏綱淪法斁内憂外患相乗而起以是知一身一家¶
一國理亂脉絡相為流通聖賢六經所以垂戒殆非¶
虚語春秋先書三大夫之奔至是遂書大子逐衞亂¶
已成而靈公猶不悟其後子據國而抗其父臣稱兵¶
以伐其君大亂幾亡可不懼哉可不戒哉¶
衞公孟彄出奔鄭¶
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義見/前)¶
大蒐于比蒲¶
邾子來㑹公¶
髙郵孫氏曰比蒲之蒐未還而邾子來㑹公是知蒐¶
者公也不書公政在三桓也棠魚郎狩地逺則譏政¶
自公出故皆書公自昭之紅蒐政在三桓蒐田之禮¶
雖公自行而政之所出實由三桓故皆曰大蒐而不¶
曰公所以見公之不得為政而大夫專也此說甚善¶
公在國中國人惟知有季氏公在軍中士卒惟知有¶
三家定之不能君亦甚矣春秋不書公實有深意¶
城莒父及霄¶
城兩邑譏勞民與城諸及鄆同例蒐之後繼之以城¶
皆譏也魯國之禍在三家而不在敵國是時三家少¶
戢為定公者當復軍制之舊以丘甸卒乗歸之公室¶
而魯無事矣而乃懷賊臣立己之私恩撫機而不能¶
斷國之大權仍在季氏蒐何益哉城何益哉哀公不¶
沒於魯定實為之¶
附見是嵗無冬闕文耳何休云是嵗孔子以大司¶
寇攝相事齊人饋女樂孔子去不書冬者貶也又¶
曰冬隂也臣之象也去冬以見無臣道此休等牽¶
合之說聖人豈以去位之故缺冬不書乎缺文何¶
疑¶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來朝¶
邾魯不相為下有自來矣今中國無霸諸侯擅兵魯¶
之强家且將不利於邾故邾子以去年來㑹為未成¶
禮此復來朝未幾奔魯之喪其卑屈抑亦甚矣而哀¶
二年季氏卒興師夷其國春秋備書之責魯也¶
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義見僖三/十一年)¶
二月辛丑楚子滅胡以胡子豹歸¶
召陵之㑹頓胡之君皆在曰以侵楚也是後楚有吳¶
患不能報去年滅頓今年滅胡所以報召陵之恥蓋¶
不能報之於中國而吞噬小國以快其宿憾春秋之¶
書之閔之也正如江黄二國慕中國而來從其後楚¶
人加之以兵霸者坐視其急而莫之救後先皆亡春¶
秋以是而責齊晉今胡頓以從於伐楚後先見滅春¶
秋閔而書之晉既衰亂不足責矣胡氏惑於左傳之¶
浮辭乃謂胡子實有自取滅亡之罪故楚子書爵胡¶
子書名安有滅人之國而無貶而更爵之者乎爵之¶
目其人也胡子不能死難是故名¶
夏五月辛亥郊(義見僖三/十一年)¶
壬申公薨于髙寢¶
當定公之世聖人道化既行於魯國未幾去之謂定¶
公而不知聖人則夾谷之相儒效宣昭自是而為司¶
寇攝相事若將舉魯國而聼之者卒之去而公不留¶
行是孰使然哉聖人之道不與强家之政對峙而並¶
行也方家臣為亂季氏懼而自戢定公猶得以少伸¶
其志及費郈既墮三家之氣勢完復如舊而聖人之¶
身不能一日安於魯正由定公用心不剛向道不篤¶
故羣醜得以復出為害道之將廢與命也於定乎何¶
誅¶
鄭罕達帥師伐宋¶
宋公子地奔鄭鄭人為之伐宋取地以處之鄭為戎¶
首春秋是以貶¶
齊侯衞侯次于渠蒢¶
或曰此齊衞之三次一五氏二垂葭三渠蒢皆伐也¶
而春秋以次書何哉曰知義之當為而為之不勇貶¶
也知義之不可而為之不已亦貶也五氏垂葭以救¶
范中行知義之不可既進而次此救宋知義之當為¶
而為之不力書次皆所以貶也乃若齊桓伐楚次陘¶
當伐而伐當次而次者景不足以知此¶
邾子來奔喪(義見九月/滕子㑹葬)¶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定公之妾哀公之母/義併見下葬定姒)¶
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九月滕子來㑹葬¶
自入春秋未有書來奔喪㑹葬者今書奔喪㑹葬譏¶
也禮天王崩諸侯相率奔喪逺者躬㑹葬周衰小國¶
以事王者而事大國魯君嘗奔齊晉之喪㑹楚之葬¶
春秋不書諱之也邾滕之君來奔喪㑹葬而皆書者¶
非嘉其來志其禮之僭也¶
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
左傳曰雨不克襄事禮也榖梁曰葬有日不為雨止¶
禮也不克葬葬不以制也二說不同左傳之意若曰¶
送終人子之至痛雨而葬必有不能盡人之情者故¶
以翼日而葬為得禮榖梁之意謂國君之喪塗車蓑¶
笠不能具以為非制然權二者之宜在乎孝子慈孫¶
之誠敬何如耳近世名儒禮家亦有講於此事者有¶
謂雨而無害於力役者雖葬可也其或天變駭異雨¶
甚水至不可以即土汲汲焉葬反為不可追之悔則¶
左氏之說亦未為失然春秋之書將以垂法於後國¶
君之葬宜無所不備然以雨故不克葬明日乃克葬¶
謂之無貶不可也¶
辛巳葬定姒¶
姒氏之卒不稱夫人其葬也不書小君則定姒非嫡¶
夫人何疑公羊曰定姒何以書葬未踰年之君也有¶
子則廟廟則書葬公羊之意以定姒為哀公妾母哀¶
公立未踰年故僅書其卒葬云耳蓋成風敬嬴以妾¶
母而稱夫人小君而卒葬者以僖宣居位久既尊之¶
為夫人事之以母其卒也以夫人薨葬告於同盟之¶
國袝於祖姑而不袝於妾祖姑是故成其為夫人之¶
禮夫子作春秋於魯國小君之名號不得而削之故¶
因而書之耳今哀公立未踰年子尚不得稱君妾母¶
豈得而僭夫人小君之號故書定姒薨葬定姒其得¶
書薨葬明其為君母也不書夫人小君著其為妾母¶
也春秋於魯之妾母著義甚精雖不削其夫人之號¶
亦未嘗輕與之以夫人之名特傳者求之未精耳¶
冬城漆¶
冬而城時也所以書必有其故左傳乃云不時告也¶
實以秋城魯知其不時及冬而後告于廟其未然歟¶
漆閭者邾庶其之叛邑城他國之叛邑以為已邑是¶
故書以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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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說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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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九 宋 家鉉翁 撰¶
