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辨疑 / W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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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製題蕭楚春秋辨疑¶
直&KR1541;權臣(蔡/京)退自怡著書胡(銓/)趙(𤾉/)奉為師宗經頗具¶
明卓見異註不從遷就詞非史信哉超衆論亡詩作也¶
辨羣疑一王天下無他義三變周公豈逆知可惜代湮¶
多散佚允宜重録表扶持瞠乎徒仰獲麟筆鮮暇方慙¶
下董帷¶
乾隆癸巳仲夏¶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辨疑       春秋類¶
提要¶
(臣/)等謹案春秋辨疑四卷宋蕭楚撰楚字子荆廬¶
陵人紹聖中遊太學貢禮部不第於時蔡京方専¶
國楚憤愱其姦謂京且将為宋王莽誓不復仕遂¶
退而著書明春秋之學趙𤾉馮澥胡銓皆師¶
事之建炎四年始卒曽敏行獨醒雜志稱所¶
著春秋經辨疑行于廬陵宋史亦載其春秋¶
經解十卷朱彛尊經義考謂其已佚僅摭録¶
胡銓之序此本所載銓序與經義考合惟題¶
曰春秋辨疑為小異或後來更定史弗及詳¶
歟江西通志及萬姓統譜皆云是書四十九¶
篇今止四十四篇葢有脱佚宋志云十卷今¶
永樂大典所載止二卷則明人編輯所合併¶
也書之大㫖主于以統制歸天王而深戒威¶
福之移於下雖多為權姦柄國而發而持論¶
正大實有合尼山筆削之義與胡安國之牽¶
合時事動乖經義者有殊與孫復之名為尊¶
王而務為深文巧詆者用心亦别陳振孫書¶
録解題稱胡銓以春秋登第歸拜牀下楚告¶
之曰學者非但拾一第身可殺學不可辱母¶
禍我春秋乃佳厥後銓以孤忠讜論震耀千¶
秋則其師弟之于春秋非徒以口講耳受者¶
矣每篇各有注文皆楚自作亦間有胡銓及¶
他弟子所附入謹以原注及胡銓附注别題¶
之而以今所校正附其下俾各不相淆焉乾¶
隆四十六年正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陸 費 墀¶
春秋辨疑原序¶
紹興七年春詔召中外侍從之臣各舉賢良方正能直¶
言極諫之士一人將延于廷諏以過失于是兵部尚書¶
吕公祉以銓充賦其舉詞大略云臣伏覩左承直郎新¶
改差判湖南路提㸃刑獄司幹辦公事胡銓性行恬粹¶
器識宏遠自少年登甲科屏居田里不願出仕日從鄉¶
人蕭楚學春秋明易象博極羣書歴攷前代治亂多識¶
前言往行十餘年間所蓄頗富試而用之必有可觀有¶
旨令銓具詞業繳進蓋是年六月一日也銓既進詞業¶
即日除樞密院編修官于是先生終已數年其學始大¶
行于世時宰相張忠獻公浚參知政事張公守陳公與¶
義聞先生名皆願見其書而不可得後忠獻公得先生¶
所著戰辨喟然而歎謂銓可謂切中時病矣明年冬銓¶
以妄言觸宰相秦檜怒罷編修官削爵竄嶺表凡八年¶
而新州守張棣觀望朝廷意旨奏徙銓朱崖島上又八¶
年而内徙合江險阻艱難食有併日衣無禦冬而先生¶
之書未甞一日去手暇則教子且訓生徒各授一經朝¶
夕肄業所得綴葺成易禮記春秋傳又覃思詩書周官¶
凡十有七年未能卒業然冗贅之説骪骳之文皆先生¶
緒餘也銓自癸未夏迄辛夘秋凡四入經筵咫尺天顔¶
備顧問或及經學則謹對曰先生實臣之師頃得㫖進¶
羣經傳玉音丁寧有速寫進來之諭倘遂一經天日則¶
先生之學皭然愈光豈特銓得以亂思遺老而已哉羅¶
氏兄弟泳泌博學君子也欲鋟板以傳且乞銓序固辭¶
不可于是乎書門人胡銓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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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辨疑卷一¶
宋 蕭楚 撰¶
春秋魯史舊章辨¶
孔子本準魯史兼采諸國之志而作春秋春秋之未作¶
則史也非經也春秋之既作則經也其文猶史爾而不¶
可以為史法必舉年時月日而後紀事然事事而繫云¶
甲乙則煩而無統于是又度其事之輕重大小其大者¶
若繫國之重者則日其次則月又其次則時此皆因舊¶
史之文也(原註日月/例别有論)然史之紀事必須本末略具使讀¶
者可辨(原註尚書記言之史春秋則記行事之史雖略/于書亦必有本末使讀者足以辨其事善惡非)¶
(直舉其事之/條目而已)非如今春秋之簡也案仲尼讀史至楚復¶
陳曰大哉楚王輕千乘之國而重叔時之言(原註此必/讀楚史而)¶
(采其事書/于春秋也)觀今春秋書曰丁亥楚子入陳使舊史之文¶
只如此則雖孔子何以知其終不縣陳也(原註時楚子/欲以陳為縣)¶
仲尼讀晉志見趙宣子弑君事曰惜也出竟乃免觀今¶
春秋書曰晉趙盾弑其君使舊史之文只如此則雖孔¶
子何以知盾之奔未出竟也(原註孔子讀晉志始知宣/子事則是魯春秋舊不載)¶
(據孟子以晉之乗楚之檮杌魯之春秋合而論之/則知孔子兼采諸國之説而作春秋益信明矣)案澶¶
淵之會諸大夫稱人惡不實其言卒不歸宋財也(原註/案經)¶
(圍彭城城把城成周皆大夫之事而皆列書名氏獨澶/淵之會悉書人則知其貶也當以左氏之説為信公榖)¶
(傳以經質/之不足據)衞甯殖曰吾得罪于聖人悔之無及名藏在¶
于諸侯之䇿曰衞孫林父甯殖出其君今春秋無書逐¶
君之臣姓名者(原註只書某侯/出奔于某而已)又案汲冢紀年書稱周¶
襄王會諸侯于河陽今只書天王狩于河陽(原註紀年/疑即晉史)¶
由是知未修春秋辭有本末足以辨事善惡仲尼得以¶
據其實而筆削之非魯史之舊章也當是時天下亂甚¶
矣始于天子失其政柄而諸侯擅權終于陪臣執國命¶
而蠻夷張横諸夏遂微先王綱紀文章于是蕩然聖人¶
憂之因國史所載亂敗之由裁成其義垂訓于世冀後¶
之君子前知而反之正也故斷自隱公而下迄于西狩¶
首王而繫月首月而繫事以一天下之統(原註春秋以/事繫月以月)¶
(繫王以王繫春故每年或書王正月王二月王三月然/後始記諸侯行事言天下之事當統于王也天下之事)¶
(出于一則治出于二則亂春秋之亂由禮樂征伐不出/于王也時者天之道也治歴明時以正歲年以頒天下)¶
(之朔以作天下之事王之任也故以王繫春所謂/諸侯無王而孔子作春秋書王首月以示一統)先王¶
人而黜諸侯先諸侯而黜大夫(案大夫原本作王人文/義未合觀註黜諸侯而)¶
(歸大柄于王黜大夫而歸柄于諸/侯兩層並舉可證其訛今改正)以明天下之分(原註/據禮)¶
(凡會諸侯著位各以命數多少為叙王之公卿則位諸/公侯之上大夫同侯伯元士同子男自元士以下名字)¶
(不登于春秋以其微也故凡書王人者元士以下當叙/子男之上春秋之初諸侯僭天子又其次大夫僭諸侯)¶
(仲尼作春秋不予卑者尸大柄故盟會王臣預焉雖微/者亦書在諸侯之上示黜諸侯而歸大柄於王也霸國)¶
(大夫初主盟會則貶之示黜大/夫而歸柄于諸侯也此其大致)内中國而外諸夏内諸¶
夏而外夷狄以正天下之勢幽觀冥運之災變近攷人¶
為之得失彰誠意之片善發偽貌之巨姦擬議予奪一¶
歸乎大中之道此春秋所書之大約也天下之統一然¶
後能立天下之政天下之分明然後能成天下之務天¶
下之勢正然後能運天下之大若夫負有為之資居得¶
致之位以立天下之正以成天下之務以運天下之大¶
上律天時下盡人事賞善罰惡不離乎皇極之訓此先¶
王天下所以治也一切倒置而紊之此後之天下所以¶
亂春秋具其義所以告也故曰經也冀後之君子前知¶
而反之正也杜預見左氏載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與春¶
秋曰吾乃今知周公之徳與周之所以王遂以春秋為¶
周公之垂法史書之舊章仲尼從而刋正之以示勸戒¶
是大不然也夫未修之春秋可謂周公之法既修之春¶
秋則仲尼之筆也案經書弑君或稱國或稱人稱盜諸¶
侯失國或書名或書爵與夫天王不言出奔所在稱居¶
之類皆亂世之事豈周公先垂此法乎又其文體三變¶
隱桓之際列國盟會侵伐稱人稱師稱爵(原註政自/諸侯出)文¶
公之世盟會侵伐始書諸國大夫名氏(原註政自/大夫出)成襄¶
而下迄于獲麟荆楚之臣始皆登名于䇿此所謂三變¶
也將周公逆知世變而有此法乎案經子男之臣名姓¶
不登于春秋(原註凡與盟會只書人竊/邑弑君之類則直書之)荆楚南夷也雖¶
大國書爵不過子是終夷狄待之也而其臣名氏皆登¶
于春秋又書其主盟主會反與霸國大夫等何也呉初¶
見于經只書呉後書子又書其主會如此又周公逆知¶
二國之後必大而預垂此法乎且以孔子立于定哀之¶
間上視隱桓二百餘年倘舊史實簡約如此則雖孔子¶
其如春秋何信如其説是仲尼直寫魯史爾烏得曰詩¶
亡然後春秋作也甚矣預之僻于左氏也(原註古野史/稱太甲殺伊)¶
(尹預信其説而疑尚書所載其無識可知觀其釋例集/注該博正荀子所謂記問之學不足為人師此學者不)¶
(可不知而/輕信之)至使後世操牘載筆者每誌一事綴一詞必¶
欲擅褒貶取合春秋曰史則然也否則曰春秋不然也¶
其弊之甚至簡而無法若唐書帝紀只舉事件目繫以¶
甲乙于是書之體掃地矣是預為之階也或曰左氏經¶
終于孔子卒後自獲麟之後其文猶前也非舊章而何¶
曰案獲麟之後小邾射以句繹來奔左氏數三叛人而¶
射不在數是則左氏經亦止于獲麟也豈非或當時學¶
聖人之徒者尊孔子欲見其始終放經而為之也抑後¶
之好事者未可知也且使春秋既修之後掌于魯之史¶
臣乎藏于孔子乎理必藏于孔氏不當兼記國事與書¶
孔子卒如曰掌于魯則所書又不止孔子卒而已(原註/據左)¶
(氏傳終于哀/公二十七年)斯足知其妄矣又雖有經文而傳皆無其¶
事迹決非魯之舊章又明矣或曰然則述史者當如之¶
何而可曰司馬遷有言文史星歴近乎卜祝之間蓋止¶
于執簡記事直書其實而已故為史者患不得其實如¶
得其實而誌之則後世之善惡自辨矣詎可如春秋之¶
約且有褒貶之旨哉¶
盟會侵伐統辨¶
春秋所書事僅百數而盟會侵伐居其多何也天下之¶
大政也夫盟者刲牲歃血要言于天地神明也忠信薄¶
而姦詐起于是始有相與援指天地神明咒誓口血坎¶
牲以堅其約者聖人不得已因而用之故周官有司盟¶
之職凡邦國有疑則掌其盟載之約蓋防狡然者以之¶
合仇錮黨(案錮字原/作銅今改)迭相傾軋漸以階禍故其事必司¶
于王官也會者又以施天下之令發天下之禁而為侵¶
為伐則以致討其不順是數者皆以統一海内之綱紀¶
王者之政春秋書諸侯盟會侵伐見天下大政自諸侯¶
出此春秋所以自隱公而始也(原註周官曰時會以發/四方之禁又時見曰會)¶
(則知會為王者之事諸侯為會/僭可知矣注云禁九伐之法也)司馬法亦云天子會諸¶
侯九伐之法也若夫析而言之則侵伐為重盟次之會¶
次之何也侵伐兵戎之事威天下之柄也盟會則典禮¶
也威柄出于上則人羣可合典禮可興天下可治威柄¶
一失則典禮為徒法而天下亂矣故春秋之始諸侯盟¶
會則直書之(原註隱元年公及邾儀父盟于蔑二年公/會戎于潛三年齊侯鄭伯盟于石門九年)¶
(公會齊侯于防凡此盟會之始皆書其爵所謂直書無/貶文也見典禮皆自諸侯出也  案經會戎于潛繫二)¶
(年事盟于石門則三年事原本槩/冠以二年且先後倒置今改正)侵伐則貶書之(原註/莒人)¶
(入向衞人伐鄭此皆用/兵之始而皆貶書人)以兵戎為重示天下後世威柄¶
王人尤不可失也大夫初出將兵亦貶書之(原註無駭/帥師入極)¶
(翬帥師會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此大夫/用兵之始而二大夫皆不書氏則知其貶也)示後世一¶
國威柄君人尤不可失觀之春秋自東遷而後强侯迭¶
興中國賴焉而周室終于淪敗不克返正則知天下威¶
柄王天下者不可失昭昭矣大夫既擅兵其初也不惟¶
功伐著于國蓋亦有勞于王矣逮其末也六卿以之分¶
晉三桓以之弱魯齊吞于田宗衞亂于孫氏甯氏則知¶
一國威柄君國者不可失昭昭矣夫小民至愚禮義之¶
善或不能入刑罰之威有所不畏者而至咒誓于天地¶
神明則咸有肅心若其性然聖人慮臣下乘此聚結兇¶
頑易以作亂故春秋于大夫初出盟亦貶之(原註隱元/年及宋人)¶
(盟于宿此大夫主盟之始也及者内為主故外大夫書/人而内不出主名以示貶不予大夫得專也桓十一年)¶
(柔會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此大夫會盟之始也會者/外為主故内獨去柔姓氏以示貶不予得專也宿之盟)¶
(内外皆大夫而主在内故内不出主名以重其貶折之/盟宋公主之故柔止去氏以貶之此春秋之書法也當)¶
(是時政未逮大夫雖或與會盟皆國故也而仲尼于其/始皆加貶文不予之者以盟于國事為重非忠臣則或)¶
(以為亂是以慮其後患而示/後世俾知防患之于微也)以盟于國為重不予其專¶
也其後政在大夫賴盟載之約以安國家利社稷蓋有¶
之矣而賊臣弑君叛邑恃要言以自固者抑比比然然¶
則聖人不予臣下得專兵者慮禍微矣春秋撥亂而作¶
所以防微杜漸其旨大致如此非聖人孰能修之於呼¶
上之人能明其教焉則無馴致禍亂之事矣(原註古者/列國皆有)¶
(兵或三軍二軍皆諸侯帥之/以聴于王大夫不得專也)¶
兄弟總辨¶
春秋凡言弟者有兄之稱言兄者有弟之稱皆以親貴¶
稱之也國君之尊兄弟不得以屬通所以抑親貴而崇¶
君道也君者人之綱君道或替則無以統正人倫矣故¶
國君雖母弟庶兄既列為卿佐則稱公子(原註先公/之子也)而¶
絶其兄弟之稱者全其君臣之道也將以君臣之義責¶
之也間有來聘(原註齊侯/之弟年)來盟(原註鄭伯/之弟語)帥師(原註衞/侯之弟)¶
(黑/肩)而稱弟者著其親貴庸見其未涖政為臣也未涖政¶
為臣而使之非正也鄰國交好則有盟有聘皆所以利¶
人民保宗社東周之時行人或失辭隕命兩國至于暴¶
骨是與夫帥師動衆皆國之大事在擇賢者能者非任¶
于親貴也殺世子以邑叛(原註殺世子則陳侯之弟/招以邑叛則宋公之弟辰)而¶
稱弟者著至親而為國惡甚之也(原註穀梁子曰盡其/親以惡之其説是也)¶
出奔而稱弟者(原註陳侯之弟黄秦伯/之弟鍼衞侯之弟鱄)譏千乘之國不¶
能容其親公弟叔肸卒賢之特書也(原註春秋詳貴略/賤非卿大夫則不)¶
(書卒叔肸非/大夫特書也)盜殺衞侯之兄專罪衞侯也天王殺其弟¶
甚天王之惡也兄弟天倫親莫厚焉臨制一國而不能¶
制其天倫之親失政刑甚矣何以為國至自戕刈者惡¶
又甚矣或曰母弟稱弟母兄稱兄非也人道莫重于親¶
豈有同母則曰兄弟異母遂絶其兄弟之稱邪案公子¶
友公子牙皆莊公母弟見書于莊公之世皆不言公弟¶
(原註二十七年公子友如陳三十二年公子牙卒年案/經公子牙卒在莊公三十二年原本誤作二十二  今)¶
(改/正)是知凡兄弟云者以親貴稱以親貴稱者則又各有¶
義也¶
弑殺辨(原註閽殺呉子盜殺蔡侯二傳/作弑先儒之説皆通此不論)¶
弑其君殺其大夫文正相對弑其君書名書人書國雖¶
異要之俱下虐上之辭(原註國語曰/下虐上曰弑)皆罪在下也蓋以¶
下對上則稱君故自外來殺諸侯不稱其君非其君故¶
不以下稱上之辭書也殺其大夫書人書國雖異要之¶
俱上誅下之辭皆罪在上蓋以上對下則稱其大夫故¶
盜來殺臣子若兩下相殺不稱其大夫非其大夫也故¶
不以上稱下之辭書也然而殺其君罪在下也其書之¶
不同則又有旨焉殺其大夫罪在上也其書之不同則¶
又有旨焉夫君者人倫之首而殺之至大逆也故在其¶
大臣則書臣著其惡于萬世庸見居位擅勢為國逆賊¶
專罪之也左氏曰稱臣臣之罪也是在其左右近習則¶
書人此不止為微者名氏不登于冊亦所以警于世也¶
春秋之例于臣下微者至為叛亂亦有特書其名氏(原/註)¶
(如小國之大夫見于事止書人/至有竊邑叛逆則特書名以貶)惡無大于弑逆而不特¶
書者庸見其君狎暱小臣不能閑衞以致兇殞亦所以¶
警乎為君者也傳曰左右大親者身危是也(原註微者/無勢位可)¶
(乗至能為逆由君媟狎之致可知故春秋止書人俾/觀者知以國君之尊殞于微賤之手所以警為君者)至¶
其稱國以弑者舉國之辭弑于衆者也則其君之失道¶
亦可知矣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讎故聖人于春秋衆¶
弑其君則書國此非止著下之為逆者衆亦足以見君¶
之失道冀後之為君者覩此而知自反也里革曰君人¶
者其威大矣失威而致于見殺其過多矣此之謂也左¶
氏曰稱君君無道是也不然弑君大逆書其首逆足矣¶
何必區區分為三等故曰其書之不同則又有㫖焉夫¶
王者所以馭人羣臨萬國役制天下之衆惟威與福而¶
威莫大于能殺之福莫大于能生之則生殺者威福之¶
大柄王者所執也故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無書天王殺¶
其大夫者惟天王得專生殺故也夫能生殺人則能制¶
人能制人則能用之將赴湯蹈火無所不堪姦人乗此¶
所以作亂故春秋于諸侯有殺其臣子者皆謹誌之不¶
予諸侯得專殺也稱國以殺者君殺之也專罪其君也¶
(原註殺其大夫者以上對下之稱稱國以殺知其君者/惟君有國故也弑其君者以下對上之稱稱國以弑者)¶
(則舉國辭也稱國雖同上下比對則其意異案楚殺其/大夫成熊傳曰楚子謂成虎若敖之餘也遂殺之楚殺)¶
(其大夫屈申傳曰楚子以屈申貳于呉乃殺之則知稱/國以殺者君殺之也  案經昭公十二年楚殺其大夫)¶
(成熊左氏穀梁俱作成虎此註/各因經傳之文故其名互異)稱人以殺者衆殺之也¶
雖曰衆殺之禍變皆自君而致君失刑而致其見殺故¶
不去其大夫之號以上殺下之辭猶君與衆殺之也此¶
不止乎罪在上者兼亦譏其大夫也大夫國人之望而¶
至見殺于國人不可謂無罪矣抑亦以警後世之為臣¶
也書殺其大夫某及某者以累及也又著其濫殺也至¶
于殺世子則目其君者惡又甚矣諸侯受封于王惟世¶
子得世守之此王制也萬世之公道也諸侯以國傳其¶
所守者奉王制也則世子者王之世守之臣非特大夫¶
比也而以愛私擅殺之此不止戕滅天性逆亂人理是¶
違制悖道則近于無王矣故春秋殺世子則目之著其¶
惡之甚也謂其近于無王也(原註專殺之罪小無王之/罪大殺其大夫專殺也大)¶
(夫國君之臣不予專殺者防其乗此制服不逞之徒以/作亂杜其漸也世子者君之貳世有國者是王臣也故)¶
(春秋至殺世子則目其君/重于殺大夫近于無王也)凡此書之不同故曰則又有¶
旨焉若夫構逆造亂為國巨蠧罪當殺者則去其大夫¶
之號稱人以殺舉衆討賊辭也鄭人殺良霄晉人殺欒¶
盈是也五等列侯見于盟會侵伐之類止各書其爵至¶
于見殺則稱其君用見弑者皆其臣下也五等臣子見¶
于盟會他事亦止書其名氏至于見殺則稱其大夫者¶
用見其大夫則其殺者皆其君上也凡此不絶其君臣¶
之稱者著其無罪不可殺也間有不稱其大夫者絶其¶
君臣之稱而舉衆以殺之則知為國賊矣三傳于弑殺¶
俱未盡其旨而左氏以稱國以殺為討有罪又從而釀¶
辭結成其罪于高厚則曰從君于昏于公子燮則曰不¶
與民同欲公子嘉之見殺曰專也成熊之見殺曰楚子¶
以為若敖氏之餘也案成熊與鬭氏同出于若敖鬭椒¶
作亂在宣四年厯成與襄至昭十有二年始殺成熊凡¶
七十餘年矣豈有歴年如此久復正討其罪此餘黨爾¶
信如此則楚子之濫刑可知左氏之誣為尤甚蓋不知¶
聖人所以誌諸侯之殺臣子者不予得專殺也所以書¶
其大夫者又見無罪不當殺也間有例當不書其大夫¶
而猶書者則又有旨焉晉殺其大夫里克衞殺其大夫¶
甯喜是也蓋晉衞本藉二子弑君反國既而畏其偪且¶
慮禍已故殺之故仲尼不以討賊之辭書抑不去其大¶
夫之號者不絶其君臣之稱而稱國以殺者君殺之二¶
子于天下為國賊于二侯則為同罪一體之人故聖筆¶
不絶其君臣之稱庸見其一體則二侯與弑之罪亦不¶
滅矣所謂春秋辨天下之邪正者此也又陳人殺其公¶
子禦寇莒殺其公子意恢不言大夫非大夫也非大夫¶
則名氏不登于冊聖人重其滅宗故特書之所以勖親¶
親之道也大率三子者于傳不能盡究聖人之旨而皆¶
有竒麗可喜之辭學者嗜焉或不暇博覽詳攷或遂引¶
據其説至于為害為亂蓋多有之如漢儒以春秋不予¶
蒯聵而殺戾太子(原註幸而非/眞戻太子耳)唐人以閽弑呉子而教¶
文宗盡誅宦官遂逐去君側至有如袁紹司馬懿之徒¶
信其母以子貴致妾嬖並后僭亂宫闈後世又比比而¶
是此皆其大者其他據其偏言綺語飾為雄辨背道逆¶
理以惑亂人主之聽又頗有焉故學春秋者欲稽仲尼¶
之心當以經為據于二家不得不辨也¶
遷國辨¶
春秋書某遷于某(原註衞遷/于帝邱)自遷其國也凡書皆譏遷¶
國至大事也國有人民社稷之重而且遷焉以益下而¶
利民故也故易利用為依遷國取象于益(原註損上/益下為益)書¶
載盤庚涉河而遷恐民盡劉不能胥匡以生禮遷國必¶
大詢于衆是皆非獨便已而已也春秋之時王政不綱¶
列國大者事并强者務兼其以國遷皆國小畏偪懼亡¶
苟擇地利圖保社稷耳所謂益下而利民也案書遷者¶
七邢衞蔡各一許居其四皆非大國也國無小道用則¶
存不道用之則亡傳曰諸侯有道守在四國又曰地利¶
不如人和若上有道揆下有法守政事修舉人民和輯¶
遠邇競親則四鄰為之歸矣夫何遷之有苟不知此惟¶
偪是畏惟地利是擇偪者無已遷者亦將無已是徒勦¶
民而擾下耳何以為國故曰皆譏也夫大室三塗洞庭¶
孟門天下之險而國之者不一姓是地利不足恃則為¶
國亦必有道也春秋譏以國遷者欲後世君子之反其¶
道也春秋之旨有原情恕之而不責之者有據義而不¶
恕責之以道者凡書某人遷某(原註宋/人遷宿)罪其遷者不罪¶
其見遷者恕其力不足也此所謂原情而恕之不責之¶
也邢衞蔡許自遷其國由當時而言亦皆非得已者仲¶
尼一一譏之罪其無政也此之謂據義而不恕之責以¶
道也欲君子之反其本也¶
即位辨(原註案春秋繫世君必逾年始稱元後世/于其中後稱改元非古禮也  案中後原)¶
(本作中使義不可解查漢書文帝有後元年景/帝有中元年則此使字自係後字之訛今改正)¶
夫即位與元年不可同而論先君之終年不可為嗣君¶
之元年此古史之常也如既為先君之終年又為嗣君¶
之元年則紀歴無次故必逾年始得稱元至于位則有¶
國有天下者世守之不可久虚先君既終則嗣君即之¶
非元年比也案尚書顧命乙丑成王崩癸酉設儀于庭¶
(原註乙丑至/癸酉九日耳)康王麻冕黼裳尸天子位大告諸侯訖王¶
乃釋冕服反喪服則天子正即位之禮不俟于元年矣¶
夫至憂之時釋衰服冕而不疑于忘哀者蓋人之大倫¶
君臣父子而已父子之恩獨隆則君臣之義或幾乎息¶
矣故先王制禮大義至恩相為輕重不敢有所先後此¶
萬世之達道也然則諸侯正即位之禮不俟于逾年也¶
亦明矣案定公元年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
辰公即位戊去癸纔五日(案癸亥戊辰皆繫紀日原/本五日誤作五月今改正)此¶
直書也(原註昭公未葬當言子即位季氏恨昭公廢嫡/立弟為定公故仲尼書曰公即位以見其非正)¶
(也/)由是言之未修之春秋必曰某月日公薨某月日子¶
即位此史氏之常也既修之春秋始于元年春王正月¶
下或書焉下或否焉此聖人之筆也位者國君之大寳¶
長子繼世守之不俟逾年更歳然後始即故凡書者非¶
其常也非常者見其不正也自僖公以前政在諸侯則¶
嗣子廢立由諸侯也僖公以後政在大夫則人君廢立¶
由大夫也諸侯有國自擅廢立未失政也大夫而專廢¶
立君權喪矣案僖公以前獨桓公書即位者不正桓篡¶
兄而立也僖公以後無不書即位者不正由大夫而立¶
也以其時攷之僖之末年齊桓與管仲屬公子元于宋¶
襄公以為太子及桓公卒易牙與寺人貂殺羣吏而立¶
公子無虧文之六年晉襄公卒晉人謀立君趙盾欲立¶
公子雍賈季欲立公子樂卒之廢雍而殺樂幾年而靈¶
公始立襄公之時齊靈公既命髙厚傅牙為太子及靈¶
公卒崔杼迎光而立之于魯則襄仲挾齊殺適而立庶¶
季氏恨昭逐嫡而立弟則自僖公而後廢立由大夫可¶
知也夫廢立天下之至危事也當至危之際使嗣子隂¶
黙拱手以聽于人彼無伊尹之志孰不為亂于時三桓¶
專魯六卿專晉田氏崔氏專齊孫氏甯氏專衞其視逐¶
君如脱屣置君如弈棊至𫉬麟之時人君之在位者僅¶
有名號反畏其臣如勍敵然豈能用其國哉故聖人惡¶
之自僖公而後悉書即位所以不專予人臣得專廢立¶
也聖人作春秋常事不用書書其非常者著其不正之¶
失冀後君子覩此而反之正也以是防天下後世人君¶
猶不鑒此使宦寺得專廢立而亡國者春秋之戒豈不¶
深哉三家之説雖異其以元年正月即位之禮同此不¶
攻而自破矣(原註杜預之/説亦無案據)或曰凡書即位者用見非天¶
子之命而自即之也自文之元年天王使毛伯來錫公¶
命是文之立非無王命而書即位何也或曰書即位者¶
正人君之始也故春秋謹五始之文曰此學公羊者之¶
妄也信如其説則書即位者得其正也則桓之弑兄宣¶
之篡嫡可謂正歟又定以元年六月昭公之喪然後始¶
得即位亦可謂正歟蓋公羊之學有黜周王魯之説故¶
取五始之義唱其端者胡母董氏之説非聖人之旨也¶
(原註天子即位後反喪服則聽政于冢宰謂之諒隂三/年不言其禮達于諸侯故孔子稱諒隂不言古之人皆)¶
(然則知諸侯正即位後聽政于上卿古之禮也啖子曰/天子崩諸侯薨既殯嗣子為君未就阼階之位康王之)¶
(誥是也明年正月朔乃就位南面而改元其説皆無據/也人君一年謂之元乃史冊之常書有太甲元年元禩)¶
(之類豈為國之重事哉案書序稱康王既尸/天子又安得云未就位其臆説從可知矣)¶
書歸辨¶
凡書歸復歸者皆國逆而受之之辭也直云歸者若始¶
出今歸耳未失國之辭也蔡侯廬陳侯吳二國已滅而¶
直云歸者不予楚滅二國故以二侯自歸為文所以抑¶
强夷而存中國也衞侯鄭書歸者時文公雖執衞侯歸¶
于京師而衞國未有篡位者故得為不失國也曹伯歸¶
云自京師者天子命之歸也天子命之歸則不失國矣¶
春秋之時諸侯之奔執而得反國未有出于天子獨曹¶
伯由天子歸之故曹伯不名亦不以失國之辭書之也¶
豈非列侯廢置天子得專之也歟或曰晉執衞侯鄭歸¶
于京師則鄭之反國亦天子赦之何以不言自京師而¶
且名之此春秋之微㫖也文公之于衞侯聽元咺之訟¶
則不待王命而執之及受魯侯之賂始請于王而歸之¶
是衞侯縱舎在晉而已天子豈實得行其意哉故不言¶
自京師亦不言自晉而以自歸為文者所以抑强臣也¶
亦如陳蔡二侯反國不言自楚者同蓋不予諸侯得廢¶
置諸侯所以一其權于王也以是防天下後世猶有挾¶
天子令諸侯者故曰微旨也至于大夫公子之反國而¶
直云歸者或國逆若君許之也如孫林父華元之類君¶
許其反如蔡季公子比與夫鄭突曹赤之類則國逆之¶
也其有云自某者所自之國為之請也穀梁曰自某某¶
有舉焉爾其説是也趙鞅不言自者時晉二卿請于君¶
而復之非列國為之請也其云復歸者有所復也謂初¶
既去矣今始來復已失國之辭也左氏曰復其位曰復¶
歸其説亦通案經傳鄭忽出而突立衞侯鄭奔而叔武¶
受盟衞侯衎亡而衞剽即位故三侯得反國皆曰復歸¶
謂其皆失國也曹伯襄言復歸者以其執于晉侯拘于¶
宋國其孱弱如此雖得反國亦非天子之命與失國者¶
同矣元咺言復歸者咺之反國非衞侯之命也初咺出¶
奔晉訴衞侯之殺叔武晉文于是執衞侯而歸元咺于¶
衞衞侯懼而聽命故得書歸而云復者著其位已奪也¶
明其自晉者明其晉納之也故不得與孫林父華元之¶
比所以惡元咺而罪晉侯也大夫之位予奪在于諸侯¶
故春秋大夫出奔而反國君許之則直曰歸如始出而¶
今歸爾以未失位之辭書之也亦由諸侯自京師而得¶
反國直曰歸以未失國之辭書之也諸侯之位予奪在¶
天子天子命之歸則不失國矣大夫之位予奪在諸侯¶
諸侯許之歸則不失位矣今咺書自晉復歸著其位已¶
奪恃晉復得歸爾故曰惡元咺而罪晉文也且天子所¶
以能制天下者以其擅天下威福之柄也國君所以能¶
制一國者以其擅一國威福之柄也苟威福不得自作¶
豈能為政于一國與天下哉春秋之時小國大夫或逆¶
節汙行見討逃竄則倚大國為之請解求復其位其君¶
不得已而聽之者間多有之如衞侯聽晉而反孫林父¶
是也仲尼從而書之曰自某者亦足以見小國牽制于¶
大國不得自專其權也凡此非善之善者也特比其反¶
國而為惡者差善而已穀梁子曰反以好曰歸先儒曰¶
歸善辭也復歸次之案鄭突歸而篡位楚比歸而弑君¶
衞侯鄭則殺元咺公子瑕而復歸豈得謂之善辭且以¶
好也大抵三傳説俱未盡其旨不知所謂歸與復歸皆¶
曰逆而受之也其云復者謂其初已失國今始來復也¶
已失國亦弱矣¶
書入辨¶
春秋書入與歸其文正相反凡云歸者國逆之善辭也¶
凡云入者非國逆之惡辭也歸善辭也有非善亦曰歸¶
者以國逆之也入惡辭也有非惡焉亦曰入者以其非¶
國逆也王猛入于王城天王入于成周正也非不善者¶
而書入者以見成周王城已為子朝之黨所據王以兵¶
勝而入之非王城成周逆而受之也則王室不競亦可¶
知矣許叔入于許異乎齊之小白陽生莒展輿之入也¶
故許叔字而不名而三人者名而不氏豈非許叔以君¶
亡嗣絶入據其位而三人者或内結姦臣若外倚强援¶
而篡也歟然而許叔猶書入者得不以其非國逆之也¶
衞侯入于夷儀比鄭伯突衞侯朔之入亦有間矣蓋衞¶
侯特以㣲弱迫逐于强臣無他大惡故得不名而突與¶
朔則奪正或逆王命惡可知矣故出入皆名也然而衞¶
侯不名矣至襄二十六年復歸書曰衞侯衎何也曰以¶
其待弑君而後入也故其出奔夷儀皆不名者未有大¶
惡也于復歸而名之者有大惡也未有大惡則恕之惡¶
著而後罪之不逆詐之道忠厚之至也苟其禍心實未¶
萌而逆加之罪是鑽刻之吏耳豈仲尼之心哉此聖人¶
敎後世用刑必忠厚也若鄭之良霄宋之樂大心皆叛¶
逆為國賊臣故皆書入凡此之類所謂惡辭也然亦有¶
非此例比而書入者如夫人姜氏入豈謂魯不逆之蓋¶
以其取仇人之女薦獻于宗廟忘孝大矣故書入若非¶
國逆焉以惡之是不予受之也所以責莊公忘父讐而¶
教天下以孝也庚辰我入祊時鄭伯使宛來歸祊又豈¶
祊不聽命者蓋諸侯土地天子所封非諸侯可得專也¶
苟惟擅以與人是無王而行也故曰入與稱兵入人之¶
國同文不予魯之受鄭地也凡此異乎反國而亦書入¶
有微旨也穀梁曰入者内不受也謂如夫人姜氏則義¶
不可受小白突朔之類皆非舉國逆而受其説亦通也¶
其書復入者其文亦與復歸正相反復歸謂初既絶于¶
國其反或國逆而受之也故書復書歸復入則既絶于¶
國而反為國惡謂謀復而入也案經書復入者二魚石¶
欒盈是二子皆搆逆作亂不勝出奔謀反為國賊是知¶
書復入其罪重于書入者也故曰既絶于國而反為國¶
惡也魚石實楚取宋彭城封之而書復入者專以罪叛¶
臣且抑强蠻而存中國也大抵春秋之書雖善惡判于¶
一字而善惡有輕重之差一字之措抑又有旨焉不可¶
一例拘也反國者有曰歸復歸有曰入復入此善惡之¶
辭也然反國以惡曰入小白陽生是也亦有可道者焉¶
許叔入于許是也至于入王城入成周又不可謂反以¶
惡矣夫人入與入祊入極之類又非反國者如此豈可¶
以一例拘哉¶
歸入後辨¶
或曰春秋之時諸侯之出奔間有庸懦自失柄者迫于¶
强臣而去不至于大無道者其大夫出奔亦有為讒搆¶
傾軋懼禍而去者其情可恕聖筆皆以自奔為文何也¶
曰專罪其奔也諸侯一國之君制人而非制于人也至¶
于臣下所逐何以為諸侯故春秋以諸侯自奔為文罪¶
之也所以警天下後世為人君者也大夫一國之望也¶
去就以道者也至釁成禍亂始顚越逃竄何以為大夫¶
故春秋以大夫自奔為文罪之也所以警天下後世之¶
為臣者也蓋春秋撥亂而作欲君子反其本也公羊曰¶
復歸者出惡歸無惡復入者出無惡入有惡歸者出入¶
無惡豈知聖人書出奔者因以罪之矣左氏曰國逆而¶
立之曰入復其位曰復歸諸侯納之曰歸以惡曰復入¶
如良霄反為國惡陽生則出于陳乞之私豈國逆之也¶
如趙鞅曹赤之類皆不言所自又豈諸侯納之且左氏¶
于蔡季歸國傳云蔡桓侯卒蔡人召蔡季于陳此傳得¶
其實也則知凡書歸者國逆之而已穀梁曰歸為善自¶
某歸次之曰歸易辭也蓋國逆曰歸國逆則無仇黨爭¶
鬭之禍亦可謂易矣比于書入者亦可謂善矣自某歸¶
者外亦為之請焉非直國之願亦可謂次也雖然至于¶
突之篡嫡比之弑君亦有不善者焉故曰三家之説俱¶
未盡得其當也¶
同盟辨(原註同盟十有四大夫居其/一胡銓附註銓案凡十有五)¶
凡有擕貳之國來受盟則曰同謂初異而今同有舉一¶
時誓之而無彼巳之約亦曰同(原註若葵邱之盟則有/初命再命又盟詞云爾)¶
(無我詐我無爾虞則彼/此有約故皆不書同也)其可道與否攷之于經皆可見¶
矣如齊桓晉悼卒能服㩦貳之國以安諸夏此可道者¶
也(原註桓公再同盟于幽悼公凡三盟書同而皆能服/楚使中國免侵軼之患者皆十餘年胡銓附註銓案)¶
(悼公盟書同者有四成十八年虚朾/㐮三年雞澤九年于戲十年亳城北)宣成之間中國無¶
霸雖屢同盟旋復叛去徒見諸侯之不一其無補于世¶
彰彰矣至清丘之盟四國大夫皆書人者貶也大夫同¶
盟始于此此共誓一事之盟也盟以結信興于季世以¶
人為不足信而要誓于神也小人常情寧悖傲于君父¶
而不敢慢于神寧有罔于君父而不敢欺于神當春秋¶
之時盟為國之大事仲尼慮姦人乗此易以作亂故于¶
内大夫初出與盟皆貶之霸國大夫初主夏盟亦貶之¶
示不與臣下得專也(原註文七年公會諸侯晉大夫盟/于扈此霸國大夫主盟之始也故)¶
(諸侯不序晉大夫不名貶也内大/夫出盟注在盟會侵伐統辨篇)同盟則又甚矣易曰¶
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夫同善相資其功必博同惡相濟¶