哀公上(名蒋定公之子母定姒定公妾也敬/王二十六年立是嵗晉定十七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
左傳曰報柏舉也或曰柏舉之戰蔡昭以復其父祖¶
之讎也春秋襃之今楚之圍蔡亦曰雪鞭墓之辱而¶
春秋書法不與之以復何哉曰入郢者吳也鞭乎者¶
亦吳也楚不能報之於强吳而乗中國之無霸摟二¶
三小國以釋憾於蔡謂之復讎而讎卒不能復也前¶
年滅頓去年滅胡今又以兵加蔡其志在於蠶食小¶
國以為利春秋奚取哉左傳謂蔡人男女以辨而出¶
降楚使之疆于江汝之間則蔡既為楚所得楚何以¶
得之而不有蔡人乃於楚退之後復請遷於吳乎葢¶
其民有下楚而逃生者其君實嬰城固守而不為之¶
屈是故春秋書圍不書入¶
鼷鼠食郊牛改卜牛(義已見僖/三十一年)¶
夏四月辛巳郊¶
秋齊侯衛侯伐晉¶
據傳齊衛伐晉以救范中行也魯師預伐而不書為¶
魯諱也齊景公有可霸之資而不知正禮明分以修¶
乃祖榦方之業嵗嵗出師或輔范中行以抗其君或¶
奨衛輒以捍其父所謂日暮途窮倒行而逆施者也¶
魯從齊為㑹盟尊王室禦外侮豈無他事今與齊人¶
連兵黨叛而伐晉夫豈魯之所得為乎葢春秋季年¶
亂臣賊子同惡相濟此皆季氏之所勇為其君略不¶
覺悟可為悲慨者矣¶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或曰邾魯之争有年矣春秋備載魯人之曲不為少¶
諱何邪曰春秋垂王法於萬世夫豈私於一魯國而¶
曲筆以狥之乎魯受邾叛人納邾土田由漆閭邱以¶
至漷濫春秋備載其實不加貶斥而義自見所以存¶
魯人羞惡之心而垂法於後也且如定公之薨邾子¶
親為之奔䘮戚死者以感動生者冀其不為侵暴耳¶
今也曽未幾日何忌即以兵伐之自是三家者更将¶
迭出殆無虚嵗哀公新立未能更事斯皆季氏不令¶
子孫濟其祖父之惡利邾人之土疆期盡取乃已宿¶
始之意如斯成之仲與叔從而羽翼之不奪不饜葢¶
當時諸侯之貪利忘義者豈特齊晉為然魯之亡邾¶
宋之亡曹鄭之亡許皆百年同盟之國而一朝滅之¶
其不謂之新夷狄乎¶
附見據左傳哀公元年吳夫差敗越于夫椒遂入¶
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于㑹稽使大夫種因太宰¶
嚭以行成吳子将許之伍貟力諫不從退而告人¶
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敎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
乎春秋不書或曰春秋貴復讎夫差始立即厲復¶
讎之志今而入越讎既復矣事亦難矣春秋何以¶
不書曰復讎大義也力之不逮者猶欲因人之力¶
以伸已之志力可以為而不能盡用其力其志怠¶
矣怠而驕而失其初心不能斃讎反為讎所斃併¶
太伯仲雍所以遺其子孫者而失之身死宗社為¶
墟尚何復讎之有哉是以春秋略而不書嗟夫夫¶
差父子以一國之力用兵制勝無敵於宇内由得¶
子胥而用之爾子胥既復其父兄之讎以師入郢¶
又為夫差復其父讎以師入越古大丈夫秉義據¶
正志其所志為無不成者子胥其人也惜乎生於¶
夷國行於楚荆不獲大展布於當世天實靳之使¶
之身佐桓文管狐趙不足多遜¶
二年春王二月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取漷東田及沂西田(三帥俱書義見/成二年昭十年)¶
三卿俱書著三家者覆出為惡擅兵權為己之私有¶
其主不得而制也定公十四年夫子攝政於魯道化¶
之所感孚彼三家者束手受令惟聖人之所欲為魯¶
國大權且将復歸於君季氏間之於内齊人間之於¶
外夫子去而三家復張定沒哀繼政權仍在季氏擅¶
兵專國一踵宿意如之舊至是大舉伐邾三卿自将¶
以出不假他族為帥兵皆其兵将皆其将國愈不可¶
為矣書取漷東田及沂西田著魯人之逐利而不知¶
止也襄公因晉之力取邾田自漷水本以復舊疆因¶
漷移而侵取邾地取非其有也魯人知得漷之利於¶
是併漷東及沂西皆取以為已有而其慾猶未饜也¶
必盡其國乃已春秋先後四十年再書取漷所以貶¶
也¶
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繹¶
取人之田而及之盟春秋直書其事不為魯諱也三¶
家俱出而二氏猶獨及邾盟見叔仲欲盟而罷兵季¶
氏怙終期滅邾乃已春秋書之所以誅也左傳七年¶
入邾大夫不欲季氏違衆以行於是盟見之矣¶
夏四月丙子衛侯元卒(靈公也義見定/十四年蒯瞶奔)¶
滕子來朝¶
晉趙鞅帥師納衞世子蒯聵于戚(義已見定/十四年)¶
春秋書納者三魯之納子糾晉之納捷菑與今趙鞅¶
納衛世子蒯聵皆書納而納之正否有不得同日語¶
也納糾書子糾子糾於次為長也(已於莊七/年辨之)納捷菑¶
書不克納非所當納而納也至於衛世子蒯聵者其¶
奔也書世子其納也復書世子愚觀聖人書法存其¶
世子之號而書納知蒯聵之逐乃南子陷而逐之而¶
靈公始者不之察耳(已於定十/四年辨之)自蒯聵之逐三年於¶
兹不聞衛人别立太子至其終也乃立輒焉揆以人¶
情既惡其子而逐之不當立其子之子以為世嗣蓋¶
衛靈暮年知蒯聵之無罪有意復之衛之羣臣奉輒¶
以主宗祀而非南子意也衛靈死南子失怙故輒得¶
不廢為輒者能承王父之意逆其父而君之事之正¶
也為蒯聵者能反躬自咎以已既得罪於先君無君¶
國之理脫屣千乗而莫之顧理之順也乃皆不然父¶
不父子不子更為争國之計左傳謂靈公欲立公子¶
郢辭而南子立輒南子淫虐之婦忌聵方甚而肯立¶
聵之子以為君乎此衛靈之意衛之羣臣奉以從事¶
何疑漢武之暴隋文之忍至暮年作思子宫興悔不¶
立勇之歎孰謂衛靈而無此心乎或曰春秋存蒯聵¶
世子之號其許蒯聵以復入乎曰存其世子之號以¶
見其逐之不以其罪示後世人主崇重國本無惑於¶
婦寺之讒耳至於入而君國非有父命王命其無可¶
入之理¶
秋八月甲戌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達帥師戰于鐵鄭師¶
敗績¶
鞅圍范中行鄭罕達以師救之鞅為主罕達以師來¶
戰客也鞅雖自伐其仇然奉君命討叛者也罕達與¶
齊連兵黨於范中行黨亂也非春秋所與書及所以¶
辨主客謂春秋以趙鞅為兵首而書及其不然歟晉¶
國盛時兵威行於天下莫之敢攖今也鄭人以偏師¶
至鞅與蒯聵望其顔行膽落魄褫唯恐不能勝幸而¶
勝之自以雋功相與誇詫不已晉之衰乃至是邪春¶
秋書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達帥師戰言其敵也卑晉¶
而罪鄭也¶
冬十月葬衛靈公¶
十有一月蔡遷于州來¶
或曰昔衛邢有狄難齊桓公救之遷其國春秋與之¶
今蔡人有楚難吳遷之而春秋無襃何歟曰桓公之¶
遷邢遷衛也率諸侯救而遷之為之城久而其國乃¶
定今吳遷蔡于州來乃吳楚要害必争之處不聞為¶
之城戌復以威力迫而遷之至殺一大夫以求說哭¶
而遷墓得謂之義舉乎是可與邢衛之遷同日語乎¶
或謂蔡既降楚不當背楚而即吳其不然歟夫蔡與¶
楚為不共戴天之讎背楚正也事楚非也楚人滅頓¶
滅胡不遺餘力豈有得蔡而不取如左傳所云者葢¶
圍之不能下幾亡而得存其君固未嘗屈也夫豈降¶
楚背楚之謂哉士大夫以利害而談春秋雖老師宿¶
儒猶不免有此失是故讀春秋者當明經㫖大條貫¶
庶不為左傳記載之所惑¶
蔡殺其大夫公子駟¶
其君欲避楚而求遷其臣欲事楚而不利於遷君所¶
守者為正臣則夷也昭侯因吳師之至討其異論者¶
而戮之謂公子駟無罪見殺不可也但春秋之義不¶
與諸侯以專殺大夫例皆貶之不獨公子駟為然也¶
其後蔡昭侯卒坐是為羣下所戕使吳人遷蔡能如¶
齊桓之遷衛遷邢則公子駟不死蔡遷如歸矣¶
三年春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帥圍戚¶
榖梁曰此衛事也其先國夏何也子不圍父也不繫¶
戚于衛者子不有父也公羊曰輒之義可以立乎曰¶
可其可奈何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以王父命辭父命¶
是父之行乎子也不以家事辭王事以王事辭家事¶
是上之行乎下也二說不同榖梁正矣公羊舛矣論¶
語垂正名之訓冉有子貢嘗共發夷齊之問而知聖¶
人之意矣公羊不應猶有是說此其門人髙弟流傳¶
之失不足惑也在禮太子死立嫡孫為世嗣未聞子¶
在而孫可繼王父而立者也衛靈之終也知蒯聵無¶
罪且将復之故其臣奉輒以主祭如晉惠在秦而國¶
人輔孺子鄭成在晉而國人輔髠頑是也輒不能承¶
王父之意以君位為已之所當得遽𤼵兵以拒其父¶
齊為不道又出師以輔之反常逆理乃至於是齊其¶
亡乎春秋推國夏為兵首罪齊深矣輒之罪不待貶¶
絶而自見或曰近代儒者持祖孫相為昭穆之說謂¶
公羊不以父命辭王父命為合於禮其然乎曰否此¶
廟中之昭穆豈以是而廢父子之天倫乎蒯在輒無¶
可立之理以王父命而辭父命所就者小所損者大¶
豈聖人垂法後代之意乎故輒可為晉之孺子鄭之¶
髠頑而不可以君位自居也今以君位自居而又乞¶
援强鄰以兵加於其父是所謂無父之人齊景不度¶
於義遽為之出師有帝在上景與輒皆有誅曰然則¶
孰為當立者周有王晉有霸命公子郢主社稷而衛¶
無事矣¶
夏四月甲午地震¶
五月辛卯桓宫僖宫災¶
左傳謂夫子在陳聞火曰其桓僖乎以為親盡而不¶
毁故為火所災愚以為非夫子之言也哀公於桓為¶
九世於僖七世廟之不毁所從來逺矣何以至今日¶
而後災葢三家者出於桓自僖以來世用事於魯宿¶
意如悖禮僭上逐君立君有不可勝誅之罪故天災¶
桓僖廟以示警戒非謂廟不毁而災以毁也¶
季孫斯叔孫州仇帥師城啓陽(義併見/城邾瑕)¶
宋樂髠帥師伐曹(義見七年/宋圍曹)¶
秋七月丙子季孫斯卒(季桓/子)¶
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吳(義見下盜/殺蔡侯)¶
冬十月癸卯秦伯卒¶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邾(義見下/滅邾)¶
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公榖/作弑)¶
弑蔡侯者蔡大夫公孫翩非賤者而書之曰盜討之¶
也志存乎事楚弑其君以求說于楚是所謂盜也首¶
惡者不以名書亂黨衆不容悉書㮣而目之曰盜也¶
蔡昭侯隱太子之子憤其父為荆楚所戕事吳以圖¶
報卒以吳師伐楚入郢復不共戴天之讎為中國刷¶
百年之恥春秋所深與也哀元年楚人修怨於蔡諸¶
侯莫有救之者求徙于吳遷之州來其地迫近於楚¶
懼楚師之又至復適吳以求遷諸大夫皆不欲其不¶
欲者将以圖與楚蔡之賊也君之從吳猶曰太伯之¶
後嘗為蔡人出師入郢蔡之從之義也臣之從楚甘¶
事仇而不以為恥者也其事與鄭僖髠頑略相似天¶
下之亂臣賊子未有再甚于此者春秋直書曰盜而¶
不著其名志諸大夫之皆當討也故自州來之遷公¶
子駟之戮公孫獵之放蔡昭侯之弑具載始末不遺¶
傷蔡侯以復讎大義之故卒死於亂臣之手而胡文¶
定專責蔡侯以背楚誑吳委罪執政信義俱亡以殞¶
厥身此愚之所未喻也楚而可事則父兄之讎可不¶
必報天經地義泯滅而無餘矣或曰髠頑之弑春秋¶
書卒不書弑今蔡侯之死春秋直以弑書何哉曰髠¶
頑之弑賊終不討是天下之亂臣賊子未有再甚于此者¶
今昭侯雖見弑而從於楚者誅勦略盡則賊既討矣¶
是故書弑書討書葬春秋幸蔡賊之即刑有辭以垂¶
法於後世故不得用髠頑之例¶
蔡公孫辰出奔吳(義見/下)¶
葬秦惠公¶
宋人執小邾子¶
宋非方伯連帥之當用霸討者也小邾之君非有擅¶
兵無王之罪宋以私怒擅執諸侯不歸之京師其罪¶
大矣書人書執誅宋之無道也¶
夏蔡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
蔡人討弑君賊戮公孫翩逐公孫辰殺公孫姓公孫¶
霍賊既討是以書葬於下自蔡遷州來至葬蔡昭公¶