其害必大君子以興小人以亂不可不愼也清丘之役¶
雖無利于國亦無敗于事而聖人重其貶者愼始也其¶
後大夫跋扈挾外援以抗君若姦臣刦衆以叛國亂臣¶
賊子至弑父與君無所顧憚紛紛而起皆賴于要盟焉¶
是以聖人謹于其始雖未有害皆加貶文冀後之君子¶
前知事有繫國之重必使權歸于上不專于臣下也自¶
周東遷諸侯擅盟大率要結朋比始乎相軋終乎相併¶
獲麟而後四分五剖遂峙為戰國則諸侯擅盟已不可¶
况大夫乎此周官所以設司盟之職春秋所以不與臣¶
下專盟也(原註諸儒或曰書同者皆美之夫盟之盛者/不過齊桓之葵丘晉文之踐土何以不言同)¶
(也或曰以其同然莫相統一皆惡之則齊桓晉悼何以/終能一諸侯衞中國禦四夷也是皆臆説今之所辨皆)¶
(㨿經以削諸儒之謬/于經無據則缺之)¶
後説¶
諸侯有攜貳而復來受盟則書同然有叛中國而受夷¶
狄之盟者不書同如辰陵之盟陳鄭始從于楚不書同¶
是也所以予其歸中國不許其即夷狄亦足以見夷狄¶
之不可與同也蓋諸侯合而一則中國競而夷狄微矣¶
離而不一則弱弱則諸夏衰矣春秋終呉楚之亂由諸¶
侯之不一也¶
書取辨¶
春秋之辭簡而法其旨婉而微襃貶寓于一事可謂簡¶
矣而一事之施復更有義攷其上下之文然後見焉不¶
曰微乎是故凡書取者本非已有也非已所有而克有¶
之曰取然有恃其兵力攻得而有之者有因其微弱奄¶
其無備掠得而有之者有以威脅或不義得而有之者¶
而皆云取者著其本非已有也非其所有而取之惡可¶
知矣若夫屬辭比事攷其所以取之之跡則又有義也¶
如公敗宋師于菅取郜取須句公以楚師伐齊取穀宋¶
人伐鄭取長葛宋人蔡人衞人伐戴鄭伯伐取之之類¶
此所謂恃其兵力攻得而有之也取根牟取鄟取邿取¶
鄆取鄫取舒之類皆因其微弱無備掠得而有之不至¶
屠陷城郭糜爛人民與夫取鄭師于雍丘取宋師于嵒¶
皆奄其不虞悉俘得而有之而已爾非所謂不用師徒¶
也(原註取鄭師于雍云直云取者譏鄭之無備/也取宋師于嵒直  取者譏宋之無備也)是故言¶
伐言取者直罪其取者不罪其見取者著其力不足也¶
直云取者著其無備而見取交惡之也(原註取舒取/鄆之類是也)取¶
郜大鼎于宋則貪賂而縱罪取濟西田則齊以戰敗而¶
賂我齊人取濟西田則我篡立而賂齊取邾田自漷水¶
則晉執其君我取其田此所謂或以威脅不義得而有¶
之是故賂我而言取專罪我也(原註宋督弑其君桓公/與諸侯會于稷以成宋)¶
(亂受賂而反不言宋人來歸郜大鼎/而云取郜大鼎于宋者專惡魯也)賂齊而言齊取專¶
惡齊也(原註不言歸/濟西田于齊)執其君而取其田惡又甚矣至于¶
書齊人取子糾殺之者所以譏魯而甚齊也桓既篡兄¶
而得國夫以堂堂之齊豈一糾之能病桓不顧親愛之¶
道既不能宥而逸之反猜忍殘賊恃齊之强脅魯殺之¶
惡可謂甚矣書曰齊人者并惡其君臣也莊公之納糾¶
既不顧君父之讎而忘之又不能字人之孤而保之拱¶
手索氣聽齊殺糾不可謂無惡矣書曰取糾以見糾之¶
在魯魯不能護齊得而殺之所以甚齊之惡而譏魯之¶
不競也又公在乾侯取闞闞魯邑也書曰取者見國内¶
皆叛公不能有之則昭公之為君也可知矣臣子之惡¶
則又可見矣又齊侯取鄆田公至自齊居于鄆此齊為¶
公取也昭公見逐于季氏而羇寓于外鄰國莫之恤獨¶
齊侯躬至野井唁之為之取鄆以居之以常情論齊侯¶
可謂有徳于昭公矣然齊居方伯之職承霸者之後有¶
甥舅之親不能糾合諸侯以討季氏之亂反昭公于國¶
顧為是瑣瑣是長賊臣竊國之權而廢方伯救患之義¶
也故書曰齊侯取鄆觀其文若無故取邑然當坐其罪¶
者惡之也以其不足為義也春秋貴義不貴惠此之謂¶
也左氏曰凡書取易也公穀皆言取易辭也俱未達聖¶
人之旨且公敗宋師而後取郜宋人取鄭長葛圍而後¶
取易乎凡直言取而不言伐者謂之易辭可也(原註如/取鄆取)¶
(邿之/類也)不可皆通以為例也左氏又曰凡克邑不用師徒¶
曰取案經文見云伐何得謂不用師徒也又取穀之役¶
公以楚師取漷東田及沂西田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
何忌三卿帥師非師徒而何特取濟西田取邾田自漷¶
水齊人取濟西田此三者皆齊賂我或我賂齊或人執¶
其君使我得有其地可謂不用師徒爾不可以凡言也¶
三家之説俱未盡其旨是不知一字之措復更有義攷¶
其上下之文然後見焉大抵三家以春秋為魯之舊章¶
故每事以例言蓋不知出于聖人之志文同事變則各¶
有義也(原註凡言取某師者悉俘得之也左氏曰覆而/敗之言盡覆没而勝其説亦通然取者得之稱)¶
(若但敗不死者則走歸何名為取則當書/敗其師爾不當言取也趙氏駁之亦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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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辨疑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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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辨疑卷二¶
宋 蕭楚 撰¶
侵伐辨¶
侵伐之義左氏亦僅矣而杜征南不能辨詳其旨遂致¶
諸儒紛紜之説蓋亦未嘗質之春秋周官而已爾凡顯¶
然舉兵聲其金鼓而臨之曰伐率兵直前而不聲其金¶
鼓使不覺其來則曰侵侵抑略也案大司馬掌九伐之¶
法(原註凡以兵討有罪皆/曰伐故其總有九也)于賊賢害民獨曰伐者此伐¶
之正也民為邦本賢者天下之達尊而賊之害之是内¶
已失民心外必無諸侯之援天下所共惡也故顯然舉¶
兵聲其金鼔以討之所謂伐之正也負固不服則侵之¶
者所謂不服特遏王命爾敢然者負恃險固而已是于¶
内未必失民于外未必無諸侯之援故率兵入其地而¶
不聲其金鼔使不覺其來奪其險固以討之此先王用¶
兵之機也(原註侵者占奪之名書曰侵于之疆侵與襲/相似皆不聲其金鼔而襲者掩其不備而取)¶
(之非討有罪之法故不在九伐/之數侵則非掩取而有之也)攷之春秋書侵有言獲¶
言潰者以非顯然舉兵不覺其來故見獲或致潰也未¶
有再言圍者(原註伐有/再書圍者)以其侵略不致深入故也案經¶
書來侵者五皆言鄙則知其非深入也(原註趙氏謂侵/有破人之國者)¶
(此指侵蔡蔡潰而言也齊桓率八國之師以侵蔡蔡小/國不虞八國之師一旦萃其境何所恃而不駭且潰也)¶
(于此益知所謂侵者/非顯然舉兵明矣)至于伐則有言戰以其顯然舉兵¶
見伐知其來故得結陣而戰也左氏曰有鍾鼔曰伐無¶
鍾鼓曰侵意謂伐則摐鍾擊鼓而進侵則不摐擊之其¶
説亦通也案經齊桓公率八國之師侵蔡蔡潰(案原本/蔡潰下)¶
(有者而又三字文義不屬攷春秋書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此處雖非全)¶
(引經文而蔡潰遂伐楚/五字自可直下今刪去)遂伐楚豈謂侵蔡時八國俱無¶
鍾鼓至伐楚時始有鍾鼓邪以此質之則知左氏所謂¶
無者特不摐擊而已師之耳目在于金鼓進退安可無¶
哉公穀及諸家之説趙氏破之當矣然自為説曰稱罪¶
致討曰伐無名行師曰侵且蔡自北杏會後二十餘年¶
未嘗復與桓公盟會則其即戎背華可知矣侵之為無¶
名乎又侵在九伐之數皆先王討有罪之法何獨于春¶
秋為無名行師也杜預謂鍾鼓所以聲其罪(原註國語/曰伐備鐘)¶
(鼓聲其罪也侵密聲為蹔事也蓋左氏見伐則聲其金/鼓侵則密之遂謂鐘鼓為聲其罪是不知先王用兵之)¶
(法不同也且侵與伐皆在九伐之列皆是討有罪之兵/豈可謂密聲便為無罪可聲乎杜氏不能詳其失過矣)¶
夫兵戎誅殺威天下之大柄統一海内之法王官之所¶
司也春秋之時諸侯擅用大率强奪弱衆併寡卒之四¶
分五剖潰為戰國仲尼誌之以見王者失天下之威柄¶
終致天下之亂冀後之君子覩此知威柄之不可失也¶
豈止拘拘較其稱罪無名而書侵書伐哉當時戎狄之¶
兵亦有稱伐者豈其亦能用周之禮法也信如預説伐¶
為有罪可聲凡書伐者皆善之歟是大失春秋之義也¶
或又曰以隙曰侵蓋見司馬遷稱桓公怒蔡姬之故于¶
是興兵討蔡管仲因而導之伐楚故有是説詳經所載¶
蔡叛中國久矣楚為中國患久矣齊桓于僖初年會于¶
檉以謀之又會于貫會于陽穀然後大合列國討之蔡¶
與楚國尤近諸夏故先侵蔡蔡潰始揚兵臨楚進次于¶
陘如此則豈為挾隙而興若果由一姬致怒則列國豈¶
肯舉衆以從之乎又何以為齊桓也况召陵之盟春秋¶
猶以為善侵蔡伐楚亦聖人之所與也(原註齊桓自即/位至僖公元年)¶
(以前凡會遇盟十有三而皆書爵舉兵者十有四皆書/人以其攘夷狄救中國之功未著微之也至侵蔡伐楚)¶
(始書其爵以其攘夷狄救/中國之功已著故善之也)或又曰入據其地曰侵則伐¶
楚次陘陘楚地也何以不言侵夫學者不能據經以攷¶
傳記率多拘泥傳記或取雜家之言以解經否則臆説¶
此聖人之旨以所曖昧而多未盡明白也(原註或謂書/侵伐者誌其)¶
(用兵之淺深其説亦非也侵國非深入然亦有深入者/焉侵蔡蔡潰豈淺也哉聖筆區區記其淺深將有何義)¶
(深者罪重淺者輕乎是不然矣侵伐皆先王討有罪之/兵行之不同故其名各異諸侯徒知僭用侵伐之法而)¶
(失先王所征之義或顯然稱兵以臨之者非有賊賢害/民之罪矣有非顯然舉兵以臨之者非有負固不服之)¶
(罪也各自讎黨相傾軋耳仲尼從而誌之以見徒有/侵伐之名而無侵伐之義此其所以終于暴亂也)¶
外夫人書葬辨(原註齊侯葬紀伯姬義/與楚子葬陳哀公同)¶
春秋内夫人則書薨書葬吾女為外夫人則書卒不書¶
葬降于内夫人此春秋之常也外夫人不書葬而書葬¶
者非常也莊公四年齊侯葬紀伯姬三十年葬紀叔姬¶
襄三十年叔弓如宋葬宋共姬此三者聖人之特筆也¶
其葬紀伯姬者何以譏録也何譏爾夫齊襄迫逐紀侯¶
而奪其國而葬其妻是行豺虎之暴而為女子之仁可¶
惡也非可善也伯姬魯女身死國滅臣子不克襄事魯¶
主而葬之可也反坐視而莫之恤親親之道何如哉故¶
書齊侯葬伯姬所以著齊侯之非正而責魯之忘親親¶
之道也所謂文起此義見于彼交譏之也其葬紀叔姬¶
宋共姬者何以賢録也何賢乎紀叔姬曰紀國雖滅而¶
紀季以酅入于齊為附庸則宗廟猶存于酅也叔姬紀¶
侯之媵伯姬既卒夫逐國滅無從而歸于魯終焉可也¶
改醮焉可也叔姬以魯雖父母之邦而父母無存兄弟¶
既故與其孑身没齒于魯與改醮而事人孰若歸死于¶
其夫之黨以承紀之先祖之為愈也于是歸于酅以奉¶
其祭祀焉而終其身迹雖涉嫌是亦變之正也語其義¶
足以律淫語其恩足以成孝婦道為得之矣不可謂其¶
非賢也聖人于歸酅與卒與葬皆書曰紀叔姬者明其¶
守為紀侯之婦非再歸于紀季故曰以賢録也或曰婦¶
人謂嫁曰歸經曰紀叔姬歸于酅則再嫁之辭也男女¶
之别人之大倫既為紀侯之媵又為紀季之室其亂大¶
倫莫甚焉聖人于卒于葬皆繫于紀者不與其歸于季¶
也曰是不然也春秋之貶常于其甚焉者加之不一一¶
而加之也若叔姬實再嫁于季則書其歸于酅足以見¶
其不正也又何于卒于葬一一而不與此其證一也凡¶
魯女為外夫人則尊與已敵于其卒也已為之變服九¶
月之喪故書其卒録我恩禮所及也其適公子大夫則¶
非已敵不為之變故不書卒如叔姬實再歸于季則尊¶
非已敵又何書卒此其證二也叔姬以隱七年歸于紀¶
莊公十有二年歸于酅自隱之七年至莊之十二年凡¶
三十有五年計其歸紀之初年亦不下十六合而計之¶
則歸酅之時叔姬已五十餘矣借使叔姬欲嫁則紀季¶
豈慕色而納之此又其明證也或曰叔姬妾爾以奉先¶
為已任正乎曰古者諸侯一取九女禮無再取故嫡卒¶
則繼室攝行夫人之事叔姬則伯姬之媵紀侯之繼室¶
伯姬既卒叔姬則夫人之職矣叔姬不以夫逐國滅二¶
其心終身以奉其祭祀禮用無嫌可不謂賢乎是以書¶
其歸紀書其歸酅書卒書葬以其賢而特録之也不然¶
叔姬妾爾事豈得登于䇿哉何賢乎宋共姬曰死或重¶
于太山或輕于鴻毛是死者非難而死得其所者為難¶
婦人之行以貞為大共姬以禮自將逮火而卒可謂能¶
處死矣舉世一人而已雖古列女何以加諸聖人書其¶
卒書我大夫會葬又書其諡如此者以其賢也春秋之¶
時驪姬禍晉夏姬亡陳文姜哀姜之亂魯宣淫恣縱恬¶
不為恥與夫杞姬(案杞姬原本作紀姬攷經僖公五年/杞伯姬來朝其子作紀姬誤今改正)¶
蕩姬鄫姬之輩或來朝其子或來求婦無父母而歸不¶
待媒而合逾法越禮比比如此則天下之婦道可知矣¶
若紀宋二姬之守節果多得也哉聖人取此貴于春秋¶
所以經天下之婦道也或曰聖筆特書二姬之葬異于¶
其他惡用知其賢也曰春秋所書詳貴而略賤詳内而¶
畧外故魯君則書薨書葬大夫則書卒不書葬降于君¶
也至于陪臣未嘗一書焉内夫人則書薨書葬吾女為¶
外夫人書卒不書葬降于内夫人也至于妾媵則未嘗¶
一書此貴賤詳畧之辨也今二姬特書葬是登進而貴¶
之使與我夫人同也登進而貴之非以其賢而何或曰¶
葬一也彼伯姬亦書葬何以不得為賢録也曰葬雖一¶
攷其事跡則異豈可同也彼初書紀侯大去其國次書¶
齊侯葬紀伯姬伯姬蓋魯女也觀其辭則知其非正故¶
曰以譏録也春秋有美惡不嫌同辭者以其屬辭比事¶
而善惡自辨正此類也辭同而事異事同而辭異聖人¶
皆有予奪于其間此正筆削之大法知此然後始可與¶
語春秋矣若屬其辭則同比其事則異而皆以一類説¶
之此杜征南左傳之癖耳非善學也公穀大意以紀伯¶
姬叔姬書葬以紀亡共姬以火卒皆隱而葬之夫聖人¶
之作春秋特以垂訓天下後世豈特為一時之隱痛之¶
私情哉左氏謂共姬女而不婦失聖人之㫖亦甚矣二¶
南為王化之基關雎鵲巢歌詠后妃夫人能以禮法自¶
閑而已共姬不憚一死以守禮法此列丈夫之所難况¶
于婦人乎况于春秋之時乎易過涉滅頂凶无咎以其¶
殺身成仁共姬亦近之矣愚恐後人以所善為非善故¶
特詳春秋之説¶
楚子敗績辨¶
案左氏傳鄢陵事楚王謂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師徒者¶
君不在子無以為過子反曰側亡君師敢忘其死聲子¶
與子木言鄢陵之役曰楚師大敗王夷師熸則楚師敗¶
績可知矣而經書楚子敗績非特舉其重而已斥言其¶
敗甚其惡也穀梁曰四體偏斷曰敗此其敗則目也若¶
然假如君雖傷而師則勝又可謂敗乎公羊亦曰王夷¶
也則宋公傷于泓呉子傷于檇李何得不稱敗乎其説¶
皆知舉重者而不知聖人有微㫖焉凡春秋書戰師敗¶
而君死則曰滅沈子胡子是也師敗而君亦傷焉亦止¶
曰師敗績而已以衆為重故也于泓于檇李不稱宋公¶
吳子敗績是也獨此斥言楚子之敗者所以甚其惡也¶
叔時稱楚内棄其民而外絶其好瀆齊盟而食話言姦¶
時以動而疲民以逞郤至亦云楚有六間則楚子之惡¶
亦可知矣當是時晉厲雖無文公之賢而其大夫輯睦¶
未失霸主之政晉國强盛諸侯服從楚既貪婪不道屢¶
軼上國爭主夏盟舉不量力以致身喪師敗是自取之¶
也故聖人斥言其敗所以甚其惡也春秋所書有違常¶
例者皆有旨也是故梁人書其亡者自取其亡也鄆直¶
書其潰者自取潰也王室直書亂自亂也鄭棄其師自¶
棄也齊人殱于遂自殱也楚子敗績自敗績也凡此皆¶
所以甚其惡而以警訓于後世也先儒有曰楚子傷目¶
而退師實不敗故不言師據經書楚子鄭師敗績則楚¶
子敗績矣豈獨有一人之傷而可謂之敗績是不思之¶
甚也¶
公孫會出奔辨(原註與叔段/不言叛同)¶
曹公孫會自鄸出奔宋此與華亥自宋南里出奔宋公¶
之弟辰自蕭來奔罪正同不書其叛者蓋時姦謀逆節¶
既兆國人覺之未及發遂奔故不言叛然而猶書自鄸¶
者庸見據乎鄸也書出奔者庸見不容于國其為惡可¶
知矣所以如此書之者不使姦臣之幸免所謂春秋誅¶
意正此類也(原註或謂不言叛者不/告耳未盡春秋之義耳)公羊曰不言叛為¶
公子喜之後諱也君子之惡惡止其身善善及子孫賢¶
者子孫故君子為之諱此乃常談非君子之篤論也夫¶
君子之于善惡非怒而加之斧鉞也非喜而崇之名器¶
也方其通天下之故成天下之務則好惡與天下同天¶
下之所惡則從而罰之天下之所好則從而賞之賞罰¶
君子無容心焉是以賞公乎善無敢投隙以徼賞罰公¶
乎惡無敢側目以怒罰此二帝三王所以直道而行也¶
如謂賢者子孫雖為惡猶當諱之是罰不行于賢者之¶
類何以為直道也夫以商紂夏桀皆聖人之後至其罪¶
浮惡溢湯武合天下而誅之管蔡二叔文王之子王季¶
之孫咸以惡誅其事播于詩書仲尼從刪定之而不為¶
裁減者無容心焉耳何獨于春秋以一公子之賢至其¶
後裔雖為國惡猶為之諱是豈春秋之義也穀梁子曰¶
自鄸專乎鄸也曰公孫何言其以貴取之而不以叛也¶
人臣不以邑叛常事豈足録哉據實命卿故姓氏得書¶
于䇿耳凡春秋書出奔者皆罪之矣春秋之時大夫公¶
子之出奔非以富侈强逼見猜懼討而竄則汙行逆節¶