凡六見書於春秋閔昭侯也彼謂春秋責昭侯背楚¶
者不明於復讎討賊之義者也¶
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
公羊曰其言歸于楚何辟伯晉而京師楚也春秋之¶
法諸侯有罪執而歸于王書執某侯歸于京師霸主¶
不敢專其威福是以歸之于王所以尊京師也戎蠻¶
雖邇于楚亦嘗服屬諸夏昭十六年楚乗其亂誘其¶
君而殺之楚實無道戎之叛之宜也於是自拔歸晉¶
晉人儻畏楚之盛强拒而弗納可也聼其去而適他¶
國亦可也乃許而執之以歸于楚執人而歸之于楚¶
是以事京師者而事楚也晉之罪大矣書晉人執戎¶
蠻子赤歸于楚坐晉以從逆之罪黜之同於列國也¶
城西郛¶
六月辛丑亳社災¶
武王克商以其社班諸侯各立之以戒亡國故魯有¶
亳社傳所謂閒于兩社者是也說者以為立社于廟¶
門之外以為屏蔽使人君視之而知戒屋之不得受¶
天陽故火得以災天以警魯亦以警周也或曰此周¶
之亳社災為天下記異義亦通¶
秋八月甲寅滕子結卒¶
冬十有二月葬蔡昭公(義已見上/殺公孫姓)¶
葬膝頃公¶
五年春城毗(義併見/城邾瑕)¶
夏齊侯伐宋¶
定十四年齊宋㑹于洮至是甫六年忽興師以伐之¶
傳不言其故考之於經宋實有當討之罪前年伐曹¶
去年執小邾子自是三以兵加于曹卒滅之而後已¶
齊之伐之或以是故歟春秋爵而書伐與其能討有¶
罪也然景公耄矣未幾沒無救於曹之亡¶
晉趙鞅帥師伐衛¶
或曰輒以子拒父齊國夏為之圍戚逆也蒯以父伐¶
子晉趙鞅為之伐衛其順矣乎曰齊固失矣晉亦未¶
為得也晉人儻欲修明霸業陳大義以示天下當請¶
之天王召諸侯伐衛取輒歸之京師更議立君夫然¶
後於義為允今私於蒯聵必求其入亦非春秋所許¶
也¶
秋九月癸酉齊侯杵臼卒¶
公孫丑謂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嘗竊疑焉¶
景桓固霄壤之不侔晏之於管徳過之而才則不及¶
也愚謂左傳考景公行事無一可稱魯昭在難而不¶
能納也天王出居而不之問也范中行叛其君則連¶
諸侯以救之衛輒拒父則出師以奨之見義不能勇¶
為逐利常若不及在位五十八年紀綱壊亂嬖寵並¶
興末乃舎長樹幼階以召亂子曰齊景公有馬千駟¶
死之日民無得而稱焉彼謂晏子以其君顯殆不然¶
歟¶
冬叔還如齊¶
閏月葬齊景公¶
公羊曰閏不書此何以書䘮以閏數也喪曷為以閏¶
數喪數略也愚謂喪不數閏月禮也故閏月卒者不¶
書閏月卒襄公二十八年十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
楚子昭卒自甲寅至乙未四十二日則楚子之卒乃¶
閏月也閏月不書閏者三年之喪不計閏也今齊景¶
之葬以閏月書豈當時計閏以為喪春秋書以譏之¶
歟¶
六年春城邾瑕¶
或曰魯人既隳三都而繕治城邑無虚嵗何也曰三¶
家張也前日峻城藏甲私其所封之邑其害猶小今¶
而峻城藏甲徧於中國其為患益大春秋所為書也¶
自夫子去位繼以定沒哀立季氏恣睢益張出師伐¶
國三家自将以行不參以他族之帥視魯甲兵皆已¶
之甲兵魯城邑皆已之城邑内而城西郛外而城莒¶
父城霄城啓陽城毗城邾瑕其包括愈廣蓄謀愈深¶
春秋書之不遺憂魯季之為齊田氏耳¶
晉趙鞅帥師伐鮮虞¶
吳伐陳¶
吳伐陳将以求霸也號而舉之所以貶是時晉號衰¶
亂齊復不能自振吳以太伯之後求主夏盟使其循¶
桓文之軌仗義以行視中國諸侯有放棄典章率作¶
妄行者奉王命以討之如衛輒之拒父宋之謀曹魯¶
之謀邾鄭之滅許晉所不能討者吳則討之夫然後¶
有以大服人心今皆不能而欲争陳於楚非霸政所¶
宜先也是故春秋不與其伐舉號以夷之¶
夏齊國夏及髙張來奔¶
齊景公老而益悖放逐其長子而樹嬖妾子以為之¶
嗣國髙世臣之任事者不能諫又受其託孤之寄荀¶
息之流也陳乞因衆怒作亂而逐之葢有無君之心¶
而後動於惡者也景公葬甫歴時而亂作髙國從君¶
於邪又不能以死奉荼曽荀息之不若名而奔之所¶
以誅也然髙國百年之舊族一旦為疏逺賊臣所傾¶
髙國逐而孺子死孺子死而陽生立齊國之命制於¶
陳氏自是三弑其君國隨以亡由景公辨之不蚤辨¶
以至此極亡齊者景公乎¶
叔還㑹吳于柤(義見七年/㑹于鄫)¶
秋七月庚寅楚子軫卒(昭/王)¶
楚軫敗而知懼是以不亡闔廬夫差勝而驕是以終¶
敗左傳載昭王将終舎其子以國讓於諸大夫及答¶
周太史移災之辭藹然有人君之度其因禍變之來¶
動心忍性増益其不能者乎¶
齊陽生入于齊¶
齊陳乞弑其君荼¶
或曰桓公之入書齊小白入于齊陽生之入亦書齊¶
陽生入于齊同乎否乎曰否齊桓之入齊無君也陽¶
生之入齊有君也陽生先荼之弑而入既入而後陳¶
乞弑荼弑雖在陽生既入之後謀實定於陽生未入¶
之前不與小白同也晉獻公戕其世子而立嬖妾之¶
子其事與此略相似荼則卓也陽生則夷吾也陳乞¶
則里克也然夷吾不預弑而陽生實預於弑則陽生¶
又不得與夷吾同也但弑荼立陽生乃陳乞之本謀¶
陽生非陳乞不得入故弑君之罪專在陳乞此春秋¶
書法輕重之權衡傳謂乞不預於弑殆不然也或曰¶
楚比弑靈春秋書公子比弑其君䖍此不坐陽生以¶
弑何哉曰比非當立而見擯於外者也入而弑而立¶
所弑者又其兄也非弑而何陽生於諸子為長以序¶
當立景公黜長立幼以是召亂陽生實未嘗事荼為¶
君故春秋不坐以首惡之罪示人君立子以長不以¶
愛其寓戒之意深矣若荼之死在陽生未入之前則¶
陽生可以免預弑之罪今陽生入而荼死則其預弑¶
明矣(餘義又見/陽生卒)¶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併見明/年入邾)¶
宋向巢帥師伐曹(併見八/年入曹)¶
七年春宋皇瑗帥師侵鄭¶
左傳以為鄭叛晉宋為晉討非也是時諸侯無從晉¶
者宋之侵鄭豈為晉乎宋人連嵗有事於曹諸侯無¶
救之者意鄭人與曹為援宋疾而侵之故是嵗冬宋¶
圍曹鄭救之自是宋鄭交兵互取師焉于雍邱于嵒¶
是也春秋書宋侵鄭責宋也¶
晉魏曼多帥師侵衛¶
伐有罪而書侵為其能伐也衛輒以子拒父齊景不¶
道黨其子而攻其父此人倫之大變霸國奉王命而¶
致討之正也趙鞅前日再以師加衞為其助范中行¶
故復私憾也然猶納蒯聵于戚師不為無名今魏曼¶
多又為此役傳不言其故是時齊景新沒衛失大國¶
之援晉人姑為此侵以葢其不能之愧是故春秋不¶
與之以伐¶
夏公㑹吳于鄫¶
或曰吳比嵗再與魯為㑹可進也而春秋於去年書¶
叔還㑹吳于柤今復書公㑹吳于鄫其與之乎其貶¶
之乎曰不與也自柏舉而後夫差既立以來吳以號¶
舉彼自安其本俗耳非春秋之貶之也是㑹吳人徴¶
百牢百牢者非禮也先王制禮尚物牢不過十二非¶
不能共也以是為制而不得過也吳徴百牢魯人陳¶
義以争吳卒不從狃于習也曰魯之㑹吳是歟否歟¶
曰晉衰而去晉即齊景公死則舍齊而事吳趨利棄¶
信春秋之所惡也是時春秋未與吳以霸亦不與魯¶
以㑹¶
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
自入春秋魯人滅國如滅項滅邿皆以取書為魯諱¶
也至是滅邾而春秋書法頓異不復為魯諱矣定公¶
季年書邾子來㑹來奔喪見邾所以事魯於禮無違¶
也至哀公之始年書魯三家更迭用師于邾伐之而¶
取其地要之以盟既盟復伐以見邾無負于魯而强¶
臣擅命逐利以亡人之國過不在其君也及是書公¶
伐邾入邾以邾子益來而責始在公伐而入之入之¶
而執其君其惡著不容為之諱矣或曰權在季氏哀¶
公徒擁虚器可得而責乎曰公身親其事而不知其¶
惡謂之無責不可也據傳季孫饗大夫謀伐邾子服¶
景伯持不可而季孫違衆出師則魯猶有臣也魯猶¶
有臣則公論未泯國猶其國使哀公能𤼵强自立不¶
為之親行則邾猶可全也以邾子益來賤之也卑屈¶
已甚終不克自全是故名言來不言歸謂明年歸邾¶
子故開魯人以改過之途耳¶
宋人圍曹¶
冬鄭駟𢎞帥師救曹¶
宋無憾於曹也哀三年忽以兵加曹至是復圍曹左¶
傳謂曹背晉而奸宋為宋所伐此强求其罪耳諸侯¶
之棄晉者多豈惟一曹魯之入邾鄭之入許宋之圍¶
曹由中國無盟主諸侯擅侵伐更相吞噬不奪不饜¶
春秋之書之皆所以誅也書宋圍曹罪宋也書鄭駟¶
𢎞救曹與鄭也春秋季年晉衰而楚不競鄭始能國¶
出師救曹此方伯連帥之能事而鄭能行之春秋與¶
鄭之能救所以愧齊晉諸大國之不能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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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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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三十  宋 家鉉翁 撰¶
哀公下(周敬王三十二年/晉定二十三年)¶
八年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
此宋滅曹也而春秋不書滅乃從魯入邾之例何邪¶
諸家多據左傳為說不責宋之滅國而强求曹人之¶
罪為一入字故耳蘇氏謂宋公入曹而不書滅曹如¶
執虞公之例言自滅也胡文定從之吁曹小國也朝¶
夕自保之不暇豈容怙惡不悛如虞公之所為彼公¶
孫彊者雖冒犯不韙亦無顯然可書之罪謂之自滅¶
不亦寃乎宋為不道滅人之國不責宋而責曹是豈¶
聖人修經之本㫖乎嘗反覆而觀竊意聖人所以書¶
入而不書滅猶有望於當時諸侯能舉方伯連帥之¶
職治宋之罪如齊人所以伐魯存邾者故下文即書¶
吳伐我齊人取讙及闡歸邾子益于邾以邾之得復¶
亦望曹之得復是故未遽以滅國書乎是時鄭救曹¶
與宋交兵互為勝負諸姬莫有能輔鄭而救曹者曹¶
卒不復而春秋終矣悲夫¶
吳伐我¶
或曰吳伐我以救邾也救邾義舉也而春秋無襃辭¶
其與吳之伐我乎曰否春秋之貴救貴義也茅夷鴻¶
之請救于吳也動吳子以利吳子悅於利而動是以¶
來師造於魯之城下不責魯以存邾遽受盟而返何¶
救之足言其後邾以齊而得存吳責報不已執其君¶
而擾亂其國存亡國者顧如是乎故春秋不與之以¶
救伐我而不書四鄙舊說以盟于城下故然十一年¶
齊師來伐非城下之盟亦不書四鄙葢伐我云者我¶
自有以致寇垂後王臨難省躬之戒前書公伐邾此¶
書吳伐我責在魯譏哀公也○髙郵孫氏謂春秋之¶
始内魯而外諸夏故魯為他國所侵必曰某鄙及哀¶
公八年十一年再書伐我同魯於諸侯也愚謂伐不¶
書四鄙固所以示貶然亦豈遂同之諸侯(餘義又/見下)¶
夏齊人取讙及闡¶
公羊穀梁以為邾子葢齊之甥齊人為邾故謀伐魯¶
故以地賂之左傳則以為季康子嘗以女妻陽生陽¶
生既君齊而女未以歸故齊人來伐愚以經㫖而觀¶
齊之兵端當從公榖非以女故取讙及闡伐而取之¶
非賂也或曰内失二邑春秋不諱何也曰為齊人取¶
之而能歸也齊取二邑要魯以存邾故春秋於取邑¶
之後即繫之以存邾魯既歸邾子齊即歸侵疆春秋¶
與齊以存亡之義也¶
歸邾子益于邾¶
取之復以歸之義也春秋不與之以義為其無遷善¶
改過之實特畏威而復之耳據左傳齊雖取二邑而¶
邾子猶在魯齊未得志乞師于吳将以伐魯魯人聞¶
二强國合兵以來懼而亟以邾子歸非知義之不可¶
而幡然以悔是故不為春秋所貴學者觀吳伐我而¶
春秋不與之以救邾齊取二邑而春秋繫之以存邾¶
而聖人之意可識矣然齊之力自足以制魯何至召¶
吳而與之俱伐存亡國義也召夷兵而伐與國則不¶
得謂之義其事雖是其心則非所以卒召外寇而有¶
殞身䘮師之悔齊實有以自取也¶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癸亥把伯過卒¶
齊人歸讙及闡¶
左傳謂齊侯使如吳請師将以伐我乃歸邾子則齊¶
之取讙及闡本為邾故前所云季氏不以女歸者左¶
傳所載自為舛也魯人甫歸邾子于邾齊人即以讙¶
闡歸于我其取之也以邾子之未復其歸之也以邾¶
國之既存齊之取之歸之可謂允於義是故春秋不¶
與吳而繫之于齊左傳以為季姬嬖故來歸侵疆誣¶
矣但歸我濟西田有一我字此惟言歸讙及闡則以¶
取之賂之有義利之不同耳宣公以濟西賂齊而齊¶
復以歸我我之所固有也魯為不義滅人之國齊伐¶
而取之復以歸之地已非魯之所有齊之歸之義也¶
是故不書我貴齊人之能歸也¶