即著國人同力而逐之亦或同僚自相傾軋不勝而亡¶
未必皆有元惡巨罪然仲尼不書其事而止稱某氏出¶
奔者專罪之也夫君子之事君也量而後入不入而後¶
量故可則進否則退用智于先見幾而作何遽不能自¶
措于無難之地而有奔亡之禍哉故聖筆不書其見逐¶
皆言自奔專罪之也所以警天下後世之為人臣者也¶
有書自某邑而奔者用見其專邑以叛不勝而亡正公¶
孫會之類是也間有變文書某侯之弟出奔者亦見其¶
兄之不能容兩譏之也蓋諸侯之尊兄弟不得以屬通¶
所以隆君臣之義而抑兄弟之恩者無他人倫大綱君¶
臣父子耳君臣之義不隆則上無以制下人倫之道或¶
幾乎廢矣故兄弟不得以屬通間有兄弟云者皆為㣲¶
㫖也若夫本無罪避難而出則不書齊襄之亂子糾來¶
奔不書于經是也¶
戰辨上¶
外戰書于春秋者十有六書人者四(原註莊二十八年/甲寅文七年于令)¶
(狐十二年于河曲/昭十七年于長岸)書諸侯者七(原註僖十五年于韓十/八年于甗二十二年于)¶
(泓二十八年于城濮文二年于彭衙/成十六年于鄢陵定四年于柏舉)書臣者五(原註宣/二年于)¶
(大棘十二年于邲成二年于新築哀二年于鐵十一年/于艾陵  案經哀公二年戰于鐵原本誤作鍼十一年)¶
(戰于艾陵原本誤作十/二年于文陵今改正)言戰不言敗三(原註令狐/河曲長岸)敗不¶
言師一(原註甲寅之/戰衛人敗續)戰不言及一(原註河/曲是也)不言敗而言¶
獲一(原註戰于/韓𫉬晉侯)直書某侯敗者一(原註楚/子敗績)夫敗未有言¶
人者衞稱人何曰所以惡衞而甚齊也案傳惠王命齊¶
侯伐衞以其助立王子頽衞侯不服而與齊戰故書伐¶
書戰以見其不服惡之也次書衞人敗者不予臣下有¶
師衆以敵王也其不地何(原註伐宋/戰于宋)不稱齊戰于衞也¶
五大夫奉王子頽作亂惠王有以致之豈特衞侯之罪¶
况其既死縱可罪己易世矣惠王不能省躬罪己而謀¶
動干戈于下國豈明王之舉齊侯不知獻可替否從義¶
不從君之道遽擁兵以殘人民豈賢方伯之所為又况¶
取賂而還辱王命乎此齊侯所以貶書人甚之也貶齊¶
則不予惠王伐衞從可知矣不然春秋奉王命伐罪止¶
此一役烏得不善齊侯哉其言戰不言敗何曰勝負敵¶
也或略之也令狐河曲以秦晉之迭暴長岸則呉楚非¶
中國故皆畧之所以惡之也不言敗而言獲何曰所以¶
惡晉侯也三施不報以致韓之役猶且愎諫違卜是自¶
取獲之道也敗未有直書某侯者楚子敗績何也曰甚¶
楚子之惡也棄好瀆盟姦時以動而疲民以逞自取敗¶
之道也(原註或曰君獲不言師敗績何也/舉其重者非也春秋以民為重)河曲之戰何¶
以不言及曰二國自殽役以來迭興師衆報償其戰已¶
亟矣故聖人至河曲之役不别其主客而一其罪且畧¶
其將帥而甚其惡也(原註主客/皆書人)甗之戰何以言宋及齊¶
曰宋公爵也以尊及卑也夫以内及外以大及小以中¶
國及夷狄春秋之義也戰未有不日其不日者何曰春¶
秋以民為重戰用民命故皆謹而日之其不日者史之¶
缺也(原註如日食未有不書日亦/有不書日是知史有缺文也)或曰泓之戰宋公及¶
楚(原註時楚莊/王貶書人也)城濮之戰晉侯及楚人柏舉之戰呉子¶
及楚人而邲之戰則晉荀林父及楚子鞌之戰則晉魯¶
曹衞大夫及齊侯何楚之大夫皆書人也曰晉魯曹衞¶
中國也故君書君臣書臣若夫楚則春秋之夷狄也昭¶
襄之時君臣皆得書于經者非善之也著其强盛也然¶
好會之事若侵伐之類則書之臣之姓氏猶可言故也¶
至于戰則與我為敵矣君而敵我尚可言臣而敵我甚¶
矣故其大夫皆書人微之也所以存中國而抑夷狄也¶
艾陵之戰直書矣尤略于楚其義亦同故也¶
戰辨下¶
春秋書内與夫外戰凡七不言者一(原註桓十年于郎/是也  案經桓公)¶
(十年齊侯衞侯鄭伯來戰于/郎原本誤作十一年今改正)書及者四(原註桓十二年/于宋十七年于)¶
(奚莊九年于乾時僖二/十二年于升陘是也)言會諸侯及戰者一(原註桓十/三年己巳)¶
(之/戰)卿會外大夫及戰者一(原註成二/年于鞌)郎之戰不言及何¶
曰齊衞鄭之君無故興兵加于我故不言及而曰來戰¶
觀其文若三國自戰然所以甚三國之毒衆也春秋書¶
戰二十有三于内始于郎于外始于宋故聖人于此二¶
役深誅其首惡冀後世覩此知戰之不可輕用也兵凶¶
器戰危事不得已而用之春秋之戰不得已乎其四書¶
及並不出内名何曰舉國之辭以衆為重也春秋内戰¶
與平不出名(原註不與公大/夫止書及而已)蓋戰則毒衆平則解憤釋¶
怨衆獲免于干戈之役其禍福不止繫君大夫而已故¶
二者皆舉國之辭以衆為重也衆實國體存亡繫焉孟¶
子曰民為貴君為輕是春秋之義也己巳之戰何以言¶
公曰可言也外有鄭伯紀侯與焉故也敗某師何以言¶
公曰我勝故可言也戰則我敗不可言也己巳之戰何¶
以不地(原註于郎于奚于升陘/皆魯地惟己巳不地也)曰諱之我國都也乾時¶
之戰何以不諱敗曰春秋之微旨也春秋之義有不恥¶
者亦以不恥書之故有微文以見義者亦有因其不恥¶
直書以著其惡者會于稷以成宋亂乾時之戰我師敗¶
績是也桓公内則弑君篡國外則成亂受賂納其賂器¶
於大祖之廟恬不為恥故聖筆從而書之文無所迴隱¶
莊公忘齊襄之殺其父為之主婚會之伐衞及之行狩¶
共之圍郕恬然不以為恥故聖筆從而書之文亦無所¶
迴隱此所謂因其不恥而直書之以著其惡之甚也¶
戰敗雜辨¶
孟子曰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城濮之役文所¶
以攘夷狄惟此可以當之鄢陵之役雖無桓文之功亦¶
以中國而敗夷狄抑其次歟不然比泓與邲之役反見¶
敗于夷狄者異矣至于河曲之役則又甚可惡也春秋¶
内戰始于郎外戰始于宋聖人于此二役特異文以書¶
之誅其首禍民也由是知凡書戰皆重其事也其所予¶
者信乎彼善於此而已爾至其書敗者亦然春秋之時¶
四夷交侵中國不絶如線列國有能戰而敗之比之中¶
國而敗中國與夫反見敗于夷狄者有間矣然中國之¶
敗夷狄夷狄之敗中國聖筆無予奪于其間哉曰此春¶
秋之微㫖也夫四夷之于中國猶望舒之對大陽雖不¶
能相無而明暗自殊至于猖狂跋扈侵軼莫制由中國¶
之失其御也詩不云乎雅盡廢則四夷交侵書曰無怠¶
無荒四夷來王故聖筆一類書之以見中國之失道而¶
後四夷乘之也且聖人于春秋既予桓文之攘夷狄至¶
于其他之伐敗侵戰夷狄者又一一而予之則後世徒¶
知利兵堅甲以服四夷而驅吾赤子麋爛于不毛之地¶
將接迹而記則舞干因壘不足取信文徳來遠殆為迂¶
闊之談于此見聖人防世之慮深矣¶
言伐言圍辨¶
春秋之文出則聖人之筆削一事之誌或詳或畧而予¶
奪在其間不可以常例拘也凡伐國不言圍邑舉國為¶
重此其常也間有兩書所以甚其惡也經書圍四十有¶
四伐言圍者凡九皆所以著其惡也或曰僖之六年齊¶
桓率諸侯伐鄭圍新城討其逃首止之盟也桓公屢合¶
諸侯以奬王室衞中國而禦四夷雖盟會侵伐不自天¶
子出可謂變之正也鄭伯不從其約不可謂無罪矣何¶
以書伐書圍曰鄭之叛華興諸侯而伐之可也遽入圍¶
其邑如此是徒恃兵力之强耳昔者有崇不道文王伐¶
之不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崇降鄭之逃盟未若¶
崇之不道桓公能為文王所為乎鄭將聽命不暇矣惜¶
乎不知出此惟務以力服人故聖筆再書其圍以著其¶
甚也或曰然則凡書圍皆非善歟猶有可道者亦有甚¶
可惡者僖六年伐鄭圍新城與二十八年圍許是皆桓¶
文之霸欲一諸侯而尊天子同與國以禦四夷以他比¶
此為善矣所謂可道者也與夫襄之元年列國大夫圍¶
宋彭城為宋討魚石之叛也比哀之三年齊國夏衞石¶
曼姑圍戚為子拒父者不猶愈乎觀彭城繫于宋而戚¶
不繫于衞則聖人予奪之意在其間矣或曰若然新城¶
之役何以猶甚齊桓也曰聖人褒貶各于其等加之不¶
可一例論也齊桓公方伯也不能敦徳崇禮以服叛懷¶
遠惟兵戎師武是賴豈方伯之道哉故討鄭之役再言¶
圍以方伯之道責之是責賢備之義也且桓公自即位¶
以來盟會則書爵侵伐則書人至召陵之役後侵伐用¶
兵始出其爵則聖人貴文徳賤兵戎可知矣伐鄭之役¶
亦書其爵則與其討鄭亦可知矣然猶書圍新城者豈¶
非責其不能退反自修遂恃衆圍之也歟或問曰魯自¶
圍其叛邑聖人書之與圍外國邑無異何也曰是春秋¶
之微旨也夫為一國之君聽一國之政威不足與有制¶
徳不足與有懷而陪臣至于據邑以背則國無政刑可¶
知矣臣竊邑叛其罪顯君失政刑而致臣之叛其事微¶
春秋之作所以明微也故不書叛而直書圍某者專以¶
罪上也所以端本也冀後之君子前覩而後自反也(原/註)¶
(公穀之説皆不足取先儒又謂伐則言伐圍則言圍案/左氏伐國而後圍者多矣書于經者止此數處其説亦)¶
(非/也)¶
輸平辨¶
隱六年書鄭人來輸平左作渝平曰更成也説者云變¶
更前惡復為和好非也凡書渝者變壞之辭如渝盟者¶
變壞其盟而不賴之也果書渝平則與渝盟之類同是¶
與鄭未有好案經前四年翬帥師會宋公陳侯蔡人衞¶
人伐鄭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則此年與鄭講和明矣¶
蓋非渝字當從二傳以輸為正四年翬既會宋伐鄭五¶
年宋又伐鄭圍長葛鄭伯畏魯復與宋連兵攻已故使¶
求平于我必曰輸者有所輸也委送財幣之辭也(原註/傳曰)¶
(晉饑秦輸之粟則知/輸者委送財幣之辭)得非厚財幣以求平于我乎平者¶
有不平也謂已搆怨憤齟齬今講好使彼此解釋如初¶
故曰平也平則兩國和好民得捐戈舍甲反襏襫于畎¶
畝之中其利不止繫君大夫而已故春秋凡平雖使行¶
其間不書但舉兩國以民為重及齊平暨齊平是也及¶
者主我而書暨者及之難辭不得已而相及若與鄭平¶
二國之願當主我而書曰及鄭平如不得已而相及當¶
曰暨鄭平今不言及不言暨而曰鄭人來輸平者用見¶
鄭有所輸而求平也魯鄭兄弟之國魯不顧兄弟同姓¶
之親會宋伐之俟其厚幣有輸于我然後與之平惡甚¶
矣故聖筆變常例書之曰鄭人來輸平專罪魯忘親親¶
之道也春秋凡外國有事來魯譏獨在魯則畧其外止¶
書人齊人來歸衞寳是也此書鄭人獨在魯可知矣其¶
後鄭伯猶歸我以邑則此年來有輸益信矣(原註公穀/云輸者墮)¶
(也鄭與我未有成亦不足取果我與鄭未成安得/八年有歸祊之事孫復謂輸誠來平亦臆説也)¶
及會不出内名辨(原註戰與平皆不/出内名戰自有論)¶
周自東遷而後其禮法之在天下諸侯擅僭就盡故春¶
秋所書事大致非正也然而猶有可道者亦有甚可惡¶
者聖人經世隨變不泥常舊故有微文以與之者有貶¶
以甚其惡者有直書而善惡自辨者有諱避以見其義¶
者凡經書公及某者與大夫及某之類著其内為主也¶
書公會某大夫會某者著其外為主也其善惡輕重歸¶
于主者耳有書會而不出内名書及而不出内名者示¶
有貶焉抑且有義也莊十六年冬十有二月會齊侯宋¶
公陳侯(案經宋公下有陳侯/字原本脱去今補入)衞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
同盟于幽其不出内名何曰示獨貶乎莊公也夫齊桓¶
公之霸服強輸弱寧韓華夏列國從之則安叛之則危¶
曷為貶乎莊公曰莊公之父見殺于齊襄是魯與齊有¶
不共戴天之讎襄死桓立讎雖易世人子之心當如何¶
莊公前既與齊桓盟于柯矣今桓大合諸侯公又往焉¶
魯無不忍之意豈孝子之心宜若是恝故聖人不言公¶
會以示貶焉所以勗亷恥而敎天下以孝也春秋之貶¶
常于其甚焉加凡盟或彼此有約至于同則與之同矣¶
讎人之子而與之同可乎是于柯猶可言也于幽甚矣¶
故不貶于前而貶于此若使莊公之念父讎為不可忘¶
願為社稷計抑不可役齊桓之功著矣不與隱忍含恥¶
以就之則不可罪矣奈何恬然不少置懷也或曰此會¶
獨不出名何以知莊公之不恥也曰以經知之雖齊襄¶
之在公為主婚會之伐衞及之行狩共之圍郕聖筆一¶
一著之用見其無恥此不待貶而知其惡矣今桓合天¶
下之諸侯而同之公亦同焉無恥甚矣是以聖人獨于¶
此内一貶乎公而外實與齊桓所以書齊桓之爵也夫¶
忠孝亷恥人倫之大閑猶飲食膳羞不可一日而忘使¶
為臣子俱無亷無恥不忠不孝雖有四海惡得而治諸¶
先王所以制復讐之禮者豈謂申孝子之寃而已哉誠¶
恐忠孝之薄于天下也如魯莊公者又烏能免于聖人¶
之貶哉僖十九年冬會陳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其¶
不出内名何曰貶其背中國而與夷狄也是時齊桓公¶
既殁諸侯莫相統一夷狄復肆侵軼宋公首舉曹南之¶
盟紹霸業雖無齊桓之賢其志亦足與也列國不能與¶
之同心協力捍衞中國而復引强楚為齊之盟卒使楚¶
人得志執宋公于盂敗宋師于泓圍陳伐齊方行上國¶
衣冠之俗幾于遂泯故聖人于此外皆書人而内不出¶
名以示貶焉夫四夷可以兵威不可輕以禮讓接爾以¶
禮讓則必啓其貪婪之心楚自晉文之後爭主夏盟至¶
靈王即位遂大求諸侯為會于申執徐子殺慶封誘滅¶
陳蔡而戕殺其君臣至于投龜詬天欲必吞噬寰海其¶
後吳越繼興效楚一轍中國遂横潰輻裂無可奈何而¶
春秋終焉本其由來皆諸侯有以啓之也然則夷狄何¶
可輕與同事哉是以春秋許夷狄不一而足此齊之盟¶
所以不免聖人之貶也僖二十九年夏六月會王人晉¶
人宋人齊人陳人(案經齊人下有陳人/字原本脱去今増入)蔡人秦人盟于¶
翟泉其不出内名何曰貶其踰禮而要上也夫楚自泓¶
戰以來猖狂不道鯨吞虎噬陵暴夷等列國之君俛首¶
從之晉文奮起征曹伐衞敗得臣于城濮盟諸侯于踐¶
土夷蠻褫却諸夏復競王室復尊功足録也然文公既¶
再召天子監盟矣今又使大夫致王臣盟列國于翟泉¶
是皆挾上以臨人瀆大典而傷名教如此何可言也故¶
聖人于此外皆書人而内不出名以示貶焉夫王者之¶
能制天下以其尊無與伉勢無與敵不可得而屈也如¶
得而屈諸庸詎不能制天下必至于失天下此晉文雖¶
有蓋世之功振主之力翟泉之舉猶不免于聖人之貶¶
書及盟而不出内名者四隱元年及宋人盟于宿莊二¶
十二年及齊高傒盟于防文二年及晉處父盟十年及¶
蘇子盟于女栗是也宿之盟何以主客皆不名曰不與¶
之也夫盟會之禮天子或以發邦國之令而申天下之¶
政諸侯專之猶曰不可况大夫乎隱桓之際諸侯無大¶
小皆專而行之文宣而下大夫無内外皆專而行之不¶
正甚矣聖人惡之故春秋之始諸侯為盟會則直書之¶
以著其不正隱元年公及邾儀父盟于蔑是也大夫為¶
盟會則貶之以甚其惡及宋人盟于宿是也至于文之¶
二年垂隴之盟不書外大夫名氏譏自是政在大夫也¶
自文公以前有書内大夫與諸侯盟者以其重在諸侯¶
不俟貶乎内而見也説者以宿之盟俱微者是未盡聖¶
人之旨也隱桓之際政未逮大夫况微者有專盟會之¶
事乎且微者之事聖人不登于冊以其位卑權輕不為¶
國利害此所書之大法也夫上下有常勢尊卑有等衰¶
不可踰也上之所為下者不得而擅卑之所事尊者不¶
得而親易此亂之道也是以春秋尤謹于名分今齊以¶
高傒盟莊公晉以處父盟文公是以大夫敵國君也魯¶
不使正卿盟蘇子是以國吏敵王臣也其亂上下尊卑¶
之分如此將不可以訓矣故聖人于此三者内皆不出¶
名以見其義凡公與外大夫盟非大夫專伉公自屈體¶
與之則書人公及莒人盟于苞來之類是也外大夫專¶
伉則名之以著其惡今書高傒處父則罪其專伉亦可¶
知矣雖然高傒不去氏而地盟處父去氏而不地盟何¶
也曰防之盟莊公欲婚于齊雖高傒之伉亦公之志至¶
處父之盟則晉侯以文公不朝為是故屈公與其臣盟¶
是魯之恥故處父去氏以重其貶不地其盟諱之也或¶
曰處父不氏未命也據次年救江書陽處父豈至是始¶
命之也重其貶可知矣或曰蘇子書及盟烏辨其與内¶
微者曰王之卿大夫其尊與國君同如實文公與之盟¶
則勢均位敵不俟乎貶而後見其不正也春秋自文公¶
之世政在大夫故大夫盟會則書人今内不出名用知¶
其微者也故曰春秋之有貶而後見其義者此之類也¶
書及伐而不出内名者二(原註桓十二年及鄭伐宋戰/于宋故不在此數并在戰説)¶
桓十七年及宋人衞人伐邾僖四年及江人黄人伐陳¶
是也之二者非獨罪其專兵又有旨也據左傳宋與邾¶
爭强而伐之是伐邾者宋志也桓公背趡之盟從宋伐¶
邾其無故棄信毒民如此惡甚矣故聖人不出内名以¶
貶之書及者以我主之專惡于魯也伐陳之役魯實受¶
命于齊討陳以轅濤塗之誤道也是時伐楚方退師未¶
返國非公親行則大夫帥師以往今内不出名者不予¶
受制于齊也書及江人黄人若我帥二國者不予齊桓¶
之討陳也諸侯受命天子正也諸侯而受命于諸侯非¶
正也陳大夫不欲諸侯之師返由已者師不整也齊侯¶
知討人之罪而不能省厥躬豈古賢方伯之事哉故聖¶
人不予其伐陳也此二役俱非微者其不出内名皆不¶
予之亦各有旨也凡書戰與平皆不出内名何也曰舉¶
國之辭以民衆為重也平則釋憤解怨民免于干戈之¶
役戰則驅民之死地其利與禍不止繫君大夫而已故¶
二者聖筆不出内名舉國之辭以民衆為重書曰民為¶