九年春王二月葬杞僖公¶
宋皇瑗帥師取鄭師于雍丘(取師義初/見隐十年)¶
宋之圍曹也鄭人救之鄭有救曹之義宋有滅國之¶
愆比事而觀書法可見今鄭師在雍丘必以曹故亦¶
如齊人伐魯存邾存之於既亡之後也春秋書鄭救¶
曹於曹未亡之前書鄭䘮師於曹已亡之後録鄭所¶
以誅宋也左傳乃謂鄭武子之嬖人求邑無以與之¶
伐宋圍雍丘将取以與其嬖以是䘮師愚謂宋大國¶
也鄭之所畏不應易視若此鄭以救曹而及宋交兵¶
具見於經復何所疑鄭雖䘮師春秋無貶也凡書取¶
師誅取者之不仁¶
夏楚人伐陳¶
陳人不預夏盟專意從楚有年于兹矣今而去楚即¶
吳為楚所伐春秋其與之乎曰中國之盛也陳專意¶
從楚顛沛百罹無所愧悔今晉衰而不振楚敗而未¶
復吳雖屢勝而驕盈不戢陳於此當中立而不倚可¶
也去楚適吳亦非義之所止春秋何取焉¶
秋宋公伐鄭¶
既滅曹又取鄭師于雍邱怙其驕盈親御戎以鄭為¶
伐書宋公伐鄭非爵也貶也明年夏書宋人伐鄭亦¶
貶也何以知其為貶宋滅曹者也鄭救曹者也鄭自¶
救曹以來與宋有隙連嵗交兵雖更勝迭負不能存¶
曹人之傾覆而鄭於義為直春秋與之比事而觀可¶
以見矣或曰此書宋公伐鄭明年書宋人伐鄭同乎¶
否乎曰此宋公親行故目公明年之伐殆非親出書¶
人不書帥亦貶也¶
冬十月¶
十年春王二月邾子益來奔¶
邾子得返其國曽未期年而復以奔告責吳也左傳¶
謂邾子又無道吳人囚之栫之以棘使太子革為政¶
愚謂邾子原無立志之人非怙惡不悛者也豈失國¶
而返猶能無道者乎此吳人責賂不得而加之以罪¶
也夫差有可霸之才而不能将之以徳威震宇内終¶
以無成惜哉¶
公㑹吳伐齊¶
甚矣夫差之不仁也齊請兵伐魯為邾故耳邾子既¶
得返國齊人辭吳師齊魯無事吳亦得以息其民夫¶
豈不善乃以是為怒移伐魯之兵而伐齊遂使齊之¶
亂臣假外寇以弑其君愚於此知夫差之将亡夫以¶
太伯之後起而圖霸使之率循於義固春秋之所與¶
而負才矜力日尋干戈聞伐國則喜而勇往聞止師¶
則怒而移伐是故春秋惡之書㑹吳伐齊公與吳皆¶
有貶也孫泰山謂齊中國而公乃㑹呉伐齊其惡可¶
知此固春秋經世之常法然據左傳齊先召吳以伐¶
魯魯復㑹吳以伐齊事有曲直理有是非吳人不擇¶
於義兩從二國之請齊魯不惟義之所在各藉强國¶
以求勝兩有罪焉耳¶
三月戊戌齊侯陽生卒¶
陽生之死春秋書卒書葬而左傳乃以為齊人聞吳¶
師之來弑其君以說諸儒因是立義以為陽生之死¶
與鄭僖髠頑同其實不同也鄭僖之卒春秋書曰鄭¶
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卒于鄵閔之深也而陽生之¶
卒僅書齊侯陽生卒其辭與常卒無以異何以見其¶
為弑乎又以當時之事而觀齊人果有畏於强吳之¶
來伐為之弑君以說不當於吳師方退之後即以兵¶
伐魯其伐魯乃所以報吳彼豈甘出吳下至於弑其¶
君以求說乎又簡公壬者乃齊悼陽生之子齊人既¶
弑其父必不立其子今悼死壬立是為簡公君臣之¶
閒兩無猜阻疑悼公之死適當吳師之至逺方傳聞¶
有以為弑者史得之而書未必果以弑死乎且是時¶
陳乞父子秉齊之權肆為不道果弑君陳乞父子其¶
首惡也而史記乃謂鮑牧與其君有隙因吳師之來¶
弑之以說左傳則謂牧於前年之冬已為齊悼所殺¶
且牧之專政不及陳氏牧之姦兇智詐亦不及陳氏¶
若之何遽能弑其君反覆一時事實有可疑從經所¶
書則陽生非弑從傳所書以為弑則弑君者非陳乞¶
父子而誰葢始終禍齊而竊取其國者陳氏也豈容¶
以疑似之傳歸過於鮑若夫鄭伯髠頑之例不與此¶
同髠頑去楚而不得死於亂臣之手陽生者與諸侯¶
之國皆受令於吳今也首請吳師以伐魯卒之自蹈¶
其禍是豈可與髠頑之死同日語乎左傳凡書弑君¶
必著弑賊之名氏今惟書齊人聞吳師之來弑君以¶
說略名氏而不書彼亦有疑於此是以闕書云爾愚¶
謂陽生果弑罪在陳乞父子難以歸其過于他人(義/又)¶
(見/下)¶
夏宋人伐鄭¶
晉趙鞅帥師侵齊¶
夫差伐齊聞陽生之死為之哭而旋師彼用夷禮猶¶
知伐䘮之不可趙鞅乃於此時出師伐齊取犂及轅¶
毁髙唐之郭侵及頼而還視夫差有愧矣或曰春秋¶
何以無貶曰書齊侯卒而繼以鞅侵所以貶也¶
五月公至自伐齊¶
葬齊悼公(義見上/陽生卒)¶
衛公孟彄自齊歸于衛¶
薛伯夷卒¶
秋葬薛惠公¶
冬楚公子結帥師伐陳¶
吳救陳¶
或曰吳之救陳其與齊之救邢救衛晉之救宋同乎¶
否乎曰救邢救衛救宋義之不容已勢之所必争也¶
霸主以推亾固存為事義之不容已則必救勢之所¶
必争則亦必救皆春秋之所與也今中國無霸主列¶
國植其私黨陳從楚則吳伐之楚救之陳從吳則楚¶
伐之吳救之皆為其私於中國之利害初無相闗不¶
得與二霸同也曰楚昭之救陳春秋不書救今吳之¶
救陳得書何歟曰陳之從於楚也乆矣改而從吳猶¶
曰太伯之後也吳之本心猶在中國吳之救陳固有¶
以異乎楚之為救也況是役也延州來季子約與楚¶
人俱罷兵有救患之實春秋是以書(或云季札此時/幾百嵗将兵者)¶
(乃其/裔也)¶
十有一年春齊國書帥師伐我¶
吳夷也聞齊之䘮為齊退師齊不知自反乃以吳師¶
既退之後釋憾於魯以為此役是欲再致吳師而及¶
之戰也愚於此而知簡公墮陳常術中而不悟也及¶
吳師再至常乃諉其責於國書敗而死焉髙國鮑後¶
先俱亡而常之志獲逞矣然則簡公者宜當何先曰¶
進用忠賢與之共圖國政而陳氏可翦也簡以舊恩¶
任一闞止闞非陳之敵亦猶魯昭任郈孫公若而圖¶
季氏非其敵也烏得不敗¶
夏陳轅頗出奔鄭¶
頗為陳司徒賦封田以嫁公女其餘以為已之大器¶
國人逐之故奔此以聚歛媚上者也聚歛媚上者固¶
當有討然國不能自討致衆怒而逐之是衆為政也¶
而可哉¶
五月公㑹吳伐齊¶
兩年之間書公㑹吳伐齊者凡再責魯深矣當闔廬¶
之世春秋嘗進吳書子自夫差之立迨今十有三年¶
春秋皆以號舉之為其用兵不戢而夷之也伐齊至¶
再尤春秋之所深惡而再書公㑹吳伐齊因責吳而¶
并責魯也魯為不義伐邾而入其國執其君以齊人¶
來討之之故既得之復以歸之既歸之而挾此為憾¶
導吳伐齊是春秋所深責也㑹呉師伐中國至於再¶
呉不足多責正所以責魯是固强家之所為而公躬¶
預於㑹自将而出豈得不責公乎¶
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吳戰于艾陵齊師敗績獲齊國書¶
或曰吳伐齊國書禦之敗而書獲何也曰責國書不¶
能討内賊以伐魯而召吳師也國書齊之世卿為中¶
軍元帥國之存亡繋於掌握而坐視陳氏弑君專國¶
而不能討又從而受令焉其亦可鄙甚矣敗而獲貶¶
也曰為書者當何如夫賊在内國幾亡何暇禦外寇¶
書也當於受命之日陳三軍取陳乞父子明正典刑¶
夫然後鼓衆以前士氣自倍吳人聞之不待戰而可¶
以走今乃不然歌虞殯具含玉未戰而魄先褫兵敗¶
於外賊乗於内簡公之弑齊國之亡自兹以始不責¶
書而誰責歟¶
秋七月辛酉滕子虞母卒¶
冬十有一月葬滕隱公¶
衛世叔齊出奔宋¶
世叔齊之奔不足紀也春秋所以書譏在孔文子春¶
秋之義每責備賢者孔文子衛之賢大夫論語所謂¶
敏而好學不恥下問者也而於世叔有二大過焉既¶
使之出其妻而妻之又以其通於初妻之娣奪其妻¶
而逐之復使世叔之弟遺烝於嫂瀆倫亂敎至於再¶
三夫子為是而去衛書齊出奔齊不足多責責在文¶
子¶
十有二年春用田賦¶
用田賦者始用田而為之賦也用者非所當用而用¶
也周制方里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丘出馬一牛¶
三四丘為甸出馬四牛十有二是為革車一乗今以¶
用田賦書諸說不同賈逵以為賦一井以一丘之賦¶
井出馬一牛三一丘十有六井當出馬十有六牛四¶
十有八比舊増十六倍恐不可行杜氏謂丘賦之法¶
因其所授田及家之資財通出馬一匹牛三頭今别¶
其田與財各出一賦則出馬二牛六倍於舊愚觀二¶
説賈謂井出丘賦恐無此理杜說雖酌中似未得田¶
賦之意用田賦者其視田以為之賦乎古者四井為¶
邑四邑為丘賦以馬一牛三不盡取也今不待及丘¶
視其井以為之賦豈非賦四井以一丘之賦乎魯自¶
宣公履畝為稅而什一之法漸壊然所稅者止於米¶
粟而馬牛之賦尚如舊也今計井為賦葢一邑而取¶
一丘之賦一丘而取一甸之賦馬四牛十有二視舊¶
増三倍矣古者田有稅丘有賦稅以足食賦以足兵¶
今計井而賦以馬牛故言用田賦○成元年始作丘¶
甲十六井而出一甲比舊増多一甲耳今此用田賦¶
每邑四井而出馬一牛三四邑為丘十六井出馬四¶
牛十有二比舊増多三倍甲數至此亦必増此春秋¶
末年魯之軍政賦於民者盡矣¶
夏五月甲辰孟子卒¶
或曰此昭公夫人而書孟子卒昭公既夫人之春秋¶
可不夫人之乎曰春秋垂法於後世者也前此仲子¶
成風敬嬴以子為君而僭夫人之號春秋猶為之辨¶
分不輕以與之今魯娶同姓瀆倫犯禮必不可傳之¶
後世者也春秋若遂以小君書是娶同姓而何可以¶
垂萬世法乎觀陳司敗之問則昭公固自以為諱故¶
魯人亦為之諱也謂之吳孟子舊史固嘗書夫人孟¶
子薨春秋從其所諱書曰孟子卒不書夫人而書卒¶
示天下後世娶同姓之必不可也左傳謂季氏不以¶
小君禮䘮昭夫人所以不赴不反哭因不稱葬小君¶
愚謂季氏不君小君春秋固将革而正之夫豈遂因¶
以書葢昭公諱之魯人諱之春秋因其已諱而書之¶
耳卒而不葬亦以是故昭公之娶於吳必在既立之¶
後夫人之始至也不書于䇿何哉曰舊史固書夫人¶
孟子至自吳聖人為魯諱削而不書及其終也有不¶
容盡諱是以直書孟子卒雖為之諱而不沒其實所¶
以存其羞惡之心也劉氏以為孟子之立不受命于¶
天子不可以稱夫人愚謂周之既衰立夫人不稟命¶
于天子者多矣史未嘗不書夫人此以娶同姓故春¶
秋特變常法而為之書似不必别求其說¶
公㑹吳于橐臯¶
㑹于柤㑹于鄫及今三㑹皆以號舉夷之也或曰太¶
伯之後奚其不可以霸而春秋夷之乎曰當進而進¶
當夷而夷春秋之用法權衡在焉前日之進闔廬以¶
其功也今日之退夫差以其罪也柏舉有攘夷之功¶
艾陵有猾夏之罪此春秋所為進退也其後自貶僭¶
號㑹于黄池於是進之春秋何私焉¶
秋公㑹衛侯宋皇瑗于鄖¶
據左傳宋衛㑹吳公因與之為㑹且盟時無盟主故¶
諸侯各自為㑹魯以望國㑹諸侯講睦鄰之好春秋無¶
譏也傳以為㑹且盟其不然歟葢是役吳人請尋盟¶
魯力辭之既不與吳為盟不應及二國盟葢㑹而不¶
盟經所書正也¶
宋向巢帥師伐鄭(義見明年/取師于嵒)¶
冬十有二月螽¶
書螽記異也此夏正十二月天地閉息之時而猶螽¶
亦如窮冬李梅實之類耳左傳謂季孫問於夫子子¶
曰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歴過也愚以為¶
非聖人之言季冬而螽氣燠也是以書今左傳託為¶
聖人之言歸過於魯歴失閏果爾則凡蟄皆奮豈獨¶
螽之為異乎又云明年復螽乃置閏而塞天變尤為¶
可(闕/)宣十五年冬蝝生蝝亦蝗子之類以冬而生與¶
此記同亦可指為司歴之過乎¶
十有三年春鄭罕達帥師取宋師于嵒¶
鄭以救曹之故與宋交兵更勝迭負迨今未已去年¶
冬向巢伐鄭圍嵒鄭人大出師圍向巢于嵒盡取其¶
師宋固有罪然春秋書取師誅取者之不仁以多殺¶
為功也先書宋取鄭師于雍丘責宋也今書鄭取宋¶
師于嵒亦責鄭也責在取師則兵端有不論矣¶
夏許男成卒¶
公㑹晉侯及吳子于黄池¶
榖梁曰黄池之㑹吳子進乎哉遂子矣王尊稱也子¶
卑稱也辭尊稱而居卑稱以㑹諸侯以尊天王春秋¶
進之公羊曰吳何以稱子吳主㑹也其言及吳子何¶
兩伯之辭也或以兩伯為疑曰伯可兩乎曰伯者霸¶
也整領諸夏之名也周家盛時周公居東召公居西¶
分陜而治是為二伯此兩伯之從始幹方之任也自¶
入春秋齊桓始霸中夏晉文繼之中國諸侯未有與¶
之伉者楚自莊共挾其强大欲與晉俱霸春秋不與¶
也彼僭王之大號常懐睥睨周鼎之心春秋用是抑¶
之不使之得抗衡於諸夏此聖人繼世之大法論者¶
謂春秋與楚莊以霸愚固不謂然也吳太伯之後自¶
壽夢以來輔晉攘楚至闔廬以兵入郢成攘楚之大¶
功春秋常進而書吳子矣闔廬死夫差立始者用兵¶
不戢春秋貶之今而自請削去僭號預於衣冠之㑹¶
楚之不能而吳能之春秋是以亟加奨進書公㑹晉¶
侯及吳子于黄池其義甚明也或曰進而書子進之¶
矣而又與之以霸何哉曰二伯云者乃周家承平之¶
盛典是時晉衰不能號召諸侯吳子在是諸侯畢至¶
前既有功此又削去僭號踐尊王之實且太伯之後¶
使之齒晉庶幾夏盟之猶有主此春秋末年聖人拳¶
拳望治之意公羊兩伯之說其必有所授矣諸儒喜¶
為異說楚莊之强僭不軌憑陵上國則謂春秋與之¶
以霸夫差削去僭號率循周爵則謂春秋擯之於夷¶