邦本本固邦寧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故春¶
秋所書大致亦以民事為重又凡外大夫來聘而後盟¶
者盟在大夫也故内皆不出主名不予其專也成襄之¶
世諸國大夫專權尤甚雖承君命來聘復自要結信誓¶
以從其欲故不出内名示不予也至定哀之際諸大夫¶
伉君而致國或自相傾覆皆藉外國之援焉其禍兆基¶
于專盟矣此聖筆所以一一書日謹其兆禍端故也(原/註)¶
(成三年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衞侯使孫良夫/來聘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十一年晉侯使)¶
(郤犫來聘己丑及郤犫盟襄七年冬十月衞侯使孫林/父來聘壬戌及孫林父盟十五年春宋公使向戌來聘)¶
(二月己亥及向戌盟于劉凡此者皆以來聘而後盟者/只書名不書其地在其國都可知惟盟于劉獨地名者)¶
(非其國都也天子會諸侯或有大疑則為壇盟于都城/之外魯侯與列國大夫盟于都城之外其惡可知矣公)¶
(穀之説得其義先儒或曰不出内名則公為從簡辭也/春秋之辭雖簡而必使足以辨事實不如是之簡也)¶
(案十一年原本無一字經文郤犨/來聘係成公十一年事今増入)¶
有蜚辨¶
聖人于春秋記災異記災重其害及于民記異者人道¶
失敗而兆禍亂皆所以警訓于世非是二者不登于冊¶
故一穀之災必書而月蝕之變不書以月食者常事而¶
穀為食用一穀不登民或艱食示憂民也(原註春秋一/災亦書定元)¶
(年十月隕霜殺菽是也公羊云一災不書非也或曰周/之十月乃夏之八月未當隕霜緃隕霜未當殺物此記)¶
(異也若然但書隕霜殺草足矣何必指言菽也蓋不知/聖人以民食為重一穀不登亦書亦後世之憂民故也)¶
莊公二十九年書有蜚説者云乃蠦蜰即負盤臭蟲(案/爾)¶
(雅蜚蠦蜰郭璞注蜚即負盤臭蟲原本負臭誤員具今/改又郭璞但云蜰而不云蠦蜰則以爾雅蜚蠦連讀此)¶
(處所引乃兼/採邢疏也)果爾則非災非異聖人何録焉據山海經¶
蜚如牛白首一目蛇尾行水則竭行草則枯見則有兵¶
役(案見則有兵役山海經作見則天下大疫劉原父釋/春秋引之作見則其國大疫此云兵役或當時引用)¶
(之訛或山海/經傳刻不同)正此物也(原註郭璞賛蜚云蜚之既名體/似無害所經枯竭甚于鴆厲萬)¶
(物攸懼思爾遐逝為案今本/山海經圖賛既作  攸作斯)凡言有者皆以有為非常¶
也非常者謂非災則異也案春秋書有蜚後中國伯侯¶
相繼而干戈歲侵勞役日滋自成公而下比文公以前¶
年代相若而侵伐盟會弑滅叛亂幾倍于前獲麟而後¶
强弱相并遂峙為戰國及于秦氏天下生靈鏖殘于兵¶
役矣蜚之為兆抑信然或曰先儒謂春秋記異不言其¶
事應子今云何矣曰是推達者之言也天下遠固有不¶
可得而知亦不可以一定而論然天事恒象禍福之來¶
其兆必先故春秋于變異雜人事而書之將使智者觀¶
焉則自得之而中人亦知恪敬天戒恐懼修省不敢自¶
逸此其大旨也其所記者豈徒然哉此未易與淺學者¶
論也或曰鸜鵒言有來巢何也曰鸜鵒于他方為常禽¶
非以巢育于魯為無(原註傳云鸜/鵒不踰濟)故書有書來如自他¶
方而來書巢此亦記異也蜚蜮之類非常物故直書有¶
而已夫神以知來凡祥與異皆來事之驗史氏所載抑¶
班班可攷而漢儒不達多附會為之説故使好辯者謂¶
皆不足信蓋亦未之思耳¶
不書弑君之賊辨¶
春秋之文有罪衆人之所不罪者有疑衆人之所共疑¶
者罪衆人之所不罪不予姦人之幸免也疑衆人之所¶
共疑慮無辜之濫及也書曰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皆聖¶
人垂世之軌範也是故許止之進藥趙盾之出奔楚比¶
之刦立歸生之懼譖陳乞之泣訴皆非親剚刃于君者¶
而仲尼一一以弑君加之不予姦臣之幸免也鄭伯髠¶
頑楚子麇(案麇原本作麋/今從經文改正)之死有不可知者仲尼皆以¶
正卒書之不原其賊何慮無辜濫及也若包藏禍心以¶
為國患使得幸免則大偽大姦者獲逞矣若迹涉闇昧¶
必加之刑則良善稚弱有以誣罔而受大惡矣此春秋¶
之訓也左氏以二君書卒皆從其赴且雖甚講修(案講/修二)¶
(字義不可解/當有訛誤)之人亦知弑君為大惡春秋之時弑其君¶
而自立者衆矣又肯使赴于鄰國曰某弑君乎使弑者¶
皆不以實告春秋又何從而書之蓋二君之死事涉闇¶
昧不可決知故聖人不書弑示與衆共疑也果當時明¶
知子駟之賊鄭伯公子圍之縊楚子豈得不書哉莒庶¶
其密州齊悼公三人傳皆言以弑死而經書卒其意亦¶
若此不然作傳者妄當以經為正¶
書至辨(原註魯之出而有二事者或以前事致或/以後事致或不致事或本其事致之三家)¶
(諸儒皆失其義/故詳其説焉)¶
魯公之出春秋或書至或不書何也所以謹公之行而¶
且致其義也國君一國人神之主出入之際存亡以之¶
不可以輕古之君國非述職與夫王事未嘗出境以其¶
不可輕也東遷以後諸侯僭亂出入無度輿旄金鼓交¶
横天下非其侵伐則盟會之行矣故聖人于其出而有¶
憂危則書至雖無憂危而久留于外亦書至所以然者¶
示君人者不可輕也國衆不可久于外也案隱公之世¶
當春秋之初天下之亂未甚搆雖有盟會侵伐未嘗書¶
至至桓公盟戎于唐會諸侯伐鄭致會致伐始于此矣¶
莊僖之際盟會至數而鮮致者蓋是時齊桓外攘夷狄¶
内安諸夏屢合諸侯不以兵車故魯公之出無他虞也¶
成襄之間晉楚爭霸干戈歲侵故盟會鮮不致焉昭定¶
之時諸國大夫專政尤甚魯亦有季孫之患故終于獲¶
麟公出罕有不致者雖内伐邑亦致焉由此言之則書¶
至者危其行也懼其不至故書至也猶之大夫使而歸¶
未嘗書至惟被執而歸者則書至皆憂其不返幸其至¶
而書也(原註襄公自楚還至方城聞季孫取卞遂/不敢入則知書至者危其往而幸其至也)然魯¶
公一出而有二事或以前事致或以後事致或不致其¶
事或本其事致之則又有㫖也案聖筆所誌如二事俱¶
正則以前事致俱不足取則主後事而致之有善惡焉¶
則擇其可道而致或惡之或予之也僖六年公會諸侯¶
伐鄭遂救許公至自伐鄭是時齊桓公霸諸侯討鄭以¶
其逃首止之盟而救許則有憂中國之心此所謂俱正¶
故以前事致著其本謀也定四年公會諸侯于召陵侵¶
楚盟于臯鼬公至自會晉侯合十有八國之衆謀為蔡¶
伐楚終亦不克而使伐楚救蔡之功反歸于强吳雖復¶
盟于臯鼬何所為哉故書曰侵楚明其不敢顯然舉兵¶
以臨之書曰公及諸侯盟于臯鼬者不予晉侯之專是¶
盟也凡公會諸侯而後盟未有再出公而言及者以其¶
主在於外也獨此再出公而言及惡晉侯不能攘夷狄¶
而安中國不予之者也故以内為主而書公至自會所¶
謂俱不足取則主後事而致之也所以反主于我者如¶
非彼焉以見其不足予也成之七年會諸侯救鄭同盟¶
于馬陵十七年會諸侯伐鄭同盟于柯陵是時中國不¶
振諸侯無桓文之資不能與楚爭鄭雖有救之伐之之¶
役徒勞而已故皆書至自會著其救之伐之之不足道¶
也僖二十八年會于温遂圍許公至自圍許以後事致¶
也襄十年會于柤(案柤原本誤作桓據經文襄公十年/會于柤杜注楚地莊加反今改正)¶
遂滅偪陽公至自會以前事致也蓋温之會晉文致天¶
王而朝之柤之會則會吳而滅中夏之國故一則以前¶
事致一則以後事致所謂有善惡焉擇其可道者而致¶
也(原註召天子不可道也故以後事致曰至自圍許/滅諸夏之國亦不可道也故以前事致曰至自會)又¶
僖四年會諸侯侵蔡遂伐楚盟于召陵公至自伐楚是¶
時楚國猖狂不道侵犯中國齊桓病之久矣會于檉盟¶
于貫以謀之蔡其與國于是侵蔡伐楚盟屈完于召陵¶
卒使强楚率服訖桓之世截然無侵突之患則齊桓之¶
功著矣故以伐楚致所謂本其事而致之予其伐楚也¶
襄十一年(案盟亳城北會于蕭魚據經文為襄公/十一年事原本作二十一年誤今改正)會諸¶
侯伐鄭同盟于亳城北公至自伐鄭是年又會諸侯伐¶
鄭會于蕭魚公至自會此晉悼之霸也鄭自桓文死或¶
即夷狄或歸中國故晉悼比歲大合諸侯而伐之鄭輒¶
反覆亳北之盟鄭雖同之尋又叛去故書至自伐鄭以¶
見盟之未能服鄭蕭魚之會鄭卒歸中國楚不敢爭者¶
二十年皆晉悼之迹亦可道也故書至自會予其會之¶
也然則齊桓伐楚盟于召陵不以會致何也曰征伐刑¶
也盟會禮也禮以綏中國刑以威四夷楚南夷也未嘗¶
與中國盟會伐之可也盟之豈得已哉詩曰戎狄是膺¶
荆舒是懲此之謂也鄭中國也嘗與中國盟矣伐之為¶
不得已會之為可道也故于鄭致會予其會也于楚致¶
伐予其伐也言伐不足以懲之此聖人崇中國外四夷¶
之深旨也又襄十八年會諸侯同圍齊(案盟于祝柯至/自伐齊為襄公)¶
(十九年事雖與會諸侯圍齊歴時不/久而年代不可混淆似脱次年二字)盟于祝柯至自伐¶
齊此則不予列國同力而圍齊也齊之侵暴夷等伐之¶
可也畢力圍之甚矣故以伐致案僖公會諸侯圍許至¶
自圍許特晉文始霸兩合諸侯許皆不至圍之可也此¶
不以圍致則不予列國圍齊可知矣又成十三年公如¶
京師遂會諸侯伐秦公至自伐秦以見公之朝王非其¶
本志則惡可知知此所謂本其事而致之以惡之也又¶
成十六年(案成十六年原本作十七年據經文執季孫/行父事在十六年則會諸侯伐鄭云者當亦)¶
(即指沙隨之會傳云會于沙隨謀伐鄭也且經書不見/公指晉侯也篇中云不見禮于晉侯則非十七年冬之)¶
(會諸侯伐鄭/明矣今改正)公會諸侯伐鄭晉人執季孫公至自會以¶
公不見禮于晉侯故以會致所謂不致其事也然則同¶
圍而致伐不予其圍也會伐而致會如不成伐焉諱之¶
也又襄三年公如晉公及晉侯盟于長樗公至自晉此¶
不予晉侯盟公于長樗也天子盟諸侯于國城之外禮¶
也諸侯而盟諸侯于國城之外嫌也故曰公至自晉不¶
予之也是故以地以國致者直謹其行也以事致者有¶
予有奪微旨在其中矣公羊曰得意致會不得意致伐¶
則成十六(案六原本作三/亦誤今改正)年沙隨之會諸侯不見公書¶
至自會是年又會諸侯伐鄭晉人執季孫書至自會此¶
豈得意乎穀梁曰二事偶則以後事致後事小則以先¶
事致且會于温然後圍許伐鄭然後會蕭魚而俱以後¶
事致如以盟會為大則會温不當致圍許如以征伐為¶
大則伐鄭不當致會如以二者為偶則伐楚盟召陵伐¶
鄭盟亳城北則何以皆以前事致左氏謂告廟則書至¶
且諸侯宗廟必在都内昭公失守在外如齊如晉盟于¶
剸陵皆書至豈告廟乎蓋出必告廟而後行反必定而¶
後告廟此邦君之常禮也左氏説乃當時之常禮耳而¶
不知聖人書至者所以謹公之出且以示義焉冀後世¶
覩此而知國君之舉不可不慎也三家之説俱失之矣¶
又夫人例不書至獨文公九年夫人姜氏至自齊譏夫¶
人無父母而歸故書至危之也文姜之淫亂幾於泯國¶
文公不監前禍復縱夫人非禮而行(原註禮父母終不/許歸兄弟之家)¶
故仲尼特書于經所以勖後世閑有家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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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辨疑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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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辨疑卷三¶
宋 蕭楚 撰¶
石鷁辨¶
孔子本準魯史兼采諸國之志而作春秋著王道失政¶
馴致禍亂而譏切當世故簡其辭微其旨筆則筆削則¶
削以成一經之訓非止盡依用舊史事辭也其大畧猶¶
見于傳記據家語孔子讀晉志見董狐書趙宣子弑君¶
事曰惜也出竟乃免(原註時趙穿弑君宣子出奔不越/境而返故家語左氏皆載孔子歎)¶
(惜之言然皆未明孔子之心也凡春秋書某人弑君非/書其親剚刃者書其為首者耳大臣之作逆亦未必自)¶
(手刃必有為之使者若後世梁冀司馬之徒皆弑君之/賊豈自手刃哉此必宣子有弑逆之謀而趙穿為之使)¶
(耳故董狐從而書之孔子又從而書之得其詳也不然/豈可以大逆之事加于平人乎宣子在當時號賢大夫)¶
(故孔子歎惜云云蓋辭孫以避謗而已非實賢之也人/固有容止賢也平居所為賢也及臨利害之勢不能守)¶
(節而甚者為梟為獍蓋多有之趙盾之徒是也作傳記/不能稽仲尼之心而失其詳後之學者則又曰趙盾實)¶
(不弑君其/失益遠矣)今春秋亦書趙盾弑其君是則孔子依晉史¶
所誌而筆之也又曰孔子讀史至楚復陳曰賢哉楚王¶
輕千乘之國而重叔時一言之信今春秋止書丁亥楚¶
子入陳不載叔時之語是則孔子因楚史所誌而削之¶
也(原註所謂讀史理必楚國之史若魯/春秋不應載楚國之事如此之詳備)又曰晉文公召¶
天子而使諸侯朝焉孔子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今春¶
秋止書天王狩于河陽公朝于王所無諸侯朝王事國¶
語稱臧文仲以鬯圭玉磬如齊告糴而春秋書臧孫辰¶
告糴于齊不言如亦不言圭磬詩云衞為狄所滅齊桓¶
公攘夷狄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春秋止書¶
狄入衞不言齊侯封衞書城楚丘亦不言衞徙書序曰¶
秦穆公伐鄭晉襄公帥師敗諸殽而春秋書晉人及姜¶
戎敗秦師左氏載衞甯殖曰吾得罪于聖人悔之無及¶
名藏在諸侯之䇿曰衞甯殖孫林父出其君而春秋無¶
書逐君之臣者推此質之則知仲尼于春秋有筆有削¶
以成一經之訓非止盡依用舊史事迹辭語明矣是春¶
秋之辭聖人之辭也經書云隕石于宋五六鷁退飛過¶
宋都歐陽永叔以六鷁石五名數先後之書之不同皆¶
無意義西狩獲麟不書幾麟鸜鵒來巢不書幾鸜鵒豈¶
仲尼獨謹于記石鷁而忽于麟鸜鵒乎聖人記災異著¶
謹戒而已何必謹于名數此説非深達春秋者也且既¶
曰孔子筆削矣(原註永叔亦云/筆則筆削則削)使舊史所誌如此而無¶
意義自當削之何必留此以惑後人且既筆之則是有¶
其㫖矣六經惟易春秋出于聖人手而春秋紀事不尚¶
文其辭尤簡嚴有法一字重輕先後不妄下如星隕隕¶
霜而復乃復之類是也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公子¶
遂如齊至黄乃復彼二子之廢君命則同也然乃者而¶
之難辭(案而之難辭原本作/而難之辭今改正)故敖書而復下書其奔遂¶
書乃復下書其卒則知敖以姦無故棄命遂以病不得¶
已而後返則其罪亦有間矣所謂一字重輕不妄下有¶
如此自上而落謂之隕星霜皆隕而霜以著物然後可¶
知故先言隕後言霜星麗于天見隕則知之故指言星¶
隕所謂一字先後不妄下有如此其書災異事亦各有¶
㫖故日曰有食之不名其食者不得而知也(原註傳曰/欿然不見)¶
(壞有食/之者)于郊牛曰鼷鼠食名其食者可得而知也螽螟¶
不言有者常物也以其為害故出則名之(原註書曰/螽斯而已)蜚¶
蜮曰有非常物也(原註有/蜚有蜮)有則為非常非常者謂非常¶
則異也麋先言多蝝後言生者(原註多/麋蝝生)蝝害物之蟲不¶
宜生故直名其生曰蝝生也麋者所有也(原註澤/之常物)多則¶
異常抑或為害以多目之曰多麋也猶之大水大雪皆¶
以大然後為害故以大目之曰大水大雪也獨桓八年¶
(案八年原本作三年據經桓公八年/冬十月雨雪則三字為誤今改正)雨雪不言大者十¶
月今之八月誌其異常也(原註不為災/害則不書也)然則曰多者不¶
宜多曰生者不宜生蝝生雖在冬時不傷禾稼然而害¶
于蔬者民之食也傳曰蔬不熟謂之饉故春秋誌之亦¶
憂民也説者皆云蝝生幸其不為災非也不為災則春¶
秋不書曰有者不宜有曰大者不宜大故不特書名而¶
已(原註必言有言多言生/異于螽螟止書名而已)鸜鵒曰有來巢鸜鵒者他方¶
為常禽本非巢育于魯為無(原註傳曰鸜/鵒不踰濟)故書有書來¶
(原註來者自/外而來也)書巢也如此則名以隕然後知其石見數¶
故曰隕石五鷁先目其數然後知其鷁之退飛故曰六¶
鷁退飛春秋書法當然也二者常物不可言有惟隕退¶
飛為非常並數誌之此記異也不可與麟鸜鵒同而論¶
麟非常物鸜鵒魯之所無其有來狩獲則異矣蓋歐陽¶
子抑未達災異二事聖人于春秋紀災異紀災重其及¶
害于民示後世之憂民也紀異著人道失政而兆禍亂¶
所以警訓于世非是二者不登于冊故月食之變未嘗¶
一書以其常事非災非異也凡書螽螟水旱蝝生之類¶
紀災也書月星之變地震山崩隕石鷁退之數鸜鵒有¶
來巢與夫西狩獲麟者紀異也異之小可容或無應然¶
禍亂之來其兆未有不先見者故聖人謹于紀異將使¶
智者觀焉則自得之矣聖人作春秋以待後之君子故¶
辭簡㫖微非若五經文理成誦童蒙可肄也則其所書¶
豈止徒為勸戒而已矣歐陽子又曰孔子仕于魯不用¶
困而歸且老始著書得魯史自隱公至于獲麟遂刪修¶
之始終無義其説愈為無據矣案傳孔子自衞反魯在¶
哀十一年至十四年始獲麟使孔子家藏舊魯史孔子¶
歸得之則所書不及麟若曰得史于國則國史固有掌¶
之者無縁獨得其殘編斷簡理必取之于國若曰獲麟¶
之日適孔子取國史修之則春秋編年盍以誌夏秋冬¶
首月以備四時不爾則盡于十三年可矣何必絶筆于¶
獲麟之一句如此則謂得魯史于獲麟者其説為無據¶
矣魯之先代不經秦火亦無衞國狄人之難故都朝市¶
典章文物仍存不應史獨遺如此則謂得魯史止起于¶
隱公者其説為無據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
亡然後春秋作如此則謂春秋始之無義不可也案經¶
曰狩不言所獲惟西狩獲麟其年止書此一事如此則¶
謂終之無義為不可也雖然歐陽子之學抑二三矣既¶
曰得魯史始于隱公又曰黍離不復雅孔子修春秋既¶
曰紀災異著勸戒而已又推隂陽五行以論災異曰孔¶
子得書自堯典至于秦誓又曰斷堯迄秦泰誓十有一¶
年則曰武王即位十有一年(案武王原本作/我王誤今改正)又曰文王¶
生而事紂其死也武王不待畢喪而伐之是徒肆一時¶
强辯以屈服學者之口亦竟無的論也唐韓退之作獲¶
麟解以麟為不可知又出非其時意謂非王者之瑞乃¶
聖人不祥之兆不欲負其説以較異前人故微其辭永¶
叔因此遂又曰無義是又未善讀退之之書退之之意¶
亦謹矣大儒先生世所信仰吾恐後進借此而誣聖經¶
故特為之辨¶
諱辨(原註案襄公十年諸侯會吳于柤夏五月甲/午遂滅偪陽今滅項不言遂知其諱文也)¶
諱者何不斥言也避其名而孫其辭以盡愛敬之道也¶
為尊者諱何王師不書戰天王不言奔衞朔不稱諸侯¶
納是也為親者諱何魯君見弑不曰弑夫人見殺不曰¶
殺出奔曰孫戰不言敗之類是也為賢者諱何曰非以¶
其賢而諱之將以成其義(原註直書/之則割義)全其功以垂訓後¶
世此仲尼撥亂救荒之志也滅項不言遂踐土之盟不¶
書天王是也春秋其事齊桓晉文故聖人書二侯之事¶
有為之孫避不斥言者有微㫖也僖十七年齊人徐人¶
伐英氏夏滅項滅者齊也不書夏遂滅項者不斥言也¶
不斥言也者有微旨也齊桓之功著矣齊桓之事終矣¶
(原註冬/齊桓卒)而又昧此一舉故聖人于此不斥著其惡而為¶
之有孫避之文者以其有衞中國之功且示善善樂其¶
終也嗚呼非實為齊桓諱也欲後人覩聖人于此有孫¶
避之辭以見不善焉而為善者勉之令終也僖二十八¶
年踐土之盟晉侯致天王而下盟諸侯此晉之不正也¶
今列書諸侯盟于踐土次書公朝于王所若王不在踐¶
土然者不斥言也所以不斥著晉文之惡而為之有孫¶
避之文者予其有一羣后禦四夷之功也嗚呼非實為¶
晉文諱也欲後之覩聖人于此有孫避之詞以見不正¶
焉而欲有為者勉以從正也所謂成其義全其功以垂¶
訓後世也春秋為賢者諱特此二處其説可通然文微¶
而實不沒也公穀稱為賢者諱不一穀梁又云為尊者¶
諱恥為親者諱疾案春秋為尊親諱亦各隨其事有可¶
斥言者非為定其恥與病然後諱也又云為賢者諱過¶
(案為賢者下原本/脱諱字今増入)其説皆非也齊桓晉文之為賢特賢¶
于春秋之諸侯耳仲尼于此二人之事有為之孫避不¶
斥言者非其賢也將以示天下後世之法也故其為之¶
諱者特微其文而不没其實也如上書齊人徐人伐英¶
氏次書夏滅項中間無别事齊項之實亦不没矣如上¶
既列諸侯盟于踐土次書陳侯如會次書公朝于王所¶
又上既列諸侯會于温次書天王狩于河陽次書公朝¶
于王所則晉文致天王之實亦不没矣故春秋所諱非¶
没其實也特不斥言之耳先儒以為賢者諱攻二傳之¶
妄亦未之盡特不可一一從其説而已¶
遂事辨¶
聖人之于臣子有責其守經事者有子其適變事者責¶
其守經事者嚴上下之分也予其適變事者通一時之¶
權也不通其權則持禄之人畏事偷脱或為國媒患而¶
招後悔者不嚴其分則好名之人要功生事或至亂國¶
之大常是以聖人兩通其情以示天下後世使為臣子¶
者度義而後行不敢妄作也故春秋書遂事有予之者¶
罪之者曰遂城虎牢遂伐楚之類予之也遂逆王后遂¶
滅偪陽之類皆罪之也(原註澶淵之會虎牢之役皆大/夫之事而澶淵之會諸侯大夫)¶
(皆貶書人而虎牢無貶文則知其予也凡書遂以經文/質之則聖人褒功貶罪之意自可見矣如齊自即位至)¶
(僖之元年凡會遇盟總十有三皆書爵舉兵者十有四/皆書人至侵蔡伐楚始書其爵較之前者書人則知其)¶
(予之矣以其攘夷狄救/中國之功始著故也)¶
不書諸侯恩惠辨¶
王天下者大柄有二曰威曰福二柄舉則天下治矣一¶
有失焉不以淪亡則以敗亂下或擅之小則以霸大則¶
以王是二者王人操之俱不可失然威之為用足以制¶
人而已王政之末也足以得人者必資之于福福者積¶
微以為用以晦而彰以柔而强及其至也威不足以言¶
之是王道之本也何謂福恩惠是也何謂威甲兵是也¶
以討有罪以詰邦國以威天下莫大于甲兵而甲兵之¶
事以衆齊衆或叛貳則雖有知勇蓋世不能以獨勝是¶
用之者必有道也故曰王政之末也至于恩惠所在人¶
懷而歸之雖行之以無心而歸之者必以誠人誠而歸¶
之則為之服勞為之犯難將惟其指顧而奔走之大夫¶
得此必至變家而為國諸侯得此必至變國而為天下¶
則雖有甲兵之利莫之能制之矣此之謂以柔而强矧¶
人歸之則天從之猶影響之必效書曰天視自我民視¶
天聽自我民聽此之謂以晦而彰故曰王道之本也較¶
斯二者如不得已失威猶可也福去則本亡猶能以獨¶
存者未之有也故先王經世有賜諸侯弓矢得專征伐¶
之威未嘗偶予臣下得私恩惠之福誠知威之為末猶¶
可以分人福之為本獨操之不可失也故禮家施不及¶
國者不予大夫得作福于國也詩戒諸侯專封者(原註/詩曰)¶
(無封靡于爾邦齊桓之盟亦曰無有封/而不告則周制不與列國專封可知矣)不予有國者得¶
作福于天下也周官凡施惠必以王命而誦王志者班¶
行邦國之間皆深慮威柄下移民不有王强侯大夫乗¶
之以軋已故設官播告防禍于微如此豈非福者不可¶
失邪春秋間有執人之君已而釋之者滅人之國已而¶
復之者以一時論之似無害于王然力能執人之君滅¶
人之國威亦大矣釋而不殺若復畀其人民社稷恵亦¶
厚矣有威可畏有恵可懷商紂之時此文王所以造周¶
也若夫姦雄乘之必至吞弱兼小雖無商紂猶將睥睨¶
神器故仲尼書執人之君滅人之國者著其無王罪之¶
也至于釋而不殺復畀其人民社稷則皆不書者示不¶
予邦君作福于天下也春秋征伐自諸侯出則王之壹¶
柄去矣若諸侯推恩布惠于天下從而書之則威福二¶
柄皆出于下王道于是絶矣尚何以訓况福者王道之¶
本本存則王道可以興本去雖威存亦終必亡而已况¶
威已去王室邪故不書于經存王道也夫宋之公子驟¶
施得衆遂以弑其君而篡國齊之田氏厚施得民卒之¶
以傾齊二者皆以不義行惠猶克享其南面之貴况以¶
徳行惠者乎傳曰三代之得天下以仁其失也以不仁¶
又曰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不足以保妻子則知王¶
之存亡實在于福威亦末矣且周室東遷威柄下移雖¶
終不振而天下共尊而上之如衣裳之有冠冕子孫據¶
位保族猶歴世數十誠以文武之澤洽于人心者未忘¶
王之威靈未盡喪故也至秦以干戈合天下一户尺土¶
不以分子弟功臣其强至大而二世遂亡惟恩惠不施¶
人心去而天命不佑故也由是論之福亡者雖强如秦¶
不足以救亡福存者雖弱如周猶足以自存則王之存¶
亡在福威之為末可知矣是以春秋具載列國擅兵以¶
相攻奪至恩惠之事諸侯擅之雖未足以傾周皆削而¶
不書其意亦曰威者末也雖去王室足以啓亂未足以¶
遽亡猶可言也故書之以見其亂福者本也本亡則亡¶
無可言也故不書以示其存冀後之君子觀其所書而¶
知天下之所以亂索其所不書而知王之所以存知其¶
所以亂則知其治矣知其所以存則知其亡矣知治知¶
亂知存知亡先王獨立于天下以此也居治而不知其¶
亂居存而不知其亡此後世所以失天下也春秋具其¶
義所以訓也莊子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聖人議而不¶
辨此之謂也或問曰齊桓存三亡國而封衞之功尤為¶
彰著衞人欲厚報之至形于篇詠當時歸其仁而遠人¶
自是嚮慕江人黄人來會于貫澤是也厥後義士以為¶
膾炙談于暴君之前班班見于傳記則是通天下皆以¶
為善矣觀木瓜之什列于國風則是聖人亦以為善矣¶
于春秋獨没其事實何也曰夫存亡繼絶建邦開國正¶
所謂作天下之福王人秉此以懷人心以永天命不可¶
失者也王者在上天下之福已歸于方面之君尚何以¶
為王此所謂不可言也仲尼不書于經俾讀春秋者如¶
無其事焉所以示王道之存也若直書曰狄人滅衞齊¶
侯封衞于楚丘則為無王矣後世徒知其善而慕之幸¶
而遇如周室民未忘徳而有齊桓猶可言也一不及焉¶
天下去矣如此亦非春秋所以垂訓之義何以為春秋¶
諸儒至此紛紜其論蓋不知聖人于春秋有不書以見¶
義者亦不止此凡當書而不書者則各有義也(原註齊/桓城邢)¶
(城縁陵皆率諸侯以往而二國亦未滅此正方伯救患/之義故仲尼書于經善之也至于衞已滅于狄及得再)¶
(建宗社止出于齊桓夫居諸侯之地而擅王之權至此/所謂隂疑于陽不可言矣為王而失其權至此亦不可)¶
(言矣故聖筆不書于經如楚之封魚石呉之封慶封/楚平之封陳蔡之類皆不直書于經其義亦如此)或¶
問曰春秋常事不書爾又曰不書以成其義如此不書¶
則亦有非常事焉不書一也常與非常又何以辨曰子¶
謂春秋何為而作也夫春秋聖人遭亂而道不行假之¶
空言以遂其志之書也周道壞于幽厲及平王即位大¶
政大法所以統釐邦國綱紀天下者皆諸侯擅行之所¶
謂無王莫能相一竟相傾奪極于定哀之際夷夏交亂¶
大者慮敵小者慮滅無復寧國周室之在其間僅守位¶
號如爝火之將晨一嘘可滅矣然而先王蓼蕭之澤行¶
葦之仁漸民被世之深亂侯賊國將欲犯上則慮天下¶
唱義合以害已逆謀未出諸口氣已索矣此豈天命未¶
去實人心未忘爾周之王業基本之固如此自平而降¶
卒不能反之于正者非特威權之去而已抑亦王自無¶
以王非天下已無王也仲尼出承其後覩天下之政所¶
以亂而無治周之基業所以存而未亡而無位以行其¶
志以治其亂故私竊春秋之載裁成其文以訓于後而¶
是非予奪及乎當時不敢指斥于辭也于是有書不書¶
(原註若周不書出示王者之無外也王師不書戰示王/者之無敵也此之類皆存王法以垂于後世非為當時)¶
(而/言)有書而貶之者變文以書之者(原註若晉文召天王/以盟諸侯則書天王)¶
(狩之類/是也)有譏其非先王之法而書之者(原註若求車求/金之類皆譏其)¶
(非先王之法而斂財之非制也仲尼于魯尚正假焉之/名豈有天王至尊徴賦于下而謂之求則其譏可知矣)¶
據先王之法書而正之者(原註若吳楚皆僭號稱王止/書為子蓋夷雖大爵不過子)¶
(先王之/大訓也)凡此類皆擬議至理以成其訓莊子所謂議而¶
不辨孟子所謂竊取其義者如此聖人窮而在下之書¶
言也聖人達而在上則舉是道施諸行事則設而為帝¶
王之制言而為典誥訓命之文是非予奪著為刑賞禁¶
令善善惡惡公于天下春秋無庸作矣豈謂春秋止擇¶
事之非常者直誌于冊也哉¶
邾儀父辨(原註愚案經其後書邾子/克卒則知儀父是字也)¶
隱元年公及邾儀父盟于蔑儀父者何邾君之字也邾¶
本附庸以其未王命故不得書子所以異乎五等諸侯¶
也以其君國故特書字所以異乎諸侯之大夫也未命¶
而不書爵尊王也君國而書字尊君也春秋導名分之¶
例也左氏曰貴之公羊曰褒之夫微國附庸之類朝覲¶
不籍于國而王之爵命亦有未之及其交結大國至于¶
刑牲歃血理宜有之且止邾魯二國私盟可知何功何¶
善而可喜可褒况諸侯專盟始于此聖人獨先取貴于¶
春秋乎必若以書字便為善則桓公及邾儀父盟于趡¶
亦褒之美之邪此不攻而自破矣或曰儀父名也附庸¶
之君書名與郳黎來同若行父季孫行父皆古人名其¶
説亦非也案春秋書字例有四天子大夫書字諸侯天¶
子命大夫書字(原註禮諸侯三卿皆命于天子周官所/謂設其參是也此舉大國而言也次國)¶
(二卿命于天子小國一卿春秋之初諸侯天子命/大夫猶有見于經者夷伯原仲蔡叔之類是也)附庸¶
之君書字(原註邾儀父/蕭叔是也)天子大夫天子命大夫書字尊¶
王也附庸之君書字比天子食采大夫也(原註食采大/夫有王命而)¶
(不得世附庸其地而/無王命其勢等爾)凡此典禮之常法也間又有褒之¶
特書字者此聖人之筆也邾附庸之君最鉅者其後見¶
于盟會書邾子終于春秋非郳之比也(原註邾人首與/齊桓北杏之會)¶
(又從齊宋同盟始書邾子克卒此必齊桓為之請命故/得書子  案同盟原本誤作用賢攷經莊公十六年同)¶
(盟于幽有齊侯宋公下文即書邾子/克卒則用賢當是同盟之誤今改正)郳以隘陋禮不足¶
比之列國大夫止書名爾春秋正名定分必原于實非¶
拘拘守先代一定之法蓋有從違焉以待後世知變之¶
君子也是故把夏禹之後初見于經書侯其後書子以¶
把用夏變夷不足于侯也吳楚自號稱王而經書子其¶
意方以王法一天下不容有二王亦以二國皆夷不足¶
以王也古者四夷雖大爵不過子故皆以夷狄待之此¶
正天下之大分也莊周曰春秋以道名分道者治之也¶
(原註治/音持)非姑循其虚名而已矣此邾郳皆附庸而書名¶
書字異者春秋之法也(原註周莊王弟子克字子儀楚/鬭克字子儀則儀父邾克之字)¶
(益信/明矣)¶
敗績辨¶
春秋書戰敗曰敗績何也曰績也績累以成功猶績然¶
也(原註如績麻/績苧之類)夫戰之勝也非一人一日之力至其敗¶
也亦非一人一日之不幸其所由者漸矣昔者先王知¶
兵之不可偃于天下也故寓軍政于農講武事于田射¶
御擊刺時練習之(原註四/時皆教)甲胄器械歲校閲之(原註仲/冬言大)¶
(閲者凡兵事所/用無不選閲)號令則素嚴誅賞則素信以征不仁以¶
討不義然而猶且詢謀于學禱祀于廟候風雲之氣律¶
軍旅之聲上順天之時下盡人之事故能一出攻則無¶
前戰則必勝是其勝也豈一人一日之力猶績之成也¶
故周官以戰功名多其敗亦非一人一日之不幸猶績¶
之壞也故春秋戰敗曰敗績冀後之君子覩此而知兵¶
之不可不素治而圖戰勝者在于績微愼始也或曰戰¶
敗而君死則先書師敗績後書君滅何也曰國以衆為¶
體衆以君為元舉衆與君而喪之則社稷猶存者幸也¶
故仲尼書某侯滅觀其文若自滅然所以警于世也示¶
兵戎之不可易也¶
用致夫人用郊辨(原註不言/某氏貶也)¶
用致夫人左氏以為哀姜而曰非禮也凡夫人不薨于¶
寢不殯于廟不赴于同不祔于姑則弗致案此四者特¶
禮之常爾有一不備何礙致夫人主于廟乎如實適夫¶
人歸寧而卒于途且不得入廟乎赴于同殯于廟祔于¶
姑則生者之事如不備則為生者之失禮何妨于死者¶
而不得入廟也哀姜薨稱夫人葬稱夫人是以夫人之¶
喪治之矣以夫人之喪治之又奚至八年而後始致于¶
廟也公羊謂公本取楚女為夫人齊女為媵齊先致其¶
女脅使為嫡苟以是致齊媵為夫人則齊强楚大我曷¶
敢廢楚女齊曷肯為楚媵實我見脅于齊則廟見而夫¶
人之足矣又何用禘以致之必不然矣穀梁説以為僖¶
公立妾母成風為夫人斯得其實禮妾嫁不廟見祭不¶
酌樽僖公既君尊母為夫人故特禘太廟使之與祭是¶
禘之設惟用以致夫人而已故書禘于太廟用致夫人¶
致者使其至也妾本無廟見于是始令與祭故書至言¶
使其至亦足以見其不宜致也禮有君之母非夫人者¶
又有庶子為君為其母緦者是妾不為夫人明矣以妾¶
為夫人亂嫡庶之分壞風教之首故聖人去其姓氏以¶
示貶焉先儒或以為君之妻因其至特設禘禮以為榮¶
觀此亦非也果實時君之夫人則固當有見廟之禮特¶
于禘為失正則當直書以示譏何貶夫人之甚也蓋以¶
致者致其至也故有是説不知聖人以妾本不得與祭¶
今始使之見廟承事故特書致若始至而見焉此微旨¶
也嗚呼禘天子之禮也魯之有禘周公故也成王以是¶
尊周公故獨得于周公廟而行之今雖行之于太廟實¶
特用之以致成風而已非因禘而致之也故書禘之名¶
凡書祭名者亦譏其祭也僖公特設大祭用以致妾母¶
惡抑甚矣又成十七年九月辛丑用郊案二傳皆曰用¶
者不宜用其説是也然大意皆以九月失時故曰用郊¶
則未達聖人之㫖矣三月郊之時傳稱啟蟄而郊啟蟄¶
夏之正月周之三月經無書三月郊者得時無譏也凡¶
書四月五月皆失時矣奚獨至于九月而後書用郊譏¶
失時也穀梁謂夏之始可以承春則四月事也五月則¶
不可則經書五月辛丑郊何以不言用索其微㫖必成¶
公因事特行郊禮故曰用以見其不宜用也夫郊所以¶
事天也其行有常時其配有常尊于是祈農而已豈可¶
因他事而特用之故知此不特譏其非時深惡其無故¶
而用也(原註如前代秦苻堅因王猛/疾病特為親祈南北郊之比)¶
大雩辨¶
雩者祈雨之祭建巳月之常祀經無書六月雩者常事¶
合禮則不書也旱則又用之故經書雩皆建午建申之¶
月庸知其旱而祭也旱則雩禮也何以書曰大雩非禮¶
也禮天子雩于上帝諸侯雩于山川百神魯諸侯雩于¶