愚讀書至此每為之不能平故於此而獨有取公榖¶
之說不然吳楚僭號百年吳革偽而無襃楚怙終而¶
無貶豈春秋垂法之本㫖乎○髙郵孫氏謂天王之¶
事見於經者必曰京師昭三十二年書城成周不曰¶
城京師天王竟衰而同之列國也魯為他國侵伐必¶
曰某鄙而哀公八年十一年再書伐我不言四鄙魯¶
竟無道而同之諸侯也外國之㑹稱國而離春秋之¶
常法也而公㑹晉侯及吳子于黄池進吳稱子又書¶
晉侯及之諸夏竟弱而呉主夏盟也是三書皆非春¶
秋本㫖不可不辨也春秋書法當貶則貶當削則削¶
自外于禮則貶之未聞天子衰而同之列國魯衰而¶
同之諸侯霸國衰而同之荆蠻者也前輩或以為名¶
言愚三復而未喻當與知春秋者共講焉¶
楚公子申帥師伐陳¶
於越入吳¶
胡氏謂吳嘗破越遂有輕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驕¶
齊之志既勝齊師復與晉人争長自謂莫之敵而越¶
已入其國都吳侵中國而越滅之越又不監而楚滅¶
之楚又不監而秦滅之秦又不監而漢滅之春秋初¶
書於越入吳在柏舉之後再書於越入吳在黄池之¶
後所以垂戒後世此論善矣然春秋之意則有在也¶
葢自晉政不綱而楚人横行於中原不有柏舉之勝¶
中國之存亡未可知也而越乗其後闔廬卒以是死¶
夫差繼之雖用兵不戢自取覆亡而與楚人為水火¶
者惟夫差而已矣㑹魯伐齊至於再固有好鬭之罪¶
翦楚摧越有功於中國甚大末又去其僭名以為此¶
㑹修職貢而尊天子襲衣冠而自同於諸夏皆其可¶
書之實春秋是以進之而越復乗其不戒而議其後¶
遂入其國都吳以是不能國春秋深為太伯之後惜¶
是以爵而進之居晉之亞是謂末年之兩伯再書於¶
越入吳賤越而貴吳也論者不原春秋之本㫖以成¶
敗而論一時之事於書爵而曰正名於書及而曰不¶
與呉以主中國有功者無襃有罪者無貶非春秋垂¶
法之意也¶
秋公至自㑹¶
晉魏曼多帥師侵衛(公羊作/魏多)¶
此春秋霸國侵伐之終事也晉之盛威令行於天下¶
不待加兵而人知服從今其衰也趙鞅魏曼多更迭¶
用兵侵伐小國數修怨於衛衛卒不服豈其力之不¶
足邪鞅曼多志不在於求諸侯霸中國志於怙權自¶
私而已矣春秋書黄池之㑹繼以楚伐陳越入吳閔¶
夏盟之無主强暴迭興周室日㣲桓文之功遂息天¶
下将趨於亂是故於鞅曼多之用師深注意焉公羊¶
以魏多為譏二名今不取¶
葬許元公¶
九月螽¶
冬十有一月有星孛于東方¶
平旦衆星皆沒孛乃見孛彗也邪惡之氣鍾而為彗¶
彗者埽故置新之象前此入于北斗孛于大辰見以¶
夜也今書孛于東方天欲旦太陽将升而孛見焉太¶
陽升于東孛見于東妖星干太陽駭常之變也春秋¶
降而戰國世道至此大變後此變爲争雄七國並興¶
皆以號僭舉哀哉¶
盜殺陳夏區夫¶
傳例以為㣲者殺大夫謂之盜然亦有不盡然者盜¶
殺而不曰盜責在死者非盜殺而曰盜責在生者齊¶
商人之弑盜殺而不曰盜也蔡昭侯之死非盜殺而¶
目之曰盜也此無傳姑闕疑¶
十有二月螽(義見/去年)¶
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
或曰諸儒之說有謂春秋感麟而作者有謂春秋成¶
而麟應至者杜元凱以為感麟而作胡文定以為春¶
秋成而麟應至其說援引詳備子以為如何曰二義¶
皆通愚以為春秋感麟而作也宇宙間惟理與氣而¶
已理行氣從固當有自然之應而況聖心之妙貫乎¶
三極致中和而天地可位萬物可育此作彼應固其¶
理也然愚以當時之事而觀春秋葢感麟而作以麟¶
而終也夫子嘗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葢¶
麟鳳龜龍帝王之瑞夫子抱帝王之道将以大拯於¶
斯世今也轍環天下而無所遇自衛反魯刪詩定書¶
繋易正禮将載其道以垂之後世而麟應適至獲而¶
傷焉夫子知道之終不行夫然後修春秋以明一王¶
之法春秋天子事也春秋成而聖人不復有用世意¶
矣故春秋之修獨後於五經葢感麟而作以麟而終¶
也或曰然則春秋之書之絶皆以麟故其不繋於當¶
時之事乎曰固繋於當時事也春秋誅亂賊明王法¶
之書也始於隐魯大亂君以弑死者三世終於哀十¶
四年齊大亂君以弑死者亦三世是嵗陳恒弑簡公¶
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請討之聖人為世道慮也¶
深矣而公不能用吁使陳恒即正天討則魯之三家¶
晉之六卿皆有所憚而不敢肆齊不亡晉不亂魯不¶
削世道未至日趨於下哀公未必不知此而制於强¶
臣弗獲展而春秋於是終矣葢以討亂賊而始亦以¶
討亂賊而終此春秋所以作亦春秋所以止孟子知¶
之故曰春秋作而亂臣賊子懼(敬王崩在獲麟後四/年魯哀公以二十七)¶
(年孫于邾悼公/立而春秋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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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詳說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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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詳説原跋¶
至元丙子宋亡以則堂先生歸置諸瀛者十年卒成此¶
書書成自瀛寄宣託於其友肅齋潘公從大藏之蓋久¶
而綱目十篇學士大夫已盛傳於世矣泰定乙丑宣學¶
以廪士之贏刋大學疏義等書取諸潘氏鋟梓於學凡¶
三十卷其曰春秋集傳詳説蓋俟夫説約者得經旨焉¶
此先生著述意也先生之祖大酉以成都府教授列於¶
朱文公學黨之籍其源流有自云髙郵龔璛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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