上帝僭也故書曰大譏其僭也(原註言用其大/者則知其僭矣)或曰雩¶
者勤民之事稱大者國徧雩著時君有恤民之意但書¶
旱不雨而不書雩則見天雖降災為國者不能為民祈¶
澤此二者直書而善惡自辨非也十二公之中賢者惟¶
僖公一人而已爾僖公之時書大旱者一不雨者三雩¶
則兩而已豈僖公者如是不恤民哉或曰何以必其雩¶
上帝哉曰魯郊用辛日經書上辛大雩則知其雩帝矣¶
春秋于魯惡雖為之諱必使有見焉是以夫人出例不¶
書至而一書其至者庸見文公不能防閑夫人以正家¶
也世子生未常書而一書子同生不言世者庸見桓公¶
篡逆當絶也雩帝不可直言而書上辛者庸見其僭天¶
子也(原註雩未嘗日所以書上/辛者以見用辛則知其僭)左曰龍見而雩(原註周/之六月)¶
(夏為/四月)知其為常祀不知其旱而又用也穀梁曰雩得雨¶
曰雩知其為旱祭不知其為常祀也至于稱大三家無¶
聞焉未盡春秋之義也夫禮者辨上下定民志而止亂¶
于微也然禮不徒行必待能者故足以止亂亦以啓亂¶
為天子不能守其禮使諸侯得僭之是上下無辨民志¶
無定則僭亂並生矣三代之王皆能謹于禮所以措天¶
下于治也春秋經世以明先王之志故于禮之失正逾¶
分者悉書譏之冀後之君子前知而謹于禮也(原附註/自夫禮)¶
(至禮也一百一十/四字先生後刪去)¶
大夫伐沈救鄭辨¶
霸國大夫與諸大夫伐人自沈始(原註文/三年)霸國大夫會¶
大夫救人自救鄭始(原註在/文九年)伐沈以其即夷救鄭則衞¶
中國春秋皆貶書人何曰不予大夫得專也何謂不予¶
曰舉兵伐人使之畏伏所謂威也率衆救人使免于難¶
所謂福也威福人主之利器諸侯擅之則害于天下大¶
夫擅之則害于國况大夫而擅作天下威福乎其後晉¶
裂于六卿魯弱于三桓齊吞于田氏其禍兆于伐沈救¶
鄭聖人見微知著故于此二役皆貶之所以示後世威¶
福不可移于下而杜禍于微也或曰政在大夫始于此¶
乎曰前此于此特一貶耳或問前此之説曰齊桓次匡¶
之歲此諸侯失政之兆也古者列國之兵諸侯率之以¶
聽于天子大夫無得將兵者春秋之初政在諸侯列國¶
之卿雖有將兵非其專也故外侵伐之類稱人稱師猶¶
曰某國人某國師庸見權在諸侯也齊桓末年會諸侯¶
盟于牡丘遂次于匡不能躬率諸侯救徐而使大夫將¶
兵以往自是諸侯因而委重權于大夫聖人不予故再¶
書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凡會者外為主及¶
者内為主其功罪善惡歸于主者次匡救徐皆齊桓之¶
命而書我大夫及者如我主焉不予齊桓委兵權于大¶
夫也至于伐沈救鄭諸侯之權盡去矣是以聖人譏失¶
權在次匡之歲貶諸侯大夫專國于伐沈救鄭之時皆¶
原其始也春秋之為書謹于别嫌明微者惡其似也桓¶
文之霸聖人無直筆善之者惡其似王而終于傾王室¶
也大夫救衞中國聖筆不予之者惡其似霸而實終于¶
傾諸侯也非其深足以知天下之幾其孰能與于此¶
夫人書至辨¶
啖子曰凡夫人初至者皆書告于廟也出姜不書至貶¶
成禮于齊也孟子不書至恥娶同姓諱之也襄定哀三¶
公不逆夫人故闕而不書其説非也案春秋書夫人至¶
者三文姜穆姜齊姜也書夫人入者一哀姜是也文姜¶
書至自齊譏其專聽桓公不能制也時齊侯送姜氏于¶
讙公會齊侯于讙則夫人已見公而猶獨書至見夫人¶
不隨公而歸專恣可知矣言自齊者不與齊侯送于讙¶
也諸侯送女非禮况其妹乎(胡銓附註銓案桓三年乃/齊僖公送女十四年僖公)¶
(方卒而襄公方即/位此云送妹非也)齊子歸止其從如水言魯桓之從文¶
姜不如敝笱猶能制魚也則春秋之譏明矣穆姜至書¶
公子遂以者見宣公不親逆也齊姜至書叔孫僑如以¶
者見成公不親逆也言以不當以也夫人國君之配將¶
以承宗廟治内政可不敬乎哀姜書入者譏莊公娶讎¶
人之子薦獻于先君不惟忘孝抑非所以安神靈故曰¶
入穀梁曰入内不受言不當受也凡此皆失禮非正者¶
如以告廟為是則此皆非正也若曰因其告廟故得書¶
之以見其不正焉則夫人至禮無不告豈襄定哀三夫¶
人皆不告廟謂三公不逆夫人則將娶于何也殊不知¶
春秋之未作夫人内女事史悉誌之而自先王政絶男¶
女不正夫婦道弊人倫日亂馴致大壞皆原于禮防之¶
隳廢故仲尼作春秋于昏姻夫婦之際去其與常禮合¶
而一一紀其失禮者(原註經書昏姻夫人内/女事凡數十皆非正)示後世所¶
以致亂之由俾知謹禮峻防正家之道也其所書不繫¶
告廟與否皆有旨也襄定哀之夫人不書者合常禮故¶
也嗚呼男女夫婦人倫之本風化之始也正其本然後¶
可以正其末况本不正也歟正其始然後可以正其終¶
况始之不正歟¶
葬稱我君辨¶
趙子曰葬稱我君舉其諡也恐涉他國故稱我君其説¶
非也薨書公薨葬舉諡曰葬某公(原注文/公桓公)自然知是魯¶
君若他國則兼國號(原註如葬鄭/穆公有鄭字)亦不俟我而為之辨¶
也所以稱我者用見其私諡不請命于周自我云爾諡¶
號于成周為賞罰勸懲之一法諸侯公卿有大功大徳¶
及大惡者乃特賜之不盡有也案史記世本厲王以前¶
諸侯有諡者少春秋時諸侯始皆僭用之五等之君又¶
皆諡公仲尼從而書之以見其非正不足以勸懲也其¶
後大夫皆諡子荆楚之臣又僭稱公至于六國遞舉王¶
號秦併天下以王為不足稱遂兼皇帝之名焉本由天¶
子失禮馴致之弊也春秋初書諸國用兵見征伐不自¶
天子出也書諸侯僭諡見禮不自天子出也書初獻六¶
羽見樂不自天子出也此春秋所以始于隱也子曰天¶
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
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獲麟而後諸夏¶
遂微周室終于淪喪由四者之柄移于下也用知天下¶
之治則道出于一春秋首王月繫諸侯行事譏其非禮¶
違正正者示治道出于一也故曰撥亂返之正莫近乎¶
春秋惟定姒不言我小君者定非諡也定公之姒爾(原/註)¶
(婦人以姓配夫稱/如共姜雍姬之比)襄公之母姒氏諡定不應定公妾母¶
又諡定其證明矣(原註姒氏卒不稱夫人蓋時遭定公/之喪哀公未暇推尊母氏為夫人葬)¶
(亦未暇/議諡)其後配廟故書葬也(原註非夫人不書卒葬此/書著其後哀公推尊配廟)¶
(同夫/人也)¶
¶
¶
春秋辨疑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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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辨疑卷四¶
宋 蕭楚 撰¶
不書來辨¶
凡自内之外則曰如如者往彼也自外之内則曰來來¶
者向我也辨内外之稱也其有當書來而不書者則各¶
有義也單伯送王姬不書來者不予王使魯主婚于齊¶
也(原注單伯二傳以為魯臣而書逆攷之/經傳則王臣也當以左氏為信别有論)魯桓見殺于¶
齊乃邦國之大亂王不能討反使魯主婚焉王失政矣¶
莊公慘然在衰絰之中不可以行吉禮况齊襄乃父之¶
讎人乎夫忘父之讎非孝也王命失正而從焉非忠也¶
故不予其來示魯不當受也所以譏王而勖忠孝之道¶
也不書築王姬之館王姬歸于齊者見莊公之順非也¶
陷王于不正而忘忠與孝之道也王使榮叔歸含且賵¶
不書來者不予王賵人之妾母也妾母稱夫人自成風¶
始王不能正從而夫人禮之是亂天下嫡庶之分也故¶
不予其來為非正也所以導後世嫡妾之分也其不言¶
天王者譏王之不王不足以承天下而正天下也(原註/天王)¶
(天子王/别有論)或曰歸仲子之賵何以言來而書天王曰彼直¶
賵妾耳不俟譏貶而義自見也(原註仲子/不稱夫人)聖人于春秋¶
事有違禮失正于是有予奪之文裁成其義而不指斥¶
之此孟子所謂竊取其義莊周所謂議而不辨也齊人¶
歸公孫敖之喪不書來者無使來也(原註齊國/無使人來)案傳文¶
公孫敖奔齊子惠叔繼主其後敖未復惠叔以為請許¶
之將來而卒告喪請葬弗許齊人或為孟氏謀飾棺置¶
魯界上下人以告惠叔猶毁以請許之如此非齊專使¶
來也案經先年書敖卒于齊見魯不絶其為臣也(原註/春秋)¶
(非大夫/不書卒)次年始書齊人歸敖喪見魯初不受其喪也生¶
不絶其為臣死而不受其喪是無禮于舊臣也薄公族¶
之恩虧仁孝之道陸子曰我大夫喪而使齊人歸之君¶
臣之義闕惡可知矣况臣其子而不受其喪乎主書者¶
專惡魯也齊人歸讙及闡不書來亦無使來也(原註時/哀公伐)¶
(邾子益來邾子齊甥為是取讙及闡公懼歸邾/子于邾齊人乃令讙闡歸于我亦非専使來也)所以書¶
者惡魯廢置人之君惡齊擅予奪人之地皆王法所當¶
誅也凡此不書來同而事類異則各有義杜預謂春秋¶
不以錯文見義此真有左氏之癖爾未足與研仲尼之¶
志也¶
子哀辨¶
宋子哀來奔或曰子宋姓哀名也案蔡公子㠅陳公子¶
舀皆國族出奔何以不繫姓而稱公子也用知子哀乃¶
字左氏得其㫖當是時臣子貪權怙恃冒居寵利至傾¶
家赤族相繼于時如公子哀亦可謂春秋之知幾者或¶
曰宋公之子子同子糾之類亦非也子者對父之稱諸¶
侯薨未葬嗣君稱子者以柩在猶如父存故曰子此對¶
父之稱也子糾齊襄公之庶長襄公卒無正嫡位次當¶
立故仲尼正名書曰子言其當繼父也(原註諸侯庶子/稱公子言先公)¶
(之子糾當立故聖筆去公/字止曰子以其繼父故也)以糾繼父稱子則小白篡國¶
殺兄之罪彰矣子同魯桓公之正嫡(原註案使桓公以/太子之禮舉之史)¶
(必書世子孔子修/春秋去其世字耳)聖人以桓公弑兄竊國王法所誅絶¶
故于同生不書世言不得繼世享國也止書子者所謂¶
對父之稱也名曰有父之子爾非有國之子也春秋大¶
逆内始于桓公聖人罪其首惡書之雖隱而顯使後世¶
有攷然耳或曰稱子一也何以見其正與否曰齊襄既¶
卒而糾書子焉則知其予也魯桓存而同書子焉則知¶
其譏也(原註同當稱世/子糾當稱公子)春秋紀事雖止一字而事類不¶
同則各有㫖故曰善惡不嫌同辭以美惡自辨也(案辨/原本)¶
(作辭今/改正)¶
地名不繫所屬之國辨(原註若山屬晉/而不言晉梁山)¶
或曰春秋盟會戰敗之所與山崩麓崩直名其地不繫¶
所屬之國何也(原註若盟于某戰于/某並不言某國之地)曰示諸侯不得專¶
其地諸侯受封邦畿等衰雖各有分域然而功罪之不¶
齊先王于是有加地削地之法焉是邦國之地制在王¶
也諸侯不得有也夫能制邦國之地然後能黜陟諸侯¶
能黜陟諸侯然後制華夏于治平故春秋書地名不繫¶
于邦國言天下之地制歸于王也春秋書王月或王正¶
月二月三月然後紀事然後紀諸侯行事示天下之事¶
必統于王也天下之地制歸于王天下之事統歸于王¶
而强侯暴國猶能跋扈作亂者未之有也周之失天下¶
者反此故春秋具其文以告後也(原註其繫本國而言/如宋彭城鄭虎牢之)¶
(類則各/有義也)¶
春秋字訓辨(案辨原本作解是書前後篇目統名/曰辨此處不應獨異今改從畫一)¶
如之外也往彼也來之内也向我也獻薦上也呈也初¶
獻六羽薦于廟也來獻捷呈于我也錫上予下也畀與¶
也非上非下也告謁也有所請也告于廟言謁廟也告¶
糴于齊有所請也不言求假者貨財易之也(原註告亦/求丐之意)¶
(糴言告者非直求丐于彼以財貨請之/也國語文仲以鬯圭玉磬如齊告糴)泛視之謂之觀¶
審觀之謂之視(原註視者觀之審也老子曰視之不見/名曰夷語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由所)¶
(從出則有蹤迹故觀之而已所以測其意也故曰視揚/子曰得其言未得其所以言其所以言者又其意之所)¶
(指也春秋于朔曰視諸侯朝廟視朔然後聽其月/之政欲其審故也于魚社曰觀言其觀覽而已)修舊¶
之謂新(原註新延廐言修葺其舊/致新而已無所増改故也)創而為之之謂作(原/註)¶
(作僖主作丘甲之類始創為之也新作南門之類/不獨修舊又増大其制度故曰新作譏其僭也)起而¶
置之之謂立(原註苟錯于地謂之置起而置之之謂立/煬宫武宫言立二主之宫除去也已久今)¶
(再興建不言作者以非本無始正創為之也故皆曰立/觀其文則知二宫既廢今又起置也如衞人立晉之類)¶
(晉本庶子位卑下衞人尊之使在大位是亦起而置之/之意故亦謂之立傳曰立者不宜立也謂非正嫡次當)¶
(立者故于魯則曰即位即就之也言/其次當立今正就位云爾内辭也)以此為始之謂初¶
(原註如初税畝後世遂以為常故哀公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則知所謂初者後世遂用之以此為其始)¶
(耳/)求覓也平交之稱也得不得未可知之辭也(原註經/書求金)¶
(求車之類譏王室取下之非制也邦畿則有經賦列國/則有常貢非貢非賦而取焉是無法也故曰來求言來)¶
(覓而已不以上下之辭稱之譏在王室也所以防後世/之貪殘也家語季孫之宰曰君使求假于田孔子曰君)¶
(有取于臣謂之取有與于臣謂之賜臣有取于君謂之/假與于君謂之獻季孫遂命其宰曰自今君有取不得)¶
(言假則知所謂求假非上取/下之辭故曰譏在王室也)乞卑下以求之也重其事¶
也尊彼之辭也(原註乞亦求也如乞盟乞師之類皆以/其事為重故自卑下以求之自卑下之)¶
(以尊彼欲必/得故曰乞也)假者借也有還之辭也(原註許田曰假諱/易地也諸侯之地)¶
(皆王者所封而擅以與人是謂無王而行罪之大者/故遜其辭曰假若曰權借之將復還我焉内辭也)用¶
直用也以者其意也意所使也(原註以者用之意也如/鄭伯以璧假許田謂鄭)¶
(伯致示勤意在于假田非謂用璧換田也伐楚以救江/時楚人圍江陽處父帥師伐楚冀楚還師而救楚而江)¶
(圍即解耳是其意在于救江也以楚師伐齊謂我無師/親臨只使楚師伐之是楚師伐齊行我意耳非其自欲)¶
(也如我自為領帥親臨行陣則當曰/用如用牲用幣之類我直用之而已)得者偶得也獲者¶
得之難也(原註麟言獲狩而後得之也諸侯言獲戰敗/然後得之也如此之類皆致力焉故曰得之)¶
(難也寳玉大弓曰得者/若偶得之云耳内辭也)暨者及之難辭也(原註及者以/次及之暨者)¶
(不得已而相及難辭也如宋公之弟辰暨仲佗出奔觀/其文則知佗為辰所强率辰既叛兄為國惡又强率其)¶
(大臣以出其心大矣故書暨用見其難所以甚辰之惡/而罪佗之不能守正也于後又書宋公之弟辰及仲佗)¶
(入于蕭以叛則以辰首惡次及仲佗耳/此一字難易之辨而罪之輕重可見矣)乃者而之難也¶
(原註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公子遂如齊至黄乃復/其廢君命一也然書曰復不言所至于下書其奔則知)¶
(敖以姦無故廢君命也遂書乃復言至黄于下書卒則/知遂以疾然後返非輒無故廢命者其罪亦有間矣日)¶
(中而克葬日下昃乃克葬其葬不以制同然至于日下/昃乃成葬焉幾于不能襄事故曰乃克則葬之兼備又)¶
(甚矣公羊曰而難辭也謂文句將斷處則用而字/飭而續之亦可謂難辭也乃難乎而其説是也)不者¶
直不為也弗者不之有故之辭非直不可為也(原註晉/人納捷)¶
(菑于邾弗克納非晉之力不能納以諸侯辭捷非世子/故不成納也公追齊師至酅弗及者非直不可及畏不)¶
(敢前酅齊地公不能謹邊候齊人來侵而不覺既去而/後追之又深入其地始悟畏齊而不進齊大國使其兵)¶
(衆未遠若邊鄙有伏能保其無危乎故書至某弗及所/以譏公量敵之晚而示後世行師之不可輕易也若直)¶
(不為之則曰不不告/月不視朔之類是也)壞而撤之曰毁(原註毁泉臺言壞/而撤去之也壞音)¶
(怪/)夷其險阻曰墮(原註墮郈墮費謂摧毁/其城塹阻險而平之也)牆垣曰築(原/註)¶
(築囿築邑之類謂止為/其垣牆之衞而已耳)有壘土曰築(原註築臺之類壘/土為之基也王姬)¶
(之館曰築者古人為居室皆用土詩曰築室百堵王姬/之館不惟有居室之制又在外則有垣牆之衞故總以)¶
(築言/之也)城乘也高廣可乗守也(原註凡城必高廣又有埤/堄以蔽守禦者故曰城言)¶
(乗而可成守也案經書城邢城把城成周三者則國與/京師非止為垣牆之衞而已則知所謂城者皆高廣可)¶
(登守也又襄公時城費定公時南蒯以費叛于是墮費/蓋其城阻可恃故姦臣據之而叛若止垣牆又何墮之)¶
(哉益知所謂城者皆可登守也左/氏之説固不足取先儒駁之詳矣)能勝之曰克上討下¶
之辭也(原註納捷菑于邾弗克納以我辭屈不能勝彼/故不成納也克段于鄢能勝之也子曰我戰則)¶
(克易曰大師克相遇皆言能勝/也揚子曰勝己之私之謂克)還旋也始離彼也復則¶
反也(原註公還自晉鄭伯會公于棐公至自晉則知言/還者已離彼而未至國不至而復至河乃復皆未)¶
(至彼而便返此耳/還者旋意同轉也)殺戕刺弑皆殺也殘而殺之曰戕以¶
法殺之曰刺(原註魯殺大夫曰刺言/用三刺之法内辭也)積習而至曰弑弑¶
下殺上之辭也(原註國語下虐上曰弑弑猶殺也言積/習而為之易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其所)¶
(由來者漸矣夫為君為父尊親莫甚焉至于見殺其積/習久矣故下殺上曰弑抑欲為君父者辨之于早可也)¶
雖然是皆春秋之㫖他經則泥矣(原註書曰讓于稷契/暨辠陶及臯陶爾無)¶
(難意也詩云弗躬弗親刺王不躬親爾非/謂有故而不躬親也故曰他經則泥矣)¶
王天子天王辨¶
王者大之稱自人而言之也(原註尚書緯曰帝/者天號王者人稱)凡物于¶
其類而大者人皆謂之王(原註鮹之大者曰王/鮹蟒之大者曰王蠎)大父則¶
曰王父天子者言繼天而為子至貴之稱此王天子名¶
實之辨至于有諸侯之事或稱天子或稱王則各有㫖¶
案覲禮諸侯至郊稱王命以勞之知其順命于王所則¶
稱天子賜之舎戒之以率力乃事自是皆稱天子以禮¶
之于其享乃稱王撫玉至其右袒右立告聽事則又稱¶
天子賜之篋服命書饗禮推是論之稱王者以大臨諸¶
侯也稱天子者以貴親諸侯也(原註孟子曰親/之欲其貴也)以大臨¶
之者威之也以貴親之者懷之也威徳行則人畏慕人¶
畏慕則姦宄不作先王所以能御天下者審于此書曰¶
汝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凡此所稱乃其常也¶
其曰天王者猶天之王至大之稱稱其至大則其威之¶
亦大矣此其非常也案禮王崩告喪臨諸侯皆稱天王¶
周官司服為天王斬衰春秋王崩亦書天王蓋以大喪¶
之際嗣君之初君道未著人心未寧正危疑之機大姦¶
之所伺乃非常之時于是大威武以防之此先王制禮¶
之意也觀書康王即位公卿大臣皆執戎器周官王喪¶
車皆設戈㦸其嚴衞警守防禦如此則其張皇威武臨¶
制天下從可知矣與夫臨諸侯乃巡守大明黜陟于是¶
有奪爵者有削地者甚則誅其君滅其社稷抑非常時¶
則其尚威武又可知矣¶
春秋統辨¶
守道之經而不觀時之會通者未足與議道執義之常¶
而不度于事之機變者未足與言義之二者胥失也君¶
子于此貴乎觀時會通而不拘于道之經度事機變而¶
不牽于義之常故能因時乘理裁宜通變以濟當世自¶
非其深足以通天下之權孰能與此者(原附註自之二/者至于此六十)¶
(四言先生/後刪去)此其説吾于春秋見之矣方天下之政王者¶
之事諸侯無小大皆專而行之僭亂甚矣王綱既絶華¶
夏浸微夷蠻張横恣取攫噬天下亂又甚矣而齊桓晉¶
文為盟為會于戰于伐使威信復申于列后内則同奬¶
王室外則同捍四夷文武之祚振起于霞墜之辰衣冠¶
之俗脱血于虎狼之口可不謂彼善於此者歟嗚呼前¶
此有拒王命者有怒王而取其禾者有列陳與王戰者¶
顧諸侯于王室何如哉魯衞望風畏楚俛首交好陳鄭¶
曹蔡之君奔走不暇顧中國于四夷何如哉故仲尼于¶
二霸之事猶微文以録之自諸侯失權而大夫專國命¶
亂亦甚矣然亦猶有可見者是故圍彭城則為君討叛¶
臣城虎牢則捍楚安諸侯城把有保弱之功城成周有¶
尊王之義凡此猶可言也若澶淵之會諸大夫卒不歸¶
宋財以彼視此不曰猶可言歟(原註澶淵之會諸大夫/稱人而虎牢之類大夫)¶
(皆書姓名則澶淵之為貶可知矣當從左氏之説/或者皆微者非也豈此一國役諸國皆使㣲者)高子¶
來盟魯君之位定華孫來盟而宋魯之好通屈完來盟¶
而夷夏之兵息比當時獻璧馬之計以掩襲人國有如¶
荀息者瀆齊盟食話言而姦時疲民以猾諸夏有如子¶
反者若殺使者執行人以搆釁招禍者不猶愈乎趙鞅¶
之納蒯聵比趙盾之納捷菑則有間矣諸侯而廢置諸¶
侯不可也况大夫乎然趙鞅之納正也故蒯聵稱世子¶
而鞅無貶文趙盾之納不正也故捷菑不稱世子盾貶¶
書人是則鞅之舉為猶可道盾之役為甚可惡也士匄¶
侵齊聞齊侯卒乃還與幸災而伐人之喪者有間矣大¶
夫貪權怙恃冒居寵利至傾家赤族相繼于時若子哀¶
不義宋公而去之豈非春秋之知幾者歟公子據邑皆¶
叛與夫反國篡位天屬自相濺血亂虐被其黎元者相¶
望于世若紀季知國必亡以酅入齊圖存宗祀不惟善¶
于叛者可謂春秋之微子也(原註孔叢子曰微子去/殷紀季入齊良知時也)許¶
叔以國無主入踐其位不折一矢不頓一刃再興宗祀¶
克復舊物不惟善于篡者可謂春秋之少康也王室不¶
可赴愬方伯連帥之職不修天下力大者敓兵强者殺¶
小邦弱侯倔强大國之間竟與人民社稷俱滅比比而¶
是若紀侯以齊見侵勢不能抗委宗祀于季杖策而去¶
國可謂不以所養者害人亦僅乎太王之舉也驪姬禍¶
晉夏姬破陳文姜哀姜之亂魯把姬蕩姬鄫姬輩或來¶
朝其子或來求婦無父母而歸無媒聘而行其宣淫恣¶
放踰檢亂常遝遝如此天下之婦道喪矣如紀叔姬宋¶
共姬之守節義雖采蘩之夫人江漢之游女固無以加¶
况春秋之時乎卿大夫之弑其君者比肩接武則天下¶
之臣道喪矣如孔父仇牧荀息之死節于君者固不容¶
多數可不謂忠乎魯桓之弑隱叔段之謀鄭宋辰之據¶
蕭以叛蔡昭之賊其世子是為弟之道缺矣而叔肸非¶
宣公之篡逆終身不仕其朝以兄弟無絶理雖非之不¶
去言其情足以明親親論其風足以愧殘賊豈惟取貴¶
于春秋抑可勖後世之為弟者矣商臣蔡止之弑父是¶
為子之道缺矣而申生不肯傷晉獻之意寧受驪姬之¶
誣以死雖陷父于不義然非志于仁者能之乎子曰苟¶
志于仁矣無惡也故書曰世子亦未失子道所以勖天¶
下之為人子者矣(原註凡見殺稱大夫明其未失大夫/之道殺無罪也如有罪可殺則去大)¶
(夫之號殺良霄是也是殺稱弟明其未失弟道若有罪/可殺則去其弟之號鄭段是也申生稱世子明其未失)¶
(子道以甚晉侯之惡宋痤/之見殺稱世子其義同也)凡此皆聖人猶有取焉皆善¶
之也傳曰春秋變周非變魯也通天下之變也説者曰¶
春秋無褒録諸侯大夫之僭亂皆罪之也或曰實褒二¶
者皆過論也攷桓文之興異乎殷湯周文之徳由百里¶
而起之也地皆埓于王畿兵皆衆于王師而假尊周之¶
名脅制羣后令孚禁止威加海内邦君朝貢莫或敢後¶
雖無吞周之志而勢已疑于王矣其後大國力攻迭爭¶
强雄至于嬴氏竟以詐力兼天下夫有桓文之志則為¶
霸無桓文之志則如賊為篡勢必然也故孟子曰五霸¶
者三王之罪人蓋有見于此自政逮大夫之初也存弱¶
䕶寡功繼于霸及其末則晉裂于三卿齊併于田氏魯¶
殘于季孫易曰隂疑于陽必戰大夫疑于君者必至于¶
奪國諸侯疑于王者必至于奪天下故曰仲尼之徒無¶
道桓文之事者其曰實褒者不為過歟然天下之行皆¶
不善矣有近善者焉吾無以進之則貪惡者獲肆矣天¶
下之事皆不正矣有近正者焉吾無以進之則敗常者¶
獲逞矣烏能撥亂而反之正哉其曰無褒者不為過歟¶
若曰舉録而罪之是又不聞仲尼為司宼有父子訟者¶
拘之三月不别其父請止則捨之季孫聞而不説子曰¶
不教民而殺之殺不辜也三軍大敗不可斬也犴獄不¶
治不可刑也罪不在民故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
已矣如謂春秋所書皆著其罪是三軍大敗而斬犴獄¶
不治而刑不教民而殺之乃季孫之聽訟耳烏得為孔¶
子如曰罪不在民推是以稽仲尼之心諸侯爭霸由天¶
子之失道罪不在諸侯大夫專政由諸侯失道罪不在¶
大夫從可知矣且春秋經世大訓果無輕重予奪于其¶
間而一其責乃討罪之䇿書爾何得六于五經也孟子¶
曰春秋無義戰余竊曰春秋無正褒而所謂褒者特其¶
彼善於此者一時之事聖人扶衰救世之權也知此始¶
可與言春秋矣嗚呼大夫之事春秋無正褒矣非惟無¶
正褒專政之初嘗貶之矣以是訓天下後世齊晉猶終¶
以大夫之擅權喪其國况實褒之乎齊桓晉文無正褒¶
矣以是防天下後世猶有挾天子以令諸侯若曹瞒司¶
馬之徒終于盜神器者况實褒之乎¶
春秋同號同辭辨(原註此説惟春秋/可通故為之辨)¶
楚子吳子黜其僭也(原註呉/楚稱王)蠻子潞子則非僭之謂也¶
高子季子賢之也劉子單子則非賢之之謂也王之元¶
士以下稱人列國微者亦曰人貶諸侯曰人許夷狄而¶
進之亦曰人或予或否而同曰子曰人所謂賤貴不嫌¶
同號有如此者同號指人而言也祭伯來不書使惡人¶
臣之私交也(原註不/言使某)高子屈完來盟不言使則予之矣¶
齊侯葬紀伯姬所以惡齊而譏魯也穆姬共姬書葬則¶
賢之矣凡聘著列國私交而不能勤王述職也而楚椒¶
呉札來聘則善之矣歸善辭也而楚比鄭突書歸非善¶
辭也入惡辭也而天王許叔書入又非惡也所謂美惡¶
不嫌同辭有如此者同辭主事而言也¶
書滅辨上¶
春秋書滅者國覆而祀絶也凡直書滅者罪其來滅者¶
不罪其見滅者言其力屈而死故也凡書滅又書其君¶
奔者兩罪之隨敵人歸者亦然皆責其不死社稷也若¶
自致可滅之道則異其文梁亡不書其主是也(原註有/書滅不)¶
(書其主者夏滅項是也于諱辨陳/滅後又書陳先儒説亦通此不辨)庸知書滅者見其不¶
當滅案司馬九伐之法内外亂鳥獸行則滅之春秋國¶
滅者罪皆不及是而當時遺民舊俗未忘故國故仲尼¶
欲興滅國繼絶世者酌當時天下之心也傳曰滅曰亡¶
國之著辭以此或曰春秋既責君不能死社稷而紀侯¶
去國反不加罪又春秋之亂正以夷狄暴亂若諸侯有¶
能覆而絶之與其種類自相滅亡乃中國之福亦豈是¶
不當滅聖人亦欲其興也既曰自取滅者異其文而胡¶
子沈子書其自滅何也若曰滅者皆覆國絶祀則胡沈¶
鄫許再見于經非實絶者而四國皆書其滅何也曰春¶
秋之為書通堯舜之道故有責其徇節死義者有予其¶
不以物喪巳而志于仁非拘拘于一王之法必死者為¶
賢能也經凡書子書男者皆繫于五等侯國(原註附庸/未王命者)¶
(只書/字)先王所爵命也受先王之爵命有民人社稷之責¶
祖宗世守以至于己一旦不顧承囏任大而輒委之豈¶
為人臣子之義使有國舉如是則王者天下將誰與守¶
故春秋書國滅君奔者罪其不死社稷也(原註敵人以/歸者同義)¶
此之謂徇節死義責其徇節死義者所以勖後世之為¶
臣子者知所守也古之聖人洗心于道存亡得喪融為¶
一致雖據崇高大寳天下尊榮苟得其傳視棄如脱敝¶
蹝者堯舜是也後世以社稷為重惟慮或失殺親屏族¶
謂之大義下及春秋之時奪國篡位骨肉自相剚刃使¶
生靈膏血塗衊郊野比比而是至有父子稱兵如衞輒¶
蒯聵曲士肆辯猶曰有義是豈復知有堯舜之心哉惟¶
紀侯自計國弱不足以救亡而時無賢方伯可以控告¶
不忍與臣民宗族俱斃俾季以酅入于齊存其宗社于¶
是杖䇿而去之是亦知有貴于物者矣方之堯舜之舉¶
雖不啻大明之蒿炬于春秋亦可謂幾于道矣故書曰¶
紀侯大去其國大去者不反之辭善之也(原註不言齊/滅宗祀猶存)¶
(于酅言大去者決去不反是去之大也決去不/反則棄國矣而紀侯不名則知其善之者信矣)此所謂¶
不以物喪已而志于仁予其不以物喪已而志于仁者¶
通堯舜之道杜萬萬世之爭端也昔滕文公困于大國¶
之間問計于孟子孟子對以太王去邠又曰効死不去¶
請度於斯二者孟子學孔子夫豈無決然之䇿首䑕兩¶
端抑通陳帝王之道(原註帝/堯舜也)夫天無不覆也地無不載¶
也帝王之徳配天地仁民愛物無華夷之限篤近以及¶
遠爾詎屑屑然務殘夷以肥華夏哉雅之六月采芭江¶
漢常武皆美周宣中興之詩于玁狁則曰伐于蠻夷則¶
曰征而止未聞以滅之為是也高宗之于鬼方虞舜之¶
于有苗亦曰征曰伐而止未聞以滅為是也詩序不云¶
乎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使小雅之政興則無交侵之¶
禍故春秋不專罪夷狄之暴冀君子之端其本也夫五¶
等侯國皆有軍制衆寡雖殊(原註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各足以¶
禦衞若師有出者有守者外或敗北内足以存縱敗而¶
不亡此經國之大典也若軍竭國衆徇于危亡之事或¶
一敗塗地知社稷存者幾希矣故戊辰之役書胡子髠¶
沈子逞滅者罪其禍國從人于死地也二國宗祀未絶¶
而皆書自滅者所以警于世也(原註胡沈二國再見于/經故知未絶而書自滅)¶
(者是自滅之道也二國不亡所謂幸君子不言幸故書/滅冀後世睹此而知用兵之節也二侯書名若卒當名)¶
(亦自有辨沈案胡沈二國/原本作胡  二月今改正)案經襄六年莒人滅鄫昭四¶
年(案取鄫係昭公四年/原本脱昭字今増入)又書取鄫(原註相去/幾三十年)庸見前此¶
鄫之復存也定公六年書鄭游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
歸哀元年又書許男圍蔡(案圍蔡原本作圍頓經哀公/元年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
(蔡則頓字為/訛今改正)庸見許之復存也夫鄫許二國既滅而再¶
見是必莒鄭悔禍而反二國之君而聖筆不書其事者¶
不予列侯得專廢置也不予列侯得專廢置者一天下¶
威福之柄于王也(原註能威之威亦大矣又再/建立之此之謂作福王事也)夫有天¶
下者威福在手然後能用天下有一國者威福在手然¶
後能用一國周室終于失天下由威福之柄下移于諸¶
侯也諸侯終于失國由威福之柄下移于大夫也故春¶
秋凡大義有害于王者皆不直書而㣲見㫖焉作後王¶
之鑑也(原註僖公伐邾取須句而反其君經亦不書其/事止書取須句罪之也亦以其義害于王所謂)¶
(春秋貴義正如此類楚王復陳蔡二國亦不/直書止以陳侯蔡侯自反國為文義亦如此)然春秋有¶
直書以著其罪有貶之以甚其惡者案齊于莊公十年¶
滅譚稱師十三年滅遂稱人晉侯于宣十五年(案宣公/十五年)¶
(晉師滅赤狄潞氏原本/誤作文十五年今改正)滅赤狄潞氏稱師十六年滅赤¶
狄甲氏(案宣公十六年晉人滅赤狄/甲氏原本誤作甲人今改正)稱人二侯在位三¶
年間再滅人國惡可知矣故初皆稱師所謂直書以著¶
其罪也皆稱人所謂貶之以甚其惡也(原註春秋之貶/皆于其甚者齊)¶
(晉大國滅人之國亦不用衆而書人者則知其貶也春/秋之辭有微者稱人師少者稱人此二役有必非師少)¶
(與㣲/者)又春秋自文公以前政在諸侯凡滅人之國書師¶
書人者專罪諸侯也(原註猶曰某國人/某國事在諸侯)文公而下則政¶
在大夫凡滅人之國出于君志則書其君(原註曰師曰/人君之志也)¶
出于臣意則書其臣(原註書某帥師自襄六年書莒人/滅鄫之後君書君臣書臣更無書)¶
(人書/師者)庸見大夫張而擅權也春秋終于列侯失國由大¶
夫之張也故聖人兩書之示世利器不可分于人也是¶
故滅一也書不同如此者聖人之微旨也¶
書滅辨下¶
啖氏以為凡書見滅者皆罪之何待聖人不宏也案當¶
時見滅者皆小侯弱國雖或政亂失民以先王之道格¶
之未在可滅之典(原註周官曰内外亂鳥獸行則滅之/言行如鳥獸内外交亂則人道絶矣)¶
(故滅之因其敗績而自/絶故也非是則不滅)况春秋以帝王之道經世豈輕¶
絶人之後哉又曰國滅君奔者不名既書其滅罪自彰¶
矣隨敵人歸者書名罪重于奔者既責其不死社稷又¶
無興復之志位必絶也奔者不名位或未絶也(原註奔/者以歸)¶
(者俱是不為社稷死罪等爾如何更為輕重且小侯既/為大國所虜執則族屬隨之何縁而圖興復聖人罪人)¶
(豈如是不恕哉斯亦不攷于經之誤也蓋時無明王强/侯吞滅小國以自封殖據當時奔執者豈有罪哉聖人)¶
(之責之者示後世之法也/知此始可與言春秋矣)案定六年(案經定公六年鄭/游速滅許原本定)¶
(字誤作鄭/今改正)鄭游速滅許以許男斯歸哀元年書許男圍¶
蔡如此則以歸書名者豈是位必絶哉經書吳滅徐徐¶
子章羽奔楚如此則國滅君奔者豈盡不書名哉夫遠¶
侯小國盟㑹或未與朝聘或未通蓋有不知其名者不¶
可為例也(原註如諸侯/卒亦有不名)或問禮諸侯滅同姓則名之經¶
書衞侯燬滅邢是也然晉滅虢滅虞齊之滅把楚之滅¶
䕫皆同姓也不書名何曰記禮者約春秋為之説非實¶
先王之典也以傳攷之晉滅虞而修其祀紀侯去國宗¶
社猶存于酅故經書紀叔姬歸于酅待之猶國也(原註/若酅)¶
(既為齊邑則魯女豈歸于/人之邑足知尚為附庸)是二國皆不書滅宗社未絶¶
故也春秋之時滅人之國惟二侯猶有先王之義故得¶
不坐滅國之罪猶皆可以為善(原註案齊侯入紀葬伯/姬亦宜書無貶文比之)¶
(于他無故絶人之宗/祀者此猶可通也)春秋凡書滅者皆不當滅而來滅¶
者罪自顯著在其同姓則知其惡又甚亦不待書名然¶
後辨故比之楚子滅䕫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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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辨疑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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